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屋子中,突然走進十幾人,其中一人手中抱着軟綿綿的一個身穿藍色衣袍的男娃,當望見坐在主位高椅上一身華服的女子時,他們跪在地上齊聲拜見。
“公主殿下!”
“回來了?他不會是被你們殺死了吧?”
女子精緻的面容上有一些不耐煩,眉眼間充滿了惡狠狠地眸光和厭惡之色,望見那個淺灰色衣袍的男子懷中抱着的男娃。
淺灰色的男子一聽,嚇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忙解釋道:“公主殿下,奴才哪敢不聽從您的命令,將這個小鬼給殺了!”
炫麗淡冷地笑了笑:“就算是你殺了他,本公主也不會怪你什麼,這小野種敢對本公主不敬,本公主不殺他,留着他做什麼?”
淺灰色衣袍的男子聽聞了炫麗說的氣話,不由得輕聲咳嗽了下,提醒道:“公主殿下,難道你忘記最初的計劃嗎?”
“最初的計劃?什麼計劃?”
炫麗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道:“哦!我差點忘記了,還沒找那個惡毒的婆娘報仇呢!這小野種還得留着,這樣才能讓我威脅到那個女人,來泄掉我心頭之氣。”
她烏黑的眸子發着幽幽的光,凝向了淺灰色衣袍男子懷中抱着的那個男娃可愛的小臉蛋:“託付你們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很快就會有人將消息放給她,她的孩子失蹤了,想必她因爲擔心孩子一定不會顧慮太多!”
“這樣最好!”
炫麗揚起脣角,不屑地瞪了一眼小天的臉蛋:“將他扔進冰窖裡!”
“冰窖裡都是冰,會凍死他的!”
淺灰色衣袍的男子好心提醒,雖然他手上沾染了不少人的鮮血,但是他從未殺過一個孩子,因爲他作爲孩子的父親,覺得這樣做是一件很沒天理和人性的事。
炫麗咬了咬牙,忽然笑的如蓮花一樣豔美,可說出的話讓人聽了卻感覺到身體發寒:“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就算凍死他了,也是他活該惹本公主,應該受到的懲罰!你若是再敢阻擾本公主,違背本公主的意思,別忘記了你的妻兒可都在本公主的手中,他們的下場將會和這個小野種一樣,你自己看着辦吧!”
淺灰色衣袍的男子無奈,只好奉命:“奴才遵命!”
他給了站在身後的十多個護衛一個眼色,這些人都點了點頭,隨他一起走出了屋子,朝着另一間石砌的屋子走去。
而這時,他懷中的男娃悄悄睜開了眼睛,很顯然他早已經醒了,而且剛纔炫麗說的話,他都聽進了耳裡。
小男娃蹙了蹙細長的眉毛,想起他腰上的束帶裡掖着一隻荷包,荷包裡裝着很多小玉珠,這些小玉珠是他的母親送給他的,叫他玩一種彈珠的遊戲。
可如今他不得不忍痛割愛,將小玉珠用到另一個用途上去。
小天假裝甦醒前在淺灰色衣袍男子的懷中扭動,淺灰色衣袍的男子望見懷中的男娃似乎要醒了,腳步停駐了片刻。
就在這時,小天順利的摸到了腰間的荷包,瞧瞧的用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打開了荷包。
他故裝作睜開了雙眼,望見一張陌生的面孔,突然間咧開嘴大聲哭鬧起來。
“你是誰?爲什麼將我帶到這裡?放開我,我要找孃親……嗚嗚!”
因爲小天突然間哭鬧了起來,將這十多個護衛都引到了身前,害怕會出什麼意外。
“你不要哭了,在哭我現在就將你扔到地下摔死你!”
淺灰色衣袍的男人顯然是不耐煩了,對於小孩子哭鬧,一般男人想到的都會是威脅,因爲這招也確實很管用的。
可對於小天,這種威脅,除了他的孃親能嚇到他,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連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嚇到呢?
