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31 11:34:04 本章字數:6808
她在怪他,怪他早上的時候沒讓她接那個電話,之前她甩自己的那兩巴掌,恐怕也是她想打他的吧?
“對不起……”想到這個,易少川也自責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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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少川,我們差點害死了年年,差一點就害了他……”
她的責備,宛如刀子來來回回的在易少川的心口割扯,每一刀都痛的讓他想死。
“大小姐,不要再說了……年年,現在已經沒事了,多謝觀世音菩薩她老人家保佑,”何媽叨叨着,葉歡也收了聲,目光從易少川身上離開,似不願再多瞧他一眼。
在葉歡抱着年年睡覺的時候,有護士過來叫她,讓她把年年抱進病房,說是要打針,葉歡才意識到,她根本沒問醫生剛纔把易少川叫進手術室說了什麼?
“他現在好好的,而且已經不流血了,爲什麼還要打針?”她固執的坐在原地不動,讓護士一時犯了難。
易少川暗吸了口氣,努力壓抑着自己心痛的難過,對她解釋,“年年流了很多的血,太虛弱了,需要補充一些鹽水和葡萄糖,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很弱,對不對?”
葉歡擡眸,瞧了他半天,最後又不相信的問道,“真的?”
易少川喉頭哽澀,說不出話來,只有點頭,這次她沒再說什麼,而是抱起了年年,看着她有些顫抖的身體,易少川走近扶住她,只是才走兩步,身後另一個手術室的門也打開了。
“誰是孕婦的家屬?”女醫生的聲音有些尖銳,在空蕩的醫院長廊裡久久迴盪。
葉歡感覺到易少川扶着自己的手越來越鬆,她聽到他低啞的回聲,“我,是……”
他的身體連同他身上的氣息離葉歡越來越遠,她抱着年年的手臂突然失力,差點沒抱住年年,葉歡並沒有轉頭,只是默默的感受着他離開自己。
年年從樓梯和高雲珊一起跌落,這事在葉歡的心裡有疑結,她可以容忍高雲珊夾在自己和易少川之間,甚至能容忍她和易少川曖昧,卻是不能容忍她可能傷害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當何媽說,高雲珊和年年一起滾落時,她就有了自己的判斷,在她心裡,年年跌倒一定和高雲珊有關。
“你是怎麼做丈夫的?怎麼能讓自己的老婆出現這樣的意外?孩子沒有了……而且以後也不能再生育了,”身後,醫生的話很清晰的傳來,葉歡只覺得頓時後背冰冷一片。
高雲珊如一隻受傷的小獸,躲在自己的空間裡,不再與人說話,甚至不吃不喝,她這個樣子已經三天了,從她醒來時,從她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她就成了這個樣子。
易少川對她亦是不知道安慰,與葉歡一樣,他心底也有疑問,可是看着高雲珊那漫無邊際的傷,他覺得事情不會是他們想像的那樣,他了解的高雲珊不是那樣殘忍的女子。
年年雖然沒什麼大事,可是明顯虛弱很多,葉歡也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反正他看上去就是少了往日的活潑,常常會發呆,而且對於那天早上發生的事似乎很害怕,葉歡幾次想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他都搖頭,然後會恐怖的叫着,“血,好多血……”
年年被那天的血腥場面嚇到了!
由於高雲珊沒有家人,易少川便是她這個時候唯一的支撐和依靠,易少川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多了一些,可他仍是積極的聯繫國內外的專家,將年年的檢查資料寄了出去,而他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當鐵證般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易少川只有接受這個結果,他聯繫了紅十字會,聯繫了各國的名家醫院,開始爲年年尋找合適的骨髓配型。
葉歡還不知道年年患白血病的事實,她只覺得年年是流了血,受了嚇而已,可哪怕她只是這樣認爲,她也小心的寸步不離開他,唯恐他會再受傷一樣。
薛子路來到醫院的時候,葉歡正給年年講着故事,看到薛子路,年年仍然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並很討人的說了句,“薛爸爸,我好想你,你怎麼纔來?”
“你這個小東西就是不讓人省心,怎麼會摔下來?”薛子路輕問。
“薛爸爸,你怎麼沒帶多多來?”年年避開了這個問題。
提到多多,薛子路的臉一僵,就聽到年年又說,“我這裡是血液病房,不傳染的。”
“多多跟他媽媽了,”薛子路摸着年年的手,心狠狠的疼着,他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看到那個小東西了,而這一個禮拜裡,那個小東西連個電話也不打給他。
他定是再也不想自己這個爸爸了吧?
