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一直在身邊嘰嘰喳喳講個不停,也不管小虎崽,於是巨虎急了,當即大吼了一聲以宣示自己的存在。即刻,周圍樹枝上的鳥兒便慌張的四散飛走了,原本安安靜靜的山間忽地好一陣子喧囂。
素涵兩人被它那突如其來的吼聲驚了一跳,一下子弓起了後背,捂着耳朵,不約而同的轉面朝向巨虎,卻見那巨虎正得意洋洋的舔着它那銳利的虎牙,高高的昂着腦袋,琥珀色的獸眼裡,溢滿了不削之色。
素涵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眼前那身形巨大的老虎,此時卻像只因爲得不到關注而耍賴的大貓,好不奇妙。
“呃……”可人家到底是隻老虎,是野獸中的王者,素涵也不敢怠慢了去,便猶豫道,“這裡的草藥貌似效果並不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讓小虎先跟着我們回家?我們家裡能弄來更多的藥品,也許…可以更好的治療你的孩子……”
巨虎的眸子死死的眯了起來,深邃的盯着素涵不放,好似在審視着眼前人的可信度。素涵被它的獸瞳鎖定住了,身上有點發寒,盡力與之對視着,然而,巨虎卻良久都沒有放過素涵。
就在素涵已覺得四肢逐漸泛起了冰涼的瞬間,巨虎懷中的小虎崽卻氣息微弱的叫喚了一聲。那小獸是痛極了,還很羸弱的四肢微微抽搐了一下,艱難的,在巨虎的懷裡蹭了蹭。
巨虎忙低頭,周身的對立之氣散盡。它在小虎的身上嗅了嗅,接着頹喪的吼了一嗓子,瞳仁裡再無半分殺戮之氣。
素涵知它同意了,便對藍悠說道:“那我們便收拾收拾,準備下山吧。”
途中有上華村的好心人撞見素涵兩人,嚇了一跳。心下驚異於藍悠的怪異着裝和田桂花的突如其來,但駕着驢車的村夫還是載着兩人,將她們送到了白蓮鎮。
原想拜託秦氏搭把手的素涵,算是鬆了口氣,覺得自己也不能什麼事情都麻煩秦家,這樣也剛剛好。到了小院門口,素涵想留那村夫在家吃頓晚飯再走,可那莊稼漢子甚是淳樸,一擺手,說是老婆孩子還在家裡等着呢,就埋頭欲走。
院內,尹長卿正坐在藤椅上等素涵回來,聽到院門外有響動,便快步走去開門。但臨近了,卻聽見門外的是個男人的聲音。他伸向門栓的手指略略一滯,以爲是上次的子朔來了,面上於是立刻寒冷了三分。
冰冷的微微一笑,他推開門去,然而,門的那頭站着的竟只是個皮膚黝黑的地裡漢子。而素涵正懷抱着一隻大花貓,身邊還立着個穿着破爛的年輕女孩。
不自覺的,尹長卿心中的防備散去了大半,他問道:“素涵,這是……”
素涵瞧見尹長卿,臉上柔柔的一笑:“長卿,這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藍悠。我把她接過來了。嗯,這事兒說來話長……我們兩個都受了傷,幸好這位大哥載着我們回來了,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他是好。”
“什麼,你受傷了?”尹長卿急急走近素涵,上下掃視着,擔憂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哪裡傷到了,要不要緊?”
