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瑤望向那黑衣人,燈籠的光亮下,那個黑衣人,身材嬌小,玲瓏有致,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而且身手並不十分厲害,和莫愁比起來,明顯的差了一大截。
浮光掠影中,莫愁很快便拿下她了,一直押到沐青瑤的面前。
“小姐,你看?”
沐青瑤望過去,這女人有一雙大而圓的眼睛,此時那漂亮好看的眼睛裡染着強烈的怒意,狠狠的瞪着沐青瑤,似乎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沐青瑤才懶得理會她的目光,冷沉着臉,一伸手扯下她臉上的黑布,一張可愛秀美的臉露了出來,只不過那張臉上沒有該有的純真甜美,卻**的咬着脣,狠聲的開口。
“花癡女人,根本就是蕩娃yin婦。”
她說完,眼光不屑的掃向沐青瑤身上,這女人身上穿的叫什麼衣服啊,不知羞恥,膀子和**都露出來了,雖然很好看,連女人的她都要臉紅了,可是這女人真不要臉,穿成這樣想幹什麼,勾引男人嗎?她絕對不會讓這種女人嫁給皇兄的,因爲她不配。
慕容星竹恨恨的想着。
沐青瑤臉色一沉,蔥白的手飛快的捏上慕容星竹的下巴,冷睇着她:“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毒舌,如果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不知道還能不能說出這麼歹毒的話來。”
慕容星竹身爲弦月國的公主,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等委屈了,當下臉色一沉,**的甩頭,怒吼起來。
“大膽,你竟然想割本宮的舌頭,本宮一定會讓皇兄割了你的舌頭。”
沐青瑤聽了她的話,冷哼,並未鬆開手,反而捏得更緊了,這個不知所謂的丫頭,竟然如此囂張,真是被寵壞了的孩子,早晚有一一天會吃虧的,心底嘆息一聲,頭疼的斜睨着她,看來她是個公主了,要不然不會如此大刺刺的跑到丞相府裡殺人。
“割我舌頭的人還沒生出來呢?還有如果我現在把你殺了,拋屍荒郊野外,你說有誰可以證明,是我殺了你呢?”
一陣風過,燈籠的光影忽明忽暗的罩着沐青瑤涼薄如冰的面容,慕容星竹此時竟有點後知後覺的害怕,這個女人是花癡嗎?她怎麼看都不像,而且好厲害啊,聽到她是公主了,一點都不害怕,還想殺了她什麼的,不會真的想殺她吧。
慕容星竹的臉色慘白起來,手心一片冰涼,下巴傳來的疼痛,提醒着她,眼前的女人絕不是說着玩的,如果惹惱了她,只怕真的殺了她。
一起到這個,慕容星竹竟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皇兄,你欺負我。”
沐青瑤沒想到前一刻氣勢洶洶的丫頭,後一刻竟然哭得悽慘無比,這要是被別人看到,准以爲她欺負她呢,誰會想到她半夜到別人府人殺人的人,竟然哭得肝腸寸斷的。
“好了,回去吧。”
沐青瑤細眉一蹙,冷冷的收回手。
公主慕容星竹驀的止住哭聲,難以置信的望着對面的女子,只見暗夜裡,她的翦水瞳孔清澈透明,肌膚白嫩,俏鼻櫻脣,身上穿着怪異的服裝,竟然絲毫不見難看,相反的俏麗無比,周身籠罩着淡漠的光芒,竟好似空谷的幽蘭,暗香撲來,使得她竟不那麼討厭她,反而暗暗反省,難道是她過份了?
“我,我?”
慕容星竹連喃了幾句,想道謙,可是又想着一個公主向別人道謙,似乎很丟臉,一時間竟怔結住了。
“公主請回吧。”
沐青瑤不想再理會這莫名其妙的丫頭,分明是宮中的那個男人把她寵壞了,做什麼事全憑性子來,這樣的個性早晚有一天會吃虧的,難道皇上能保護她一輩子。
夜色已深了,沐青瑤面無表情的越過慕容星竹,往長廊的另一頭走去。
身後慕容星竹目瞪口呆,好半天做聲不得,這女人真傲啊,雖然她是公主,可是和她一比,真是大巫見小巫了,人家的傲是從骨子裡溢出來的,任何人都不甩,慕容星竹的眼睛由先前的不服氣,慢慢的轉化成一層迷幻,然後晶亮如天上的星辰,緊跟着沐青瑤往寢室走去。
珠簾掀起,風輕搖,寢室內的燭光忽閃了幾下。
眼看着沐青瑤走進去準備休息了,那屁顛屁顛跟在她身後的慕容星竹急了,叫起來:“等一下。”
沐青瑤站在珠簾後面,緩緩的回頭,墨發被風輕撩起一些,掩去素淨美麗的嬌容,只露出一雙冷冰冰的眼睛望着門外的人。
“公主,還有何事?”
慕容星竹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一陣風起,滿眼紅豔豔的色彩。
“公主?”一道明朗的聲音響起,慕容星竹的身邊多了一個高大欣長的人影,一身妖嬈的紅衣,在暗夜中竟好似閃着嗜血的光芒,臉色冷峻異常,一雙星目上下的打量着公主,在確定公主沒有什麼事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恭敬的抱拳:“皇上讓屬下接公主回宮。”
花離歌的話音一落,從他的身後傳來另一道貓似聲音:“公主?”
原來是公主的貼身宮女藍衣,她是被花統領給提進來的,看着花統領冷酷嚴肅的表情,藍衣大氣兒也不敢喘,花統領爲人一向溫和,助人爲樂,不過只要一涉及到公主的事,他便會一反常態。
“藍衣,怎麼了?”慕容星竹伸出手拉過自已的宮女,看她小臉兒都白了,不滿的瞪向花離歌,怒訓他:“離歌,你又嚇藍衣了。”
“她該死,”一板一眼的冷沉,花離歌的黑瞳中跳躍着兩小簇嗜人的火花,脣角抿成一條寒凌,藍衣一看到他的樣子,越發的心虛了,趕緊搖晃着公主的手,連連的搖頭,慕容星竹怕嚇到自個的丫頭,總算忍住了。
沐青瑤望着門前的一切,眼神暗,冷冷的出聲趕人。
“好了,我累了,各位回去吧,本小姐沒興趣看你們這些訓奴的畫面。”
“是,沐三小姐,”花離歌恭敬的領命,他和沐三小姐見過,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好惹的,而且她是未來的皇后娘娘,還是少惹她爲好。
光芒四射 第054那女人我認了
慕容星竹一聽到要離開,小臉蛋上浮起不樂意,嘟起嘴巴,不甘不願的開口。
“我好不容易出來的,還沒玩夠呢?”
“玩?”沐青瑤和花離歌同時翻白眼,她這玩可真特別啊,半夜到人家家裡殺人,這可不是任何人消受得住的,而且天色不早了,大家都該休息了,誰陪她玩兒啊。
“公主,我要休息了。”
沐青瑤好看的臉冷冷的,周身都是涼如水的冰寒,雖是炎烈的夏天,但大家都感受到了一股沁涼的氣息,莫愁立刻走過去:“小姐,請進去休息吧。”
“嗯,”沐青瑤點頭,轉身往屏風裡走去,也不理門前的公主閣下,花離歌生怕公主再搞出什麼事來,看她手裡大刺刺的提着一把寶劍,便可看出她今晚是來幹什麼的了?
“公主,皇上讓屬下來接公主回宮,請公主不要讓屬下爲難。”
“花離歌?你?”慕容星竹有些惱了,不過卻不敢發作,因爲花離歌是奉了皇兄的口諭來的,如果她不回去,只怕他會強行帶她回去的,想想還是乖乖聽話吧,不過慕容星竹沒忘了已繞過屏風的青瑤。
“回頭我再來找你玩兒啊。”
寢室中的沐青瑤只當沒聽見,這瘋丫頭,她懶得理她,一會兒一個主意,先前還氣勢洶洶的要殺她,這會子又當她是朋友了,還真是讓人頭疼,不過在宮裡能少一個仇人,當然是好事,所以她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以後她再敢來惹她,她絕對不會饒過她的。
“公主?”
花離歌真想捂住公主的嘴巴,這丫頭總是心血來潮,也許是被皇上保護得太好了,心思很單純,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從來不知道拐彎抹角。
“好了,走吧。”
慕容星竹揮了揮手,花離歌一伸手攏住公主的纖腰,另一隻手已提起了一邊的藍衣,身子一縱,消失在夜幕之下。
寢室中,莫愁正在幫助青瑤打理頭髮,梅心站在一邊候着,想起剛纔的公主,不由得有些後怕,那可是公主哎,小姐的膽子可真大,連公主都不甩。
“小姐,聽說宮中有兩位公主呢?”
梅心把聽來的小道消息講給青瑤:“今天晚上這位,應該是星竹公主,聽說她是皇上的親生胞妹,另外一個是太后所生,北津王的親妹妹,叫如音公主,傳言星竹公主爲人很仗義,不過那個如音公主可是個厲害的角色,小姐以後遇着那如音公主,可要小心點。”
沐青瑤一動也不動,望着梳妝檯上古色的銅鏡,脣角微微扯出笑意,鏡中的人便風華絕代,妖嬈萬千,莫愁看得一愣,慢慢的開口:“小姐真漂亮。”
“那是當然,小姐可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梅心得意的開口,這是臨安城最近廣爲流傳的佳話,丞相府的沐三小姐是京城的第一美人,被皇上一眼相中,賜封爲皇后。
青瑤從鏡子裡瞪了梅心一眼:“梅心,最近是不是太閒了。”
“小姐,人家又沒有說錯,”梅心嘟起嘴,趕緊轉換話題:“你聽到奴婢的話了嗎?那如音公主可不是個好角色,小姐進宮後,可離她遠點兒。”
如音公主?沐青瑤的神色冷沉下來,眼眸深不可測,涼涼的應着:“知道了。”
只要別人不來犯她,她基本上不惹人家,但是如果有人膽敢惹到她頭上,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我累了。”
沐青瑤站起身走到牀榻邊,梅心和莫愁侍候着她休息,今兒個小姐確實累了,先是被那個可惡的男人擄走,然後又被公主刺殺,真是禍不單行,好在都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難道是最近沒燒香的原因嗎?梅心暗自嘀咕着,看來要找個時間去上香添福纔是。
兩個丫頭悄悄的退了出去,夜越來越暗......
琉璃宮,燈火輝煌。
高座上,坐着一個華美尊貴的男子,寒冰罩着他冠玉般耀眼的臉龐,周身壓抑的怒氣,冷睇着下首跪着的女子。
“慕容星竹,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離宮。”
慕容星竹擡頭望着上首的皇兄,皇兄一向疼她,可是這一次他似乎真的很生氣,那瀲灩幽深的黑瞳中氾濫着深不可測的暗濤,涼薄的脣緊抿着。
“皇兄,星竹知道錯了,皇兄彆氣了。”
慕容星竹乖巧的開口,低垂着頭,她一生最心疼的人就是皇兄了,從小她沒見過母后,是皇兄陪在她身邊的,他於她,無異是世間最珍貴的寶藏,因爲他的珍貴,她纔會在一知道皇兄立那個花癡女爲後時,便惱怒異常,直覺那個女人配不上皇兄,可是今天晚上她見過了那個女人,卻和所聽的完全不符,那個女人與生俱來的一種傲氣,就像雲端上高不可測的彩虹,耀眼迷人,普天之下,能配上皇兄的大概只有那種女人了。
這一刻,慕容星竹忽然認了青瑤。
到少她是目前她所見到的,最配得上皇兄的人了。
“星竹,你知道宮外有多少危險在等着你嗎?如果你出了什麼事,皇兄該如何想母后交待?”
男人低沉蕭殺的聲音,是難得一見的擔憂,俊美的臉上一閃而逝的自責。
慕容星竹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雨過天晴了,她就知道皇兄不會真的生她的氣,他只是太擔心她了。
“皇兄,以後我要是再出去,一定會告訴你的,”小丫頭飛快的衝到高座上,摟住皇兄的脖子撒嬌,慕容流尊剛硬的冷酷軟化了一些,不過卻沒有完全的原諒這個小丫頭,冷冷的望向大殿一角的藍衣:“藍衣,你主子做出這種事來,你難究其責,下去領二十板子。”
“不要啊,皇兄,不關藍衣的事。”
慕容星竹大驚失色,趕緊央求皇兄,這次真的不關藍衣的事,藍衣是央求着她了的,是她堅持要出宮去的,可憐藍衣一個小宮女,哪裡敢忤逆自已的小主子,只能陪她一起前往丞相府,本來以爲公主的武功不錯,即使殺不了沐三小姐,好歹也嚇她一嚇,誰知道沐三小姐身邊還有那麼厲害的角色。
到頭來倒黴的竟然成了她小丫頭,藍衣的臉色剎白剎白的,趕緊磕頭:“奴婢領旨。”
皇上沒殺了她就算不錯了,要是一般人,今晚恐怕難逃一死,皇上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饒她一命了。
“不行,如果你再多說一句,朕立刻把藍衣關進牢裡。”
慕容流尊狠戾的開口,這一次他不能再縱容星竹,要讓她知道,她做錯事了,會連累身邊的人,這樣纔會記住教訓,要不然還不知道會犯多大的錯誤,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危險。
“皇兄?”
阿九領着幾個太監走進來,架起藍衣退了出去,慕容星竹一向視藍衣如姐妹,此時一看,心裡頓生怒意,陡的推開皇兄的身子,氣恨恨的開口:“皇兄,我討厭你。”
說完頭也不回的奔出大殿,不過跑到大殿門口時,卻停住了身子,掉頭望了過來,夜明珠的光華照射出她的眼瞳中泛着點點淚花,慕容流尊心裡一動,只定定的望着她。
“皇兄,那個女人我認了,”說完掉頭便走,慕容流尊狹長的眉一挑,幽光浮影般掠過愕然,星竹竟然喜歡沐青瑤,她除了喜歡她這個皇兄,似乎從來不輕易親近別人,就是流昭,也是和她混了好久,才讓她親近的,沒想到她只出去一次,便認了沐青瑤,看來那女人的魅力非同小可。
她,或許真的是傳聞中的鳳。
“來人,送公主回長樂宮去,”凌寒的聲音響起來,立刻有幾個宮女領命追了出去,慕容流尊深不可測的眸光盯着大殿銅柱上的夜明珠,好半響朝外面喚了一聲:“離歌?”
花離歌閃身進來,恭敬的抱拳:“皇上?”
“上次刺殺沐三小姐的那幫人怎麼樣了?”
皇上的話音一落,花離歌硬朗的面容上閃過幽暗,無奈的嘆氣:“稟皇上,明明屬下派人跟蹤了他們,可是等屬下進去的時候,他們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消失不見了,”慕容流尊咀嚼着着這幾個字,好好的怎麼可能消失不見呢?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個人隱藏得更深更暗,讓人防不及防,很好,看來他要更加的小心纔是了,竟然有人憑空從他的眼底下不見,這不能不說明,暗處的對手是極厲害的。
“好,下去吧,最近留意着公主的動向,不准她私自出宮去。”慕容流尊冷沉的命令着,他不擔心那些山雨欲來的狂暴,因爲他早就開始佈局了,但是他沒有把星竹算進去,所以她不能出一點的意外。
“是,屬下領命,”花離歌領命離去......
光芒四射 第055巧遇北津王
第二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梅心提議去寺廟上香,去去黴氣,最近總是遇到不順心的事。
因爲呆在府裡太無聊了,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的,開始還覺得享福,慢慢的生出厭意,沐青瑤便同意了梅心的主意,前往月覺寺去上香祈福。
香華山逶迤綿延,青山綠水,滿山的鬱鬱蔥蔥。
藍天白雲下,嫋嫋青煙燃起,一條婉延曲折的山路向上攀伸......
山腳下,香車寶馬比比皆是,幽徑之上香客川流不息,上山下山的人不時的錯肩而過,看來這月覺寺的香火很旺盛。
青瑤從馬車上下來,立時便感到神情氣爽,擡目遠眺,鬱蔥的山林間,鳥雀不時的撲簌着飛過,這真是幽幽清山香自來。
頭頂上**辣的光線照下來,青瑤蹙了一下眉,莫愁立刻打起了油布花傘,恭敬的開口:“小姐,我們上山吧。”
“好,”
主僕三人踏着幽徑碎石,往半山腰而去。
月覺寺建在香華山的半山腰,寺廟恢宏大氣,氣氛莊嚴,整座寺廟掩隱在鬱蔥的山林中,偶露出一角,竟透出幾分神秘的色彩。
寺廟中,香客很多,門前的一片大廣場,很多小販在兜售香燭和各式小玩意兒,竟吸引很多人圍觀。
青瑤神色淡淡的,也不理會別人,徑自領着兩個丫頭進了廟中,靜心斂目,點燭焚香,靜靜的望着那高處的佛,眼瞳幽深,好似和佛對語。
她曰,我之心煩,佛可度我。
佛曰,你煩佛度,佛煩何人度?
原來佛也有煩心事,哪裡理會俗世男女,各人事各人理會罷了。
青瑤頓悟,人的造化,取決於自已,和佛無關......
梅心跟在她的身後捐了五十兩香油錢,青瑤起身,連籤也沒求,領着兩個丫頭往後面而去。
月覺寺很大,前面是供奉佛像的大殿,後面有中庭,花草錯亂有致,幾處房舍整齊的排列着,不時看到灰衣的小和尚在打掃幽徑,眼觀鼻,鼻觀心,絕不亂瞄一眼,青瑤也懶得理會這些出家人,再往後走出去一些,便看到獨特的後殿,有兩層高,下面一層是和尚們做早課的地方,很多莆團整齊的擺着,殿側吊着一口古銅大鐘。
而二樓卻是藏書閣,從半扇打開的窗戶中,可看出那藏書閣裡,有很多好書。
青瑤和莫愁她們轉了一圈,準奮離開,卻無意闖進月覺寺的後山,羣峰圍繞中,有一清池碧湖,湖水清澈透明,岸邊青翠鬱蓊的楊柳,風吹過,揚柳擺動柔軟的枝條,蕩起圈圈的漣漪,湖心,白蓮盛開,聖潔高雅好似踏波而來的白衣仙子。
岸上,莫愁和梅心兩個小丫頭忍不住讚歎。
“真漂亮啊,”
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蓮香,青瑤抿脣輕笑,眼神氤氳蕩然。
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帶着幾許歡快,幾許愁悵,好似懷才不遇的鬱結,忽爾一轉,好似山澗流過的甘露溪泉一般,在炎熱的午後帶來沁涼的冰爽,三個女人聽得入神,腳步不由自主的往笛聲之處走去。
越過一條幽徑,離碧湖不遠的柳樹下,此時正斜依着一個欣長的身影,身着一襲湖藍色的長衫,玉冠束髮,陽光透過柳枝,灑在他略顯清瘦的臉上,那張臉白晰細膩,卻有一些病態的疲軟,此時,只見他微瞼雙目,周身籠罩着一層詳和的光澤,整個人沉浸在悠揚的笛聲中,全然忘我的吹着笛子。
笛音如潮,反覆婉轉。
最後嘎然而止,男子陡的睜開眼,陽光如火炬似的照射進他的黑瞳,染起陽光般的笑意,讓人賞心悅目。
梅心驚呼出聲:“北津王?”
她和小姐以前出去時,遠遠的瞄過他一眼,這個男人正是有着謙謙君子之稱的北津王,世人都道北津王爲人溫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即使沒有靠近,只遠遠的望着他,便感覺到他溫潤如玉的品質,舉止優雅,三尺之內皆讓人感到溫暖。
北津王和南安王正好相反,南安王冷漠如冰,北津王溫潤如暖陽,而當今的弦帝融合了他們二人所長,兼溫潤和冷漠於一體。
青瑤聽了梅心的話,不由一怔,沒想到這吹笛之人竟然是北津王。
北津王臉色略顯蒼白,似乎病體纏身,舉止雖然優雅,卻有些遲緩,他真的病了嗎?
青瑤掃視了一眼,正準備離開,北津王卻正好轉過身來,一眼看到柳枝之下娉婷的身影,愕然的怔了一回兒,脣角浮起柔和的笑意,抱拳招呼:“讓小姐見笑了。”
“不客氣,笛是好笛,曲是好曲,只是閣下似乎心事叢叢,難免有點失真。”
青瑤也不客氣,一語道破北津王笛音裡的不足之處,她的一針見血,倒讓北津王雙眼發亮,栩栩生輝的盯着沐青瑤,這女人看來也是深暗音律的,他平生最喜和懂音律的人打交道了。
“請教姑娘芳名?”
北津王的眼睛不同於慕容流尊和慕容流昭,倒和當朝的太后有幾分相似,細長有型,睫毛細長濃密,微微卷翹着,隨着他說話的動作,輕輕扇動着,平添出一份風流嫋娜,再配上陽光般燦爛的笑臉,竟讓人覺得分外親近,果然不虧爲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青瑤難得的卸去一些冷漠,淡淡的應聲:“在下沐青瑤。”
慕容流陌的眼瞳陡的睜大,顯得驚奇,脣角一勾,脫口而出:“你就是傳聞中的丞相府的沐三小姐,未來的皇后娘娘。”
青瑤沒說話,一旁梅心卻有些驕傲,**的一點頭,負手走了過去:“是的,我家小姐正是丞相府的小姐,未來的皇后娘娘。”
這樣想着,也不覺得眼前的北津王有啥可怕的,皇后肯定比王爺大,小丫頭由先前的害怕,轉變過來,笑意盈盈的望着北津王。
“在下慕容流陌,見過沐三小姐。”
慕容流陌當下收斂光芒,恭敬的喚了一聲,青瑤搖了搖頭:“北津王多禮了。”
光芒四射 第056計中計(上票二更啊
這湖也賞了,曲也聽了,人也認識了,青瑤領着小丫頭翩翩離去,身後的北津王黑瞳閃過高深莫測的暗芒,緊隨着那曼妙婉約的身影,脣角浮起曖昧不明的笑意。
眼看着沐青瑤她們的身影快消失不見了,忽然身後傳來一聲驚呼,隨之是慌亂的腳步聲,沐青瑤和莫愁轉身,只見兩個矇頭蒙臉的黑衣人緊追着北津王,明晃晃的寶刀凌厲的砍過去。
青瑤當下一驚,本能的一伸手,長凌帶着一抹勁風飛疾出去,帶着霸道的氣流捲上那傢伙的寶刀,一揚手,寶刀應聲而落,青瑤冷沉着臉命令:“莫愁,拿下那兩傢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刺殺北津王?”
“是,小姐。”
莫愁領命,飛身而起,一出手便是奪命連環的招式,那兩個黑衣人的招式又狠又毒辣,如若傷了北津王爺,可就麻煩了,她們三個正好和北津王爺在一起,如果出事了,這話可就難說難講了。
沐青瑤本想出手,電光火石間,卻見莫愁劍氣震開,如九川山河般的霸氣橫掃開去,炸出無數朵銳利的劍花,直炸得那兩個黑衣人倒退數步,詫異的相視一眼,身形一轉,便抽身離去。
莫愁一個人打敗了那兩個可惡的傢伙。
沐青瑤笑了,沒想到莫愁的武功更厲害了,先前的她因爲長年累月的營養不良,身體虧損,所以武功稍有停滯,而現在的她,身體養得倍兒棒,再加上刻苦練習,那武功竟然更上一層樓了。
“莫愁好樣的。”
沐青瑤大刺刺的讚歎着,把莫愁搞了個大紅臉,雖然心裡高興,嘴上卻提醒小姐。
“王爺好像受傷了?”
