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所事事的房地產商,厭惡商品房卻一直在建商品房的人。只有蘇望海知道,什麼房地產商都是假的,前段時間無所事事罷了,還差點被紅義會抓了回去。即使知道了自己其實不是被賣掉的那一個,蘇忘海也不能釋懷,只能通過酒色,忽明忽暗的燈光來讓自己忘記過去自己所做錯的一切了。
季老太太每一句都想把蘇望海噎死,也對,其實蘇望海一直沒有做出什麼能讓老太太刮目相看的事情。看不起自己是麼,蘇望海也看不起自己,老友走了之後,還照着理由不停來到季家。
蘇望海的人生,很多地方都發了黴,這些黴菌漸漸把蘇望海腐蝕的可能連自己都給忘記了吧,很多地方都長滿了黑色的黴菌,蘇望海艱難的把自己的信念抽吸剝繭。被噎住了,蘇望海暫時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話。
“孩子,我剛纔是聽見了孩子在說話麼,老太太你在怕什麼,把孩子藏起來不讓我見麼?我這個老頭子,好久都沒有見到新鮮的面孔了。”蘇望海剛纔恰好聽見了什麼,孩子稚嫩的聲音,本來想着沒準有機會見上蘇夏的孩子一面的,最後還是不行。半截生命埋進黃土的人,估計沒有那個幸運見上以前那個蘇望海很喜歡的小女孩的孩子吧。
怎麼說你呢,有些失望,蘇望海覺得。
“見你幹什麼呢?”季老太太慢條斯理的站起來,本來是覺得蘇黎世在的時候不方便談事情,大人的勾心鬥角不沒有必要展現在蘇黎世面前,沒料到好像是傷了蘇望海的心,以爲是季老太太故意不讓他見到蘇黎世。但是又怎麼樣呢。
“蘇望海,有什麼事情你就快點說,我這個老太婆早飯還沒有吃就陪你在這裡嘮嗑,我老了,禁不起不吃早飯的折騰了,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好朋友的髮妻的話,有什麼事情就儘快說我呢吧,不過我可不知道我能不能答應你。今天我們見了這一面,我再幫你最後一次,你以後就不要來了,不然我可不知道我能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是打是殺還是罵呢,季老太太也不確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有下一次了,這是最後一次的心軟。
這可誤會蘇望海了,蘇忘海今天不是來找季老太太幫忙的,而是來幫季老太太的忙的。蘇望海仰頭大笑,爽朗的笑聲充滿了整個餐廳以及客廳,這笑聲雖然爽朗,只有蘇望海知道其中的心酸。自己的形象,在季老太太的眼裡和心理,都已經這麼糟糕了。
年輕的時候,他們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季如東很喜歡在家裡聚餐,幾個年輕人,聚在季家,一般來說都是在歡快的燒烤,季老太太那是是賢惠的妻子,穿着圍裙忙進忙出,即使自己沒有吃上一口,也是開心的笑。那時候的他們,可真是年輕啊,從舉起的啤酒杯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年輕到可以飛起來。
“老太太,原來蘇望海在你心裡已經糟糕到不成樣子了。”
季老太太很好心的補上一句:“不是糟糕到不成樣子了,而是根本沒有形象了,這估計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你要是還有什麼想要幫忙的,儘管說我怕以後你就沒有了求我的機會了。”說的是多麼冠冕堂皇啊,其實就是要趕人的意思。
蘇望海心裡泛起酸水,吃了黃連一樣的苦澀,臉垮塌下來,不復神采奕奕:“其實我今天來就只有一件事情。”蘇望海把衣兜裡的東西掏出來,擺在桌面上,這是一管鮮紅色的液體。
蘇望海把血液昨天晚上放在了冰箱裡保存害怕血液失效,還上網搜了血液的保存方法。想了一晚上的辦法,是自己親自把血液樣本送過去呢,還是託人送過去,託人的話,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而且是季慕風也信得過的人,但是自己認識的名單裡似乎沒有這個人吶。或者是將血液樣本偷偷的放在醫院某個季慕風見得到的角落,指引他自己去找。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否決了,真是可笑,季慕風有那麼笨麼,會那麼輕易的相信別人,他怎麼會相信自己到手的就是蘇白的血液呢。
有一天,蘇忘海需要通過迷暈自己的孫子才能得到他的血液,真是可笑啊。蘇白已經不認他了,他知道的。他現在在潛意識裡欺騙了自己,蘇白告訴自己蘇望海不是他的爺爺,只是曾經爺爺的好朋友之類的吧,強行扭曲自己的記憶,把爺爺的美好記憶都留住。反正蘇望海知道,蘇白欺騙了自己,對待蘇望海,真的跟對待仇人或是陌生人一樣。
多年以前,他們就斷絕了關係。
思來想去,翻來覆去一晚上,蘇望海決定親自去找季老太太,藉着季老太太的手,親自交給季慕風。
季老太太盯着那管新鮮的血液,鮮紅的刺眼,猛地擡起頭來問蘇望海:“這是什麼?”
“蘇白的血,你交給季慕風。”蘇望海直視着季老太太的眼睛,他們都不算是年輕了,雙眼不復孩童的明亮,眼仁上方都蒙着一層白色的物質,也許是看了他太多東西了吧,有了這一層物質以後,他們看很多東西都看不清了,別人也看不清他們眼裡有什麼了。
季老太太一直看着蘇望海,看着他的臉,看着他的眼睛,稍微眯起的眼睛裡都是精明和試探。她想知道,蘇望海說的是實話還是真話,有時候不需要通過說話,只需要看着對方的眼睛就足夠了,因爲他們足夠了解對方,瞭解對方說謊的時候的一切小動作。如果蘇望海說的是假話,絕對逃不過季老太太的眼睛。
蘇望海埋下頭,活了這麼多年的他這是像一個小孩子,說的話一改往常,不帶有一點的戲謔和不正經:“老太太,你不用懷疑我,這就是蘇白的血液,你怎麼看,我還是這樣。而且我沒有要嗨你的孫媳婦的理由和立場。”
“可是你也沒有救她的立場。”季老太太面無表情的陳述一個事實,蘇望海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因爲他還不算一個徹底的壞人,從表面的反應,季老太太看不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