“多多找到媽媽了嗎?那太好了,”年年替自己的好朋友高興。
薛子路苦笑了下,問道,“多多很想找到自己的媽媽嗎?”
因爲薛子路對多多態度不好,多多的很多話都不給他說,現在薛子路想從年年這裡知道些多多的想法。
年年比較是小孩心智,並沒有多想,實話實說,“是啊,多多說做夢都想要媽媽,想問問媽媽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想問問媽媽爲什麼不要他?”
在那想易怕。聽到這裡,薛子路已經聽不下去,他仰起頭,才能逼住自己要滑落的眼淚。
“薛爸爸,多多真不是你的孩子嗎?”年年替多多問了。
薛子路已經說不出話來,好久才平復了下酸脹的情緒,“當然是了,要不然薛爸爸幹嘛養他?”
“可你對他好凶,一點都不像是親爸爸,”年年的每句話都像是刀子劃在薛子路的心上。
“嚴父出孝子,”薛子路胡扯一句。
年年癟癟嘴,嚅嚅的回道,“我覺得爸爸還是親切和藹一點好,就像是我爸爸對我……薛爸爸,多多其實很愛很愛你的,就算你討厭他,他也愛你。”
“是嗎?”薛子路都不知說什麼了,如果真的愛他,爲什麼要跟蘇瑾走?如果真愛他,爲什麼這麼久也不打個電話?
“真的,”年年很堅定的點頭,可是薛子路卻一點期翼都不敢有,因爲是他把和多多父子親情的路斬斷了。
年年和薛子路聊天,而一邊的葉歡卻呆呆的,她被剛纔年年說的‘血液病房’驚到了,年年只是流了血而已,怎麼就住進了血液病房?而且這一瞬間,她突的想起了當年小妍受傷後的情景,如此的相似。
可下一秒,她就猛烈搖頭,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但,她的一顆心已經亂了,亂的沒有了章法,也沒有了樣子。
年年和薛子路玩了一會,最後拿着他帶來的玩具睡着了,薛子路吻了下年年的小臉,開始審問葉歡,“年年怎麼會摔下樓梯?”
葉歡回神,眼前掠過那日別墅的血腥場面,她不知道怎麼去說?哪怕她有疑惑,可是沒有證實,她也不想亂說。
“那個女人也受傷了?”薛子路問向葉歡,他似乎什麼都知道了。
葉歡點了點頭,醫生那天的話,她全部聽進去了,那樣的事實哪怕發生在別人身上,可也讓聽着的人毛骨悚然,“孩子沒了,而且,一輩子不能再孕。”
薛子路的身子明顯也顫了下,她似乎也不能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半天,才聲音低潺的問了句,“怎麼會這樣?”
“那天,她和年年一起摔到樓下,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看到的是血,那麼多的血……露露,我不知道該不該那樣想……其實我也不願那樣想,可是,可是太巧了……而且之前年年和她一直水火不容……”葉歡微顫顫的說着,這幾天以來,她都在這種情緒裡苦苦的掙扎着,那感覺糟糕透了,像是溺水的人總也抓不到浮木一般。
高雲珊早就醒了,葉歡知道,只是她卻始終沒有去看她,她不知道見了面,該對她說什麼?
“一定是那個女人……”薛子路說的如此肯定,“你想想啊,年年那樣整過她,她怎麼會不記恨?而且,她恨的恐怕不止是年年,更應該是你……有你存在,哪怕有了孩子,易少川也不會要她……所以,她就製造了這次意外。”
葉歡漆黑的眼眸裡全是迷茫,她看着薛子路,聽着她把事實分析的如此準確,可卻是不願相信那是真的。
“怎麼會呢?就算她恨我,也不應該對年年下手的,不會的……年年只是個孩子,她怎麼能下得了手?”葉歡終是善良的,善良的她不願相信那是真的,可是她望着遠處空洞的雙眸,卻是閃閃的顫動着,彷彿是與心底的某種情緒迎合、碰撞。
“葉歡你不能用自己的善良衡量每一個人……我算是看透這個世界了,女人不碰到男人就是一汪死水,遇到了男人之後,就會變成能吃人的海浪,會把你吞的連骨頭都不剩,”薛子路發表着自己的感慨,一點點擊退着葉歡的辨別力,直到最後,她不再把年年的摔倒當成意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個女人也有了報應……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年年沒事就好,以後你小心點那個女人,”薛子路握住葉歡的肩膀,給她安慰和支持。
葉歡怔怔的,心底如長了草一般,荒蕪成一片,她雖然認可了薛子路的說法,可終是想不明白,高雲珊會恨自己到那種地步嗎,以至於要對年年下手?