這一言提醒了旁邊的兩個女人,沐青瑤和梅心趕緊走過去,查看靠在一邊大樹下的北津王,只見那傢伙臉上冒着冷汗,長髮溼漉漉粘連着,本就蒼白的臉上此時更加沒有血色了,連脣都失去了血色,灰暗無光。
沐青瑤大奇,這北津王太不濟了吧,怎麼會嚇得臉色發白呢,待到看清地上的斑斑血跡,才知道北津王受傷了,一條手臂被那傢伙的寶刀劃傷,幸好未傷到筋骨,只是外傷,可是對於不會武功的北津王來說,已是最大的極限了。
沐青瑤趕緊蹲下來,一伸手點住了北津王手臂上的**道,血被止住了,這女人也不知道害臊,直接扯過北津王的長衫,在衆人的目光中,咻的一聲,撕掉了北津王的衫擺,直接給人家包裹起傷口了。
“小姐?”
梅心翻白眼,小姐還有半點女人用嗎?哪有這樣直接撕人家衣服的,北津王爺可是個男人。
“謝謝你們了?”
慕容流陌柔潤的五官上,線條柔美,臉色緩和了很多,張嘴謝過沐青瑤。
“莫愁,梅心,你們兩個把北津王扶進月覺寺去,讓方丈治一下。”
這月覺寺,如此宏偉龐大,不用想也知道,這裡的住寺一定身手不凡,武力高強,那些救命的藥丸什麼的肯定很多,只要他們隨便的施展一點,北津王就不會有事了。
“是,小姐。”
莫愁和梅心扶起慕容流陌往月覺寺走去,身後,沐青瑤不遠不近的跟着,望着前面欣長略顯單薄的男人,眉輕蹙了一下,這北津王一點武功也沒有?既然身子不好,爲什麼不習武修身呢?難道是怕皇帝起疑心,所以放棄了習武,可是心中若是沒鬼,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呢?還有宮中的太后娘娘,似乎過於盛氣凌人了,和眼前的北津王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二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走進月覺寺的中庭,看見一灰衣小和尚過來,沐青瑤趕緊攔住小和尚的去路,求見主持。
小和尚雙手合什,恭敬的把她們一行人帶到中庭最東面,主持的廂房。
主持了空大師,面容慈善,目光溫和,手捻佛珠,端坐在神壇前,正在理撣,一看見他們走進來,立刻走過來,關切的詢問。
“不知施主有何事找老納?”
沐青瑤雙手合什,神態詳和,一臉真誠的望着那大師:“這位客人受傷了,希望大師能救他一次。”
這時候了空大師才注意到一臉蒼白的慕容流昭,當下神色動容,慌忙伸出手去扶他:“北津王爺受傷了,罪過,罪過,竟是在佛門清修地。”
沐青瑤眼見着把人交到大師的手裡,放心的點頭:“有勞大師了,小女告退了。”
也不等大師說話,三個人便退出了廂房,廂房內,北津王慕容流陌眼神幽暗的盯着那關好的房門,脣一勾,浮起涼薄的笑意:“如何?”
住持了空,面容空空靜靜的,好似什麼都沒有,只一雙睿智的黑瞳,顯示出他不凡的智慧。
“王爺,果然是不凡的人啊,難怪啊?”
他接下來的話雖未出口,但北津王爺慕容流陌已盡數瞭然於胸,原來如此啊,他一直在猜摸着皇兄的心思,爲什麼要娶丞相府的沐三小姐,按照當前的局勢,丞相已沒有兵權,如果皇上要穩固朝廷的話,應該會娶西門將軍的女兒纔對,爲何卻娶了丞相的女兒。
就在他困惑不已的時候,了空大師提醒了他一件事,慧星現世,有鳳來臨。
這話提醒了他,難道沐丞相的女兒是鳳女臨世,所以皇上纔會娶她爲後,心有疑惑之下,纔出現了今兒個的一幕,現在他終於知道如何把她放在棋盤中了,如若不能用,必然毀之,他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了他的千秋之計。
慕容流陌的眼神陡的狠厲起來,深不可測......
馬車上,梅心正和莫愁說着話兒:“沒想到那個北津王爺連武功都沒有,要是有人害他可怎麼辦?”
沐青瑤靠在廂壁上,秀眉輕蹙,嬌麗的臉蛋上罩着一層懊惱,周身的涼薄。
直到方纔她纔想起一件事,北津王慕容流陌沒有武功,可是身爲王爺,他總該有貼身的侍衛吧,爲什麼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出現呢?連侍衛都屏退了,那麼他想做什麼事?想讓她們幫助他,可這一切倒底是爲了什麼呢?沐青瑤的長睫毛眨啊眨啊,愣是不睜開,一旁的梅心和莫愁已感應到她身上的冷意,關切的詢問。
“小姐,怎麼了?”
光芒四射 第057調虎離山計(二更到,上票
“小姐,怎麼了?”
“沒事,”沐青瑤悶哼,雖然知道那北津王爺耍了心計,可還是不清楚他究竟想幹什麼?或者連那兩個黑衣人都是他安排的,那麼說明,他把腦筋動到她頭上了嗎?可惡,這男人不管想做什麼,惹到她,她決不會坐以待斃......
北津王,是個厲害的角色,他和南安王比起來,恐怕更勝一籌,南安王爺雖然冷漠如冰,卻是個硬漢子,這樣的男人不會用拐彎抹角的心思,但是北津王卻正好相反,他的長相陰柔,爲人更是頗有心計,雖然沐青瑤只見了他一面,但卻能感受到,他是那種綿裡藏針的男人,溫潤如玉的表相,只是他的保護罩,這樣人才是更可怕。
只是他做這一切是爲了自保呢?還是別有用意呢?
沐青瑤的身子動了一下,重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想問題。
北津王隱藏得可真深啊,這麼攻於心計的男人,竟然手無縛雞之力,真有點不切實際,可是如果說他會武功,剛纔她試探過他,隱約可感受到他全無內力,和平常人一樣,而且那個男人面色蒼白,似乎常年生病,難道是她想多了,錯怪他了,可爲什麼這感覺如此強烈呢?
馬車停住了,莫愁輕喚了聲:“小姐,到了。”
“嗯,”沐青瑤不想再去想,這種讓人頭疼的問題還是回頭再想吧。
三個人回青院,沐大小姐和沐二小姐坐在花廳裡,已經喝了三杯茶,吃了兩碟的點心,就爲了等到三妹,以示她們的關切之心。
一看到妹妹的身影,兩個人一左一右的衝過來,滿臉熱情的詢問着。
“三妹,今兒個玩得開心嗎?”
“三妹,到什麼好玩的地方去玩了?”
沐青瑤望了望兩張熱切的面孔,笑意盈盈,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三姐妹感情有多深厚呢,其實這兩傢伙只不過想進宮爲妃罷了,纔會對她如此熱情,如果可以,她倒不介意讓皇上看到她們身上的美好,只是有嗎?有嗎?沐青瑤**的想着,也沒想出半點來,若說沐青珠的美貌和沐青香的才情,就謂之爲好,只怕皇上的後宮,早就住滿三千佳人了。
“嗯,挺好的,有勞姐姐惦着了。”
沐青瑤神情淡淡的,要說這兩個女人,也沒做過什麼大惡事,雖然沐青珠會欺負她的前身,但她自已也未討得了好,而且沐大小姐只是過份的囂張罷了。
沐青珠和沐青香愣了一下,馬上喜笑顏開,這還是青瑤第一次稱呼她們爲姐姐呢?看來她們進宮後一定能夠侍奉皇上。
“三妹?”
“姐姐們回去吧,我累了。”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逛了半天,當然累啊,天氣又如此熱,她連午膳都不想用,就想躺回兒。
“好,你息着吧,回頭姐姐親自下廚給你熬冰糖梅子茶,涼了讓寶箏送過來。”
“二姐親自去給你準備點心,回頭讓西雨送過來,配着梅子茶吃。”
沐青珠和沐青香滿面笑容的走了出去。
花廳裡安靜下來,梅心和綠兒走過去,收拾起桌邊的茶杯和點心,莫愁走到沐青瑤的身邊,關心的詢問:“小姐,你去休息會兒吧。”
“嗯,今天真是該死的熱,一熱我就周身的難過,還是去躺躺吧。”
沐青瑤起身,領着莫愁往寢室而去。
象牙木椅擺放在屏風旁邊,風正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帶着些微的涼爽氣息,沐青瑤滿足的躺到木椅上休息,莫愁怕有人驚到小姐,便守在門外。
這一睡足足睡了半天,傍晚時分才醒過來,晚霞輝映着整座院子,青竹踱了一層光暈,在門前輕輕搖曳着,竹的清香飄在空氣中。
初九,彎月如鉤,懸在半空,輕輝灑落下來,好似蒙上了一層薄絹,雅潔婉約。
沐青瑤喝了沐青珠讓小丫頭送過來的冰鎮梅子茶,涼爽宜人,吃了兩塊點心,細膩可口,沒想到二小姐的廚藝竟然不錯,看來她們也不是一無是處,如果不是堅持要進宮的話,嫁到尋常人家,說不定自有一般幸福。
晚飯後,莫愁和梅心陪着小姐在花園裡散步。
沐家,可算大富大貴的人家,府裡院落衆多,院子與院子之間隔着小小的花園,門前有青石路,交錯排列着,整體望去,卻是一個半圓形,中間是一個大大的花園,花園裡花朵錦簇,各式的鮮花怒放着,在輕風中香飄滿園,使得整個沐府的後院都罩着一股香氣兒。
花園邊有假山,噴泉,還有小小的魚池,魚池裡養着很多漂亮的錦鯉,搖頭擺尾的嬉戲着,好不熱鬧。
沐青瑤一路逛到魚池邊,給魚兒撒了一些餌食,逗弄了一會兒。
身後的梅心和莫愁緊跟着她,生怕小姐有一點的閃失,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們還是小心些爲好。
今日是七月初九,再有六天便是大婚的日子裡,這諾大的後院裡,到處掛着紅色的燈籠,廊下懸着綵綢,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再過幾天,她就要進宮了。
未來還有多少不可知的事情在等着她呢?
沐青瑤趴在白玉雕欄上正想得入神,身後響起腳步聲,竟然是忠叔,領着幾個下人恭敬的立在不遠處。
“小姐,老爺要見莫愁。”
“見莫愁,”沐青瑤挑了一下眉,不以爲意的揮了揮手:“莫愁去看看老爺有何事叫你。”
“是的,小姐,”莫愁猶豫了一下應聲,跟着管家的身後往中庭走去,穿過中庭不遠,便是老爺住的主屋。
花園裡,梅心奇怪的望着莫愁消失了的地方,喃喃低語着:“小姐,老爺這時候找莫愁幹什麼?他好像從來沒和莫愁說過話。”
沐青瑤的心咯噔響了一下,不安泛起,擡頭望着月色,清透異常,卻透着一股子詭秘,暗夜中似乎醞釀着一股濃烈的陰謀,難道是調虎離山計,那麼剛纔的忠叔,難道是假的?
沐青瑤一想到這個,眼瞳陡的罩上殺氣,周身的冰寒,那個人什麼目的,想做什麼?對莫愁不利嗎?還是對她不利,當下小心謹慎的掃視着周遭,似乎角落裡有一雙詭魅的眼睛鎖着她,那麼這個人的目標是她了,因爲莫愁的武功不錯,怕一時不能得手,所以調走了莫愁,那麼他想做什麼呢?
光芒四射 第058計高一籌
那個人好厲害,連忠叔都可以假扮,真是獨具匠心啊,易容術已達峰造級了。
梅心感受到了小姐的不一樣,還有暗夜的騷動,似乎有什麼殺機似的,當下身子輕顫,脣抖索着。
“小姐,我們回去吧。”
“好,”
沐青瑤點頭,悄悄的摸出隨身帶着的銀針,這銀針是她藏起來的暗器,以奮不時之需,如果那個人的身手厲害,只怕會點了她的**,那麼銀針只能放在嘴裡,因爲全身上下,只有嘴是可以動的,如果運力得當,可以一擊即中。
沐青瑤想到這個,狀似不經意的打個哈欠,銀針已入針,那銀針細如銀毫,藏在舌下,全無大礙,而且她有練過,已防自已不測之需。
“走吧。”
兩個人慢悠悠的回青院,兩道影子斜映在地上,身後似乎有叭達叭達的聲音,敲打在人的心頭,一下,一下,梅心的手心全是冷汗,即便是不懂武功的她,也感覺到了那麼一股強烈的殺機,似乎有人跟着她們。
莫愁去前院了,現在只有她和小姐了,雖然小姐會武功,可是誰知道那暗處的人武功究竟如何?
勁風吹過,忽爾一片烏雲遮住了彎月,周遭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梅心嚇得哇的大叫,回身去拉小姐,可是隻覺得腦後一疼,整個人便昏了過去,而沐青瑤在同一時間出手,可那出手的人太快,如幽光掠浮過去,一掌擊昏了梅心,身子瞬間已轉移到她的身後,饒是她出手再快,還是棋差一着,只覺得身子一麻,整個人便不能自我控制,僵住了,一隻手還舉在半空,另一隻手擺放在面前,此時她唯有用眼睛狠戾的盯着那黑衣人。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中已轉過無數個念頭,這男人是劫財還是劫色,正想着身子陡的一動,竟是那黑衣人伸手提起了她,一甩手把她抗在肩上,往花圃中間走去。
她的身子在男人的肩上,上下的顛簸,胃裡排山倒海的折騰,難受極了,此時真恨不得一口咬斷這男人的脖勁,但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她務必要一擊即中,否則只有任人宰割了。
那男人的身形修長,步伐沉穩有力,氣息內斂混厚,肩上抗着一人,好似無物一般,三兩步便穿過假山小徑,直直的走到花圃正中。
啪的一聲像扔破麻袋一樣,把沐青瑤扔在花圃中,壓折了一地的花枝。
直到這時候,沐青瑤才知道他想幹什麼,羞憤瞬間涌上心頭,這男人竟想毀她清白,爲何要毀她清白呢?分明是不想讓她入宮,雖然這主意不錯,可是她從前世保藏到今生的清白,即會毀在一個採花賊手裡。
可惡的東西,雙眸狠狠的盯着那男人,暗夜中,他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中,只露出一雙嗜血的眼瞳,那眼睛是杏形的,黑白分明,閃爍着熾熱的暗芒,妖異鬼魅,此時緊鎖着沐青瑤,內斂的氣息竟有些急促。
沐青瑤柳眉緊蹙,在心裡把這傢伙的祖宗十八袋都問候了一遍,眼見着這男人欣長的身子捱了過來,當下不敢大意,冰寒如潭的眸子緊盯着男子的一舉一動。
夜色中,烏雲退,月亮現,剎那間光華耀眼,沐青瑤抓住這最重要的一刻,口中的銀針用盡全力的一吐。
咻的一聲,快如閃電,一舉擊中了黑衣人的晴明**,眼內眥上方。
男子身形一晃,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盯着她,瞬間頭暈目眩,身子搖晃了兩下,當下不敢再有停留,身形一閃,飛身而起,如一隻黑色的大鵬般的展翅飛去,眨眼失去了蹤影,周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氣中竟留下淡淡的藥草的香味,這個香味?
沐青瑤黑瞳中精光閃過,在哪裡聞過這個味道?
她正想着,忽然遠處亮起了無數的光點,遠遠近近的響起了叫喊聲:“小姐,小姐?”
竟是莫愁領着人過來了,看來她一定警覺了事情有異,纔會立刻回頭,沐青瑤躺在花圃正中,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緊不慢的開口:“莫愁,我在這裡?”
莫愁一聽到聲音是從花圃裡傳來的,立刻飛奔而來,看到沐青瑤躺在花圃正中動彈不得,當下掠身而起,一出手解了沐青瑤的**道,小心的扶起她,緊張的追問:“小姐,你沒事吧。”
沐青瑤穿着薄裙,周身完好無缺,看不出來半點受到欺凌的樣子,莫愁總算放心了,可是心底仍有着深深的不安。
“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計,只怕忠叔也是人假扮的,”沐青瑤淡然的說,眉斂成秋色,周身的寒意,很好,看來有人對她下手了,今兒個白日巧遇了北津王,晚上便遭到這種事,而且那採花賊身上有淡淡的藥香,這種味道她今天在北津王身上也聞到過,難道這個採花賊竟然是北津王,可是北津王沒有武功,這個人卻武功驚人,根本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究竟是北津王隱藏了武功,還是有人嫁禍給北津王?
沐青瑤的臉色難看至極,冷冽的從花圃中走下來,脣角一勾,陰冷的笑。
北津王,如果今日真的是你所爲,那麼你會知道羞辱我的代價......
一主一僕剛站定,周圍亮起無數的燈籠,圍繞着她們,沐丞相分開小丫頭走過來,緊張的拉過女兒,上下的掃視了一眼,直到確定青瑤一點事也沒有,才鬆了一口氣。
“瑤兒沒事就好了。”
“讓爹爹累心了,”沐青瑤婉轉的開口,望着眼前的男人,似乎被嚇得不輕,說話的時候,喘氣聲很重。
“沒想到竟有人夜闖丞相府,真是可惡,究竟是何人敢這樣做,明日爹爹一定稟明皇上,勢必要查清楚這件事。”
沐痕一想到心愛的女兒差點遭受到別人的魔爪,心內憤怒不已,剛毅的臉上罩着強勢,盛氣凌人的望着黑夜,女兒仍當朝的國母,這事天下人皆知,而那個人還敢動手,分明就是不把皇家的威儀看在眼裡,這人只怕別有用心啊。
“爹爹,算了吧,此事事關女兒的聲譽,如果爹爹讓皇上追查此事,必然傳得沸沸揚揚,到時候受損的還是我們丞相府,外人不知道原由,到時候編出來的話更難聽,不如我們先息事寧人,這件事女兒以後會留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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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四射 第059夜愁悵,思親人
沐青瑤神色空空靜靜的,今晚發生的事情,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她,周身的淡然,冷靜的處理着事情,她的泰然若定,使得打着燈籠的小丫頭驚歎不已,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剛纔發生的事情,如果是別的女人,早哭天喊地了,哪像小姐,鎮定的處理問題,果然有國母的風範啊。
沐痕聽了女兒的話,也覺得自已先前太沖動了,這種事傳出去,受損的只能是沐家,說不定今晚襲擊的人正有這種打算呢?瑤兒的處理倒是讓那人失措,沐痕掉頭掃視着周圍的小丫頭,冷硬的命令。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準泄出去,如果有一丁點的消息傳出去,別怪我不客氣。”
燈光的映照下,沐痕的臉色認真而嚴肅,小丫頭們誰也不敢有異義,同時點頭:“是的,老爺。”
“都散了吧,”沐青瑤揮了揮手,小丫頭們提着燈籠各自分散開來,沐痕陪着女兒回青院,莫愁走到一邊去把昏迷不醒的梅心提起來,一行人正走着,迎頭看到管家忠叔慌慌張張的奔過來,一隻手還揉着頭。
“老爺,發生什麼事了?”
沐痕還沒說話,一邊的沐青瑤淡淡的開口:“忠叔,剛纔你去哪了?”
管家忠叔苦着臉,小聲的開口:“回小姐的話,小的本來正帳房裡整理帳目,可誰知道竟然有人打暈了小的,剛剛纔醒過來。”
沐青瑤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果然這樣,看來那傢伙不但精明,而且還是他們身遭的人,因爲連丞相府的管家忠叔都知道,不能不說他是讓人熟悉的人。
“好了,回去吧。”
沐青瑤揮了揮手,管家哪裡敢走,一時摸不着頭腦,看老爺的臉色很難看,小心的跟着他們身後,把沐青瑤一直送到青院。
沐痕看着女兒走進去,回身掃了一眼忠叔,嚴肅的開口:“今天晚上差點出事了,以後當心點。”
“是,老爺?”
忠叔沉着的應聲,眼看着老爺走遠了,心裡鬱悶的想着,可有人來告訴我,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青院中。
月光斜射進窗戶裡,寢室內燭光搖曳着,薄紗飄動,沐青瑤站在窗邊望着幕幕的月色,心頭罩着層層厚重的心思。
這還沒進宮呢,便發生這麼多事了,進宮後還不定有什麼事呢?長長的嘆息一聲。
莫愁走了過來,看着小姐臉上罩着涼薄薄的氣息,不由得關心的開口:“小姐,別想了,今天晚上是意外,以後奴婢會當心點的,絕不讓壞人有機可乘。”
“你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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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莫愁站着沒動,小姐都不睡,她睡什麼啊,還是陪着小姐吧,今夜小姐似乎和往日不一樣,有些多愁善感,她還很少看到這樣子的小姐,她一直是冷漠淡然的,但今夜有些不一樣,有些落寞,還帶着絲絲地黯然神傷......
“莫愁,既然你不想睡,我們到外面坐坐好嗎?”
沐青瑤難得的卸下冷漠的外表,嬌麗的小臉蛋上是柔和,眸子好似汪了一池的春水,瀲灩動人,聲音也是悅耳動聽的,慢慢的開口,莫愁點頭:“好,奴婢陪着小姐。”
兩個人出了寢室,坐在長廊外的欄杆上,望着天上的月,彎彎的如二月的柳葉,晚雲漸漸的散去,淺藍色的天空如同一片美麗的琉璃,月光照得院子潔白澄淨。
心無限的愁悵起來,還帶着隱隱的痛?
前世,她那麼愛着一個人,到頭來竟得到這樣的一個下場,連清白的身子都沒有送出去,卻魂歸九泉了,這一生她再也不敢輕易的相信任何男人了。
本想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可到頭來,還是被無端的捲入一場黑暗......
“莫愁,以後千萬不要輕易的愛上男人,因爲愛了就會痛,如果不愛就不會痛了?”
夜色中,她的話涼習習的,好似無魂的鬼魅之音,卻不讓人覺得害怕,相反的是一抹心痛,莫愁掉頭望着她,小姐這是怎麼了?
月光下,小姐的側臉罩着一層朦朧的傷感,晶瑩灼亮的眼睛裡染上些微霧氣一樣的東西,莫愁心驚,難道小姐被人污辱了,所以一向高高在上的小姐纔會如此多愁善感。
“小姐,你是不是遭受到別人的侵犯了?”
莫愁陡的從欄杆上躍下來,手指緊抓住雕欄,如果這是那人的脖子,她第一時間就捏死他,竟然敢欺到她冰清玉潔的小姐頭上。
沐青瑤一怔,回首望向莫愁,看到這丫頭誤會了,忙搖了搖頭:“沒事,你別大驚小怪的了,來,我給你唱一首歌?”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唱歌,從以前便有這樣的毛病?
“好。”
“愛過的人我已不再擁有,許多故事有傷心的理由,這一次我的愛情等不到天長地久,錯過的人是否可以回首,愛過的心沒有任何講求,許多故事都有傷心的理由,這一次我的愛情等不到天長地久......”
