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轉身離開,回到狹窄的房間裡,她雙手環住膝蓋坐在牀上,回憶像是潮水一波波的涌來,冰冷的海浪幾乎要將她吞噬掉。
其實她還有一個孿生弟弟,只是在十歲那年,弟弟被綁架,綁匪拿了錢卻沒有如約將人送回來,自此之後,媽媽就一直鬱鬱寡歡。
那個時候,她只有十歲,可小孩子天生的明暗還是讓她覺得家裡氣氛不對,她變得更加乖巧懂事,會拉着媽媽的手陪她說話。
有一天她半夜驚醒,聽到爸爸媽媽在吵架,小小的人趴在門口,看到一向優雅的媽媽披頭散髮,歇斯底里的嘶吼:“蘇振威,我的兒子不見,你竟然跟別的女人鬼混!”
“簡雅,孩子不見了我也難過,但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你每天這樣,誰都受不了!”蘇振威煩躁拉開門,看到外面的蘇夏一愣,但還是摔門離開。
蘇夏跑進臥室,小心翼翼的拉着媽媽的手:“媽媽,夏夏陪你。”
“乖女兒。”媽媽的手摸在頭上又軟又暖,聲音也溫柔的像是蒲公英擦過臉頰,“夏夏是個大孩子了,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我只要照顧媽媽。”她蜷縮在媽媽身邊,希望自己可以快快長大。
可是還等她長大,媽媽就走了。
在一個下雨天,從二樓的臥室一躍而下,在雨水的沖刷下,鮮血淌了很遠。
她站在大雨裡,看就救護車將媽媽擡走……再也沒回來。
一個月之後,田玉雲帶着蘇晴登堂入室,成了蘇家的女主人,可笑的時候那個蘇晴已經八歲了。
也就是說,在她兩歲的時候,蘇振威就出軌了。
失去弟弟讓媽媽痛不欲生,而蘇振威的出軌則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媽媽……”她喃喃道。
夢裡還是那場大雨,那麼大那麼冷,地上的血紅的刺眼,媽媽已經無聲無息。
“媽媽,我不會原諒他他們……媽咪,別走……”
即使睡着了,蘇夏的心仍舊很疼,眼淚浸溼了枕頭卻渾然不知。
“蘇夏,出來!”
門被打開,清晨的眼光照進來,蘇夏一時的擡手擋住了眼睛,跟在看守所的工作人員出去,這麼早就開始審訊呢,腦子昏昏沉沉的。
“你可以走了。”
蘇夏一下清醒,詫異的擡起頭,正看到季慕風迎面走來,
“怎麼一晚上成個樣子?”季慕風皺眉,“他們難爲你了?”
蘇夏頭髮亂糟糟的跟鳥窩似的,身上的禮服皺巴巴的,配上慘白的臉色、紅腫的眼睛,整個像是從非洲逃荒來的難民。
“沒有。”蘇夏聲音沙啞,見季慕風一臉不相信,只得道,“認牀,沒睡好。”
季慕風扯了扯嘴角,笑的一臉意味深長,蘇夏被瞅的頭皮發麻,不滿的瞪過去:“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季慕風惹上了林聖熙這朵小白花,她至於這麼倒黴,這輩子頭一次進了公安局。
“林聖熙已經醒了。”季慕風摸了摸鼻子。
蘇夏眼睛一亮:“到底是誰將推下樓的?”
其實她更想問,是不是林聖熙自個兒跳下去的?
“她沒說。”季慕風脫了外套披在蘇夏身上,“走吧。”
肩膀上陡然一暖,淡淡的清香縈繞在周身,像是被圈進一個溫暖懷抱。
“沒說?那你怎麼將我保釋出來的?”蘇夏腳步匆匆的跟上去,“喂,我跟你說話呢?”
不過蘇夏馬上就收起了疑惑,走出看守所,看到守在外面密密麻麻的記者,她頭皮都麻了,這些人還真是消息靈通。
真是難爲他們一大早的守在這裡。
“季少夫人,您已經嫁給季少爺了,爲什還要將林小姐推下樓?”記者話筒對準蘇夏。
鎂光燈閃個不停,蘇夏擡手擋住眼睛,心情莫名煩躁。
“你是警察嗎?”季慕風將蘇夏護在懷中,扯了扯西裝擋住她的臉,凌冽的視線掃向最前面的記者,“既然警察放了人,證明我太太是清白的。”
記者心虛的低下頭,但很快又鬥志昂揚:“既然如此,爲什麼季少夫人會被帶到警察局?”
“配合警察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季慕風冷淡道,掃了一眼記者話筒上的銘牌,淡漠道,“不過對於蘋果日報對其妻子的誹謗,我會保留法律訴訟權力。”
原本亂糟糟的周遭瞬間安靜,人羣自動分出一條路來,季慕風攬着蘇夏徑直走過去,司機已經早早的打開車門候在一旁。
車門“砰的”的關上,季慕風搖上車窗,隔絕了外面那些人窺探的視線,溫柔道:“對不起,讓你吃苦了。”
“你、你怎麼了?”蘇夏受驚的瞪大了眼睛,季慕風忽然變的這麼溫柔,她很不適應。
季慕風體貼的幫她扯了扯寬大的西裝,擡手將一縷散下的頭髮別在她腦後:“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你……”蘇夏皺眉,緊繃的心一點點鬆開,暖意滿滿融化掉心裡的寒冷。
季慕風像是真的很愧疚,眼角眉梢都是溫柔體貼:“回到家你什麼都不用想,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開,事情很快就會雨過天晴。”
這樣的呵護讓蘇夏心生信賴,她情不自禁的點點頭:“好。”
汽車直接開進了他們的院子,季慕風攬着蘇夏的肩膀直接帶她上樓回到臥室:“你先換鞋子,我去放洗澡水。”
浴室門半開着,季慕風穿着白色襯衣,袖子半捲起來,一邊放水一邊低頭試水溫,溫柔側臉讓人怦然心動。
蘇夏胸膛裡的小路不安穩的亂跳,耳根處微微發燙。
她想,雖然這次的事情是因爲季慕風而起,但是看到他如今的表現,心裡還是暖暖的。
“奶奶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你洗過澡休息好之後再過去。”季慕風直起身,看着站在門口的蘇夏,溫和道,“水溫正合適。”
蘇夏心中溫暖,看着季慕風抿抿嘴脣輕聲道:“謝……”
只可惜她的謝意還沒說出口就被季慕風戲虐的笑聲打斷了:“是不是很感動?有沒有覺得心裡暖洋洋的,覺得我就是值得你信賴託付的人?”
“你什麼意思?”蘇夏皺眉,嚴重懷疑季慕風是不是人格分裂,現在可惡樣子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季慕風靠在門上,惡劣的挑挑眉:“笨蛋,我是在演戲啊,怎麼樣,是不是演技高超?要不是爲了糊弄奶奶,我犯的着麼?”
“你給我出去。”蘇夏咬牙切齒,“馬上!”
季慕風聳聳肩:“懶得跟你計較。”
他腳步輕快的離開,蘇夏身體微微打顫,她看着季慕風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皺眉。
季慕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心不在焉洗完澡,蘇夏坐在沙發上發呆,忽然傭人敲門進來,手裡拿着一張大紅請柬:“少夫人,蘇晴小姐要結婚了。”
蘇夏眸子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