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昏暗一片,喬酒歌已經睡下了。
聽見門外的響動,她猛然睜開眼睛,隨後迅速劃破自己的手腕,抽出一條細長的驅魔結,她就知道這個突然回來的於輝沒安好心。
喬酒歌一動不動地平躺着,一旦於輝要對她做什麼,她一定會不留餘力地和他拼命。
她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那個身影近了。
黑暗中,她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那個人影走到了她的牀頭,輕緩地伸出了手,喬酒歌沒有再等下去,她從牀上猛然躍起,手腕翻轉,直接把驅魔結勒上了那個人的脖頸。
那人的身體一僵,隨即撕下了臉上的面具,“小酒,是我。”
那個沙啞的,帶着濃重思念意味的嗓音出現的時候,喬酒歌本能地收了手。
眼淚剎那間奪眶而出,她擡手摸了摸那人的臉頰,又害怕露出端倪,強行壓低激動到極點的聲音,“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那人的喉結上下滾動着,“我和季海找遍了全市的是監控,都沒有發現什麼線索,端理的故鄉在青瓦,全靠推斷的。”
喬酒歌把自己的腦袋枕在了他的肩頭,“鹿野,我很想你……”
她那軟糯的一句話,讓鹿野覺得自己那麼多天的堅持全部都是值得的,他平靜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寶寶怎麼樣了?”
“寶寶很好,我也很好……”她勉強擡起頭,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淚滴,“你是怎麼裝成於輝的樣子的?就連我看了都覺得逼真,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鹿野把手中那個冰涼的面具遞給喬酒歌,“我去了一趟長生藥鋪,讓九色做了一個這樣的面具。”
喬酒歌仔細打量着那個面具,“九色纔不會這麼好心免費幫你做面具呢,一定又狠狠敲詐了你一筆……”她又把面具還給鹿野,“雖然九色做的面具逼真,可是你留在這裡也還是不安全,乾脆在他們發現之前,你走吧……我會好好保護我自己的。”
“你不跟我一起走?”鹿野抓着她的手捏了捏。
“我覺得端理很奇怪,他好像又在密謀着什麼事情。你知道嗎,第四個復活的人居然是尋薇,端理沒有選擇復活自己的弟弟,而是選擇復活了尋薇……原來他也和正常人一樣,會喜歡人……”
喬酒歌繼續分析着,“我覺得他好像並不是很想殺我,不然以他的能力,我不會活到現在,他把所有人帶回青瓦,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目的,所以我想留下來繼續觀望一下。”
喬酒歌反握住鹿野的手掌,“你知道嗎,阿夙對我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終結掉端理,他是天才,他做的一切,已經被所有的驅魔師銘記。可是也正是這樣的天才害死了那麼多的人,要是我們還是放任不管的話,天知道他還會再害死多少人。”
不過,這次來青瓦,最起碼喬酒歌知道了一件事,端理還剩下一絲人性,但是即便這樣,只要他不死,那些亡魂就無法平息。
喬酒歌知道自己和端理之間懸殊的實力,可那又能怎麼辦,時間不多了,她必須要在端理做更大的錯事之前終結掉他。
既然她沒有能力和他在實力上進行較量,那麼他也不介意利用一下端理唯一的那一絲人性。
對於喬酒歌的使命感,鹿野並沒有說什麼打擊她的話,他只是安安靜靜地讓她靠着,讓她說完自己想說的。
“既然你決定留下來,那我也不會走的,小酒,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着你。”
喬酒歌瞭解鹿野,她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麼,都無法把他趕走了。
她擡頭吻了吻他冰涼的嘴脣,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他們終於團聚了,這種感覺真的讓人很安心,即便他們現在身處的環境危機四伏,但是隻要他們擁有彼此,似乎所有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最壞的打算,不過是一起奔赴死亡而已……
他們溫存了一會兒,又開始計劃着怎麼好好利用端理對尋薇唯一的一絲人性。
在聽完了小酒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後,鹿野得出了結論,“絕對不要小看尋薇對在端理心目中的位置,我覺得她對端理有着足夠的影響力。”
“可是尋薇現在還昏迷着。”喬酒歌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我已經打探過了,尋薇的傷勢都已經好了,比起這些,似乎是她自己爲了逃避現實不願意醒來。”鹿野現在用於輝的身份做掩飾,所以要打探什麼消息也非常方便。
“端理做過的那些事情,尋薇不可能不知道。”喬酒歌仔細回憶了一下,“特別是端理在復活他們四個人的時候,殘忍殺害的那些人祭,九十九個人啊,那樣的景象應該是慘不忍睹的,尋薇一睜開眼就看到這些,換了誰都難以忍受的,我猜想,這些大概就是她和端理之間的隔閡。”
這麼想這,下一步的計劃就都簡單化了。
“我們先喚醒尋薇,接着再讓她去影響端理,或者說,讓她成爲我們中的一員。”
鹿野和喬酒歌連夜把計劃完善了很多,第二天一大早,喬酒歌就讓僞裝成於輝的鹿野把她帶到了端理的面前。
“我知道尋薇還沒醒,她畢竟是爲了救我才和寶秋髮生衝突的,我欠了她一個人情,這次不如讓我試試,我也許有辦法喚醒她。”
這一次,端理並沒有擺出招牌式的笑臉,喬酒歌從沒見過他這麼嚴肅的樣子,“你要是喚不醒她怎麼辦?”
喬酒歌兩手一攤,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那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只知道,就憑你一個人,肯定不可能讓她甦醒,因爲你就是她要逃避的那個人,你越是熱忱地呼喚她,她越是想要逃走……”
端理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像是被喬酒歌說中了什麼。
他沉思了片刻,轉身回到窗前,又開始擺弄他的瓷甕。
修好素胚,又開始拿起毛筆蘸着各種釉料在瓷甕上劃出紛亂錯雜的花樣。
端理的腦子裡很亂,畫了一會兒停下筆,才恍然發現自己畫的是纏枝紋。
藤纏樹,樹纏藤,生生不息的纏枝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