如水的夜色,暱濃悅耳的歌聲,帶着淡淡的輕愁,飄飄悠悠的傳出去很遠。
莫愁聽得入神,完全感受到了小姐的心意,她的心中似乎有那麼一點的痛,一點的思念,一點的無奈。
青院中還沒有睡下的小丫頭,都披衣站到院子裡,聽小姐唱歌,雖然不懂那些歌詞是什麼意思,卻能感受到唱歌人心中的點點哀痛,使得人想流淚,大哭一場。
一曲歌,沐青瑤呼出一口氣,心裡終於好受多了,擡頭望着天上的月亮。
我的親人,你們好嗎?一定要幸福,塵塵在這裡會生活得很好的,誰也不要想欺到我,眼神陡的冷寒起來,她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掉頭望向廊下的莫愁,只見小丫頭滿臉的淚水,似乎被她的歌給弄哭了。
“莫愁,進去休息吧,小姐累了。”
“好,小姐,”莫愁用衣袖抹乾了眼淚,扶着小姐回身走進寢室。
那院子裡的小丫頭唏吁了一會兒,也各自回屋子休息。
七月初十,離大婚的日子只有五天了,丞相府也忙碌起來,一大早整座府邸便熱熱鬧鬧的,只有青院安靜無聲,因爲小姐正在睡覺,小姐睡覺的時候,沒人敢打攪她,可還是隱約有聲音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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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四射 第060可愛的小狐狸(上票二更啊
沐青瑤睡得正香,忽然整個人落到一個溫香軟玉的懷抱,這懷抱真舒服啊,香噴噴的,有一股濃濃的母性的氣息,使得她動都不願意動,就那麼享受的倦縮着,這是誰啊?如此疼愛的摟着她,像極了祖母的懷抱,那麼軟那麼香,沐青瑤真想沉醉在這香甜的懷抱中,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問,可是一隻柔軟的手輕捏着她的臉頰,還伴隨着柔潤的聲音。
“寶貝,起來了,姨娘來看你了。”
那聲音軟軟的像江南水鄉女子唱的童謠,有一種讓人翩然欲睡的粘綢,沐青瑤陡的睜開眼,只見一張美麗的臉呈現在自已的面前,這個女人眼睛不大,細長的,尾端有細細的魚尾紋,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相反的增添出一絲成熟的魅力......
“素姨,”
沐青瑤直覺的喚了一聲,心裡沒來由的覺得這女人親切,即便是轉世而來的自已,也喜歡着眼前的女子,她身材嬌小,穿着一件綠色的長裙,腰上繫了一條白色的煙霞羅,顏色分明,倒把她嬌小的身材比例得很均勻,一眼看去,高挑修長。
“寶貝,你醒了?”
素歌眨巴了一下眼睛,望着沐青瑤,瑤兒似乎有些不一樣了,眼神清明透徹,周身帶着淡漠,這樣的神情越發的神似自已的姐姐了,素歌從小就是姐姐素衣帶大的,所以自從姐姐死了以後,她就把瑤兒當成自已的親生孩子一樣撫育着,沒成親的時候,她一直帶着瑤兒,直到幾年前,嫁到江南的淮城去,才和瑤兒分開。
記憶中瑤兒很喜歡粘着她,小小的丫頭已長成一個小美人坯子。
後來陸續有消息傳到淮城,說瑤兒個性花癡,一直喜歡美男,讓她這個做姨娘的聽了,心急如焚,幾次想回到臨安城來,可是夫君都不讓她離開。
沒想到這一次瑤兒大婚了,她才能趕回來。
“素姨,”沐青瑤再叫了一遍,沒想到竟然看到一個讓自已倍覺親切的人,這個女人眼中滿滿的寵愛,是真心真意喜歡自已的人。
“來,看看姨娘給你帶什麼了?”
素歌的個性有些孩子氣,拉着沐青瑤起牀,去看她給沐青瑤帶來的禮物。
幾大箱的東西,都是好東西,有江南最華麗的絲綢,有官窯產的陶瓷,還有江南才子的詩畫,其中最特別的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這小狐狸嘴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毛光滑柔軟,一看到沐青瑤,竟直直的跳進她的懷裡。
“瑤兒,這是毛雪球,可愛吧,姨娘送給你的大婚禮物,怎麼樣?喜歡嗎?”
沐青瑤掃視着幾箱東西,最喜歡的就是手裡的小狐狸了,毛雪球是嗎?真可愛,忙擡頭望向姨娘:“謝謝姨娘的禮物。”
“對了,瑤兒,再過五日,你就進宮了,如果在宮中有人欺負你的話,你就派人送信到淮城來,姨娘一定饒不了宮中的那傢伙,”素歌比手劃腳的發狠,沐青瑤心裡浮起一陣暖意,姨娘就像她的母親一樣,在古代能遇到這麼一個人,看來老天還是厚待她的,不過姨娘的心性還真像個小孩子,沐青瑤脣角浮起淡淡的笑。
“好,如果青瑤有事的話,一定派人去找姨娘。”
素歌滿意的點頭,拍拍毛雪球的頭,張牙舞爪的警告它:“毛雪球,以後照顧好瑤兒,若是惹得她心煩,看我不宰了你。”
毛雪球嗚的叫了一聲,似乎很恐慌,兩個爪子一趴把頭埋進青瑤的懷裡。
青院裡,很多小丫頭圍過來,看到可愛的毛雪球,個個都很開心,想逗她,無奈那傢伙愣是縮在沐青瑤的懷裡不出來,吱呀吱呀的叫着,似乎抗議大家圍住它。
素歌看着那傢伙,毫不客氣的啪打了一下毛雪球的屁股:“毛雪球,出來和姐姐們打聲招呼?”
毛雪球迫於素歌的yin威,無奈的露出小半邊的臉,吱呀一聲,算是招呼過了,立刻又把臉埋進沐青瑤的懷裡,素歌哈哈笑起來,望向莫愁她們。
“沒辦法,毛雪球是個女的,她面子薄。”
小丫頭們譁然,笑起來,毛雪球似乎更難爲情了,屁股拱來拱去的,更加可愛了,沐青瑤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去做事。
“下去做事吧。”
“是,小姐,”小丫頭分散開來,忙碌的一天開始,雖然整座丞相府都掛起了綵綢和燈籠,但青院還沒有掛,今天已到七月初十,老爺下了命令,連青院也要張羅好,此次大婚事宜不可有一丁點馬虎的地方......
琉璃宮的正殿。
金碧輝煌的龍榻上,端坐着一個身着明黃龍袍的男子,正是當今的年輕的帝皇,即將大婚的慕容流尊,五官分明的臉上,沒有絲毫即將大婚的喜悅,相反的卻透出絲絲冷峻,一雙黑瞳好像耀眼的紫色水晶,冷魅的望着下首的幾個人。
一襲藍色絲綢袍子的南安王慕容流昭,墨發垂掛,露出剛毅冷硬的臉頰,光潔飽滿的額頭下面是一雙冰潭似的眼睛,那眼睛裡閃爍着正直純良,這個男人雖然冷,卻忠心不二。
他的身邊另站着的是宮中侍衛統領花離歌和太監總管阿九,還有另外兩個臣子,兵部尚書和禮部尚書,皇上大婚,事關重大,兵部和禮部是慎之又慎,今兒個過來稟報皇上一切事宜。
“臣等見過皇上。”
宏亮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慕容流尊狹長的眉冷然的挑起,淡然的聲音響起來,帶着深幽幽的壓抑。
“起來吧。”
“謝皇上,”兵部尚書和禮兵尚書小心翼翼的謝過皇上,跟着南安王爺站到一邊,擡頭暗自猜摸着皇上的心思,今兒個皇上的心情是好是壞?
“南安王,五日後,使臣將陸續抵達弦月國,你認爲由誰招待六國使臣最合適。”
皇上的聲音緩緩的響起,猶似海底的岩漿,滾燙而燒灼,兵部尚書和禮兵尚書心頭一顫,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南安王提到他們兩個,招待六國使臣這樣的重任可不是說着玩的,若是搞不好,便是掉腦袋的事情。
這種國之大事,應該由左丞相和右丞相去辦理,爲何皇上要問南安王呢?
光芒四射 第061別有用心(二更到
兩個人百思不得其解,南安王慕容流昭也不明白皇上爲何要問他意見,按照道理,這種事當然是丞相出面招待,弦月國的左丞相和右丞相,可都精明睿智,招待六國的使臣,自然不在話下,可是皇上既然問他,必然有所用意。
他想了兩天,終於讓他悟出來了,此時一臉的嚴肅的開口。
“稟皇上,臣弟認爲此次招待六國使臣的事,應該讓北津王前往。”
慕容流昭的話音一落,高座上的皇上深幽的瞳眸一閃而逝的精光,隨即面色平和的掃向兵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兩位愛卿以爲如何啊?”
兵部尚書和禮兵尚書心頭一顫,臉上有些冒汗,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皇上問他們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拿眼偷瞄皇上,皇上那張俊美的五官上,罩着詳和的光芒,讓人看不出絲毫的想法,一時間兩個人不知道如何着答,只能先跪下來。
最後兵部尚書頭皮一硬,緩緩的開口。
“臣以爲不妥,世人都知道北津王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此次皇上大婚,六國使臣前來弦月國,一來祝賀皇上大婚,二來打探虛實,我們即能讓他們小瞧了我們弦月國。”
兵部尚書話音一落,一旁的南安王慕容流昭雙目冰寒的怒瞪了那傢伙一眼,跨前一步,沉聲開口。
“皇上,世人說北津王體弱多病,是謙謙君子,可到底從來不爲人所見,而且私下裡,也許有人以爲我皇不待見北津王,如果此次大婚由北津王招待六國使臣,天下人皆知我朝弦帝仍仁慈的明君,至於北津王手無縛雞之力,可派兵部和內務府的人協助北津王。”
南安王慕容流昭的話音一落,兵部尚書抖索了一下肩,心裡暗自嘀咕,如果有人再和他說,南安王正直無私,他就和那個人拼命,這人分明是心思險惡啊。
高座上的皇上未說什麼,好看的丹雙眼睛一眯,懾人的光芒隱藏在其中,白晰修長的手指輕輕的觸摸着龍榻邊的龍頭扶手,狀似不經意的開口:“禮兵尚書,你看此事?”
禮部尚書左右望了一眼,一邊是南安王爺,一邊是兵部尚書,兩個人都不好得罪啊,不過要真比起來,兵部尚書的權力肯定沒有王爺的權力大,當下心一橫,也不管他了,沉聲的開口。
“臣認爲南安王爺的話言之有理,此次接待六國使臣的事,讓北津王爺出面是最合適的。”
那兵部尚書一聽禮部尚書的話,不由懊惱着旁邊的傢伙,同僚一場,哪有當面撬牆角的,而他只不過想拍皇上的馬屁罷了,本來以爲皇上不願意讓世人知道北津王爺的存在,不過聽皇上剛纔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同意南安王爺的主意的,偏就自已這個蠢驢聽不出來意味,這下好了,把自已送到虎口了,真是自古伴君如伴虎啊?
兵部尚書那個又怨又恨,一頭的汗水,大氣也不敢出,等着皇上的話。
高座上的慕容流尊,身形一動,欣長挺拔的身子站了起來,明黃的龍袍輝映着俊美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上去似乎漫不經心,事實上,那像水晶一樣的黑瞳中精光忽隱忽現,脣角一勾,便是冷然的笑,大殿上,立刻猶如罩了一層寒霜,壓抑着每一個人......
“阿九,立刻前往北津王府傳旨,着北津王準備相關的事宜,迎接六國使臣。”
“是,皇上,”阿九領命出去宣旨。
“兵部尚書,協助北津王招待六國使者,此次務必做到圓滿,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可給朕悠着點。”
涼如冰警告,兵部尚書輕顫了一下,胸口窒息得難受,真是禍不單行啊,看來自已還是當心點爲好啊,忙恭敬的領命:“臣遵旨。”
兵部尚書退了出去,大殿上隻立着兩道人影,一爲南安王慕容流昭,另外一個則是禮部尚書。
眼看着兵部尚書走了出去,禮部尚書忙恭敬的開口:“皇上,此次大婚的一切事宜,臣已和內務府商量妥當,按照先祖的案例來辦的,皇上看可行?”
“就這麼辦吧,”
慕容流尊一揮手,禮部尚書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年輕的帝皇總給人無邊的壓力,讓人不敢放肆。
“好,下去吧,”皇帝開口,禮部尚書退了下去。
皇上從高殿走了下來,優雅從容的望着自個的臣弟,緩緩的開口:“昭,你另外派人注意着六國使臣的安危,不能出一丁點的差錯,我們和他們還沒到決裂的地步......”
“臣弟領命。”
南安王慕容流昭抱拳領命,正準備退出去,皇上暗沉的聲音響起:“皇弟當心點。”
“臣明白,”南安王退了出去......
阿九去北津王府宣了旨,很快回宮復旨,皇上滿意的點頭,眼神閃爍不定,只怕宮中的那位也知道了,不知道做何感想,也或者很快便過來責問他。
廣陽宮,在西北面,此時大殿裡一片狼籍,高座上的人臉色蒼白,憤怒的冷瞪着下首,大殿上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
“太后娘娘。”
“可惡的東西,他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個的弟弟呢?明知道流陌身體不好,還讓他親自去招待六國的使臣,那些使臣,個個如狼似虎的,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他這是擺明了把自已的弟弟往火堆裡送啊,”太后娘娘因爲說得太急了,咳嗽了起來,一旁的嬤嬤趕緊上前一步爲她輕撫胸口,順氣兒。
“太后娘娘,你別急了,別急了,你要是再急壞了,誰還關心着北津王爺。”
這話倒是提醒了太后娘娘,她的臉色和緩一些,眼神卻更冷更陰,是啊,她不能出一丁點的事,如果她出事了,她的流陌可怎麼辦,肯定會被那個傢伙害死的,可現在讓她眼睜睜的看着皇上用計陷流陌於危險中,她這個做母后的總不能坐視不理。
“你這話倒是提醒了哀家?”
太后娘娘一開口,大殿上總算緩和了一些,下跪着的太監和宮女鬆了一口氣......
光芒四射 第062太后動怒
一道硃紅的身影翩纖的從大殿外走進來,身後跟着兩個身着華服的宮女。
逶迤拖地的硃紅裙,泡泡袖,腰繫着同色系的絲綢錦帶,那如雲的墨發挽成鬆鬆的髻,斜挺着一枝鳳釵,周身的華貴,質美如蘭,柔媚嬌情。
一走進大殿,便柔聲的開口。
“母后,這是怎麼了?”
太后娘娘壓抑下去的怒氣,再次涌現出來,氣恨恨的開口。
“你知道皇上做了什麼事?竟然讓流陌去招待六國的使臣,那些使臣,哪一個不是如狼似虎的,他這樣做即不是陷陌兒於水火之中嗎?陌兒身體本就不好,一直在府中淨養,現在他連這份淨養都要剝奪了,你說哀家能不生氣嗎?”
楚語嫣一聽姑母的話,三步並着兩步,走到鳳榻前,安撫着姑母。
“母后別擔心了,皇上一定有皇上的估量,他不會害表哥的,要不然姑母去和皇上說說吧,讓皇上收回成命?”
楚語嫣柔婉的建議,她的語氣溫和,很能安撫人心,太后娘娘總算好受了一些,不過對於語嫣的話並不贊同。
“皇上能聽我的,聽我的,那個女人就不會進宮了,你就是皇后了。”
此言一出,楚語嫣的臉色蒼白起來,**的咬了一下脣,楚楚可憐的開口:“母后,兒臣不求皇后娘娘的位置,只要皇上心裡有兒臣的一席之地,兒臣就知足了。”
“你真傻啊,他心中有你嗎?有你會讓你獨守寢宮半年之久,也不跨進你的宮殿一步嗎?”
“母后?”
楚語嫣的聲音顫抖抖的,太后尖銳的話終於使得她奮受打擊,一顆淚珠兒滑落下來,無聲的輕啜起來,太后娘娘看她傷心起來,忙伸出手拍着她的手:“你也別傷心了,哀家會爲你做主的,只要有哀家在,即便那個女人能爬上皇后的位置,哀家也能把她攆下去。”
“母后還是不要爲難皇上了?”楚語嫣趕緊開口,一旁的太后早揮了揮手,她現在煩心的不是這件事,而是流陌要招待六國使臣的事,皇上這麼做,分明是別有二心,如果流陌在此次招待中有什麼失誤,必然會遭受到懲罰,又或者皇上想借着那六國使臣的手除掉流陌。
太后一想到這種可能,眼神陡的狼戾起來。
他想都別想,她的兒子,她是絕不會讓他害到的。
“小李子,皇上現在在什麼地方?”
小李子是宮中的老太監,一直是太后娘娘身邊的當紅太監,追隨了太后娘娘很多年,對於太后的心思,捉摸得七七八八的,而且這宮中的大小事,基本上了然於心了,此時恭敬的開口:“稟太后娘娘。”
“皇上現在正在琉璃宮處理政務。”
琉璃宮是皇上的住所,日常的政務,批閱奏摺,招見官員,也都在那裡進行。
“好,很好,他倒有心情處理政務,現在哀家要去看看,他是什麼意思,置自已的兄弟於水火之中,自個兒卻置身事外了。”
太后娘娘站起身,氣沖沖的走下鳳榻,前往琉璃宮/。
剛走到大殿門口,卻從外面衝進一人來,差點撞上太后娘娘,能在廣陽宮裡橫衝直撞的除了如音公主,再也沒有第二人了,太后娘娘氣惱的冷哼:“如音,你毛毛燥燥的幹什麼?”
那團身影穩穩的站定,喘着氣兒開口:“兒臣聽太監們說母后生氣了,所以過來看看母后怎麼了?”
如音公主身材高挑,五官豔麗,衣着大膽,今日穿了一件裹胸淡綠色的長裙,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勁,引人暇想,腰束得很細,把胸襯得高聳而挺......
一張粉面好似芙蓉花,眼睛帶着多情的光芒,十分勾人心魂,脣鮮豔欲滴,頭上戴着明晃晃的珠翠,分外刺人眼目。
“還不是皇上?”
太后憤恨的開口,想想又沒往下說,如音一個小丫頭懂什麼,告訴她也沒多大的意義,臨時改了口:“哀家去見皇上。”
“母后,兒臣陪母后一起去。”
如音公主爲人大膽囂張,平素並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仗着母后的寵愛,在宮中一向是無法無天的,此時一看到母后生氣的樣子,早義不容辭的要陪母后前往琉璃宮了。
旁邊的貴妃娘娘楚語嫣看着囂張的如音公主,懊惱的皺起了眉,這公主一向口無遮攔,到了皇上那兒,可別隨便亂說,皇上雖然縱容她,可不代表永遠縱容她,要是哪天惱了,一定會新帳舊帳一起算的,這丫頭跟着,保不準連累了她。
可是此時她也不好說不去,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太后娘娘身後,一起前往琉璃宮。
宮女太監的跟了一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琉璃宮而去。
琉璃宮門前,早有小太監報於阿九,說太后娘娘領着貴妃娘娘還有如音公主過來了。
阿九立刻走進大殿。
此時大殿上的一側,皇上正和柳公子下棋,星竹公主在一邊觀望,諾大的宮殿裡一點的聲響都沒有,阿九走過去,挑了一下眉,左右爲難,不知道該如何稟報。
皇上好像眼觀八方似的,看着他久未了出聲,冷冷的開口。
“怎麼了?”
“稟皇上,太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過來了。”
“嗯,朕知道她會來,你讓她們進來吧,”慵懶的聲音中卻透着蕭殺,脣角擒着玩味的笑,修長的手捏起一個黑子,慢慢的放進去,粲然的一笑:“師兄,縱觀全局,可看到朕的策劃?”
柳千暮望着棋盤上的走勢,變幻莫測,進可攻,退可守,牽一而動全局,皇上的心思,連他都小瞧了的,沒想到他的心思已慎密至此了,看來他?
“皇上好厲害啊,牽一動百,動千,天下乾坤皆在手中啊。”
“師兄沒有野心嗎?”
皇上不經心的開口,柳千暮的眼神一暗,脣角一抽,正待開口,殿門外已響起阿九的聲音:“太后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如音公主駕到。”
這聲音一起,柳千暮只覺得鬆了一口氣,不緊不慢的起身,皇上的眼眸幽深的斜睨了他一下,站起身往高座走去......
親愛的們,明日大婚了,本文將進入第二卷,宮門計,這二卷很是驚心動魄,女主的聰慧顯露很多,還有那隱藏在暗處的人,例如柳千暮,楚淺翼,他們的背後都隱藏着一個身份,很有實力的人,還有北津王和太后的野心,宮中的妃子,沐家的二姐妹,總之精彩多多,親愛的們等着吧......
第063 大 婚
大殿門口,一身華服的太后娘娘領着貴妃娘娘和如音公主走進來,高座上的皇上略欠了下身子,望向殿下的太后娘娘:“賜坐。”
太后娘娘毫不客氣的坐到大殿的一側,雙眸如火炬似的掃視了一眼柳千暮身後的棋盤,氣勢凌人的開口:“皇上好雅的興致啊,是因爲把皇弟送進虎口而高興嗎?”
貴妃娘娘眼看着這一觸及發的雷霆之火,趕緊溫婉的開口:“妾身見過皇上。”
一旁的如音公主倒還知道規矩,恭敬的行了禮:“如音見過皇兄。”
“都起來吧,”皇上面色很冷,他乃一朝天子,貴爲弦月國的皇帝,太后竟然可以大刺刺的扣一頂帽子給他,真是可惱,以往他總是一忍再忍,但這一天不會太遠了,不過即便沒有揭穿她的真面目,也不代表她可以任意指責他。
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將來會是天下的霸主。
慕容流尊俊美的臉孔陡的晴轉多雲,好似天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冷硬無情,好看的雙瞳此時也汪了一池的冰水,嗜殺的盯着太后娘娘。
“母后此話怎講,要知道現在六國使臣進京,朕雖然讓流陌招待六國的使臣,可那只是明面上的事情,暗下還有兵部尚書和內務府的人協助着北津王爺,難道他會陷入什麼危險,兵部那麼多人難道都是廢物不成?”
霸氣狠戾的話排山倒海的壓抑下來,來勢洶猛,似乎要打得太后娘娘一個措手不及,事實上確是這樣,太后沒想到還有這種情況,當下臉色由紅變白,變了幾下,最後鎮定的開口。
“皇上爲何如此有心,讓北津王招待六國的使臣,那樣的重擔應該交由丞相去做,卻讓北津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做,即不是讓其他六國的人看笑話嗎?”
太后娘娘質疑,大殿上的其他人也望着皇上。
慕容流尊犀利的黑瞳,閃閃爍光,讓人看不清他此刻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朕只想讓其他六國看清,弦月國的皇室中,兄弟和睦,即便北津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朕都願意給他擔當重任,這樣還不足以讓天下人信服嗎?”
響噹噹的聲音,讓人無法反駁,太后即使知道哪裡不對,可愣是找不出一丁點的端睨,只能氣結的望着上首意氣風發的男人,皇上乃天下間難得的美男子,讓人一見傾心的那種,不但俊美還有野心,天生的王者風範一覽無遺,這樣的人生來就是帝皇的料子,所以當初先皇才力保他爲太子,而摒除了她的兒子流陌。
她不甘心,一直在找機會,可是兩年的時間過去了,他的勢力不斷的壯大,成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而她們不敢隨便的動一下,一動則功虧一損,只能找機會,一擊即中。
“但願皇上真是這樣想的。”
太后娘娘一言既發,便站起身來,她看着這樣的皇上只覺得前途一片渺茫,壓力太大,還不如回廣陽宮呢!
“阿九送太后娘娘。”
皇上冷魅的聲音一響,阿九趕緊領命,貴妃娘娘和如音公主看着高座上皇上冷得快結冰的面孔,哪裡還敢停留,趕緊恭身告退。
大殿上又恢復了安靜,慕容流尊忽然笑了,一抹勝利的笑。
柳千暮心驚,這樣的男人,森林中最強大的嗜血狂獅,別人還有機會從獅口奪食嗎?
