唐唐母親是個盤着髮髻,端莊高貴的女人。眉宇間和唐唐十分相似,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貴婦。
她一把抱起女兒問:“你不睡午覺,在這兒幹什麼?”
“是許叔叔非要帶我來這裡,讓我看他和漂亮阿姨談戀愛,玩親親的。”唐唐咬着母親的耳朵,煞有介事的說。
這……這孩子,真是伶牙俐齒,精靈古怪!舒蔻的臉,不由火燒雲一般,紅得快要滴血。
唐唐母親扭頭看了看屋內的男女,衝許攸恆誠心誠意地一笑,“真不好意思,許先生,唐唐又調皮搗蛋,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許攸恆輕描淡寫,沒有戳穿唐唐的謊言。#_#67356
看着唐唐母女倆揮手道別,轉身離去,舒蔻把視線拉回來,吞吞吐吐地問,“她……是你朋友啊?”
“是啊!”許攸恆掛着淡淡的微笑,答得倒挺乾脆。
舒蔻有點吃驚!
因爲,除了沛煜,她還從來沒見過,許攸恆對哪個女人如此和顏悅色。況且,一個大男人願意幫一個年輕母親帶孩子,可能還不止一次……
再加上兩人相似的年紀,相似的身份背景,不知爲什麼,舒蔻沒來由的想起周助理提到的,那個曾被許攸恆以命相救的女人。
“那……那她姓什麼?”舒蔻忐忑不安的問。
“不知道。”許攸恆這一次回答的更乾脆。
舒蔻瞠目結舌。他剛纔不是親口承認,這女人是他的朋友嗎?
許攸恆看着她,理所當然的答:“我只聽到醫生、護士都叫她唐唐,至於她父母姓什麼,我不認識,也不瞭解。”
呃?!舒蔻扯了下發僵的嘴角,這才明白,趕情他指的朋友是唐唐,而不是自己口中的唐唐母親。
舒蔻不由奇怪:“許攸恆,既然你不認識唐唐父母,又怎麼會單獨認識唐唐的呢?難道,你是這家醫院的常客,經常在這兒出入?”
許攸恆臉色一變,就像被這個問題難住,冷覷了舒蔻一眼,轉身回到書架後。
“那你能告訴我,唐唐到底得了什麼病嗎?”舒蔻追上去,不甘心的又問。
許攸恆還是置若罔聞,抓起自己掉在地上的西裝外套,漫不經心的拂了拂。
“許攸恆,你怎麼不說話?莫非你也不知道?可我看,你和唐唐不是很熟嗎!”舒蔻不明白,他爲什麼對這個問題諱莫如深。
“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許攸恆愛理不理的結束了這個話題,低頭看了眼表,“時間不早,我送你回病房,我也該走了。”#6.7356
他的這個動作,正好讓他手背上的傷疤,一清二楚的映入舒蔻的眼簾。
這傷疤,夾裹着對唐唐的疑問,讓舒蔻覺得,這個前一刻還把自己愛不釋手擁在懷裡的男人,渾身上下都貼滿了“秘密”的標籤。
“許……許攸恆。”舒蔻情不自禁的擡起手。
當她略微發涼的指尖,撫過許攸恆的手背,撫過那道怵人的傷疤時,許攸恆的心頭微微一顫。
“什麼。”他輕喏一聲,似乎預感到舒蔻接下來會說什麼。
但舒蔻卻在一瞬間默了。
她能說什麼呢?
她能直截了當的問許攸恆,這傷是怎麼弄的?是爲了救某個深愛他,或被他深愛的女子嗎?
那女人是誰?叫什麼名字?
尤其,那女人如今是活着,還是已經不在人世。這些,他許攸恆都能挖心掏肺的告訴自己嗎?
而且,舒蔻還想知道,這男人的玩世不恭,冷漠無情,究竟是爲愛所傷,而是因爲他曾愛得太深,無法自拔?
“怎麼又不說了?”許攸恆不解。
舒蔻盯着他繃緊的臉龐,悲哀的一扯嘴角。
一個連唐唐的小秘密,都不願與她分享的男人,又豈會把內心掩藏的最深的故事,拿出來,交給她呢?
她把許攸恆的手翻過來,看到了自己在酒店包房裡,用餐刀給他留下的傷。她情不自禁止的用指尖沿着細細的傷疤遊走,誠如許攸恆自己所說,一點小傷而已。一旦傷愈脫痂,大概也疤痕都不會留下吧!
所以,比起他手背上的舊疤,這點傷,的確只如小巫見大巫!
這也分別代表了自己,和那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嗎?
舒蔻突然想起,父親先前對自己苦口婆心的那番話:你以爲那男人昨天救了你,就是喜歡你嗎……有你姐姐做前車之鑑,你怎麼還能這麼糊塗呢?
是啊!自失明後,幾乎嚐遍世間冷暖的她,怎麼還能這麼單純幼稚呢?
她應該清楚,自己即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更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
除了一對寒酸的父母,和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她什麼都沒有。
比起無論模樣身材,都出類撥萃的姐姐,孱弱纖巧的她更是相形見拙。
從頭到腳,她憑哪一點能吸引眼前的男人?又憑哪一點,能要求眼前的男人對她付出百分百的真心和感情。
這個時候的舒蔻,才切身體會到,姐姐當初在面對許攸恆這樣的天之驕子時,內心充斥的卑微與無奈。
“許攸恆,你……”舒蔻囁嚅,“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發現她的指尖從自己的手心裡滑下,而且,絲毫也沒表現出對舊傷的興趣,許攸恆居然有點小小的失落。
舒蔻仰起頭,鄭重其事的又問,“許攸恆,我想知道,你爲什麼對我,會比對我姐姐要好!畢竟四年前,你我只見過一面不是嗎?”
她不等許攸恆回答,接着又說,“還有,你爲什麼不想我嫁給程宇棠?既然你不希望我嫁給他,那麼,在酒店天台的時候,你爲什麼又隱忍不語,不把我四年前挺着大肚子的事情捅出來。”
看得出來,這些問題,她埋在心裡有一段時間了,“當然,我最想不通的是,既然你明知我沒有結過婚,爲什麼又從來不問我,四年前,我去到景世時,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
許攸恆兩眼一亮:這女人是靈光一閃,還是一直這麼的敏銳和聰慧?
她的問題,的確是一對正常戀人間,迫切需要了解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其實早就悉知一切。
反觀他的一語不發,舒蔻苦苦一笑,走到靠近窗臺的地方,鬱鬱寡歡的望着樓外的草坪花臺,問,“許攸恆,是你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還是……”^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