尹長卿離素涵離得極近,一手抓着她的手臂,另一隻手則自自然然的環在素涵的腰間,幾乎像是要把她按進懷裡,那姿勢落在外人的眼裡,好不曖昧。
“長卿……”素涵輕推了下尹長卿的胸膛,稍稍拉開了點距離。
尹長卿卻是不管,只專心致志的盯着素涵,想要弄清她究竟是傷在了哪裡。素涵被他箍得死死的,掙脫不開,只得急忙小聲道:“只是腳腕崴到了而已……”
尹長卿聞此,神色並沒有緩解,皺眉輕責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不是說了要照顧好自己麼。”
旁邊的村夫再也看不下去兩隻鴛鴦你儂我儂的嬌羞模樣兒,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無奈一笑:“俺先走了,家裡人還在等着俺咧。”
尹長卿的注意力這才被稍微分散了開來,放開素涵,正色作揖道:“多謝兄臺護送內子歸家。”
莊稼漢子一愣,但也知道田桂花家裡的男人是個會讀書的,便也做了個揖,道:“行了,不用謝我。”漢子想起從前田桂花的跋扈樣兒,又看了看如今嫺靜的立在一側的女人,咂咂嘴吧,又道,“以後啊,田桂花你和你男人好好過日子,比啥不強啊。”說完,他就駕着驢車走了。
藍悠杵在一邊,有些瞠目結舌。即使她在深山裡生活多年,但也還是懂得“光天化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的。沒想到素涵和她男人的關係這麼好。可上次在山中,聽素涵那口氣,似乎兩人也不是很親近纔是。
藍悠糊塗了,這兩個人不大像是夫妻,反倒像是正處在熱戀之中情人,情意綿綿的,眉來眼去之間,好不肉麻。
尹長卿小心的摟着素涵往屋子裡走,而藍悠則呆呼呼的跟在兩人身後。
昊兒見家裡來了個陌生的女人,很好奇的瞅着藍悠看了一氣。等他移開目光,發覺自己的孃親有點兒不對後,昊兒又耷拉下來了臉。從堂屋裡小跑出來,仰頭望着素涵道:“孃親,你傷着了?怎麼回事?”
“在林子裡頭絆了一跤,沒大礙的。”素涵被尹長卿緊緊的擁在懷裡,這會和昊兒說話極不自在。
但昊兒卻毫不在意,見孃親和爹爹關係似乎很好的樣子,他心裡也雀躍。
從前爹爹和孃親相敬如冰,他看着,其實也覺得難過。孃親以前不敢當着爹爹的面胡攪蠻纏,可背後裡,卻總做些東搞西搞的事情,於是,因着如此,爹爹也愈發對孃親不理不睬起來。昊兒那時以爲,自己的雙親能像別人家裡的父母那樣和和氣氣的,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然而,心裡對於雙親和睦的期盼,卻總也根除不掉。一直小小的盼望着,能有個安和的家,如今,這願望似乎近了點,不再像是個虛無的夢了。
尹長卿安排着素涵在東屋的炕上坐好,又將那隻“花貓”放在了地上,剛想蹲□子去查看下她的傷勢,心中卻忽然遲疑了。女人的身體是輕易看不得的,貞操爲大,如果被男子見到了,這個女人便要麼以身相許,要麼以死來留下貞潔之名。
可是,這具身體本就和他有過夫妻之實,他就算是看光了她,也是不違倫理的。而素涵既然來到了這個身子裡,那麼她就是他的,不管素涵的心裡怎麼想,這個事實已是雷打不動了。
褪下她的鞋襪,尹長卿覺得自己像是在歷經某種儀式,當玉白的肌膚逐漸|裸|露在眼前時,他心裡瞬時有個聲音魔障了一般重複道,她,是他的了。
刺眼的紅腫大片蔓延在嫩白的腳踝之上,尹長卿看得心痛,腦子裡的綺念遂一點點淡去,起身從櫃子裡找出些跌打損傷的藥酒,然後小心翼翼的爲素涵塗抹在了傷處。
儘管他沾着藥酒的指尖觸感冰涼,但素涵看着尹長卿專注的側臉,心裡還是被灼燒的一陣燥熱。
臉上不經意間染上了絲絲紅暈,垂眸由他爲自己忙活,素涵只覺安然至極。
過了許久,她方制止道:“好了好了,長卿,都塗上藥了,睡一宿之後也就該沒事了,不用再給我忙活了,你去給藍悠請個大夫回來吧,她的胳膊像是傷到了骨頭。”
尹長卿回頭看了一眼藍悠,這才發現那個女孩的胳膊垂在身側,似動都沒法動彈。
“好,我這就去。”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