七月十五,大婚的日子。
天邊剛冒起一線兒的曙光,丞相府便忙碌起來,廊庭小徑,不時有人走過,丫頭婆子滿臉的喜氣洋洋,整座府邸都籠罩着喜慶的紅色,遠遠望去,漫天的妖嬈,好像一片火紅色的汪洋,淹沒了花草樹木,畫樑雕棟,唯有燦爛奪目的色彩。
青院中……
此時也是一番熱鬧的景像,廊下立着幾個身着宮裝的嬤嬤,另有太監宮女數十人,這些嬤嬤和太監宮女的,都是內務府派出來爲皇后娘娘打理大婚事宜的,可是此刻她們只能站在廊下觀望,寢室內外進進出出的小丫頭,每個人都神情歡欣,愉快至極,不時有飛揚的聲音從寢室中傳出來……
寢室內,沐青瑤雙目緊閉,半睡不醒的狀態,完全任人擺佈,素歌一邊幫助她上妝,一邊逗她。
“寶貝,醒了?宮裡的婚輦要過來了,別誤了良辰吉時。”
可惜這傢伙愣是睡得香,還有本事坐得直直的,一聲不吭的讓人在臉上荼抹,雖然心裡有數,別人是給她上妝,可是這天還沒亮,她是真的很困的,昨兒個晚上,素歌姨娘拉着她說了一整晚的話,綠兒和小蓮哭了半宿,不願意離開她,她是應付了這個,應付那兩個,能不困嗎?
而且這大婚也沒啥大不了的,她和皇上根本不是兩情相悅,只不過是被利用罷了。
她的心頭不知道有多鬱悶呢,所以更沒有心情睜開眼了……
天慢慢的亮了,初秋,輕風微涼,霧氣潮溼,花園裡,百花爭奇鬥豔的怒放着,好似要用盡生命在這一天釋放着短暫的芳華。
溫暖的陽光從雲層中射出,融融的罩着丞相府,大地升騰起一片淺淺的霧氣,紅豔豔的色彩鋪天蓋地的撲了過來,厚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幽徑之上飛快的跑過來幾個身影,爲首的正是丞相府的管家忠叔,一路狂奔,氣喘吁吁一邊跑一邊叫。
“小姐大妝好了嗎?宮裡的婚輦快過來了。”
立刻有小丫頭從內室奔出來,笑眯眯的開口:“好了,好了,小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不會誤了良辰吉時的。”
“那就好,那就好,”忠叔抹着臉上的汗珠子,掉頭又往前面跑去,小姐大婚可真累啊,府裡賓客無數,還有賀禮宴席什麼的,都快累掉他半條命了,和皇室結親,果然不是尋常事啊,忠叔一邊跑一邊感嘆着。
陽光穿透紗簾照射進寢室,那柔和的光線打在沐青瑤精緻細嫩的臉上,光潔無暇,眉描得彎彎細細的,像天上的新生的月牙一樣可愛,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像蝴蝶的翅膀,撲閃着,帶着惑人的光澤,慢慢的,陡的睜開眼,光華萬千,黑幽幽的眼睛好似晶亮的黑水晶,亮灼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整個寢室的人皆覺心內一窒,這美帶着一種致命的誘惑,慢慢的揚開紅脣,一抹飄渺虛無的笑,好似遙遠的天邊,最明亮的一顆星辰……
“瑤兒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素歌驚歎出聲,脣角擒着滿意的笑,忽爾眼裡竟多了一抹淚珠兒,輕聲的開口:“你娘在天有靈一定會高興的。”
她的聲音一落,旁邊的莫愁走過去,輕聲的開口。
“今兒個大喜的日子,姨娘應該高興纔是啊。”
“是啊,今兒個大喜的日子應該高興纔是,”素歌立刻高興的笑了,伸出手拿過一邊的鳳冠,嘴裡嘖嘖稱奇:“果然是皇宮裡的東西,看這鳳冠,真漂亮啊。”
鳳冠璀璨奪目,最正中是一粒夜明珠,夜明珠線條柔和,光華熾熱,在大夜明珠的旁邊,鑲嵌着兩顆小夜珠,周圍是一百零八顆無暇潔白的珍珠,衆星捧月似的烘托着夜明珠,更顯其光華萬丈,這鳳冠上獨持的夜明珠不正象徵着皇后娘娘至高無上的權威嗎?
後宮佳麗三千,最耀眼的永遠是皇后娘娘,其她的女人都是陪襯,圍繞着皇后娘娘的身邊轉悠。
“這鳳冠真漂亮。”
“這夜明珠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大一顆啊。”
寢室之中不時的響起驚歎,大家議論紛紛,寢室門外立着的嬤嬤終於忍不住了,幾個人走了進來,恭敬的催促着。
“娘娘,請戴上鳳冠,換上霞衣,良辰吉時快到了。”
素歌一聽,立刻心急的應和起來:“是啊,吉時快到了,瑤兒,來,戴上鳳冠,還有霞衣呢?蘋果呢?”
一時間整個寢室的人都行動起來,不時的她撞她,她撞她,亂成了一團,屏風旁邊的嬤嬤看得直皺眉,這丞相府的丫頭到底不比宮裡頭,真是有夠亂的,皇后娘娘太縱容這些丫頭了,可惜沐青瑤就好像沒看到一樣,俏麗出塵的容顏上布着淡淡的輕霜,正對鏡自攬,那鳳冠雖然漂亮,耀眼,映襯得她整張臉華貴非凡,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一般,可是好重啊,微蹙了一下眉,揉了揉脖子,輕聲的嘟嚷着。
“好重啊。”
因爲聲音太小,沒人聽得見她說的是什麼,素歌以爲她要什麼東西,俯下身子追問:“瑤兒,你說什麼?”
沐青瑤扯脣笑,她能說什麼,搖頭:“沒什麼?還沒好嗎?”
房間裡很吵,很快便把說話聲淹沒了,好在梅心捧着大紅的嫁衣衝了過來,急急的開口:“姨娘,嫁衣過來了,快穿上吧,吉時快到了。”
沐青瑤站起身,兩個女人又急又慌,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纔把她的嫁衣穿上身,一番整頓,總算把嫁衣整理好了。
大紅的嫁衣,血一樣的妖嬈,金線繡成鳳凰展翅的圖案,栩栩如輝,好似隨時準備騰空萬里,遨遊天際。
袖口和衣襟口勾勒出富貴的牡丹,牡丹乃百花之首,花中之王,雍擁華貴,鳳凰乃神鳥,天地間最有靈性的神物,此時這大紅嫁衣上,牡丹並蒂,鳳凰展翅,雍傭華貴中好似祥雲繞瑞。
沐青瑤幽幽的眸光望向鏤空鑲花的銅鏡……
鮮豔奪目的紅映得她的芙蓉面,嬌若粉黛,豔若桃李,葡萄一樣閃光潤澤的水眸中,是清澈透明的波光,那觸目的紅和勝雪的白,兩相對比,嫁衣更紅,肌膚更加水嫩,可就是這樣妖嬈絕代的風姿,並沒有給她帶來絲絲歡愉,只讓她看到了那紅背後的沉重……
府門外,悅耳動聽的絲竹之間穿透九曲迴廊,悠揚的傳進青院來,竟是一首名曲鳳求凰。
一聽皇家的樂隊都到了,這房間裡就更亂了,四個宮廷來的嬤嬤趕緊上前幫忙:“霞帔呢?蘋果呢?”
“來了,來了,”有小丫頭把兩樣東西找出來,遞了過來。
“來,皇后娘娘,披上霞帔,蘋果拿在手裡,象徵着從此後吉祥富貴,”嬤嬤關切的叮嚀着沐青瑤,沐青瑤拿着蘋果,眼也不眨,拿着這蘋果真能吉祥富貴嗎?如果真那樣,她寧願手腳全用來拿蘋果,可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根本無關於任何風花雪月。
這是一局棋,她只求全身而退……
漫天的紅,遮住了頭頂的光芒,耳邊傳來小蓮兒綠兒的哭聲,這兩丫頭從昨天晚上便開始哭了,這會眼看着小姐走了,又傷心哭了起來。
“小姐,你走了,奴婢們怎麼辦?”
“小姐,”寢室之中立着的小丫頭都抹起眼淚來,小姐雖然爲人冷漠,可是對下人卻很好,大家都喜歡上她了,可是這時候她卻進宮了。
素歌淚眼朦朧的望着眼前穿着大紅嫁衣,蓋着霞帔的女子,柔潤的聲音響起來:“瑤兒,進宮後一切要小心。”
“謝謝姨娘了。”
清幽幽的聲音,好似從遠古的世界傳來,帶着如風的飄逸。
屋子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沐丞相領着管家一路小跑的趕過來,心急的追問着:“好了沒有,好了沒有,皇家的鳳輦已到了,娘娘請上輦車吧,別誤了良辰吉時。”
“小姐,走吧。”
莫愁和梅心一左一右的扶着小姐,緩緩的往外走去,四名嬤嬤和宮中的太監宮女緊隨其後,一路往外而去,寢室中,一片輕啜唏籲聲……
沐青瑤沒有回頭,她的涼如水的眸光穿透晃動的霞帔,盯着手裡的蘋果,和腳下的大紅地毯,任憑身邊的兩個丫頭牽引着她一路大門而去。
明明是不長的道路,此時走來,卻是無邊的漫長,真是前途漫漫啊,這一進宮,是福是禍都躲不過了。
眼看快到大門口了,卻在拐彎的地方,被人擋住了去路,從霞帔之下的繡花鞋看來,應是沐大小姐和沐二小姐,兩個人溫婉的開口:“妹妹,姐姐在這裡送你。”
“有勞了,”沐青瑤本不想理,這兩個女人只怕很快就會被太后娘娘接進宮,到時候不是又見面了,其實這次,如果她們不是被慕容流尊勾了魂,只要堅持不進宮,太后根本拿她們沒辦法的,誰知道這兩個女人竟然不見棺材不掉淚,那麼就進宮去吧,不過是否能全身而退,就不得而知了。
三姐妹拜別,一旁的嬤嬤小心謹慎的提醒着沐丞相。
“丞相大人,吉時到了。”
“瑤兒,走吧,走吧,別誤了欽天監點出來的吉時,我們出去吧。”
“是,爹爹,”沐青瑤緩緩的開口,對於這個給予了自己疼愛的男人,她是尊重他的,若非爲了他,她大可不必進宮,帶着那些銀兩一走了之,那樣的話,七國之中總會有容身之地,可是她不能做出那樣的事來,爲了他,爲了沐府,她必須進宮,到時再想一個法子出宮。
沐府門前,圍着沐家上上下下的人,還有很多的賓客,齊刷刷的分跪在大門兩邊,遙望着大紅地毯上走來的新人,當朝的皇后娘娘。
“臣等恭送皇后娘娘。”
沐青瑤隔着大紅的霞帔,沉着內斂的開口,聲音清悅涼薄:“起來吧。”
那淡淡的聲音帶着一股魔力,讓人不敢反駁,隨着她的話音一落,衆人起身分列在兩邊。
府門外,一首鳳求凰的曲子已吹奏完畢,儀仗隊停止下來,兵部派出來的八千鐵騎圍成了銅牆鐵壁,團團的守候着豪華的鳳輦,輦車的四角吊夜明殊,錦綢緞子的紗簾,前面是珍珠簾子圍成,華麗奢侈,皇家的氣派一覽無遺。
欽天監立在鳳輦邊,眼看着皇后娘娘鳳駕已臨,宏亮的聲音穿過衆人,如浪濤似的一波一波的涌動起來。
“請皇后娘娘登鳳輦。”
太監們同時喊起來:“請皇后娘娘登鳳輦。”
八千鐵騎高喊起來:“請皇后娘娘登鳳輦。”
三聲高呼,沐青瑤在莫愁和梅心的攙扶下,拜別沐丞相,華麗的登上輦車,前往弦月國的皇宮。
街道兩邊,黑屏分列,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三步一個兵,五步一個官,人人小心以戒,今日可是弦帝大婚的日子,聽說弦帝極爲重視此次的大婚,如果稍有差池,只怕合家大小的人頭不保,因此這些兵將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要過了自己的地段就沒事了,在別人的地段上出事,和自己無關。
輦車平穩的往前駛去……
街道邊寂靜無人,只有絲竹之音繚繞在半空中,伴隨着整齊的馬蹄聲,沐青瑤掀起大紅的霞帔,透着錦鍛子車簾往外看,輦車外,莫愁和梅心隨側,後面跟着嬤嬤和宮女太監,再後面是整齊有序的鐵騎軍護駕,看這陣仗,不知情的人一定以爲皇上重視此次大婚,只有她心中明白。
他是怕有人加害於她,而他不想失去她這顆棋子。
沐青瑤緩緩的放下霞帔,奪目的笑容掛在脣角,光華絕豔。
慕容流尊,但願你不後悔,把我擺進棋局中,可曾想過,棋子同樣嗜血,反骨食主。
外宮門,內宮門……
內宮門外,鳳輦停住,八千鐵騎再不能進前一步,有八個華衣宮女,恭敬而小心的跪在輦車外:“請娘娘下鳳輦,上龍輦。”
原來這裡是交接處,弦月國的祖制規矩,只有皇后娘娘纔有資格坐鳳輦,乘龍輦從弦月第一宮門,乾清門而入,其她的妃子則由西北的宣武門入內……
沐青瑤下了鳳輦,莫憨和梅心上前一步扶着小姐的身子,走進內宮門,只見宮門口停着豪華的龍輦,龍輦比起鳳輦,更加的華麗而大氣,明黃繡龍的錦緞,象徵着皇上至高無上的身份,輦頂雕着盤龍吐珠,那金色盤龍在陽光下璀璨萬分,光芒萬丈,龍嘴的夜明珠散發出栩栩光輝,使得那金龍威嚴狂猛。
輦車前端,珠簾垂掛,粒粒晶瑩,折射出瑩瑩冷光。
皇上的隨身太監阿九公公恭敬的開口:“請皇后娘娘登龍輦。”
沐青瑤正準備上輦車,不想,從那碧色珠簾中伸出一雙白晰修長的手,那手很美,天生藝術家的手,連指甲都修剪得圓潤細緻,連一點瑕疵都沒有,沐青瑤一瞬間呆愣住了,她以爲高貴如慕容流尊,是不屑做這種事的,誰知他竟然就在這龍輦之內,不過她的恍神只是一剎那的事,隨之,神色淡然的把手放進那雙大手中,緩緩的上了龍輦。
那手雖美,卻沒有多少溫度,涼薄,冷然,她一上龍輦,便抽出自己的手,安份的坐在輦車的一角,握着手裡象徵着富貴的蘋果。
青瑤的頭上雖然蓋着大紅的霞帔,但是頭頂上方冷然探究的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她知道身邊的皇帝在看着她。
以靜制動……
狹小的空間裡有着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混合着男性特有的氣息,近在鼻端,仿若羽毛輕輕拂過,青瑤儘量把身子往邊上讓讓,希望避開那若有似無的味道。
不想霸氣的男人,身形一傾,竟靠得更近了,隨之磁性暗沉的嗓音響起來。
“朕的皇后,今日似乎很安靜,完全不同於上一次見面?”
慕容流尊俊美的臉上,黑瞳閃過幽光,那一日上書房,身側的女子展現出了一個聰慧絕頂的面貌,深深的吸引住了他的視線,使她成爲他的局中人,如果單憑師傅的一句言論,斷不能讓他立她爲後,真正讓他立她爲後的,是她自己。
她就像天邊的一顆星,耀眼,熾熱,總有一天要釋放出驚天的能力,所以他要搶在所有人發現之前,先囚住她,爲他所用。
沐青瑤身子有些僵硬,手心冒出一些冷汗,雖然她自喻冷靜過人,而且不爲情所困,可是他這樣近距離的靠着她,連呼吸都吹拂在她的臉頰上,帶着一股清新的氣息,這給她帶來了一些困惑。
慕容流尊想幹什麼?
她不是如他所願的進宮了嗎?脣角一挽便是冷如水的聲音。
“如果可以,我倒寧願永遠這麼安靜。”
沐青瑤的聲音雖然平淡,心裡那叫一個恨啊,真想直接捶死身邊的傢伙,沒事把她整進宮來幹什麼,可是她沒那個膽啊,人家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若是他傷了一根毫毛,她至少也要被五馬分屍,然後一塊一塊的剮下來,想想那個慘,算了,咱還是忍忍吧,而且她絕對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你就給我等着吧。
沐青瑤的眼裡噴着憤怒的火花,不過那霞帔蓋着她的頭,皇帝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一雙若有所思的丹鳳眼落在她抓着蘋果的手上,那力道,蘋果上落下道道痕跡,她是不是把那蘋果想着他了,一向高高在上,無人可及的帝皇忽爾生出一絲兒的玩味,身子緊挨着沐青瑤的身子,低低沉沉的開口。
“皇后的心裡現在是不是有一種想掐死朕的念頭?”
嚇,這男人太恐怖了,咋知道她心裡的想法的,是,她是想掐死他來着,不過好漢不吃眼見虧,她可不想一進宮就和他針鋒相對,那是愚蠢人的行爲,自己眼下還要靠着他混日子呢,沐青瑤一想到這,總算平和了自己的情緒。
“青瑤惶恐,皇上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青瑤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絲毫謀害皇上的想法。”
幸好有東西擋着頭,否則難保她的眼光不泄露心裡的真實想法,不過皇上絕對不是好糊弄的,而且這裡離乾清門還有一段距離,總要找點事情做,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似乎很不錯。
“是嗎?”
他帶着清新氣息的呼吸撩動得她的蓋頭輕蕩,那濃濃的質疑聲分明有壓抑的笑意,沐青瑤臉色一冷,已知這男人是在逗她,沒想到爲人睿智精明的弦帝也有劣跡的一面。
“皇上,逗弄青瑤很好玩嗎?”
青瑤冷冷的質問,龍輦中立刻罩了一層淺淺的冷氣流,弦帝見被人識破了小詭計,當下身子一移,收斂起放蕩不羈的神態,恢復了一貫的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嗜寒,那雙冰潭似的眼眸深不測的透過碧玉珠簾望向前方。
“朕只是在警告你,別給朕玩任何的花樣,否則倒黴的不是你一個,還有你身後的沐家。”
皇上鬼魅惑人的話帶着濃烈的警告,幽幽的落在沐青瑤的耳邊,沐青瑤心內一窒,冷意罩上臉頰,陡的拉開頭上的霞帔,直直的望向身邊的男人。
近距離的看慕容流尊,沐青瑤不得不承認,弦帝確實是天下間少見的美男子,臉如玉雕,光滑細緻,就好像最名貴的上等玉器,一雙狹長的眉下,是深幽如井的丹鳳眼,又長又黑的睫毛襯得他黑色的瞳孔,好似水晶一樣耀眼,鼻子挺且直,讓人無法忽略的高傲不羈,那涼薄如水的脣,卻有着好看的弧線,有人說男子薄脣皆寡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沐青瑤雖然驚歎於弦帝的絕色風姿,可是卻不贊同他的警告……
“皇上讓青瑤進宮,難道不是看中了青瑤過人的心思,否則這天下間多的是奇女子,何苦讓青瑤爲後,現在又來這等警告,卻不是讓青瑤自縛手腳嗎?”
沐青瑤冷冷的責問,慕容流尊一怔,飛快的回過神來,收回視線,心中有淺淺的懊惱,就在剛纔,他看着這個女人精緻的面孔,竟有着一剎那的晃神。
這個身着大紅嫁衣的女人,有着絕代的風姿,可那一身的妖嬈卻帶着沖天的慧光,眼神智慧,周身淡薄如雲的清高,似天上飄過的一縷浮雲,讓人想緊緊的抓住。
他竟然被迷惑了,一向自喻謀略過人,冷靜自控的他,竟然心神動了一下,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這卻讓他懊惱。
慕容流尊調整好自己的思緒,回身望向沐青瑤,那黑色的幽瞳罩上的是一貫的深不可測,修長的大手伸出來,放下沐青瑤頭上的霞帔,幽沉的聲音以千年難得一見的語調,柔和的開口。
“乾清門快到了,別失了禮儀,你可是皇后。”
“你?”沐青瑤瞪着滿目的紅,這男人竟然轉換得如此快,嗜血起來,像林中的野獸,冷酷起來,像地獄的酷使,溫柔起來,卻又像一池春水,讓人恨不得融化在其中,他究竟還有多少面?
沐青瑤正待發作,那雙修長的大手伸過來,握着她的柔荑,他的手由最初的涼如冰,到此刻的溫暖,和他的人一樣,轉換得如此之快,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高深莫測了,世間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
他的聲音響起來,堅定而帶着不容質疑。
“朕答應你,只要不觸犯到朕的底線,朕允你自由發揮。”
他知道,他的話她懂,這個女人聰明絕頂,正是他所想要的,手指一握,大小契合,忽然生出一種,此生只想握此一手的想法,世上再無人能配其左右,唯有她,能與他同時攀上頂峰。
青瑤聽了他的話,總算鬆了一口氣,這等允諾算是天大的恩賜了,她再無其她想法,只求事畢能全身而退。
既然兩個人說定了,也沒有必要再糾纏不休,沐青瑤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依舊安份的坐在一側。
而身邊的男人,一張俊美絕倫的五官上布着輕笑,目光氤氳,讓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就在這空檔,乾清門到了。
歷代只有皇后纔可以從乾清門而過,慕容流尊的一生就此定局,既然沐青瑤從乾清門過了,此生再無其她女人可以從此門而過,而這一刻,他心中竟承載着慶幸,似乎此生真的只有她一人可從此門而過,其她人皆如雲泥。
雖然這纔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乾清門前,絲竹之聲響起,纏綿悠揚,一曲終,龍輦之外的阿九公公聲起:“恭請皇上,皇后娘娘下龍輦。”
太監們的聲音響起:“恭請皇上,皇后娘娘下龍輦。”
乾清門前,立着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員,此時皆跪立兩邊,朗聲而喚:“臣等恭請皇上,皇后娘娘下龍輦,祝皇上,皇后娘娘百年好合。”
沐青瑤聽着這樣的叫聲,真有些頭皮發麻,雖然她驕傲自負,但是此刻卻有一些侷促不安……
身邊的男人緩緩的起身,那白晰修長的大手伸出來,溫潤清涼的聲音響起:“皇后,下龍輦,接受百官的朝拜吧。”
“是,皇上。”
她把手放進他的大手,雖然有些不甘願,可既然已走到這一步,還有什麼可推託的呢。
慕容流尊俊美的五官上一閃而逝的笑意,在耀眼的陽光中,牽着沐青瑤緩緩的出了龍輦,踏上白玉石階。
一對璧人,世間萬物皆失色,雖然皇后娘娘罩着霞帔,可是那玲瓏的身材,立在高大挺拔的帝皇身邊,是那般的相契合,明黃和大紅,皆是刺目的色彩,此刻竟然釋放出妖嬈的光華來。
吉時到,欽天監高聲的開口。
“拜皇上,皇后娘娘。”
乾清門前,齊刷刷的跪了一地:“皇上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
沐青瑤冷着臉,不想說話,一旁的弦帝慕容流尊捏了捏她纖細的手,提醒她該有的禮儀,沐青瑤一蹙眉,緩緩的和皇帝一道出聲:“起來吧。”
“獻禮。”
欽天監的聲音一落,立刻有右丞相楚風玉上前一步,奉上禮品,一尊玉雕的送子觀音,玲瓏剔透,玉光瑩瑩,真是難得的上好佳品,那楚風玉,臉色有些不甘,心裡那叫一個恨得直咬牙,本來一直以爲語嫣纔會是皇后娘娘的,他和百官精心準備瞭如此珍貴的禮物,沒想到卻爲她人做了嫁衣。
弦月國曆來有百官贈送禮品給皇后娘娘的習俗,是以楚風玉早就和百官准備了賀禮,一尊玉雕的送子觀音,即便有錢,也未必買得到這樣華貴的東西。
沐青瑤的貼身婢女莫愁上前一步接過賀禮,退到一步。
陽光照射在霞帔上,沐青瑤隱約可見楚大人的臉色極是難看,文武百官正彎腰等着她的話,她臉色冷冷的,根本不想開口,一旁的慕容流尊再捏了一下她的手,這次竟用了幾許力氣,疼得她蹙眉,只得緩緩的開口。
“有勞大家了。”
“臣等不敢居功,”百官齊答,今日這百官之中少了沐痕,因爲沐府大喜,丞相留在府裡招待客人,是以皇上特准了他不用到乾清門來參加這百官朝拜的儀式。
“送皇上,皇后娘娘。”
一干人又跪下來了,沐青瑤鬆了一口氣,早點結束早好啊,她好累啊,頭上的霞帔快壓扁她的頭了,若不是一隻手被慕容流尊握着,另一隻手拿着蘋果,她真想用手揉揉脖子,估計明兒個脖子都僵了,而且肚子好餓啊,一大早起來到現在,都午時一刻左右了,她還滴水未進呢!
