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陶人身姿窈窕,兩隻素白的手互相交握,放在身前。
長髮高高盤起,乾淨利落,細碎的髮絲在她的臉頰邊,隨着她每一步的走動而輕柔地漂浮着,髮絲油亮細膩,無論是從什麼地方看,都看不出她的真身是個用黃土做的廉價陶人。
她孤高地穿行着在昏暗的走廊裡,紅色旗袍上滾着的金邊在暗淡的環境裡,散發着漂亮的光芒。
“噠……噠……噠……”
一雙細長的高跟鞋站定在那個落了鎖的門前。
陶人交握在身前的手鬆開,打開了門上的那塊木板,微微傾身,湊上去觀察包房裡面的情形。
果然,裡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鹿城抱着蒼龍靠在牆角邊哭着,而小小的蒼龍則是窩在鹿城的懷裡戒備地看着那些陶人,隨時準備出手拯救小主人,所以喬酒歌和鹿野並不擔心鹿城的安危。
喬酒歌揮動着手中的驅魔結朝着那些陶人甩下去,被驅魔結觸碰到的陶人大驚失色,紛紛尖叫着倒在地上,斷手斷腳。
鹿野就更加乾脆利落了,一拳打過去,陶人的臉部直接碎裂,屋子裡黃色的塵土飛揚,空氣已經渾濁到了一定地步,吸上一點,就會咳嗽不停。
門外的陶人看着自己的同類一個個消失,脣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來。
她靜靜地站在門外觀察了一會兒,這才利落地解開了門上的鎖,把包房的門打開一條縫。
喬酒歌和鹿野的周圍都被黃色的煙塵籠罩,當然沒有注意到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隙,只有一直靠在門旁邊的鹿城,注意到自己的身側有一束光亮照進了屋子。
“姐姐,門開了。”鹿城歡喜地衝進了雜亂的戰場中,本想帶着喬酒歌和鹿野逃走,可是纔剛往前邁了兩步,喬酒歌就甩着驅魔結大聲警告他,“不要過來,會誤傷到你的,你先出去,我們隨後就來!”
這時候,最外圍的幾個瓷人個個瞪大眼睛,抓住機會,朝着鹿城撲了過來,幸好鹿城懷裡的蒼龍反應及時,飛身而出,擡起尾巴朝着那些瓷人抽過去。
鹿城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一張小臉被嚇得煞白煞白的,連連往後退着。
退着退着,他發現屋子裡的一切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眼前的那些人影也恍恍惚惚的,變得不真切了起來,身側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一束光亮洋洋灑灑地落到自己的身上,門外,站着一個窈窕的倩影,隨後,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跟我來。”
起初,鹿城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門外的那個倩影,又看了看屋子被煙霧包圍着的喬酒歌和鹿野。
“來啊。”門外的聲音柔和地像是夏夜裡晚風,又像是初春清晨的第一縷光亮,似乎只要他伸出手,那聲音就會帶他逃出這裡。
鹿城的腦袋變得昏昏沉沉,雖然頭腦裡還有些反抗,但是身體卻很自覺地跟着她走了。
蒼龍齜着牙,猛然跳到一個陶人的肩膀上,尾巴尖尖一下子捅進了那瓷人的脖子裡,她的表情忽然凝滯在了臉上,隨後,巨大的身子轟然倒塌,落地是已然化爲了一灘乾裂的陶泥。
蒼龍急忙用自己的尾巴捂住了鼻子,從混亂的場面中爬了出來,誒?我主人呢,我主人去哪裡了?
屈起尾巴尖尖撓了撓頭頂,貼着牆根走到鹿城之前站立的位置一看,才發現大事不好,之前一直緊鎖着的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隙,而這條縫隙,供一個小孩通過綽綽有餘。
蒼龍焦急地爬出了包房門外,左右探看了一下,又閉上眼睛深深地嗅了嗅,卻發現空氣中完全沒有關於鹿城的半點氣味。
糟糕!
蒼龍又急急忙忙地爬了回去求助喬酒歌和鹿野。
喬酒歌跳到了桌子上,兩手提着驅魔結勒在了一個陶人的脖子上,轉瞬之間,那個陶人就人首分離化爲煙塵了。
鹿野也剛剛把最後一個陶人按在牆角,打得那陶人的身體不見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兩個人默契地擡起頭對視了一眼。
喬酒歌還在感嘆,自家男神連揍人都那麼英俊帥氣,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原來是蒼龍這傢伙爬到了她的臉上,九個爪子尖銳地扒在她的皮膚上,有沒有搞錯,她也是靠臉吃飯的,這樣會毀容的還不好!
喬酒歌一把抓住了蒼龍,拎着它的尾巴轉了兩圈,“你要是敢毀了老子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老子就閹了你!”
蒼龍立刻伸出兩個小爪子捂住自己的襠部,剩下的六隻爪子手忙腳亂地比劃着。
喬酒歌看了半天,表示不懂它在表達什麼。
這時候,鹿野在屋子裡環視一圈,“鹿城呢?”他有些焦急地開口。
蒼龍急點頭,用尾巴指了指半敞着的房門。
“走丟了?”
蒼龍兩爪伸展,比了個聳肩的姿勢,表示我也不知道他是自己走丟了還是被抓走了,反正忽然一轉身他就不見了。
鹿野揮了揮漂浮在空氣中的煙塵,拉開了半開的門,憑着自己死而復生後出色的嗅覺,捕捉着空氣中鹿城殘存的味道。
“竟然一點味道都沒留下來。”
“怎麼辦。”喬酒歌把蒼龍放在了自己的肩頭,緊跟着鹿野走出了包間,“門上的鎖被打開了,說明是有人蓄意引誘他出去的。”
整個走廊兩側,所有的燈光都熄滅了,只剩下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兩扇雕花木門大敞着,屋子裡的燈光落在地面上,劃出了黑白分明的界限來。
門內,不斷有柔和的古典音樂傳來,像是在蓄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像是特地引誘他們走進那扇門似的。
喬酒歌戳了戳鹿野,“你覺得,他會在裡面嗎?”
鹿野銳利的雙眼筆直地盯着那扇門,“我想,我已經知道里面的人是誰了。”
“是誰?”
“我們的老朋友,你應該能猜得到的。”
喬酒歌開始冷靜下來,一點點分析之前的所見所聞,總算是想起了一直被她忽略的線索。
那些陶人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