小天去裝作很害怕的樣子,乖乖的躺在淺灰色衣袍的男子懷中,可是誰都沒有發現,他將手中的小玉珠扔到了地上一顆。
淺灰色衣袍的男子見小男娃安靜了下來,也就沒打算用強硬的手段來阻止他停止哭鬧,繼續朝着石砌的屋子走去。
而小天在安靜的時候,一隻手垂落下來,在男子抱着他向前走動時,他將手中的玉珠扔到地上,就這樣他被淺灰色衣袍的男子帶到了石砌的屋子中。
小天安靜的躺在他的懷中,眼珠子卻飛快的旋轉着,看了一眼這周圍的景象。
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就有一隻木和木桌子,連一把椅子都沒有,很顯然就是假的擺設而已。
難道這裡就是那個壞女人說的有冰窖的地方嗎?
小天深深吸一口氣,正在這時,已經有人扭動了桌子下方設置的一個機關,桌子連同桌下的石地突然間挪開,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大洞。
淺灰色衣袍的男子給了其他護衛一個眼色,然後抱着小天朝着黑色的大洞跳下去。
啊!
小天大聲的喊叫着,聽到了耳邊呼呼的風聲,還有冷冰冰的氣體竄進他的身體之中。
淺灰色衣袍的男子抱着小天一同落到了地窖底部,地下是一片寒冰做成的地面和牆壁。
淺灰色衣袍的男子感嘆一聲:“這麼好的孩子,卻要喪命在這裡了,真是太可惜了!”
說完,將小天從懷中放到了地上。
小天還未來得及求救,想使出殺手鐗,可憐楚楚地哭着求這個大叔放過他,這個淺灰色衣袍的男子已經伸出手指,點了下他後頸,小天便如同棉花一樣,軟綿綿地倒在了冰地之上。
“唉!真是作孽啊!你做了冤鬼可不要記恨我,我真的不想讓你出事,只不過公主她爲人歹毒,若是不按照她的話去做,那麼我的妻兒就會喪命於此了!”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藉着牆壁上點燃的長明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天可愛的小臉,最後深吸一口氣,跳起身躍出了石屋的地窖出口。
“我們將這裡圍起,遇到可疑的人,格殺勿論!”
“是!”
木桌與木桌下的石板再一次合上,變得嚴實無縫,根本看不出有何異樣和蛛絲馬跡,這些人做事很謹慎,這才放心的從地窖的暗門旁走開,各自藏到了先前計劃的藏身處,準備等待着走進這間石門的獵物。
天空就像是一個會變臉的孩子一樣,早上的時候還晴空萬里,可是這一刻又陰雲密佈了起來,颳起了大風,像是要下一場大雨的陣勢。
炎鴻澈兩隻手心的帕子隨風舞動着,帕子上的桃花瓣圖案一模一樣,都是正反面刺繡,料子也同用了蘇杭的錦緞,一看就是出自一人的手工刺繡。
他深邃的雙眸帶着複雜的情緒,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我……也不知道,這帕子一直都在我的身上!”
炎鴻澈伸出大手要摘下顧妍夕面上的紗巾,可顧妍夕從地上站起,躲了過去:“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問我帕子的事,但是請你尊重一下我,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的真容!”
她清冷地望了他一眼:“就像是你戴着銀製面具一樣,也不想讓人看到你的容貌,所以請你住手吧!”
炎鴻澈聽了她的話,感覺到自己做的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但爲什麼他從見到她後,總是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從那支硃紅色的獨舞九天魔笛,到現在她身上的帕子竟然會與他愛的人妍夕有的一模一樣,難道她真的是妍夕?
“妍夕……”
顧妍夕因爲小天失蹤了,心情本就不大好,在加上白衣男子對她再三的詢問和質疑,這讓她心情既低落,又感覺到莫名的煩躁和憤怒。
可白衣男子這一聲輕喚,讓顧妍夕不禁停住了腳步。
白衣男子見她停止了腳步,不由得心中一緊,再一次喚着她的名字。
“妍夕!~”
這一次她緩緩轉身,望見戴着銀製面具的男子將面上的銀製面具緩緩摘下。
男子有着好看如遠山一般的眉毛,一雙深邃如寒潭般的雙眼,高如雪峰的鼻翼下有着紅如桃花的薄脣,而脣下的下巴弧度很是完美。
這樣精緻的五官,這樣妖孽無雙的男子,顧妍夕縱使見過了很多,卻還是感覺沒有哪個男人能及得上他的美。
腦海中像是有什麼破碎的畫面在拼湊着,漸漸的這些畫面越來越清晰,同樣的銀製面具,同樣的容顏,可她卻怎麼也想不出記憶深處的這個男人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
她和他之間,又有着怎樣的關係?