這婚結的真要命啊。
“臣等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帝皇帝后下了白玉高臺,重新上了龍輦,穿過乾清門,直往後宮而去……
鳳鸞宮,後宮之首,皇后娘娘的宮殿,金碧輝煌,琉璃鑲瓦,光芒閃爍。
宮門前,此時立了無數的宮女和太監,一看龍輦過來,全部小心的跪下來,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阿九公公的清悅的聲音響起來:“皇上,皇后娘娘請下龍輦。”
慕容流尊下了龍輦,照舊牽着沐青端……
沐青瑤盯着那隻手,翻白眼,翻江倒海咒慕容流尊,這男人根本就是假仙,真會演戲,人長得俊,擺上姿態,估計誰都會相信吧,明天這宮裡大概就會謠傳出皇上寵愛皇后娘娘謠言。
“奴婢(小的)見過皇上,皇后娘娘。”
太監和宮女齊聲開口,此時跪在最上首的是鳳鸞宮的女官和總管太監。
“起來吧,”慕容流尊冷沉幽暗的聲音響起,太監和宮女越發小心謹慎,緩緩的應聲:“謝皇上,皇后娘娘。”
一干人站起身退到一邊,四名大宮女上前一步,施了一禮,伸出手接過沐青瑤的手臂,踏上鳳鸞宮門前的石階,送皇后娘娘回寢宮,現在時間還早,皇上要到中德殿去招待用宴的大臣,至卯時方過來鳳鸞宮。
“奴婢(小的)等恭送皇上。”
鳳鸞宮的寢宮內,喜氣的紅綢掛得到處都是,象徵着百年好合的紅燭高高的燃起,硃紅色的雕花大牀上鋪着錦緞百子被,鴛鴦枕,正中的圓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膳食,還有糕點,古銅色的金樽中,此時倒滿了酒,整齊的擺放着,這是卯時,給皇上和皇后娘娘喝交杯酒的。
可是沐青瑤被宮女一扶進去,坐在雕花大牀上,不到二分鐘,便把蘋果扔在一邊,伸手扯掉了頭上的霞帔。
四名宮女大驚失色,慌恐的跪下來:“皇后娘娘,使不得,這紅蓋頭要等皇上用金杆挑下來才行。”
沐青瑤臉色一沉,周身便罩上了涼薄如霜的冷意,今兒個她被擺佈了大半天,受夠了,纔不會理會那個男人,愛咋樣咋樣,她現在受不了頭上這個金冠了,雖然華貴又價值連城,可是卻能要人命。
“莫愁,過來,把我頭上的鳳冠取下來。”
沐青瑤不看地上的幾個宮女,沉聲命令一邊的莫愁,莫愁眼見主子臉色慍怒,即會不知道她此刻頻臨發怒的邊緣了,哪裡敢多說一個字,立刻領命:“是,小姐。”
那四名宮女一看皇后娘娘不但扔掉蘋果,拿掉霞帔,還要把鳳冠摘下來,當下臉色青鬱郁的幾乎快抽了過去,連連的叫起來。
“皇后娘娘,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此乃不吉利的啊。”
“不吉利,我倒要看看有多不吉利,”沐青瑤瞪向地上的四個女人,身着華麗的宮裝,年齡偏大一些,但個個秀美溫婉,她們的身份,比起那些普通的宮女,又高了一個層次。
莫愁已經幫沐青瑤拿掉了頭上的鳳冠,沐青瑤只覺得腦袋一下子輕鬆了,整個人舒暢了,連呼吸都均勻了,先前差點沒累暈過去,掉頭望向身邊的鳳冠,說實在的,這鳳冠美則美唉,可惜卻讓人吃不消,這大大小小的珠子加在一起,怕有二十斤,竟然都堆在頭上,能讓人受得了嗎?
“你們都起來下去吧。”
沐青瑤揮了揮手,吩咐地上的四個宮女起來下去,現在她肚子餓了,想吃東西了,可又怕嚇着這些婢女,這些宮女久經宮中,把禮儀看得比什麼東西都重要,而她沒有一點按規矩辦事的地方,她們豈止是害怕二字……
“是,皇后娘娘,”四名宮女聽着皇后娘娘冷冽的聲音,不敢再多說什麼,緩緩起身退下去,爲首的是鳳鸞宮的女官,擡眸看了沐青瑤一眼,就在這一眼中,沐青瑤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屑,似乎還有微的錯愕,連後飛快的低下了頭。
沐青瑤臉色一冷,她絕不容許任何一個不忠的人留在鳳鸞宮裡,置危險於自己的身側。
“等一下。”
“皇后娘娘?”四個人同時停住了腳步,恭敬的彎腰等候着,沐青瑤直指爲首的宮女,淡淡的隨意的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后娘娘,奴婢乃鳳鸞宮的女官畫眉。”
“好,下去吧,”沐青瑤問完,揮手讓她們四個人退下去,諾大的寢宮只有幾個卑微的小宮女立在門邊,莫愁見小姐神色有異,上前一步恭敬的詢問:“小姐,出什麼事了?”
沐青瑤的黑瞳閃過嗜殺的光芒,定定的望着那燃燒的紅燭,脣角浮起陰冷的笑。
“只怕這鳳鸞宮裡要換血了。”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這皇后之位,本來應該是楚家的,現在自己坐上了,身爲楚家人的太后娘娘豈會心甘情願,而她在宮中多年,這宮中不說隻手遮天,也差不了多少,何況一個小小的鳳鸞宮,怎麼可能沒有她的人,說不定這宮裡宮外,都是她的心腹,所以她們凡事要當心。
“小姐?”
莫愁秀眉一蹙,眼神有些冷,擡眸掃視着周遭,一旁的梅心聽着她們兩個人的話,有些膽顫心驚,這都叫啥事啊,小姐才嫁進來,這深宮之中,便讓人感覺不安,騷動。
“我餓了,”沐青瑤語氣一轉,冷色退去,竟換上了溫潤,好像剛纔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莫愁知道小姐只是把事放在了心裡,這種事不是一時可以除掉的,要慢慢的清理。
“既然餓了,就吃點東西吧,”莫愁理所當然的開口,她不認爲這事有多麼驚駭世俗,餓了當然要吃飯啊,可是一旁的梅心睜大眼,阻止沐青瑤的動作:“小姐,不行啊,要等皇上過來纔可以吃。”
“等他回來,我都餓死了,而且你以爲他還會過來嗎?真是的,梅心,你想餓死你家小姐嗎?”
沐青瑤漂亮的眼睛望着梅心,梅心一怔,不知道說什麼,眼睛一瞄,看到牀上紅紅的蘋果,立刻衝過去撿了起來,塞在沐青瑤的手裡:“要不,小姐吃個蘋果吧,再等等,皇上很快就會過來了。”
“一個蘋果?”沐青瑤狠瞪梅心丫頭,明明有一桌子的菜餚,她竟然讓她吃蘋果,怎麼吃得下,而且一個蘋果也充不了飢,她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了,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了,再說皇上過不過來還是個問題:“梅心。”
梅心嘟起嘴拿着蘋果收回手,無奈的嘆氣:“好吧,吃就吃吧。”
沐青瑤看到梅心妥協了,早從牀上站起來,衝到膳桌邊吃了起來。這皇宮裡的美酒佳餚,比起別處來,真正是高貴得多,菜式多,而且可口,有很多菜餚根本叫不出名字來,可是真的很好吃,入口即化,這宮廷裡的御廚果然是好手藝啊,沐青瑤一邊讚歎,一邊不忘倒些瓊漿玉液,這美酒也是格外的香啊,上等的佳釀,清香順喉而下,久久的揮之不去。
沐青瑤很快吃飽喝足了,因爲喝了酒,竟然上眼皮和下眼皮粘連到一起,她困了。
“莫愁,我睡會兒。”
沐青瑤搖搖晃晃的爬上雕龍繪鳳的大牀,舒服的睡着了,睡意朦朧間,仍不忘用手摸着錦緞百子被,一邊摸一邊感嘆,宮裡的東西果然好啊,連這被子都很舒服。
遠處,守候在門前的宮女,詫異不已,皇后娘娘怎麼看怎麼像餓鬼投胎,現在又大刺刺的睡了,真是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皇上會不會懲罰她呢?
有些人擔憂,有些人幸災樂禍……
“小姐,你醒醒,小姐?”梅心的臉色難看至極,很是蒼白,一旁的莫愁卻少見的沉穩,神色淡定的吩咐宮門口的宮女。
“來人,把這些東西收拾了下去,重新置一席上來。”
“是,”立刻走過來三四個身着華衣宮女,福了一下身子,手腳利落的把殘盤杯盞收拾下去,很快便有人魚貫入內,重新置了一桌膳食,而睡在大牀上的人,渾然不覺,睡得正香。
而鳳鸞宮裡發生的一切,很快便有人送到太后娘娘的廣陽宮。
廣陽宮,屬於西宮的範疇,位處於西北方向,獨立的宮殿,是歷代退位的太上皇,太后居住的地方,四周栽種了很多花草樹木,環境清幽雅緻,適宜老年人靜養……
此時,那高大威武的宮殿門前,立着幾個身着深藍色太監服的太監和華衣宮女,大家小心翼翼的聽差當值。
大殿之上,黃香繚繞,紅帷垂掛,鳳榻上端坐着一個雍榮華貴,風韻猶存的女人,正是當朝的太后娘娘,只見太后娘娘身邊挨着一個蛾眉粉黛的女子,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貴妃娘娘楚語嫣,一身黃色的繡着鳳凰的軟煙羅,逶迤拖地的煙紗裙,整個人嬌媚多姿,可是此刻她的雙眸微紅,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太后娘娘心疼的拍拍她的手。
“好了,你也別傷心了,自古帝皇皆無情,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況是皇帝,這是早晚的事情,你就接受了吧。”
楚語嫣擡起頭,臉色一片蒼白,輕咬着下脣,好半天才小聲的開口:“我也不是不讓皇上納妃,可是誰會想到皇后竟然是沐青瑤那個花癡女人,皇上他竟然這麼對我。”
說完眼淚汪在眼裡,似落非落,更加的楚楚可憐,這話像一根刺似的落在太后娘娘的心頭,當年太后娘娘和李皇后同時進宮,可是一個從乾清門進來,一個卻從宣武門進來,這待遇是天差地別的,她一輩子的憾事,便是無法和皇上從乾清門,光明正大的進來。
沒想到語嫣又和皇后之位失之交臂,難道她們楚家人真的這麼好欺負嗎?太后娘娘越想越氣,臉色綠瑩瑩的,一雙黑瞳陰森詭異。
“語嫣,你放心吧,一切有姑母呢,那個女人休想欺到你頭上,就算是皇后又怎麼樣?只不過是一個空殼子皇后。”
楚語嫣聽了太后的話,睜大眼,不知道姑母此話是何用意,正仔細的猜摸着,卻從大殿外面走進來一個太監,恭敬的開口:“太后娘娘,新月姑娘過來了。”
“好,宣她進來吧。”
“是,太后娘娘,”太監退了下去,楚語嫣一臉的莫名其妙,這新月姑娘她是知道的,是西門將軍的愛女,西門新月,此女爲人精明,而且深得西門將軍的寵愛,姑母這時候讓她進宮來幹什麼?
“母后,你讓新月姑娘進宮來幹什麼?”
太后娘娘一臉慈愛的伸手拉過楚語嫣的手,疼寵的開口:“語嫣,以後和新月姑娘好好相處,她是哀家爲皇上挑選的秀女,你先入宮半年,多多照顧着她。”
“母后,今日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婚,你讓新月進宮來,若是皇上知道?”
楚語嫣不希望太后娘娘和皇上起衝突,正是因爲自己是楚家人,皇上纔會對她不理不睬的,即便她進宮半年了,皇上從來沒有讓她侍寢過,這足以表明了皇上的態度,現在竟然又把西門將軍的女兒接進宮來,母后究竟想幹什麼?
楚語嫣覺得自己看不透姑母的心思,她似乎有着什麼不欲爲人知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
“不止新月,還有沐青珠,沐青香也進宮了,現在那兩姐妹被安置在儲秀宮裡,沒事你多擔待着一些她們,”太后溫婉慈愛的說着,語氣卻是不容抗拒的。
“連沐家的二姐妹都進宮了,宮中可是真熱鬧了。”
楚語嫣沒辦法再多說什麼,人都進來了,還說這些做什麼,而且姑母做這些事似乎不單純,最好別讓她知道她在幹什麼?她絕對不是任人擺佈的傀偶。
楚語嫣的嫵媚的黑瞳中閃過精銳的光芒……
大殿門口,太監領着一個妙人兒走進來,纖細嫋娜的風姿,身着一件玫瑰紅的羅裙,肩披白色的煙紗羅,雲鬢低挽,鬆鬆垮垮的,自有一股風流,頭上只斜插了一朵嬌豔的牡丹,再無其她飾物,可是卻刻畫出主人高雅的品位。
“西門新月見過太后娘娘,貴妃娘娘。”
“起來吧,”太后娘娘慈愛的揮手,幽暗的眸光落在西門新月的身上,事實上西門新月能不能爲妃,並不是她掌控的,但是她偶然間發現一件事,西門新月喜歡當朝的皇上,她的父親西門將軍,原是鎮守邊關的老將,現在手下仍有一部分兵力,西門新月是西門將軍的心頭肉,掌上明珠,如果西門新月進宮不能爲妃,或者受了委屈,那麼西門將軍一定會心生怨念,到時候對楚家是有利的,如果西門新月能夠成爲妃子,那麼西門將軍感激的人還是她這個太后,所以無論怎麼算,她佔盡了天時。
“謝太后娘娘。”
西門新月緩緩的應聲,她的聲音悅耳耐聽,好似歌唱的夜鶯一樣動人。
“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
“是,太后娘娘,”西門新月施施然的走上鳳榻,立在鳳榻的一側,一雙俏目含羞帶怯的望着太后娘娘,脣角是醉人的笑意。
太后放開楚語嫣的手,執起西門新月的手,柔軟似無骨,竟比語嫣的手嫩滑幾分,再看西門新月,眉眼細緻,比起那種華麗的美貌,更多了一抹雅緻風流,那雙動人的美目中欲語還羞,靈動異常,明明只是一個平常的黑瞳,愣是比別人多出幾種韻味來。
這女人真是天生的尤物,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入眼,太后滿意的笑了起來,如果這女人能入皇上的眼,那麼沐青瑤那個女人很快便可以出宮了,不過皇上似乎不會輕易被美貌所惑,但是西門新月身上有一種智慧,聽說新皇喜歡聰明的女人,而不是?
太后娘娘的眼眸似有若無的移向自己的侄女,語嫣似乎不夠聰明,她雖然美貌,溫婉,又深愛着皇上,但是她身上恰恰缺少皇上喜歡的東西,而這欠缺的東西在西門新月的身上,她看到了。
“語嫣?”
“母后?”楚語嫣冷眼打量着西門新月,做爲女子她不得不說,西門新月真的很美,她的美帶着一種陶瓷般的精緻,就好像名貴的玉器,讓人第一眼便看出其美好。
“新月雖然是秀女,但是西門家和我們楚家是至交,她就像你的妹妹一樣,所以以後她住在你的未央宮裡,讓那些宮女好生侍候着她點,以後她得了聖寵,便會有自己的宮殿。”
“母后?”楚語嫣心裡有些惱,西門新月作爲秀女,她可以住在儲秀宮裡,爲什麼要住在她的未央宮裡,雖然祖訓上視定,有四級以下的妃嬪分散住在各個宮殿裡,可是西門新月現在什麼都不是!
楚語嫣的話還沒說出口,西門新月早乖巧的上前一步拜倒在楚語嫣的身邊,柔聲開口:“新月見過貴妃姐姐,以後請姐姐多多擔待,妹妹銘記姐姐這份恩德。”
西門新月從小便深得父親的寵愛,雖然外表纖細,內心卻很強勢,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努力的爭取,父親從小便把她當男子般的教養,不事女紅,卻習兵法,練武功,而且曾女扮男裝隨父親出征打仗,個性高傲,世間男子皆不入她眼,偶爾有一次作男子裝扮,隨父親進宮,見到當時身爲太子的皇上,一見傾心,立下重誓,此生只願侍君身。
她曾讓父親向太后提起過此事,誰知道沒等來她進宮的消息,卻等來了皇帝大婚的消息。
這讓她無法忍受,整整哭了三天,父親無法,最後讓她以秀女身份入宮,既然不能做皇后,能做一個皇帝深愛的妃子也行,但這絕不是西門新月的目標,她的目標是站在絕色的男人身邊,陪着他一起攀登到最高峰。
他只能是我的,西門新月低垂的頭,脣角是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
楚語嫣見西門新月如此柔軟的行了禮,就是再不願意,也不能讓姑母看出來,姑母似乎想利用西門家的勢力,至於她想利用西門家的勢力做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
“起來吧,既然妹妹如此有心,姐姐怎能不擔待着妹妹呢?”
楚語嫣淡淡溫和的開口,伸出手扶起西門新月,一旁的太后娘娘看着兩個同樣出色的女人,和睦共處,倒是放了心,揮手吩咐:“語嫣,帶新月去未央宮轉轉吧,今日哀家累了。”
“是,母后。”楚語嫣領了懿旨,帶着西門新月和一堆的宮女太監離開廣陽宮。
廣陽宮裡,太后打了一個哈欠,正準備起身去休息一會兒,總管太監走了進來,俯着她的耳朵小聲的說了一句,只見她眼光發亮,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這是真的嗎?我還當那女人有什麼特別的呢?原來只是個不懂禮教的野丫頭,看來沐丞相的教養有問題。”
“是,太后娘娘,”察言觀色的太監立刻拍馬屁,點頭稱是,太后娘娘心情極好的起身:“好了,哀家累了,去休息了。”
“是,娘娘,”立刻有兩名宮女過來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往寢宮去休息。
天色暗下來,圓月如玉盤懸在半空,今日是七月十五,花好月圓的日子,亦是弦月國皇帝大婚的日子。
鳳鸞宮裡,本該安安份份坐着等皇上的皇后娘娘此時睡得正香,整個人呈大字形,睡得天昏地暗,從午時一刻用過飯後,一直睡到卯時,還未醒來,這其間還夾雜了幾聲的呼嚕,引得宮門邊的小宮女們竅笑不已,身爲小姐的貼身丫頭梅心,真想捂死自家的小姐,哪有人在當婚的時候睡得這麼香的,一點也不擔心皇上嫌棄她,那睡姿別提多難看了,小姐平時雖說冷若冰霜,可睡覺的姿勢還是美美的,可今兒個像什麼樣子啊?
梅心有一種想要撞牆的衝動,不過現在不是她撞牆的時候,她必須儘快把小姐叫醒,皇上快過來了,要是過來看到小姐如此大逆不道的舉止,真不知道會不會被立刻打落冷宮。
“小姐,起來了,小姐,卯時已到,皇上快過來了。”
可惜牀上的人紋絲不動,根本不受梅心的影響,翻了一個身繼續睡,她午膳的時候,喝的是醉雪花,這酒一杯就行,喝多了容易醉,沐青瑤根本不知道,一連喝了三大杯,所以纔會睡得香。
莫憨眼看着皇上要過來了,生怕小姐受到責罰,趕緊過去和梅心一起叫小姐。
“小姐,起來了。”
“小姐,”兩丫頭的叫聲吵得沐青瑤不厭其煩,終於忍受不了的一捂耳朵,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子嘟嚷着:“吵死了,莫愁你們幹什麼?”
“小姐,皇上快過來了,小姐還是把鳳冠戴上吧。”
莫愁小聲的勸她,不過知道沒啥用,她和小姐相處的時間雖然短,但她的心性她已知一二,就是決定了的事,任何人說都沒用,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果然,牀上的人冷哼:“多事,你以爲那個男人會過來嗎?真是的。”
說完又往大牀上倒,可是這次卻未能如願,因爲從大門口傳來陰驁凌寒的聲音:“爲什麼朕不會過來,如果朕沒記錯,這好像是朕的大婚吧。”
寢宮內一片惶然,除了坐在牀上仍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女人,其她人皆小心的跪下來:“奴婢見過皇上。”
“起來都下去吧。”
“是,皇上,”宮殿門前的宮女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了出去,莫愁和梅心相視一眼,有些不放心,可是皇上說話了,哪裡還有她們抗議的地方,只好緩緩的退了出去。
諾大的寢宮裡,紅燭高燃,夜明珠把寢宮照耀得亮如白晝。
雕花的大牀上,綾緞的百子被,還有鴛鴦枕,被蹬得亂七八糟的,慕容流尊走過去,立於牀前,一雙深不可測的寒潭之眸,陰暗暗的望着牀上的女人,絲絲涼薄的冷氣流在空氣中掃過。
“這就是朕的大婚嗎?皇后。”
第064 來勢洶洶的太后
沐青瑤聽着這涼颶颼陰森森的話,擡眸盯着上首的黑瞳,他的眼睛好似冰藍的海洋,裡面泛着瀲灩的光芒,讓人一不小心便沉溺在其中,不過這關她啥事,脣角浮起冷笑。
“是,皇上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沐青瑤擺明了挑釁皇上,不過今夜慕容流尊難得的心情不錯,也不計較,脣角一挽竟是一抹顛倒衆生的笑,回身走到一邊的高几坐下,啓脣輕語:“過來陪朕下棋吧。”
“下棋?”
這倒是沐青瑤沒想到的,本來她在心裡做好了一萬個實施,如果這男人想佔她便宜怎麼辦,是先廢了再跑,還是先跑了,回頭再來報復,可是沒想到人家只是過來下棋來了,既不想佔她的便宜,也沒提到喝交杯酒啥的,沐青瑤鬆了一口氣,可心底總有一些酸酸澀澀的味道。
今兒個可是她的大婚啊,這男人真是不解風情,臉色難看的冷哼:“不會。”
“不會嗎?那麼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就來做該做的事吧。”
他一說完,人也站了起來,準備過來,冠玉似的臉上是少見的認真,那話從他好看的脣中說出來,別提多有誘惑力了,可是沐青瑤心神只盪漾了一秒,立刻便回過神來,義正嚴辭的拒絕。
“想都別想,你不是說不限制我的自由,這強迫人的事情,怎麼做得出來。”
一聲悶笑傳出來,皇上的身子只動了一下,依舊坐在對面的高几邊,眼神是奚落,似乎譏諷她的小題大做,是不是心虛的原因,他是不會輕易碰觸一個人的。
“你放心吧,朕可以跟你保證,如果你不情願,朕絕不會強迫你做這些事的,過來陪朕下棋吧。”
沐青瑤翻白眼,還有比他們更奇怪的一對夫婦嗎?