她還在糾結,薛子路看得出來。
“也不是我說你,以後不要那麼善良……如果不是你讓那個女人住進別墅,根本就不會發生這麼一檔事,年年出院以後,要麼你讓姓易的給你另換住處,要麼你直接讓那個女人滾蛋……我可告訴你了,有一次就會有兩次,你沒看過電視嗎?從古到今,女人爲了爭風吃醋,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薛子路這麼一說,葉歡只覺得有一種疼在心內蓬勃滋長……
易少川在高雲珊出事以後,他幾乎寸不步離的守在她身邊,偶爾他過來看年年,也是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時間應該是高雲珊睡着了以後。
葉歡雖然努力的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可從易少川疲憊的神色裡,低婉的嘆息中,還有他每次看年年來去匆匆的腳步中,她看得到高雲珊對他的重要,比她想像中的重要很多、很多。
她怎麼就忽視了,她不在他身邊的這幾年,是高雲珊滿滿的填充着他的生活,他的記憶,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許沒有她和易少川之間那般轟烈,可卻是細水長流的潤澤,那情早已滲入骨子,融入血液。
高雲珊對他的摯愛,連她都覺得感動,更何況他呢?而她的孩子……
葉歡在意識到這一切時,她的心宛如裂開了一座深深的溝壑,深的不見谷底。
春天的夜,風還是很涼,涼的刺骨,葉歡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一步一步向着高雲珊的病房走去。
玻璃窗內,淡黃的燈光透着暖暈,可是這暖卻暖不到窗外的人。牀上的高雲珊木然的坐在那裡,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她的臉色很白,就連一直嬌豔的紅脣,也沒有了血色,葉歡不由的就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大灘血跡。
易少川坐在旁邊,正小心的削着蘋果,這是葉歡第一次見他削蘋果,從他的側臉看過去,能看到他神情裡的專注,那麼的認真,而他的這份認真卻如無數的牛毛針,扎着葉歡的心上,看不到針眼,卻能感覺到血液橫流。
屋裡,易少川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籤一根一根簽好,並拿起一塊遞過高雲珊面前,她呆呆的並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易少川溫溺的聲音輕聲的叫她,“雲珊,吃塊蘋果。”
她沒有動,卻是擡眸看他,像個小孩般的眼神,直瞧的人無助,而他卻是極富耐心的舉着蘋果,“聽話,用手拿着……”他哄着她。
心理醫生說過,她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受了嚴重的打擊纔會如此,他要一點點幫她恢復,讓她走出陰影,而且之前她又服用過大量的安眠藥,如果這次不好好調理,恐怕會留下後遺症,會影響到她以後的生活。
高雲珊卻並不張嘴,只是看着他,一雙沒有任何眸彩的眼睛裡,只有無盡的迷茫,每每看到這樣的她,易少川就會很心痛。1csAp。
“珊珊乖,”易少川學着高忠振哄她的樣子,將蘋果又湊近她一點,而片刻之後,她果真張開了嘴。
易少川將蘋果緩緩放到她的口中,伸手撫了下她的發頂,“好不好吃?”