“對不起,我不認得你,你也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喚的那個妍夕!”
顧妍夕伸出手扶住了疼痛欲裂的額頭,因爲她越是這樣想下去,記憶深處的這個畫面越來越清晰,但與之俱來的還有無盡的悲涼與痛苦。
雖然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段回憶,他們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關係,畢竟已經有四年了,四年的時間足可以改變了一切,不如就讓那段過去,當作是他們錯誤的相遇,從此陌路,不再糾纏對方的人生。
顧妍夕沒有將面上的紗巾摘下,她淡淡地對炎鴻澈說出這句話,這讓本懷着希望的炎鴻澈滿是期待的心,這一刻也破滅了。
他自嘲的笑一笑,若是這四年的等待和尋找,卻因爲一次偶遇就能夠遇到他苦苦尋找的那個女人,那麼這未免太讓他感覺,這一切來的太不真實了。
看來他還是太着急了,着急到碰到一個與妍夕有相似太多的人,都會認爲是她。
他手心中是兩隻一模一樣的帕子,想起四年前他曾經因爲這隻繡有桃瓣的帕子,與妍夕相視,那時候他是多麼肯定她就是他十年前愛過和尋找的桃兒,可後來不也是一次陰差陽錯,是誤認爲妍夕是桃兒了嗎?
所以,這一次就當是一次誤會,相信妍夕一定就在盧城,他來這裡,正是因爲尋找她的下落。
啪!
一直飛鏢刺穿了宅子的木門之上,炎鴻澈警覺的發現後,疾步衝出宅子卻沒有找到甩出飛鏢之人的可疑身影。
顧妍夕追了過來,望了眼門外:“看來他已經走遠了!”
“是的,這是他留下來的紙條,可能會有一些小天的消息!”
顧妍夕先是檢查了一下飛鏢,發現飛鏢上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塗過什麼毒藥,她將飛鏢從宅門上拔出,然後將刺在上面的紙條取下,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
“小天在林相府了?林相府之間滿門抄斬,現在又是廢墟,小天怎麼會在林相府做客呢?”
顧妍夕之所以知道林相府,那是因爲林相府滿門抄斬這件事兩年在盧城鬧得沸沸揚揚,衆所周知。
而紙條上清晰寫着小天被邀請到了林相府做客,很明顯這是有人在設下的圈套。
目的就是等着她到林相府,然後成爲這些設計陷阱之人的獵物。
炎鴻澈已經收回了傷痛和落寞的情緒,但他心裡不排出一個想法,那就是想要看到這個夫人曾經親筆的那個畫像上的男娃,是不是和他有幾分相似。
或許,這個男娃的身份能幫他得知妍夕的下落。
他提醒道:“既然林相府被人設下了圈套,我們一定要做好準備在到林相府裡救出小天。”
顧妍夕固執的搖了搖頭:“即使這是一個陷阱,我也要即刻前去救小天!”
“爲什麼?”
“因爲我是小天的孃親!他現在一定會害怕的哭鬧起來,一定會在喚着我這個孃親的名字,我不能讓小天害怕和受到委屈,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失去他!”
顧妍夕將手握成了拳頭,徑直走出了宅子,朝着林相府的方向疾步走去。
炎鴻澈站在了原地,緊緊凝望着她清瘦的背影,同樣的固執,同樣的勇敢,同樣的倔強強勢。
沒想到天底下除了顧妍夕,還會有與她有着同樣性格的女子。
炎鴻澈深吸一口氣,將兩隻帕子都塞進了懷中,望着那抹清瘦的身影越行越遠,他眯起深邃的雙眸,疾步跟隨她而去。
顧妍夕望見他緊跟在她的身後,微微有些驚訝:“你不怕?還要跟我而來?”
炎鴻澈一眼望進了顧妍夕烏黑幽亮的眸底:“我不怕,因爲我想知道更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