大婚夜不喝交杯酒,不親熱,卻在寢宮裡下棋,這要傳出去,不是懷疑皇帝有病,就是懷疑他好男色,不過皇帝不會真的是?
沐青瑤下牀,眼裡便多了一些曖昧的色彩,上上下下的瞄着那美得過火的男人,越看越覺得這男人俊,世間少有的一種俊美,時而霸道如猛獅,時而冷酷似冰雕,時而溫潤似君子,這樣多重的面貌,竟生生的孕育出一個絕色的人兒,謀略驚心,深不可測,她還是小心些爲好,千萬別真的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下就下,難道我怕你。”
沐青瑤冷哼,身子旋風似的衝到皇上的身邊,他身上淺淺的龍涎香的味道直往她的鼻子裡鑽,引得她心一窒,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
兩個人擺棋,坐定……
夜慢慢的深了,兩個人的一盤棋從亥時一直下到子時,竟然還未分出勝負,兩個人都覺得意外,慕容流尊的棋藝可是難逢對手了,一直以來都爲找不到下棋人而苦惱,沒想到這沐三小姐的棋藝竟然如此精湛,招招隱暗,前有路,後有策,每一步都胸有成竹,步步在心,讓他不敢大意,棋如人,人如棋,這沐三小姐胸中的謀略只怕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原來師傅送來的正是奇人異士,若非皇弟的堅持,他差點失之交臂了,此時,他的心中涌起對這個女人的尊重。
當今世上能讓他尊重的女人,僅此一人,再無二人可想。
美貌,智慧,有膽識,現在又加上胸有謀略,這女人身上還有多少未知的光芒,等待着他去挖掘,這一刻他竟然生出一種長長久久的念想,想和她共度此生……
沐青瑤擡眸掃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燭火燎動下,他的五官越發的鮮明,身着一件紫色的錦鍛袍子,袍擺下面露出鏤空的金色鑲邊,金色和紫色是最難穿的兩種顏色,但穿在他身上,卻是那般的契合,簡簡單單的便勾勒出帝皇的霸氣尊貴。
“怎麼了?對朕的容貌還滿意嗎?”
話裡是濃濃的調侃,沐青瑤臉色一燙,沒想到看人竟被逮個正着,趕緊低頭望着棋盤,就在剛纔的一怔神間,他竟然以出奇不意的招式吃掉了她的兩個棋子,現在看來,她是輸定了。
“皇上,青瑤輸了。”
慕容流尊卻下出了興趣,難得的遇到一個棋術高明的人,每一步都下得驚心動魄,而且今夜又不能做別的事,只能下棋消磨時光了。
“再來一盤吧。”
“皇上,我累了,”沐青瑤虎着臉,她是真的累了,現在子時都快過了,她好累的,這個男人一臉的興趣盎然,似乎下得正高興,她可不陪他瘋。
“難道你想朕陪你做別的運動,這可是朕的大婚之喜,”濃濃的威脅聲,帶着迷離的曖昧,沐青瑤大窘,這男人私下裡還有如此惡劣無賴的一面,什麼叫陪他做別的運動,真想揍他一拳。
“好,再下,不過只此一盤了,絕沒有第三盤了。”
“好,”慕容流尊倒也爽快,應了,修長的手重新執子,再來第二盤的廝殺。
這一殺,又從子時殺到了丑時,由於沐青瑤太累了,注意力不能全然的集中,所以這一次的棋局下得比較快,最後,皇上贏了沐青瑤四個子,方心滿意足的站起身來。
“今晚朕收穫不少啊。”
慕容流尊舒展着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沐青瑤有氣無力的耷拉着腦袋,打了一個哈欠,更深露重,七月已是初秋,涼意浸透周身,她的腿腳有些寒,趕緊活動一下,準備休息一會兒。
“皇上,請便,青瑤要睡會兒了。”
沐青瑤說完便往牀邊走去,立在她身後的弦帝,面容罩着若有所思,慢騰騰的開口:“等一下。”
沐青瑤站住未動,回頭冷着臉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臉的莫名其妙,他還想做什麼?
只見他並未多說什麼,而是慢慢的往她身邊走來,沐青瑤眨巴着眼睛望着他,這男人想幹什麼,如果他想強迫她,就別怪她動手傷他,她可不習慣和沒有感情的男臉做那種事,沐青瑤正腹誹得起勁。
年輕英俊的皇上已走到了她的身邊,一伸手拿過她頭上別在髮尾的金釵,回身往大牀上走去。
金光一閃,只見那金釵滑過他撩起的臂彎,竟然生生的劃出了一道血口子,血慢慢的往下滴,滴落在大牀的一塊白色錦布上,慢慢的成了一朵蓮花的形狀,方纔一收手,用另一隻手壓着傷口。
“這是朕今晚給你的補償。”
他邪魅的笑,並沒有絲毫吃疼的神情,然後放下金釵回身往外走去,那高大的身姿仿如七彩燈塔,又好似明珠輝眼,沐青瑤一下子覺得他人格中的可愛,一個帝皇竟能做到這種地步,可見他在算計她的同時,給予了她同等的尊重,這倒是難能可貴的。
殿門外,響起了阿九的恭敬的聲音:“皇上,怎麼不叫小的侍候你啊?”
聲音慢慢的遠了,沐青瑤累得眼皮往一起粘,身子一轉走到牀邊,把那染上帝王血的白色錦布疊好放在一邊,這是一個帝皇爲她做的,不管她多麼不樂意,但是心底卻珍重着他的行爲。
好累,還是睡會兒吧。
圓月西移,幾朵浮雲隨意的漂浮,夜將逝,日漸明……
天剛矇矇亮,鳳鸞宮早起的宮女們便忙碌起來,昨兒個夜裡皇上寵幸了皇后娘娘,由此可知皇后娘娘在後宮的地位是無人可比的,因此諾大的宮殿裡,太監和宮女們殷勤起來,到目前爲止,她們還不知道新娘孃的稟性,不敢偷懶,要是撞在刀杆上,可是找死。
女史一大早便過來收集了那塊錦布,由此帝后的身份正式入後宮的史冊……
皇上寵幸了皇后娘娘,這一大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後宮,甚至於宮外的人都知道了,因爲皇上不近女色,這宮裡宮外有很多人懷疑,新皇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或者有隱疾,而眼下這一消息徹底的擊破了那些宵小的想法。
原來皇上只是還沒有遇到對的人。
鳳鸞宮的寢宮裡,沐青瑤睡得正香,她的貼身丫頭梅心和莫愁候在牀邊,兩個人面面相覷,小姐的睡相還真難看,不知道皇上有沒有看到,不過皇上寵幸了小姐,說明對小姐還是很滿意的。
“皇后娘娘,起來了,待會兒要到廣陽宮給太后娘娘請安,”從現在開始,她們要改稱呼了,宮中不比別處,要是落到有心人的耳朵裡,只怕她們吃不了兜着走。
沐青瑤剛睡着沒多大會兒,聽到耳邊有人嘟嚷,不禁氣悶的哼:“再睡會兒,不知道人家下了那麼久的棋嗎?”
“棋?”兩丫頭面面相覷,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沒聽清楚完整的話,只聽到棋啊棋的,不會是小姐做夢在下棋吧。
梅心無奈的望着莫愁:“你說娘娘都不起來,怎麼辦?”
“讓她再睡會兒吧,”莫愁面無表情的開口,她不比梅心,從小就在平民家庭長大,不大在意那些規矩,所以沒有梅心的那份謹慎:“遲會兒又沒有怎麼樣?太后娘娘難道這麼早就起來,等着娘娘去給她請安嗎?”
梅心一想,也是這個理,太后娘娘的歲數大了,不可能一大早便起來等娘娘過去請安,要是娘娘去早了,說不定打擾到她的休息呢,反而是有心做壞事,因此兩個丫頭便安靜下來。
卻不知,此時廣陽宮裡。
太后娘娘早就坐在寢宮的大牀上,一張臉難看至極,冷瞪着身邊的太監,好久沒纔開口問了一句:“你說皇上真的寵幸了皇后娘娘?”
“是的,太后娘娘,女史已經拿到了皇后娘娘的處子血,皇后娘娘的身份也正式入了後宮的史冊。”
說話的是太后娘娘的貼身太監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着話,他侍候了太后娘娘二十多年,對於她的稟性是瞭解的,太后娘娘從一個六品的妃子爬到了皇后之位,可見其心機是多麼的深厚,又是多麼的毒辣,踩着多少屍體踏上了現在的高位。
他雖然侍候了太后娘娘二十多年,可是仍然不敢大意,因爲太后娘娘不是個念舊情的人,如果念舊情,李皇后就不會死。
“可惡,難道他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嗎?”
太后娘娘眯起了危險的眼眸,這樣算來,那女人更是留不得了,她絕不會放過她的……
寢宮內,寂靜無聲,跪在牀榻前的李公公一動也不敢動,等候太后娘娘發話,忽然從殿門外走進一名宮女來,恭敬的稟報。
“稟太后娘娘,貴妃娘娘和新月姑娘過來了。”
“宣她們進來吧。”
太后揮了揮手,身子並沒有動,依舊坐在牀榻上,等到宮女走出去,掃了一眼李公公:“小李子,起來吧。”
“謝娘娘。”
李公公起身退到一邊,剛站定,殿門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兩道秀美的身影飄然而至,前面的正是貴妃娘娘,嬌麗的面容上有些憔悴,眼圈紅紅的,看來一大早哭過了,皇上寵幸了皇后娘娘的消息一定傳到未央宮去了,這對於貴妃娘娘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因爲貴妃娘娘進宮半年了,皇上也沒有踏進過未央宮一步,沒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大婚,他便寵幸了皇后娘娘,由此看來,皇上真的喜歡那個花癡女人。
一想到這個,楚語嫣更傷心了,她有什麼比不上那個女人的,才情皆備,品貌一流,臨安城有名的才女,可是皇上不擇她,而選一個花癡女,本來以爲他是拿她來對付楚家的,現在看來,他是真的看中了那個女人了,要不然不可能寵幸她的。
一直站在楚語嫣身後的西門新月,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大早聽到這件事,她便覺得揪心,雖然知道皇上寵幸一個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是想和聽到是兩回事,此刻她有一種親手宰了那女人的衝動,不過現在她什麼都不是,所以只能把那縷縷的恨意放在心頭,早晚有一天她會報回來的。
“妾身(新月)見過太后娘娘。”
兩個女人同時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精明的眸光一掃,便看到下首兩個女人臉色都很難看,本來只有她一個人生氣,此刻看到別的人生氣,太后娘娘竟然不那麼生氣了,臉色緩和了很多,招了招手示意楚語嫣和西門新月坐到她身邊去。
“語嫣這是怎麼了,眼圈兒紅紅的,”太后娘娘一臉慈愛的詢問着,楚語嫣聽着她的話,心裡一酸,差點再哭出來,不過把持住了,讓母后看到她哭,豈不是說她心胸狹隘,還是忍着吧,以後皇上還會有很多女人的,她只能這樣安慰着自己了。
“母后,臣妾沒事。”
“你啊,”太后娘娘的輕撫着語嫣的墨發,諄諄而誘的教導着她:“太愛皇上了,記着,皇室是沒有愛的,後宮會有很多女人,你愛的太深就會傷得更重。”
“母后!”楚語嫣的心很痛,她確實是太愛皇上了,以至於不管他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的等在原地,就算他半年來沒有踏進未央宮一步,她仍然往好的地方想,他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的美好,看到在原地等着他的她,難道這深宮之中真的沒有愛嗎?
“姐姐,你別難過了,其實皇上那麼俊美,人中龍鳳,就算有幾個女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皇上能做到雨露均沾就好。”
西門新月溫柔的開口,她眼睛很媚,帶着一點兒狡黠,脣角扯出可人的笑容。
太后聽了西門新月的話,很滿意,點頭拉過她的手:“語嫣,你就是太死腦筋了,你看新月做的就很好,只要皇上雨露均沾,有幾個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別想着那些情啊愛的,這裡可不比宮外,想那玩藝兒當初就不該進宮。”
太后說到最後,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一直對語嫣寄了厚望的,這侄女從小就聰明伶俐,而且外貌美麗,從小她就吩咐了弟弟好好栽培她,因此在臨安城是有名的才女,可是誰知道她進宮後,腦袋根本不開竅,不管她明示暗示,讓她動點腦筋,讓皇上寵幸了她,可惜這丫頭愣是傻傻的在原地等候着,希望皇上能發現她的好。
這真是太天真了,現在終於吃虧了。
“母后,兒臣明白了,”楚語嫣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淚,心裡好痛,爲自己逝去的那份真摯的愛,也許姑母說的沒有錯,皇宮裡根本沒有愛,而且那個男人從來不愛她,連一眼都不屑看,以前她總想着化解他和楚家的關係,現在看來都是徒勞的。
“明白就好,以後還有機會,只要你聽母后的話,一定會讓皇上寵幸你們的。”
太后娘娘意有所指,一語雙關,順帶的掃了西門新月一眼,西門新月的臉頰立刻緋紅起來,趕緊乖巧的開口:“新月謝過太后娘娘。”
“乖,”太后娘娘滿意的點頭,心不在焉的望了殿門外一眼,西門新月立刻注意到了,狀似不經意的開口:“皇后娘娘該給太后娘娘請安了,怎麼到現在還沒過來呢?”
太后一聽她的話,臉色有些冷,同時斜睨了西門新月一眼,這丫頭是無知還是太有心計了,若是在她眼皮底下耍心計,別怪她不客氣。
“昨兒個大概累了,小孩子家的讓她多睡會兒吧。”
太后看起來很大度,聽不出她話裡有任何不滿的意思,西門新月不免有些失望,但聰明的不再說什麼,言多必失啊,這宮中一言可惹禍端,做什麼事還是小心爲妙。
而且太后娘娘剛纔的話,讓兩個女人心裡都不自在,一言不發,寢宮安靜下來。
有宮女從外面走進來稟報:“太后娘娘,儲秀宮的兩個秀女拜見太后。”
“儲秀宮?”太后和楚語嫣還有西門新月同時輕吟一聲,她們倒是把那兩個女人忘了,她們若不過來,是徹底沒人注意到她們的,太后娘娘一想到那兩個不知輕重的女人,眼底精光閃過,抿脣笑了起來。
“讓她們進來吧。”
“母后(太后),”兩個女人同時叫了起來,她們兩個還沒有得到皇上的寵幸呢?難道太后還要留下那兩個女人嗎?
“好了,都安靜些吧,”太后臉色一沉,楚語嫣和西門新月便不敢再多說什麼,兩個人陪侍在一側,一起望着殿門外。
太監很快把秀女沐青珠和沐青香領了進來。
今日沐青珠盛裝打扮了的,身着一襲淡藍的錦衫,下着紅色的百褶裙,腰垂五彩玉絛,雲鬢高挽,斜挺一技碧玉簪,流蘇垂掛,隨着她的腳步一搖三晃的,分外惹人眼線,這沐青珠可算是一個高挑美人,不過這心性只怕未必高,明知自己妹妹進宮爲皇后,竟然執意要進宮,無非是貪慕虛榮之輩,這種人倒是更容易掌控。
她身後的沐青香,卻要低調得多,穿一件水霧綠的長裙,裙搖金線挑出幾朵水草,別緻而清新,雖然不十分出色,倒也眉清目秀,不過舉止內斂很多,這個女子倒有三分定性,可是仍然逃不脫皇室的誘惑力……
“沐青珠,沐青香見過太后娘娘,貴妃娘娘。”
“起來吧,”太后一臉的慈詳,笑得和藹可親,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的身側,沐青珠和沐青香一夜沒睡好,就怕太后娘娘不好相處,如今看來,這太后娘娘倒像一個慈詳的大家長,哪裡像爹爹所提醒的那樣窮兇極惡,這肯定是爹爹不想讓她們留在宮中,而故意出的恐嚇之計,不過她們是不會上當的。
“來啊,給兩位姑娘們搬椅子來。”
“是,太后娘娘,”立刻有幾個小宮女動手安置了椅子,那椅子看起來舒服極了,上面輔着柔軟豪華的錦墊,讓人控制不住的想坐着。
“都坐下吧。”太后娘娘拉着語嫣坐到自己的身邊,其她人都安置了座椅,一時間諾大的寢宮中,桃紅柳綠,香風陣陣,太后似乎很滿意,望望這個,望望那個,脣角露出春風般的笑容。
“個個都是標緻透頂的人兒,若是全安置在宮中,可真正像個家了,這後宮之中,就該多些女人爲皇家添技散葉,要不然皇室怎能興旺呢?你們說是不是?”
她的話惹得幾個女手滿面嬌羞,不敢擡頭望向太后娘娘,趕緊垂下頭來擺弄着自己手裡的繡帕。
而就在這空檔裡,只有楚語嫣看得清楚,姑母黑沉沉的眸光裡,分明是一抹不懷好意,看來她是想用沐家的二姐妹來對付皇后娘娘,楚語嫣一動也不動,忽然就笑了,雖然這笑帶着苦味兒,卻從眼梢一直延伸到脣角……
“太后娘娘有心了。”
沐青珠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攏了,沐青香和西門新月要含蓄得多,太后娘娘的話雖然說得好聽,可是似乎還有所保留,果然,她們剛說完,太后娘娘一臉淺淺的不忍,緩緩的開口。
“雖然哀家有心幫你們,但是後宮之主可是皇后娘娘,昨天是皇上和皇后的大婚之事,哀家自做主張把你們接進宮裡,只怕皇后娘娘對哀家有些意見,所以一時之間也不好開這個口,所以你們沒事的時候,多去鳳鸞宮走動走動,只要皇后娘娘鬆了口,哀家一定在皇上面前幫你們力薦,到時候便可順利入主後宮了。”
三個女人聽了太后娘娘的話,不免有些失望,昨天進宮可是太后派人把她們接進宮來的,這會子竟然說要等皇后娘娘的旨意,難道太后娘娘不管事了?以後宮中皇后最大了……
寢宮內寂靜無聲,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一件事,都日上三更了,皇后娘娘還沒來給太后娘娘請安呢?難道皇后不把太后放在眼裡,遲疑雖有,卻不做聲,就是沐青珠也聰明的假裝不知,這會子她可不傻。
太后娘娘的心情煩燥起來,不過仍然若無其事的繼續說。
“沐家的兩位千金倒是穩妥,想來皇后娘娘是她們的親妹妹,只要你們去求皇后娘娘,想她一定會鬆口的。”
沐青珠和沐青香一臉的愕然,面面相覷,難道真的要她們去求青瑤,而且怎麼感覺事情有點複雜呢,心頭染起疑雲,可是都進宮來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太后娘娘。”
西門新月聽了太后的娘娘,臉色可好不到哪裡去,太后娘娘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沐家兩位姐妹可以入宮,難道她只能成爲炮灰,這怎麼行?一雙狐媚子似的眼睛,浮起冷意,太后娘娘哪裡不瞭解她的心意,趕緊安撫她。
“只要皇后鬆了口,那麼哀家就讓皇上多收新月一個,這後宮如此之大,多一個也不多,到時候就憑你們各人的本事了,誰得皇上的,可都是自己的事了,當初哀家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太后感概着,想起舊事,多少迴夢中驚醒,這後宮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果不想被人吃,只有吃人的份了。
“太后娘娘有心了,”西門新月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要她能如願爲妃,接下來,她就會使出渾身的招數,把這些女人一個一個剷除了,半垂的一小揖髮絲掩去了她眼底的狠光。
太后眼看着都日上三竿了,那女人還不來給她請安,分明是不把她這個母后放在眼裡,再怎麼樣,她也是撫育皇上長大的人,她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太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終於按捺不住了,朝頭望向身側的楚語嫣。
“嫣兒,去給皇后娘娘問安,你雖然先來半年,可她到底是後宮的主子,以後不可亂了這規矩。”
“是,母后,”楚語嫣溫婉的開口,施施然的走下鳳榻,告安離去,眼看着貴妃娘娘走了,她們幾個坐在這裡也只有自討沒趣,而且太后娘娘的臉色那麼難看,指不定拿她們出氣,三個女人識時務的站起身:“小女先行告退了。”
“嗯,都下去吧。”
太后娘娘揮手,等到三個女人離開,眼神陡的陰驁狠厲起來,朝寢宮門外大喚:“小李子,小李子。”
李公公一聽,趕緊從外面閃身奔進來,恭敬的開口:“太后娘娘?”
“立刻派個人過去看看,那女人在做什麼,可惡的東西,才入後宮,竟然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太后娘娘說着,憤怒的一揮手,把硃紅木大牀上,一柄玉如意摔到地上,嘩的一聲響,打了個稀巴爛,小李子心內一顫,臉色剎白,腿肚兒發軟,趕緊應聲領命:“娘娘莫氣壞了身體,小的這就派人過去打探!娘娘稍等片刻。”
“下去吧。”
太后娘娘大口呼出一口氣,揮手示意李公公下去,又吩咐了寢宮門前的宮女侍候她起來……
鳳鸞宮裡,沐青瑤早睡醒了,一番漱洗過後,心安理得的在用早膳,她把給太后娘娘請安的事給忘了,而身爲她的婢女梅心和莫愁一臉的心急,可是娘娘慢條斯理的吃着,根本不着急,每一道膳食上來,先觀賞,然後品嚐,最後給評論,這一番下來,早膳足足用了一個時辰,還沒有結束的打算。
“娘娘?”
梅心試探着叫了一下,沐青瑤完全沒在意,眸光又移向下一道蓮花形狀的點心,擡頭問一旁佈菜的宮女:“這是什麼?”
“回娘娘的話,這一道是蜜棧鳳陽梨,是宮廷的招牌菜,聽說有一百道工序,所以味道很可口。”
宮女盡責的解釋着,沐青瑤雙眸發亮,趕緊挾了一筷子嚐嚐,入口即化,有蜜棧的酸甜,還有梨的香酥,似乎還夾雜了其它好幾種水果的味道,還真是好吃呢。
“嗯,果然不錯。”
沐青瑤滿意的點頭,在這皇宮裡,最大的好處,便是宮廷御廚做出來的東西特別可口,在別處吃不到,趁她現在沒走,先嚐個遍再說。
“小姐?”
梅心又叫了一遍,這一次沐青瑤總算注意到她了,看她一臉的不樂意,奇怪的挑了一下眉:“梅心,怎麼了?”
沐青瑤放下筷子,她已經吃飽喝足了,拍了拍肚子,極不雅的打了個飽嗝,揮手吩咐宮女把東西收拾下去:“收拾下去吧。”
“是的,娘娘。”
四名宮女沉着的應聲,手腳麻利的收拾起東西,一樣一樣的撤了下去,很快偏殿裡安靜下來。
“娘娘,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天色都不早了。”
梅心提醒娘娘,看來昨兒個皇上折騰得娘娘夠慘的,她連時間都忘了,沐青瑤聽了梅心的話,擡頭望了一個外面的天色,點頭應和:“嗯,天色確實不早了,誰讓皇上昨兒個折騰了那麼晚。”
沐青瑤說完,聽到身邊悶笑聲,擡頭盯着兩個丫頭,看她們面色緋紅的樣子,似乎想歪了,趕緊糾正:“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說完又覺得好笑,她沒法和兩個丫頭說,她和皇上昨兒個下了半宿的棋,只怕說了兩丫頭也不會相信的,乾脆不說,沐青瑤趕緊轉換話題:“梅心,你是不是有話說。”
梅心立刻翻白眼,差點沒抽過去,看來人家是真的忘了,無論她如何的拐彎抹腳提醒她,愣是不理解啊。
“娘娘,你該給太后娘娘請安了。”
“啊,請安?”沐青瑤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陡的站起身,想到另外一件事,鳳璽現在可在太后娘娘手裡呢?這是皇上昨兒個下棋的時候說的,她該過去取回來纔是,現在她是六宮之主,這宮裡宮外的好多奴才不一定聽她的,她有了鳳璽好辦事,總之只要做一天皇后,她就不允許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胡作非爲。
“好,過去吧。”
梅心和莫愁鬆了一口氣,媽呀,梅心累出一身汗,娘娘有時候聰慧絕頂,有時候又有點迷糊,不太注意規矩和細節,看來以後她要提點着她點,以防她吃了悶虧。
“嗯,”三個人站起身正準備離開偏殿前往太后娘娘孃的廣陽宮,這時候,有宮女進來稟報。
“稟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過來請安了。”
“貴妃娘娘?楚語嫣,”沐青瑤眉心一挑,臉色有些冷意,周身的涼薄,那稟報的小宮女一下子唬得不敢說話,先前看娘娘挺和氣的,沒想到竟然如此冰寒,那騰騰的冰焰比起皇上來,有得一拼。
“是的,皇后娘娘,見還是不見?”
