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蜜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慾壑難填,似乎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甄蜜並不覺得季昕瑜可憐,當然,她指的不是現在,而是之前,至於她現在身陷囹圄,那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至於孫念芝,甄蜜更加不覺得,不論是外公外婆,還是她的父母爺爺奶奶,對她都是真心疼愛的,不過就是個男人,愛情不順而已,但是有幾個人的人生,是一帆風順,沒有任何挫折的。
“小舅媽,你是不知道,愛而不得,是多麼的難受,之前我每回想起周揚哥哥,這個地方,就好像被插了一刀,破了個大洞似的,鮮血淋漓,難受的要命,所以我覺得季昕瑜應該也是一樣的,如果不是我對你的那點嫉妒心,如果不是我的自以爲是,那所有的悲傷,就都不會發生。”
孫念芝的嘴脣,已經咬出血來了,她擰着的眉頭,彷彿打結了一般,一臉痛苦的表情。
“我現在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的就是那兩個醜陋又猥瑣的男人,壓在我的身上,還拍照的畫面,想想我都覺得噁心,噁心我自己,我覺得自己簡直髒死了,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週揚哥哥?我根本就配不上週揚哥哥!”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孫念芝有些咬牙切齒的,滿是憤恨。
甄蜜見自己好好說,孫念芝根本就聽不進去,她現在已經完全陷入沉浸在自己悲痛悲觀的世界,兀自的說着,或懺悔,或報怨,她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安慰了。
“那你爲什麼不走,還和他住在一起?”
孫念芝的情緒本來是很激動的,聽到甄蜜問的這句話,就好像是被人當頭棒喝,瞬間就焉了,她睜大着眼睛,雙目直直的瞪着甄蜜,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個時候,她沒想到,甄蜜會說這樣的話,孫念芝如甄蜜所願,閉了嘴。
“我說錯什麼了嗎?”
甄蜜故作無辜,看向孫念芝。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很噁心自己,你覺得自己很髒,根本就配不上週揚了,既然這樣,那你還和他住在一起做什麼?你不是應該離開這裡嗎?畢竟周揚已經老大不小了,他爺爺催婚又催的厲害,他耽誤不起。”
甄蜜的口氣冰冷,話更直白,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匕首,插到了孫念芝的胸口,一臉受傷的孫念芝,完全蒙圈了的樣子,暫時忘記了哭泣。
“孫念芝,我不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喜歡,我想,不單單是我,你小舅舅和你深愛着的周揚哥哥,也是一樣。你覺得你可憐?”
甄蜜反問了句,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說,你哪裡可憐了?愛而不得嗎?”
甄蜜那略帶了幾分譏諷的笑意不減,“愛情,親情,友情,這世上,這三樣都沒有的人,多了去了,孫念芝,我只能說,家裡的那些人,把你保護的太好,讓你長這麼大,都沒受到什麼挫折,完全不知人間人間疾苦,所以一點事情,輕易的就可以壓垮摧毀你的神經,一個男人,就能讓你要死要活的,你的人生,就是太順暢了。”
甄蜜盯着孫念芝那雙閃爍的眼眸,肯定的說道,口氣很重,還夾雜着質問,孫念芝本來就難受,聽了甄蜜說的這些,更是悲痛的無以復加,不禁惱火起來,“你憑什麼這樣說我!”
“我說的是實話!”
甄蜜的聲音,並不比孫念芝的大,但是她凜然的氣勢,瞬間壓住了孫念芝。
“孫念芝,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幸運的,從小到大,吃飯穿衣不愁,有家人心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一切都順順利利的,你知道有多少孩子,吃不飽飯,也穿不暖,想上學都沒機會,還要一個人撐起整個家,當然,那些人離我離你都很遠,沒可比性,但是孫念芝,對你,我有資格說這些。”
甄蜜一字一句,充滿了力量,好像是要將孫念芝敲醒一般。
“孫念芝,你從小到大,沒捱過餓也沒受過凍吧?但是我有,我舅舅好賭,我外公的公司,是險些敗在他手上的,一度破產,我外公氣的一病不起,是我爸爸費了很大的心血,才挽救過來的,那段時間,我們一家還有舅舅家,就擠在老巷子的破房子裡,常常是一個月也難得吃一次肉,我和白書薇的學費,一度是讓家裡愁人的問題,後來家裡的狀況,好不容易好一些了,我媽媽因爲意外過世了,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自閉嗎,而且害怕坐車?”
甄蜜迎着孫念芝疑惑的視線,頓了頓,“那是因爲當時我就在車禍現場啊,我親眼看到那場事故的發生,我媽媽就是因爲保護我才過世的。”
甄蜜的聲音,還算平靜,她眼前浮現出的,除了那場車禍,還有坐在車裡,漸行漸遠,她怎麼叫都無濟於事的唐弈琛,喉嚨發緊。
“那之後,我得了自閉症。”
孫念芝整個人傻眼了,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這也是我沒上大學的原因,因爲白書薇處處使壞,我的病情,一直都時好時壞的,沒有好過,被至親的人背叛的滋味,我嘗過,比你還深刻,我之前和裴耀陽結婚三年,他一直都對我不聞不問的,身爲他的妻子,你覺得我可能不知道愛而不得滋味?孫念芝,不要整的全世界的人,就你最可憐最不幸,你覺得自己可憐不幸,但是你經歷的那些,又算得了什麼?真正堅強的人,是不會一直將自己的不幸,時常掛在嘴邊的,這也是聰明人的做法,我自認爲,承受和經歷的,比你要多的多的多,但是我現在不也好好的。”
甄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盯着還沒緩過神來的孫念芝,繼續道:“孫念芝,你也說了,現在所有的一切,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既然這樣的話,你自怨自艾給誰看?又準備這個樣子,讓我們擔心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