高雲珊嚼着蘋果,開始流淚,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她無血的臉頰滾落,易少川知道她的心裡並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她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而是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他坐起了身,將她抱在懷裡,輕輕的拍着她……
過去的三年,他們朝夕相處,他了解高雲珊,她不是個攻於心計的女人,所以,年年的事,他不相信是她故意的。
“寶寶沒了……我好喜歡寶寶的……我夢到了他的樣子,那麼的好看……”她趴在他的肩頭,嚶嚶的哭着,嗚咽的低訴惹人心疼。
葉歡就這樣一直站在窗外看着,看着他對她極盡的好,好到讓她嫉妒、心疼、難過……
他的懷抱原來也可以給別人。
那晚,葉歡一直隱在窗外,看着易少川給她洗臉、擦手,甚至給她梳頭,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葉歡不曾擁有過的,他給自己的從來都是強勢的愛,從來沒有像這樣一刻細緻過。
雖然葉歡知道高雲珊現在是病人,她不能計較這些,可是她做爲女人還是會嫉妒。
“易少川原來你對別的女人也可以這樣溫情……”葉歡心底的聲音如破碎的巨浪,一片一片開始紛飛,那刻,她沒有流淚,那刻,她突然發現連眼淚都絕跡了。
葉歡就這樣一直站在玻璃窗外,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平靜的近乎麻木,可是一雙手卻緊緊的揪着身上的外套,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的悲傷正被無盡的放大,還伴着惶然的無助。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轉的身,忘記了如何離開的,只是她的眼前全是他對她的溫柔,就連那一夜的夢裡也是那樣的場景。
她的心如被別人毫不留情的打了一槍,血淋淋的痛,讓她不再有任何期望。17746161
又過了幾日,年年已經好了很多,也恢復了快樂,只是醫生每天仍然給他打針,把他的小手都紮了無數個針孔,葉歡看着就痛的鑽心。
葉歡要給年年辦理出院,醫生堅決不同意,她氣大的與醫生爭吵,直到把易少川驚動,趕了過來。
“我要帶年年出院,他好好的,爲什麼要天天住在這裡?”葉歡其實早就敏感神經了,因爲血液病房這幾個字,是紮在她心頭的刺。
“歡歡,你聽我說,”易少川最後只得把葉歡拉到一邊,他知道自己最近一直在照顧高雲珊,沒有和她好好溝通年年的病情,而現在他更是不敢說,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
一邊的休息室裡,易少川和她對望着,有千言萬語想說,這刻卻不知從何說起。
葉歡看着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一下子陌生很多,陌生的讓她恍惚的,彷彿這個男人她從來不認識。
他瘦了,下巴尖了好多,而且還長出了一些青青的胡碴,雖然並不影響他的俊美,可是卻讓人能一眼感覺到他的憔悴,一雙漆黑的眼眸依然犀利,只是那汪深暗中又有絲絲隱隱的血紅,讓人想到他一定過了很多個不眼的夜晚。
葉歡雖然只去看過一次高雲珊,可是關於他和高雲珊的事,她卻知道很多,不是刻意的去打聽,而是這裡的護士太關注他,時刻都會談論到他,說是高雲珊夜裡會不睡覺胡鬧,他就給她講故事,會說以前的事,直到把她哄睡……
他的憔悴是爲了另一個女人,不值得她心疼的,葉歡在心裡警告自己,可是她的心仍然會痛,割心的痛,痛的讓她甚至不能呼吸。
她微閉了下眼睛,努力摒掉那些讓她難過的畫面,艱澀的開口,“易少川你去照顧她吧,年年的事不用你管,我可以。”
她極力讓自己平靜的去說了,她不想讓易少川以爲她蠻不講理,胡攪蠻纏,可是她話裡的介意,還是一下子就能聽得出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易少川想解釋,他知道自己這些天來,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高雲珊身上,忽略和她和年年的痛苦,可是現在高雲珊已經好轉了,高雲珊好了,他纔會有全部的心力來照顧年年,而且他已經在與赫默南聯繫,他知道該是攤牌的時候了,可惜那人卻環球旅行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不陪在她和年年的身邊,可並不代表他不關心年年,他除了照顧高雲珊之外的時間,都用在了聯繫國內外的專家權威。
“不要說了,我也不想聽……易少川,你怎麼對她是你的事……你可以無視她對年年的傷害,而我做不到……你心疼她,心疼她失去了孩子,也與我們無關……年年是我的,他的事我說了算,”葉歡知道既然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也不介意一次說清楚,本就是隻隔着一層窗紙的事,捅開了倒也不再有避諱。
她的每一個字都戳着他的心,可他卻做不出解釋,只能堅持着自己的意見,“你不能這麼任性,你這樣會害了年年……”他聲音暗啞,還夾帶着無法說出口的痛苦壓抑。
“不!年年要出院,我不要看着年年打針時害怕的樣子,他好好的,只是流了些血而已,”葉歡的情緒有些激動。
“葉歡,”易少川的黑眸翻滾着只有他懂的疼痛。
葉歡揚起一抹心酸的冷笑,“易少川,如果你還當年年是你的兒子,就讓他出院,別再讓他承受針扎的痛苦……你知不知道,每當看着針扎向他,就像是紮在我的心上?”
她狠狠的捶着她的胸口,一下一下,卻像捶在他的身上。
“你可以不管我的心疼,但不能不心疼年年……他叫你爸爸,他是你的孩子……”
葉歡的每個字都如刀子,插在他起伏的心口,並一下一下橫豎的割切着,那痛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就在易少川痛的不知怎麼辦的時候,護士慌張的跑來,“年年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