宮女小心的回話,垂首等着娘娘的話。
“見,領她去正殿吧,”既然過來請安,怎能不見,她還是看看這楚語嫣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按照道理,她該恨她纔對,本來皇后之位應該是她的,或者說她和那個太后以爲是她們的,但現在卻是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怎能不恨她?
“是,娘娘。”宮女退了出去,沐青瑤望着身側的梅心和莫愁:“先見見貴妃娘娘吧,然後再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是,娘娘,”梅心和莫愁恭身,一個在前面領路,一個扶着沐青瑤,步出了偏殿,殿門外候着幾個隨侍宮女,跟着她們的身後往正殿而去。
金碧輝煌的正殿上,大紅的地毯鋪成,紗帷垂掛着,金鼎裡燃着淡淡的淺菊的暗香,上首搖着一把鑲嵌着寶石的鳳椅,椅面上鋪着華麗的錦墊,兩邊分別擺着精緻的矮几,擺放着一些名貴的茶具,整個大殿華貴非凡。
沐青瑤高坐在鳳椅上,兩名宮女領着楚語嫣走進來。
只見楚語嫣臉色有些憔悴,圓而亮的眼睛下方有黑眼圈兒,這女人昨夜似乎沒睡好,是爲了什麼呢?
皇上在她的寢宮裡過夜嗎?
沒想到宮中還有如此固執的女人,明知道皇帝會納妃,還是執着那一份愛嗎?也許很快她的心頭便沒有那份執念了,帝皇自古多寡情,要想在後宮生存,只有摒除掉所有不該有的心思,那樣纔會活得開心一點吧,所以她是永不會留在這宮中,出宮只是早晚的事。
“語嫣給皇后娘娘請安。”
楚語嫣身着一襲淡粉的廣袖裙,下襬繡着木槿花,肩上披着白色的錦紗,整個人是嫵媚嬌俏的,這個女人若非進宮,一定會找到一個深愛她的男人的,可惜進宮便失去了那樣的資格。
“起來吧,賜座。”
沐青瑤冷然淡漠的話一出,立刻有兩個宮女搬了凳子出來,鋪上錦墊。
楚語嫣坐了下來,安靜的望着上首的皇后娘娘,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的打量皇后娘娘,只見她眉眼如畫,清冷逼人,周身雅緻的裝扮,脂粉未施,卻透着花一樣清新的氣息,靈動不凡,周身流竄着涼涼的氣息,就像海里生長着的珊瑚,掩藏在暗礁之下的是驚人的美麗,那睿智的光華,釋放出不容侵犯的強勢。
原來這纔是皇上喜歡的女人,聰明大膽,冷然睿智。
大殿安靜極了,兩個女人以眸爲劍,以氣爲勢,在半空中劈喇嘩啦的較量了一番,最後楚語嫣敗下陣來,沮喪的開口。
“語嫣有事先走了,改日再來看望皇后娘娘。”
只坐了一會兒便落荒而逃了,她現在還沒有調適好自己的心態,只要一想到皇上昨夜寵幸了這個女人,她的心裡便痛,下次再見面,她不會輕易這麼輸的。
“下去吧。”
沐青瑤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纖細略顯單薄,但是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不凡的蘊含力,也許有一天,她會真正的嗜血起來……
梅心和莫愁見貴妃娘娘走了,立刻提醒沐青瑤。
“娘娘,再不去,太后娘娘該發火了。”
“呵呵……”某人不以爲意的冷笑,不過好歹站起了身,而她之所以如此爽快的前往廣陽宮,和梅心她們想的全然不一樣,她是去拿回鳳璽的,至於請安,只是順帶罷了。
廣陽宮裡,絲絲冷氣流過,大殿上,太監和宮女們小心翼翼的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太后娘娘的臉色陰森森的,此時只有如音公主氣憤的聲音響起來。
“母后,這女人太大膽了,竟然敢不把母后放在眼裡,太可惡了。”
如音公主年方十七,爲人一向刁鑽,仗着太后娘娘的寵愛,在宮中一向無法無天,此時說話更是難聽至極,太后聽了她的話,本就難看的臉上,黑瞳快噴出火來了。
“好,很好,哀家倒要看看她想翻出多大的天來,哀家在宮中二十多年,難道還怕她一個花癡女人不成?”
慕容如音一聽母后的話,贊同的點頭,是啊,母后在宮中二十多年了,還怕那個女人嗎?真是找死,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只受寵了一夜,便狂得跟什麼似的,要知道宮中的女人很快便會失寵的,到時候讓她生不如死!
如音惡毒的想着,脣角扯出囂張的笑:“母后,不能就這麼放過她,讓皇兄看看,這就是他選的女人,一點規矩都沒有。”
如音說完,見母后沒動靜,立刻朝大殿下叫了起來:“小李子,小李子。”
李公公趕緊上前一步立定,頭皮有些發麻,這如音公主一向膽大包天,只要有她在,不怕事情不熱火朝天的,李公公小心翼翼的開口:“公主有何吩咐?”
“去琉璃宮稟報皇兄,就說母后被皇后氣出病來了,讓他立刻過來看看。”
“這?”李公公爲難的望向高坐上的太后娘娘,雖說娘娘臉色難看,可一點事沒有,要是皇上過來看她好好的,他就是不死也要扒層皮了,那如音公主眼看着李公公身形未動,氣得暴跳如雷,怒叫。
“小李子,你是聾了還是啞了,本公主說的話你是沒聽到還是怎麼的?別仗着自己服侍了母后十多年,就不把本宮的話放在耳朵裡了,待會兒本宮非讓人扒了你的皮,看你還聽得到聽不到?”
李公公打了一個輕顫,差點沒暈過去。
太后娘娘冷瞪了自個的女兒一眼,訓斥一聲:“如音,你在幹什麼?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母后?”如音眼睛睜得比銅鈴大,瞪着自己的母后,最後她把所有的帳都算到李公公的頭上,都是這個老奴才害得自己被訓,找機會一定不會放過他,如音在心裡嘀咕,那李公公望着她陰毒的眼神,驚出一身的汗來。
“好了,小李子,照公主說的話去做,立刻去琉璃宮請皇上過來一趟,就說哀家身子有點不舒服。”
“是,太后娘娘。”
李公公趕緊退了出去,再呆下去,只怕身上都被公主射成多少個洞了,還是溜爲上。
大殿上安靜下來,太后娘娘望着身邊的女兒嘆了口氣,無奈的開口:“如音,你那性子收斂收斂,以後要是嫁出去了,有哪個男人受得了你?”
“母后,如音不嫁,一輩子陪着母后。”
如音乖巧的拍太后娘娘的馬屁,眸底卻是滿滿的不屑,天下間哪個男人敢不對她好,就是找死,她準抽死他,讓他不對她好,脣角是陰冷的笑。
太后看她的神情,分明是沒把她的話聽進耳朵裡,不由得嘆氣,都是自己慣出來,想想那星竹丫頭多可愛啊,比起自己的女兒省事得多了,爲什麼一樣教養的女孩子,卻是天差地別的個性。
公主慕容如音見母后蹙眉看着她,眸底恨鐵不成鋼鐵的意味,不禁有些氣憤。
“母后,人家怎麼了?人家一直陪着母后,總好過二皇兄,整天病病怏怏的,還害得母后操心受累的。”
啪的一聲,大殿上響起清脆的聲音,太后娘娘終於忍無可忍打了寶貝女兒一耳光,這個死丫頭,真是寵壞了,竟然說到她同胞哥哥的身上,真是一個廢物,一點腦子都沒有,皇上再好,那也是看着她的面子,能對她真心嗎?只有二皇兄纔會對她真心,這種沒腦子的女人真是她教出來的嗎?
慕容如音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對待了,先是呆了,等她回過神來,早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連哭連推搡着自個兒的母后,不依的尖叫:“母后,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打我,我犯什麼錯了,你竟然打我?”
太后被她晃得腦子發暈,眼睛火花,陡的怒哼。
“慕容如音,如果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立刻讓皇上送你去和親,看你還囂張什麼?”
此言一出,慕容如音硬是把眼淚憋回肚裡,怨恨的盯着自個的母親,爲什麼?母后爲什麼打她,她只不過說二皇兄一句,母后就這麼生氣了,原來在母后的心裡,二皇兄纔是最重要的,一想到這個,慕容如音心尖兒疼起來,可是她不敢再胡鬧,因爲她看出母后是認真的,只要她認真起來,一定會言出必行的。
“母后。”
慕容如音垂下頭,心裡怨氣沖天,卻不再說一句話。
太后娘娘看着垂淚的女兒,心裡不好受,今兒個本來就夠煩的了,偏在這丫頭胡鬧,還說自己的兄長不好,她這個做母親的能不心疼嗎?傷到哪一個她都心疼啊。
“如音,母后……”太后伸出手想去拉女兒的手,慕容如音身子一動,讓開太后娘娘的手。
這時候大殿門外響起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慕容如音一聽到皇上來了,總算自覺一些,不再說什麼,太后也沒空再理她,剛纔小李子說她身體不舒服,若是此刻表現得好好的,豈不是讓皇上反感,因此太后娘娘立刻單手支着頭,歪靠在鳳榻上,倒真是三分裝病,七分神似,加上先前慕容如音哭過,眼睛紅紅的,越發的像了。
大殿門外走進來一抹明黃的身影,高大挺撥,像一陣風似的竄過,空氣中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那身影矯健而沉穩,幾個大步便走到太后娘娘的鳳榻前,邪冷的聲音響起來。
“母后怎麼了?”
第065本宮想取回鳳璽
慕容如音擡眸掃視了一眼皇上,雖然他是她的皇兄,可有時候連她這個做妹妹的都看呆了眼,皇上真是俊,明黃的繡飛龍的袍子,腰垂着七彩宮絛,足蹬黑底金邊的朝靴,整個人容光煥發,那張臉如上等寶玉一樣嫩滑,眉峰似刀裁,略長又美麗的丹鳳眼就像蘊藏了深海的珍珠一樣耀眼,讓人移不開視線,那好看的帶着淡粉的脣,微微的一勾,便是一抹邪狂,似笑非笑,卻帶着冷魅的誘惑,只是當他淡然的望着人時,便有一種很深的霸氣,帶着隱隱嗜血的殺機,讓人心生膽顫。
慕容如音蚊子似的開口:“母后身子不舒服了,皇兄?”
“嗯,立刻宣太醫,”慕容流尊星目微睇,沉聲的開口,太后一聽他的話,立刻動了一下,擡眸望着他,一臉的憔悴,淡淡的擺了擺手:“皇兒,哀家沒什麼大礙,只是心裡有些鬱悶罷了,皇兒有這份心就行了。”
一旁的慕容如音聽了母后的話,心裡雖然氣憤她先前打了她,但是現在母女二人又一致對外了。
“皇兄,母后是被皇后娘娘氣到了,你看,母后一大早便起來等皇后娘娘請安,可是直到現在,娘娘連個影子都沒有,莫不是恃寵而驕了?”
慕容如音連珠炮的開口,慕容流尊的身形動也未動,一雙黑瞳凌寒且幽深,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只定定的望着慕容如音,使得她頭皮有些發麻。
這時候太后也不好說什麼,大殿上安靜了下來,空氣快冷凝成薄薄的冰霜了,好在,殿門外,太監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皇后娘娘駕到。”
隨之伴着阿九公公恭敬的聲音:“小的見過皇后娘娘。”
冷然悠閒的話傳進來:“起來吧,皇上也在這裡嗎?”
“是的,娘娘,”阿九稟報。
大殿內,太后娘娘一聽到這女人悠閒到極致的聲音,差點沒抽過去,她在這裡快氣瘋了,那個女人竟然悠哉悠哉的如此自在,這一口氣怎麼讓人咽得下去。
慕容流尊的黑瞳露出華光,一閃而逝,只顧着生氣的兩個女人根本沒留意到皇上的不一樣,兩個人相視一眼,皆怨氣沖天,雙目瞪向走進大殿來的女子,一身淡綠色水草裙,裙襬鏤空鑲水鑽的,閃閃發光,隨着她的走動,耀出無數的亮光,此刻她脂粉未施,卻越發的清新水嫩,臉細膩光滑,一雙漂亮的眼睛中沉浸着智慧的光芒,不急不燥的領着兩個貼身的丫頭走進來,但看她領來的丫頭,都不卑不亢,沒有一般的奴才像,由此可見主子是多麼的內斂而獨具慧心了。
“青瑤見過皇上,太后娘娘。”
沐青瑤淡然施了禮,上首的太后娘娘看着福着身子的皇后娘娘,氣不打一處來,也不叫沐青瑤起身,心裡只想着挫挫她的傲氣,以爲皇后就了不起嗎?應該讓她知道,這後宮還有她這個太后呢!
誰知,沐青瑤根本無視於宮中的這些視矩,她該施的禮已施了,犯不着還像個小媳婦似的等着她的吩咐才起身,所以完全無視於太后的臉色,緩緩的站直身子,姿態優雅的立於大殿正中。
鳳榻上的太后臉色一沉,黑瞳陡的凌寒無比,陰冷的光芒直射到沐青瑤的身上,這女人好大的膽子,她都沒讓她起來,她竟敢這麼隨便?
太后身邊的公主慕容如音聽着母后粗重的喘氣聲,再看下首女人的囂張樣子,早怒火萬丈,飛快的衝到沐青瑤的面前,指着她:“好大的膽子,母后還沒讓你起來,你竟然起來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沐青瑤擡眸望向眼前的女人,人長得很亮眼,衣着華麗,個性張揚,這個女子莫不是宮中的另一位公主,慕容如音,太后娘娘的親女兒,北津王爺的親妹妹,這女人還真是囂張至極,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後宮之主,當朝的皇后娘娘,她只不過是一個公主,竟然敢指着皇后的臉怒斥,可見其皇室的教養也好不到哪裡去。
沐青瑤的臉色陡的一寒,先前碧波一樣清明的眸子忽爾罩上一層薄霧,就好像陰森森大海中,漫天的大霧,讓人沒來由的恐惶,找不着方向,慕容如音後退一步,立定,心裡方纔舒展一些。
莫愁一看這女人竟敢對主子不敬,身形一動,那寶劍快如銀龍的架到了慕容如音的脖子上,那微涼的氣息,滲入她的肌膚,唬得她花容失色,大聲的尖叫起來。
“母后救我,母后救我。”
“大膽,我家主子乃皇后娘娘,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莫愁冷冽的訓斥,手往前推進一點,慕容如音嚇得連叫都不敢了,眼淚流了下來。
上首的太后娘娘一看眼前的局面,憤怒的拍着鳳榻:“反了,反了,這還有王法嗎?皇兒,你看看,皇后這是在幹什麼,她身上有一點母儀天下的風範嗎?這樣的女人怎配爲國母,若是有流言傳出去,只怕於國不利啊,皇兒。”
太后心痛莫名的開口,其聲悲哀,似乎是個苦心婆心的慈母,執着的勸慰着陷入泥潭的兒子。
沐青瑤一雙幽寒的眸子射向立在大殿一側的皇上,脣角勾出笑意,淡定的開口。
“原來皇室也不過如此,堂堂公主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竟敢傳教於萬民,這不能不說母后的失責,本宮乃後宮之主,本宮拜太后乃尊重,在身份之上,本宮可以和太后平起平坐,而公主乃皇家之女,本該成爲禮儀的典範,可現在竟然大逆不道,以下犯上,這可是重罪。”
大殿上響徹雲宵的冷語,聲聲入耳,字字如珠,太后娘娘在一瞬間啞然失色,呆看着下首姿容出衆的女子,說話冷靜執着,睥睨天下。
慕容如音瞠目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女人太可怕了。
而慕容流尊俊美的臉上閃過些微的柔軟,黑水晶一樣耀眼的瞳孔中閃過滔天的巨浪,這女人自己果然沒看走眼,天下間大概只有她才能制衡住宮中的太后娘娘,他並不是單純的想找到一個制衡,他想查出當年母后是如何死的?這個女人究竟參與了多少,而關於當年的事件牽涉的人全部從宮中消失了。
現在他剛剛登基,有很多朝政上的事要處理,而且內亂不斷,外亂仍在,其他的六個國家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他當然不敢大意,可惜這個女人如蟄伏的蠶一樣,深深的藏在繭裡,現在他找到一個人擾亂這一池的春水,把她從繭中拽出來,一定可以查出當年母后被害的死,用一個讓她心服口服的理由,讓她去見他的母后。
沐青瑤說完,見大殿上寂靜無聲,大家似乎都愣住了,擡頭望向莫愁。
“莫愁,放了公主。”
“是,娘娘,”莫愁一收手,慕容如音蒼白着臉奔向鳳榻,伸出手緊抓住太后的手,顫抖着聲音開口:“母后,母后,她們竟然?”
“好,好,好氣派的皇后,竟然連哀家都責怪了,看來沐丞相教女有方啊,連尊老愛幼都不知道,本宮在後宮活了二十多年,你昨兒個一進宮,今日便和哀家講起平等來了,很好。”
太后重重的開口,用力的呼着氣兒,一雙厲眸望向慕容流尊,只見皇上的臉上竟然一點情緒都沒有,他的心計究竟有多深沉呢,太后心驚的想着,忽然發現一件事情,這女人進宮究竟是誰的主意?一想到這,不由大駭,皇上不會是?
“母后注意身體要緊,至於公主確實有欠禮儀,皇后乃你的皇嫂,以後一定要尊重她。”
慕容流尊的話緩慢卻不容抗拒,就像冰河中的水,明明是清澈透明的,可是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徹骨的寒。
他的話擺明了是傾向皇后的,而且贊同她所說的話,公主確實有欠禮儀,太后娘娘看着眼前的狀況,眼神中染起點點紅血絲,看來不是自己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啊,若是現在是陌兒的話,絕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
“皇兒真是有孝心啊,哀家今日累了,至於公主的禮儀問題,哀家一定會教導她的,倒是讓皇后笑話了。”
太后娘娘單手支頭,一臉的疲倦,此刻她是真的從內到外的累,沒想到沐痕的女兒竟然如此精明,而且盛氣凌人,只怕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子,可是她生活在宮中多年,還怕一個黃毛丫頭不成,沐青瑤是嗎?
你給哀家等着……
太后娘娘下了逐客令,沐青瑤不好再留下,不過她還有正事要辦呢!她過來可不是爲了看她們母女臉色的,而是過來取鳳璽的,既然她是皇后,鳳璽禮該她執掌。
“母后,青瑤還有一事稟報。”
沐青瑤不緊不慢的開口,其實她並不想這時候惹到太后,但是如果不給太后母女一個下馬威,只怕她們當她是軟柿子,最重要的是太后隱藏不動,那她在這皇宮要待到什麼時候啊,現在她出頭撩動太后,她必然有所動作,而這正是她所需要的。
沐青瑤的脣角露出笑意,一旁的慕容流尊黑瞳如炫了飛花,閃閃爍爍,脣角抿成涼薄的弧度,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倒想看看,她如何取得鳳璽?
“說!”太后的臉色陰冷難看,眸子狠狠的瞪着沐青瑤,今日相見,她棋差一着,不過由此也知道這女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她在後宮對付了多少女人,還沒遇到過如此厲害的對手,這引發了她體內嗜血的殺機,眼瞳都耀起異樣的光芒。
“本宮想取回鳳璽。”
大殿上響起沐青瑤冷淡的聲音,雖然輕卻落在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她的雅然,理直氣壯,氣定神閒,刺激得太后娘娘臉色發白,血往上涌,這女人很顯然的是過來取鳳璽的,哪裡是給她請安來了,真是可惱。
“你,你?”太后一口氣阻着,差點抽過去,一直站在她身邊的如音公主趕緊伸出手幫她順氣,太后娘娘一口氣順過來,擡眸怨惱的望着皇上,這女人竟然可以如此對待她,她好歹是後宮的太后,雖然那鳳璽本該由她執掌,可她也太急不可待了,鳳璽她掌管了十多年了,難道眼睜睜的看着這女人拿去,如果是語嫣,她倒無所謂,好歹是楚家人,可眼前的這個女人擺明了不把她放在眼裡,她如果再把鳳璽交給她,只怕自己想對付她就更難了。
雖說她在宮中根深蒂固,可還有很多人只認鳳璽辦事的,這鳳璽一失就等於失去了一半的人心和勢力了,太后是心急如焚啊,就希望皇上還念着一些舊情,能顧及到她的心思。
可惜帝皇自古皆無情,更何況是眼前的這位。
“皇兒,這皇后是不是太盛氣凌人了。”
“母后彆氣了,這些年母后一個人打理後宮,已是極累的了,既然皇后有心打理,母后以後安心休養身體便是,”慕容流尊俊美的臉上是難得溫潤的淺笑,語氣和緩,似乎是個極關心母親的皇兒,可是那眸底一閃而過的精光,卻沒有逃過沐青瑤的眼睛,這男人真假仙,明明是他想這樣做,偏還做個心疼母親的皇帝,這好人都讓他做盡了,她倒成惡人了,其實那鳳璽關她啥事啊?
