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樹知道，她的內心，已全部扭曲了。
“你既然愛我爸，愛得入骨，怎麼就嫁了別人，還生了二哥和六哥，二哥還比我大那麼多。”這也不合理啊，竟然沒搶人，也沒弄死媽媽。
“他們是一個錯誤！”黑薔薇盛怒，“我是爲了報復顧春，報復方紅袖，才嫁給了顧春的兄弟。”
“你真是瘋了，不可理喻。”
實在搞不懂她的腦回路。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當時經歷了什麼？”黑薔薇胸口起伏，這段長達多年的恩怨，總算是找到一個人，全部說出來，她只覺得無比痛快，“若不是那一次意外，死了那麼多人，我本該會讓鬼城……成爲歷史。”
“聽聞，二哥的爸爸是救了我爸爸，所以纔會死。”沈千樹說，“如此說來，是你算計鬼城，算計不成，反而害死了那麼多條人命，你真是一個好媽媽。”
她的話，都是諷刺。
六哥和二哥若是知道真相，該多麼的傷心。
“那又如何？”黑薔薇說，“我一點都不後悔。”
“你當然不後悔了。”沈千樹說，“死了那麼多人，你多痛快。”
黑薔薇說，“你不懂，這還遠遠不夠，我要讓鬼城，成爲歷史，光是這一點是遠遠不夠的，所以，就算我僥倖沒死，我也讓家裡幫我掩飾，就當我死了。我還想着顧元禮和顧謝從小在顧春身邊長大，他幫我撫養成人，最後，這兩個孩子給他致命一擊，那纔是痛快的事情。”
“可惜啊，二哥不聽你的。”沈千樹說，她心裡也無比的痛快，“這一場恩怨，只不過是你一個人的恩怨情仇罷了，把孩子都牽扯進來，你根本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
“誰想給他生兒育女？我只想殺了他們罷了。”黑薔薇說，“後來，我一直隱姓埋名，安菲兒對我起疑了，追查得特別緊，如果不是夜家的事情讓她分了心，她應該早就查清楚了，我應該感謝夜家的人。輪起來我和安菲兒還算是表姐妹，我們的命運，一樣的可悲。”
“所以，當年我媽媽懷着我，鬼城生變，也是你背後搞鬼。”
“沒錯，我想殺了你，當着方紅袖的面殺了你，讓她知道失去心愛的人是怎麼滋味，她太靈活了，竟然跑了，還生了孩子，竟然瞞天過海，用一個死胎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
“我竟然相信了，相信那個死胎就是孩子，方紅袖陷入了昏迷，我很痛快。”
沈千樹說，“可這麼多年了，你一直都沒殺了媽媽。”
“我想殺了她，可我改變了注意。”
沈千樹點了頭，“對，你改變了主意，殺了她，多不划算了，容顏易老，君心易邊，你讓我媽媽一直沉睡着，期盼着我爸爸變心，你甚至會想讓我媽媽醒過來，讓她面對着面目全非的家，早就變了心的愛人，這纔是對我媽媽最大的報復，所以，你一直讓她睡着，若是我爸變了心，愛上了其他人，你就讓她醒來，面對這一切，我說得對嗎？”
“哈哈哈哈哈……”黑薔薇大笑着，十分痛快的笑容，“對，你說對了，一字不差，我就要等着顧春變心，我就要讓方紅袖知道，男人不可信，我要讓她也嘗一嘗男人變心的滋味，也要讓她知道，自己的信仰面目全非是什麼滋味。”
這纔是摧毀一個人的意志，最惡毒的辦法。
她等着。
二十多年來，她一直都在等着。
可恨的是，顧春沒給她機會。
沈千樹心裡對父母更是憐惜，也很佩服，媽媽躺了二十多年，爸爸卻一心一意，不曾變過，多麼難得的感情，也擊敗了黑薔薇，讓她變得越來越焦躁，越來越惡毒。
她失了分寸，纔會有錯漏。
“我爸對我媽一心一意，堅若磐石，所以，你註定不能如願。”沈千樹說，“所以，你說我爸一開始和你有婚約，我就不信了，他不是一個負心人，你休想在我面前詆譭他。”
“他就是一個負心人。”
“你醒一醒吧，這不過是你一腔情願的仇恨，誰知道呢，我爸或許都不記得……”
黑薔薇擡起手，又甩了沈千樹一巴掌。
她正發燒，本來就有點不舒服，黑薔薇的力度特別大，打得沈千樹頭冒金星，感覺自己一隻耳朵都聾了，耳朵裡嗡嗡作響，她死死地咬着牙。
忍住了。
一定要忍住了。
沈千樹說，“他不記得你是誰。”
“既然如此，我就讓他想起來。”黑薔薇說，“他負過我，我就要讓他知道下場，沒有人敢在得罪我後，還能逍遙得意，我不會讓他這麼逍遙地過下去。”
“你折磨他，還不夠嗎？”沈千樹說，：“二十多年來，一直看着我媽媽躺着，這對他來說，日日誅心，是最大的懲罰，他以爲一切是他的錯，纔會造成媽媽的昏迷。”
“本身就是他的錯。”
“不是，是你的錯。”沈千樹說，“不要把自己的惡毒，嫁禍於他人，你的惡毒，超出了想象，黑薔薇，你最想折磨的人，其實是我的媽媽，不是我爸爸，你想讓她感情破裂，夢想破裂，你想折磨她。”
所以，如今，黑薔薇來折磨她了。
“對，那又怎麼樣？”
沈千樹想，並不怎麼樣。
“你要知道，人活一世，十有八九不如意，有的人家纏萬貫，事業如意，可能早就失去了愛人，造成一輩子的遺憾。有的人婚姻美滿，事業卻止步不前，有的人明明能抓住機會，卻擦身而過，沒有一個人能事事如意，我爸媽這半生夠辛苦了，你也是，你們都是悲劇，彼此放過，總好過彼此折磨。”
黑薔薇說，“你想我放過，癡人說夢。”
沈千樹說，“或許我是癡人說夢，可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若早懂得，你的人生就不一樣了。”
“我不需要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只需要以牙還牙。”黑薔薇說，“是你媽媽對不起我，是你爸爸對不起我，所以，你就來替他們還債吧。若你僥倖贏了，成了我的傀儡，我會讓你媽媽醒來，讓她看一看自己的好女兒，在黑薔薇過得的是什麼日子，若你不幸死了，屍體應該面目全非了吧，我也會送到你媽媽面前，讓她見你最後一面，這算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了吧。”
沈千樹笑了笑，“我不說謝謝沒關係吧。”
黑薔薇，“……”
兩人談話，把一樁陳年舊事給說清楚了，也算是給沈千樹解惑了。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沈千樹問，“這不會也是我媽的傑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