不過她發現這男人還真會演戲,如果不是她深知他的稟性,也知道自己進宮來的意義,只怕真當眼前的一幕是母慈子孝了。
皇上都如此說了,太后只有暗咬牙的份了,由此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這整件事,恐怕是皇上的心機吧。
“好,既然皇上心疼哀家,那麼哀家就省省這份心,圖個安逸,”太后鎮定心緒,緩緩的開口,就算沒有鳳璽又怎麼樣,這宮中,可還是她說了算,不過她要儘快除掉這個女人,至於皇上嘛?太后心中浮起嗜血的殺意……
“小李子。”
宮殿的一側,李公公心驚膽顫的跨步上前,兩條腿都軟了,就在剛纔,這大殿上可經歷了一場無血的戰爭,現在看來是太后娘娘棋差一着,本想教訓一下皇后的,誰知道不但被皇后娘娘教訓,還連帶的失了鳳璽,這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小的在。”
“立刻把鳳璽取出來交給皇后,”太后娘娘吩咐完畢,緩緩的起身望向下首:“皇兒,哀家累了,回寢宮休息了。”
“母后當心身體,哪裡不舒服,立刻請御醫過來,”慕容流尊關心的送太后娘娘,站在他對面的沐青瑤撇了一下嘴,暗念,假仙的男人。
兩個宮女立刻上前扶起太后,只見她步伐不穩,呼吸急促,很顯然被氣得不輕,如音公主也陪着太后走進寢宮。
大殿上,李公公飛身去取鳳璽,這東西一直以來都是他收着的,太后娘娘掌管了十多年,這一下子便失去了鳳璽,那心裡怎能不恨,恐怕這後宮之中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了,難道要重現十幾年前的舊事,李公公只覺心驚膽顫,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當年發生的事,但事情的大概還是知道一點的,不過有些話爛在肚子裡比較好……
大殿上,一對帝皇帝后,遙遙相望,眸中暗流涌過,波光詭異。
莫愁和梅心立刻機靈的退出去,順帶把大殿內的太監和宮女都撤了下去,只留下皇上和皇后單獨相處。
慕容流尊高大欣長的身子慢慢的踱到沐青瑤的身邊,對於這個女人今天的表現,他相當的滿意,脣角一挽便是誘人的笑:“皇后,今日表現不錯。”
“謝皇上的誇讚,”沐青瑤擡起冷然的眸子,這一切還不都是他造成的,她根本無意於這宮門暗鬥,可現在深陷其中了。
“皇后好像不高興了。”
慕容流尊脣角含着笑意,俯下身子貼近沐青瑤,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味繚繞在大殿內,沐青瑤定定的迎視着他,不退縮,黑白分明的瞳孔閃過寒芒,露出一嘴白玉似的貝齒。
“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
哈哈,大殿響起暗沉的笑聲,慕容流尊站直身子,俊美的臉上卻一點溫度都沒有,笑意沒有傳達到他的周身,相反的升騰起嗜血的戾氣,冷幽幽的望着半空,久久纔回過頭來凝望向沐青瑤,那眸底竟流淌着淺淺的讓人心疼的痛楚。
“你說朕高興嗎?”
沐青瑤有一剎那的恍神,沒想到一個帝皇竟也有他心痛的一面,究竟是什麼呢?使得狂妄霸氣的男人,心內留有殘缺的陰影,兩個人誰也不說話,陽光從大殿門外照射進來,一對絕色男女籠罩在整個陽光中,天造地設的一對,使人不敢輕易的驚動他們。
李公公手捧鳳璽走進來,身後跟着阿九公公,莫愁和梅心,還有幾個小宮女,大家都在一剎那呆住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真俊啊,站在一起,都讓人呼吸困難了。
“皇上?”
阿九輕喚,慕容流尊驀然擡首,黑瞳閃光,瑩瑩瀲灩,脣角一勾冷硬的聲音響起來:“回上書房。”
“是,皇上,”阿九趕緊應了,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幹嘛要叫得那麼大聲,剛纔皇上和皇后娘娘分明在深情的凝望,難怪皇上的臉色不好呢,一定是生氣他打斷了他的好事,阿九一番猜測,臉色蒼白的緊跟上前面高大的身影,離開了廣陽宮。
皇上走了,李公公從愣神中醒過來,趕緊恭敬的奉上鳳璽,鳳璽放在一個華麗的錦盒中,光是一個盒子,便奢侈至極,梨香木雕刻而成,盒蓋上鑲嵌着紅寶石。
“皇后娘娘,鳳璽在此。”
沐青瑤伸手接了過去,先觀賞了幾下盒子,然後打開來,只見鳳璽端端正正的擺放在盒中,上等的天然白玉,雕刻成鳳凰圖案,沐青瑤拿在手裡把玩,光滑如嬰兒的肌膚,晶瑩剔透,對着殿門外的陽光,似乎有水波流過,果然是好東西,難怪那麼多人爭。
“莫愁,收起來,咱們回去。”
“是,娘娘。”
莫愁收手接了過去,收拾好,陪着主子一起離開廣陽宮。
宮門內外,太監和宮女皆小心的開口:“恭送皇后娘娘。”
就在這一會兒功夫,整個廣陽宮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不是一個平常的角色,也許過不了多久,整個後宮便會知道了。
以前宮中有一個如狼似虎的太后娘娘,這下又來了一個精明睿智的皇后娘娘,太監和宮女只覺得前途一片渺茫……
廣陽宮,寢宮裡。
李公公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小心的稟報:“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走了。”
太后娘娘本來斜靠在牀邊閉目養神,一聽到李公公的話,臉色綠瑩瑩的,陡的坐直身子,怒火萬丈的一伸手摔碎了旁邊茶几上的茶具,劈咧叭啦的一陣響,滿地的狼藉,那李公公嚇得臉色大白,撲通一聲跪下來,連聲的開口。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如音公主一看李公公的樣子,想起先前他得罪她的事來,不由怒從膽邊生,衝上去就給了李公公一腳,陰森森的冷哼。
“你就是該死,不成器的東西,真把鳳璽給她了,你個賣主求榮的東西。”
“小的沒有,小的沒有,”李公公連聲求饒,那如音公主先是被母后打了一記耳光,又被皇后訓了,此時怒火正熾,哪裡願意理他的求饒,擡腳又準備踢下去,一直坐在牀邊的太后,陡的大喝。
“好了,如音。”
“母后,”如音公主總算停住了動作,一甩手冷瞪了李公公一眼,回身走到一邊,她的貼身宮女錦衾,趕緊侍候着小主子坐下來,絲毫不敢大意,主子可不是好脾氣的人,幸好她摸熟了她的稟性,才能很好的待在她的身邊。
“公主,彆氣了,坐下來喝口茶吧。”
一杯茶飛快的遞到如音的脣邊,如音被折騰了大半日,確實也渴了,伸手接了過來,怒火總算消散一些,不過仍然沒好氣的瞪了李公公一眼。
太后娘娘看着囂張的女兒,心底閃過無奈,都是自己驕寵的她,也怨不得別人,揮了揮手:“下去吧,讓人盯着那邊點。”
“是,太后娘娘。”
李公公慘白着臉爬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出去,太后瞄了一眼,倒有三分不忍心,這小李子跟了她有十多年,感情自然還是有些的,想到這,太后回身掃視了慕容如音一眼,見她正在喝茶,似乎沒先前那麼生氣了,太后冷淡的吩咐。
“都下去吧。”
錦衾知道太后娘娘有話要對公主說,立刻領着寢宮裡的宮女退了出去。
諾大的空間裡只有太后和如音公主,太后娘娘頭疼的望了一眼自個的女兒,嘆氣:“如音,你該收斂收斂自個的脾氣,你看你就是莽撞,害得母后被那個女人訓斥。”
如音一聽母后的話,想到先前沐青瑤那個花癡女人竟然敢訓斥她,她的丫頭還拿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如音到現在還感覺到那劍峰上的冰涼和銳利,只要她動一下,只怕她的小命就沒了。
想到她堂堂的公主竟然受一個小丫頭欺負,她的臉色便沉下來,不滿的望向靠在牀上的母后。
“都怪皇兄,太寵着那個女人了,眼看着人家欺負我們,也不幫我們,真是太可氣了。”
太后坐好身子,伸出手拉住女兒:“如音,今兒個的事你也看到了,以後別由着性子胡來,你皇兄不會依着你的,要知道,他不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長啊。”
太后語重心長的開口。
如音漂亮的臉蛋閃過若有所思,怔怔的望着自個的母后,嘆氣:“是啊,如果今兒個二皇兄是皇帝,就不會讓別人欺負我們的。”
可惜現在皇上不是二皇兄,如音就是懊惱也沒辦法,可要是讓那些人欺負到她頭上,她又不甘心。
“別亂說,”太后冷冷的警告女兒,如音像沒聽到一樣繼續說。
“母后,難道我們以後真的讓那個女人爬到我們的頭上?”
如音知道母后的性格,一向獨斷專行,絕不可能讓那個沐青瑤爬上她們母女的頭,雖然今兒個她們吃了癟,但以後會加倍的討回來的。
“她休想。”
太后狠厲的啐了一口,臉色有些猙獰,如音滿意的笑了。
“我就知道母后絕不會讓別人欺負我們的,即使皇兄袒護那個女人,可是這後宮如此之大,要是那女人一個不小心怎麼樣了?難道還賴到我們頭上不成。”
太后斜睨了女兒一眼,這次她倒是有點腦子,脣角閃過狡詐,冷冷的提醒女兒:“最近你別給母后惹事,母后會幫你教訓那個女人的。”
“女兒知道了,”如音立刻乖巧的伏到母后的懷裡,微辣的臉頰提醒她剛剛被母后打過了,母后可真狠啊,如音的臉色有些難看……
廣陽宮屬於西宮的範圍,而鳳鸞宮處在東宮的位置,兩個宮殿相距極遠,來時坐軟轎,回去的時候,沐青瑤讓擡轎子的太監先行回去,自個兒領着莫愁和梅心,還有幾個宮女散步回去。
初秋,涼風習習,走在青石路上,隨處可見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雕樑畫棟的宮檐,層層疊疊,翻卷如雲,好似一波一波的浪海,陽光照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宮殿門前,花草嬌豔,正是開得最芳香的時刻,也許在這一刻的釋放之後,即將迎來它的蕭條……
後宮,佔地廣闊,樓閣衆多,整齊有序的排列着,門前有一大片的湖泊,湖上建石橋,這橋如平地,一直延伸到岸邊,岸邊垂柳翠綠,隨風搖曳。
花園更是隨處可見,香氣瀰漫在空中……
一行人悠哉悠哉的逛着,一路往鳳鸞宮而去,涼爽的天氣,使得沐青瑤精神多了,完全不復夏日的慵懶,身上水草藍的織錦長裙,使得她也成了一道綠色的風景線。
梅心和莫愁兩個人一起望向自家的主子,今兒個太后娘娘差點被娘娘氣死了,可惜她一點後知後覺的反應都沒有,梅心滿臉的憂慮,那太后豈是好對付的,真害怕主子吃了悶虧,本想說點什麼,可是又怕掃了娘娘的興,不說吧,自己又堵得慌,正左右爲難,那走在前面的沐青瑤就好像後面長了眼睛似,淡淡的開口。
“梅心想說什麼?”
梅心趕緊跟上前面的身影,降低了音量,小聲的開口:“娘娘還是多當心點,太后今兒個吃了悶虧,只怕不會善罷甘休的。”
沐青瑤身手陡的一停,身後的梅心差點撞上去,只見她緩緩的掉轉身子,幽瞳望向梅心,餘光掃視着那些跟在她們後面的宮女,一臉的冷色,周身罩着隆冬徹骨的寒意,陰森森的開口。
“本宮已經身不由己了,若是有人敢惹到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
梅心和莫愁兩個人打了一個寒顫,看來娘娘心裡是有數的,而且這話分明是隔山打虎,警告身後的這些宮女,娘娘連太后都不放過,何況是她們這些小小的宮女,鳳鸞宮的宮女們,大氣也不敢出,娘娘似乎是一個狠厲的人,她們還是自求多福吧,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這宮中看來不太平了,風雲變幻啊……
“娘娘。”
梅心和莫愁輕喚,她們是真的心疼主子,一進宮便和太后針峰相對,若是娘娘吃虧了怎麼辦?兩個小丫頭臉色閃爍不定,沐青瑤的視線和緩一些,脣角浮起淺淺的柔軟。
“好了,要是心疼主子,你們以後就機靈點,凡事多留個心眼,保護你家主子不就行了。”
“是,娘娘,奴婢明白了,”梅心和莫愁異口同聲的應,娘娘說的話沒錯,以後她們多留個心眼纔是真的,這樣就可以保護娘娘了,沐青瑤回身繼續往鳳鸞宮走去。
漆黑漂亮的眼瞳中是隱而不發的銳氣,現如今她已是身不由己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她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到她的頭上,還有,她會會身而退的……
鳳鸞宮……
門前的白玉圍欄,層層石階下,立着一堆人,爲首的是身着華衣的沐青珠和沐青香,一看到衆人簇擁着走過來的沐青瑤,當下臉露喜色,三兩步的迎上來,熱切的行禮。
“青珠(青香)見過皇后娘娘。”
沐青瑤秀眉微蹙,沒想到這兩女人還真的進宮了,只怕太后想拿她們開刀啊,幽瞳閃過寒光,如果不是念在丞相老爹的面子,她才懶得管她們死活,胸無點墨,只知道攀龍附鳳,這宮中本是渾水,偏要淌進來,真是自討苦吃。
“起來吧,不知道兩位姐姐過來何事?”
沐青瑤的臉色冷,話語更冷,那沐青珠和沐青香本來正興高采烈的,聽着她冷颼颼的聲音,好似被當頭淋了一盆冷水,當下澆滅了她們熱情無比的潮思,臉色僵直下來,一時不知道說啥,那沐青香到底還有些才智,很快便恢復了鎮定,盈盈如水的開口。
“姐姐們想念妹妹了,過來看望妹妹。”
這話一出,假的讓人吐,所有的太監和宮女皆翻白眼,誰不知道她們想幹什麼,竟然如此虛僞?
來者是客,雖然沐青瑤很不想理會兩個姐姐,但現在她們的身份是儲秀宮的秀女,而她是弦月國的皇后,如果現在她把她們攆走,只怕很快便有流言,說什麼皇后善妒,皇后心眼小,皇后不能容人,光用想的,就讓人心生戾惡,因此沐青瑤領着貼身的丫頭走進鳳鸞宮,沒忘了淡然吩咐一聲。
“進來吧。”
“是的,皇后娘娘,”鳳鸞宮的宮女領命,恭敬的請了兩位秀女進殿,雖然這兩個女人可笑,可是她們是皇后娘娘的親姐姐,這可不是別人可比的,所以那些太監宮女也不敢大意,雖然現在是秀女,可是指不定日後會成爲妃子,她們還是小心侍候爲好。
大殿,香薰繚繞,帷幄垂掛,高座上,大紅色的鳳榻,端坐着一身水草綠的沐青瑤,紅綠交錯,本該相互衝擊的顏色,竟異外的契合,紅得妖嬈,綠得清新水嫩,那紅襯得綠如出水的荷葉,蓮香四溢。
“賜座。”
沐青瑤淡淡的開口,立刻有宮女請了沐青珠和沐青香坐到旁邊,奉上茶水,退了下去。
“說吧,何事找本宮?”沐青瑤輕啜了一口茶,神情悠然的望着下首位置上的兩個姐姐,只見沐青珠臉色一頓,和沐青香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最後兩姐妹心一橫,齊齊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陡的往地上一跪,誠摯渴求的開口。
“青珠(青香)請娘娘成全。”
沐青瑤眼神一暗,脣角抽了一下,這兩女人還真有臉說,若不是念着一些舊情,她們能坐在這裡嗎?可是自己如果斷然的拒絕,太后娘娘一定會從中挑撥,到時候,三姐妹針峰相對,必惹得外人看笑話,而正中了那老女人的詭計,如果答應,這又不是自己的事情,納妃只有皇上本人才可以做主,皇上如果願意讓她們二人爲妃,當日下旨,便會一併提到這點,而不是讓她們以秀女身份進宮。
而且如果三姐妹同時爲妃,對皇上的影響不好,只怕天下人會當皇上是淫亂不堪的帝皇……
沐青瑤眉毛一蹙,計上心來,暫時先用緩兵之計吧,待到她們兩個人明白宮中的兇險,到時候她想法送她們出宮去就是了。
“雖然妹妹有心成全兩位姐姐,但這納妃之事本是皇上的主意,妹妹冒然答應下來,只怕會惹來禍端,可是拒絕了姐姐們,心內難安,這樣吧,我會找機會,讓兩位姐姐在皇上面前表現的,如果皇上有心,定會納你們爲妃的。”
沐青瑤的話音一落,沐青珠和沐青香難以置信的掃視了對方一眼,最後皆面露喜色,笑容滿面的謝過沐青瑤。
“謝皇后娘娘的成全,青珠(青香)感激不盡。”
“好了,我累了,你們回去吧,”沐青瑤揮了揮手,她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走好每一步棋子,不說這宮中,就從長孫竺出現開始,只怕這天下已動,暗中隱藏着的勢力,即將隆重登場……
“是,娘娘歇着吧,我們先下去了,改日再來探望娘娘。”
兩個女人高興的退了出去,完全不知道一場真正的暴風雨即將襲來。
高座上,沐青瑤等到沐青珠和沐青香離開後,閉上眼靠在鳳榻上休息,一動也不動,梅心悄聲無息的揮手,示意宮殿上的太監和宮女都退下去,讓娘娘休息一會兒。
其實沐青瑤哪裡睡得着,風雲詭變之時,她只希望自己冷靜以對……
殿門外,傳來梅心的聲音:“奴婢見過阿九公公!”
“起來吧,小的過來傳皇上的口諭,娘娘呢?”阿九好聽的聲音傳進來,沐青瑤蹙了一下眉,睜開眼望向殿門,只見莫愁守在門前,梅心正好從外面奔了進來,一擡首看到娘娘醒了,趕緊開口。
“娘娘,皇上派阿九公公過來傳口諭。”
“讓他進來吧,”沐青瑤慵懶的舒展了一下手臂,揮手示意梅心把阿九領進來,梅心領命退了出去,很快把阿九公公領進來。
“小的見過皇后娘娘,”阿九恭敬的開口,眉清目秀的臉龐上,笑意盈然,今兒個他可算見識到了皇后娘娘的厲害之舉,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總管太監,就是太后娘娘,甚至囂張狠戾的如音公主,也受了一擊,若是他敢得罪眼前的女人,只怕日子不會好過。
“說吧,皇上讓你過來幹什麼了?”
沐青瑤一雙瑩亮閃光的眼眸幽然的掃向阿九,脣角一勾,是一抹似笑非笑,阿九心內一顫,趕緊開口:“皇上口諭,今天晚上在琉璃宮招待六國的使臣,到時候請娘娘前往琉璃宮赴宴。”
“本宮知道了。”
沐青瑤的臉色比之前冷多了,華麗的大殿上,立時充斥着涼颼颼的寒氣,陰森森的望着下站着的阿九,看來今天晚上是波濤暗洶啊……
阿九一刻也不想多待,飛快的開口:“小的告退了,”動作俐索的退了下去。
梅心和莫愁一臉愕然的望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皺起眉,阿九公公是怎麼了?兩個人掉頭望上高座的皇后娘娘,只見自家的主子,一張俏麗晶瑩的臉蛋,此時染上無盡的冰霜,一雙葡萄一樣晶瑩的眼睛,此時罩着深沉的黑雲,波濤洶涌,難怪阿九公公嚇得落荒而逃,原來是被主子嚇到了。
“娘娘,發生什麼事了?”
莫愁走過去,關心的詢問,沐青瑤擡頭幽幽的開口:“今天晚上可是個不平夜啊!六國的使臣,個個都是來者不善啊……”
兩個小丫頭相視一眼,原來娘娘是擔心這件事,如果是以前她們也許會擔心,但現在似乎並沒有那麼嚴重,莫愁秀眉一挑,自信的開口:“那又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弦月國的皇帝可不是吃素的,還加上智慧雙全的娘娘,難道怕他們不成?”
這話愣是把沐青瑤給逗笑了,大殿的氣氛活躍了很多:“嗯,還是咱們莫愁淡定,看來是本宮想多了。”
沐青瑤剛說完,殿門外急急的衝進一人來,身後跟着一堆的太監宮女,驚慌失措的呼叫着,一起涌進了大殿。
“公主,公主,你等等,你等等!容奴婢們稟報娘娘!”
爲首的人卻是滿臉的不在乎,如風般捲進來,站立在大殿正中,滿臉笑意的望着坐在鳳榻上的沐青瑤:“皇嫂,星竹過來看望你了!”
星竹公主親暱無比的開口,沐青瑤的臉上閃過錯愕,她什麼時候和這個公主如此親熱了,如果她沒記錯,她們總共才見過一面,而且這丫頭還是提着劍去殺她的,罵她是淫娃,這會子又是演的哪一齣,沐青瑤不動聲色的望着公主慕容星竹,站在她身後的太監和宮女早嚇得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下來。
“娘娘饒命,小的們攔不住公主,請娘娘責罰。”
“下去吧,”沐青瑤揮了揮手,這個星竹公主看來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這些個太監宮女怎麼製得住她……
鳳鸞宮的太監和宮女一聽皇后娘娘的話,全都鬆了一口氣,看來皇后娘娘也有仁慈的一面,並不似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是非不分,只一味的講究高姿態,大家俐索的退了下去。
大殿上,慕容星竹不等沐青瑤開口說話,早已經三步並着兩步的直往鳳榻衝去,一旁的莫愁不知道她想幹什麼,飛快的上前一步想擋住她,沐青瑤一舉手招住了莫愁的動作,使得她退後一步。
星竹公主早滿臉笑容的拉着沐青瑤的手,甜甜的開口。
“皇嫂,你爲什麼不理人家,是不是還在爲上次的事情生氣,你知道,上次人家不是故意的,真的是聽說你怎麼怎麼不好,人家纔會去刺殺你的!”
慕容星竹長相甜美,說話帶着一股孩童的純真,蝶翅一樣的睫毛配合着說話的速度,撲閃撲閃的眨動着,好像洋娃娃一樣可愛,就連沐青瑤也感受到了她身上單純的氣息……
“好了,那伴事都過去了,別再提了,希望公主以後做什麼事,都動動腦筋,省得勞民傷財的。”
沐青瑤淡淡的開口,語氣溫和了很多,難得的遇到一個單純的人,沒想到皇上竟然把她保護得這麼好,沒有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從而保有了她身上的純真。
可是這單純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人只有在逆境中才會成長。
“是,皇嫂,人家以後一定會聽你的話的,只是我可以經常過來找你玩嗎?”
慕容星竹連連的點頭,黑爍爍的眼睛閃過渴求,定定的望着沐青瑤,沐青瑤心底嘆息,公主也許是太寂寞了,身爲一個公主,連最平常的朋友都沒有,充其量她只是一隻關在金絲籠裡最名貴的鳥雀,所以纔會如此渴望朋友吧。
“好,不過可別半夜三更的找過來。”
沐青瑤難得的打趣兒,慕容星竹立刻高興的一蹦三尺高,一點公主的形像都沒有,站在下面的藍衣立刻失色喚出來:“公主,注意形像。”
“喔,我知道了,”慕容星竹收斂了一些,不過仍高興的望着藍衣:“這裡是皇嫂的地方,要什麼形像啊,那多累啊。”
沐青瑤沒想到公主竟然毫無形像可言,平常的端莊大方都只是一個僞裝,其實要她說,公主的本來性格纔是讓人喜歡的,真誠又單純,倒好過那些做作虛僞……
這宮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而且這公主的稟性不讓人討厭,沐青瑤的臉色好看多了,拍了拍身邊的空座位。
“坐下吧,公主。”
“皇嫂,叫我星竹吧,皇兄就是這樣叫我的,”慕容星竹親熱的坐在沐青瑤鳳榻上,梅心送了茶水過來:“公主請喝茶。”
“嗯。”
公主慕容星竹應聲接了過來,輕啜了一口,放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爲平日太悶了,還是天生就喜歡說話,拉着沐青瑤嘰嘰喳喳的說起來,下首立着的藍衣,一臉黑線條的望着自家的主子,天哪,公主的臉變得真快啊,上次她可是去殺皇后娘娘呢,這次卻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不過皇后娘娘好美,一身水草綠的長裙,襯得臉如雲般美麗,肌膚晶瑩,眼睛大而亮,挺鼻櫻脣,周身華貴的氣質,讓人移不開視線,藍衣一向認爲公主長得夠漂亮了,但這一刻,卻覺得娘娘的美比公主多了好幾層的涵意,神秘莫測,讓人無法一眼看到底,而公主只是一個甜美的女孩子,讓人一眼望穿她單純的個性。
“皇嫂,你知道嗎?今天晚上皇兄在琉璃宮招待六國的使臣,到時候你去不去,星竹和你一起過去,好不好?”
沐青瑤聽了公主的話,眼神跳動了一下,饒有興趣的開口。
“六國是哪六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