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雙手狠狠一攥。
白衣男子面前,造價昂貴的地階中品法寶紫檀爐,轟然間化爲齏粉。
眸中陰翳之色一閃而過。
然後。
男子起身,緩步走出了洞府。
。。。。。。
幻海聖地嚴格來說,是一座巨型島嶼。
整座島嶼懸浮在百丈高空。
海島底座,有一個方圓百丈的漢白玉空地。
這便是洛水廣場。
此時廣場上,最中心位置。
密密麻麻的人羣中。
有兩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夫婦。
聚集在流雲凝成的榜單前,尋找着兒子的排名。
廣場邊緣處。
還有條直通向高空,幻海島的天梯。
“老頭子,我看到了,看到了!”
頭髮花白的老嫗,激動的拍了拍身旁的老翁。
“在哪兒呢,我咋沒瞧見?”
老翁揉了揉眼睛,又看向榜單。
“那個天驕榜,你看!咱兒子第二十九名!!”
“哦,還真是!”
老翁捋了捋鬍鬚。
語氣雖然冷靜,但眸中的激動,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頓了頓,他又不太確定的說道,
“這個榜單,聽說是滄瀾大陸上,所有勢力聯合發佈的,可信度應該挺高吧?”
老嫗聞言,一臉的驕傲,“那還能有假?也不看看你兒子誰生的!”
“哈哈,走,去看兒子!”
老翁終於按耐不住激動心情。
拉着老嫗,顫顫巍巍的走向了天梯。
他們來自一個偏僻的小山村。
雖能人人修煉,但境界都不太高。
村裡的最高戰力,是剛築基不久的村長。
而他們倆人,則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爲。
這種修爲,放在俗世中,或許能成一方武林高手。
但在這裡。
練氣修爲,連做雜役的資格都沒有!!
幻海聖地的雜役,最低也要築基修爲。
不僅地位底下,還得幹最髒最苦的體力活。
但就這條件,每年的名額還供不應求。
因此。
當安凱被幻海聖地的外門長老看中,成爲外門弟子時。
安家村大擺宴席。
流水席吃了三天三夜,比過年還要熱鬧。
安凱的父母,也因此,在村裡的地位水漲船高。
村長更是有意,讓安父接任村長職位。
只不過。
老實忠厚的安父,覺得自己就是個獵戶。
也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所以拒絕了這份美差。
外門,雜役處。
這裡是最邊緣,也是靈氣最爲稀薄的地方。
整個雜役處,佔據了幻海島的七成面積。
再往外,則是浮雲流轉,孤鶩齊飛的湛藍天空。
“天之驕子,那幾間茅廁就交給你打掃了!”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手中撥弄着兩個文玩核桃。
說着,用肘關節處,摟住一個身體孱弱,穿着灰褐色粗布麻衣的少年。
“沒問題吧?”
壯漢挑了挑眉,言辭中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
他叫徐海,跟安凱一樣,也是一名雜役。
只不過他的乾爹,卻是雜役二處的小管事。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
徐海的乾爹雖然只是小管事。
但手中的權力着實不小。
整個雜役二處上萬號人。
就算打死幾個,宗門也絕不會問責。
徐海正是仗着他乾爹的身份,平日裡在雜役二處作威作福,沒少欺壓同伴。
安凱則是他衆多欺負對象中,頻率最多的一個。
原因無他。
徐海就是想看看。
這個往日的天之驕子,對他百依百順,言聽計從的模樣。
這會讓他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好的,大海哥!”
安凱點了點頭,一臉的諂笑。
他取下肩上搭着的毛巾,擦拭掉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
然後,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腰部,向着不遠處的茅房走去。
“呸,廢物!”
徐海吐了口唾沫,眸中滿是輕蔑不屑。
孱弱的身影猛地一滯。
“喲,發火了,這是想揍老子嘛?”
徐海頓時來了興致,雙手來回揉搓。
當初安凱剛來到雜役二處時,桀驁不馴。
爲此沒少挨徐海毒打。
安凱一直都不曾屈服。
後來徐海揚言,要讓他滾出幻海聖地。
安凱這才認命!
因爲,他不想回到安家村。
不想讓鄉親看笑話。
也不想,讓父母失望!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安凱轉過身,諂笑着說道,“小的一定將茅房打掃的一塵不染!”
“嗯,滾吧!”
徐海眸中閃過一抹失望。
他倒是希望,安凱能夠再強硬一回。
這樣就算他活活打死安凱,乾爹也不會說什麼。
否則,隨意打殺雜役弟子。
若是引起了大規模反彈。
就算是他乾爹,也不好收場。
轉過身後。
安凱臉上流露出一抹不甘。
當初,有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路過安家村時,說他資質不錯,願收他爲弟子。
安凱欣然拜師,跟隨老者來到了幻海聖地。
最開始的一年間。
安凱進步神速,很快就從煉體境,躥升至練氣大圓滿。
這個速度,換作內門也是鮮有。
那時的安凱,名震幻海聖地。
甚至連幻海聖主,都破格面見了他這個,練氣境的小修士。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
安凱會就此一飛沖天,成爲幻海聖地萬年以來,最耀眼的天驕時。
他卻在練氣境止步不前。
卡了整整三年時間。
飛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慘。
曾經的天之驕子,頃刻間淪爲笑談。
當初那個帶他來到幻海聖地的老者,也因此備受嘲諷。
後來,老者一怒之下,將安凱踢出師門,貶至雜役處。
譏諷,毆打,謾罵。
之後的三年時間裡,安凱每時每刻,無不在煎熬中度過。
支撐着他,在這種環境中堅持下去的。
除了不想讓父母失望外。
更多的,是心中的那抹不甘。
“父親,母親,勿念!
孩兒在幻海聖地一切安好。
師尊待孩兒極盡用心。
現在孩兒已是元嬰修士了!
再過不久,孩兒便能參加聖地考覈,成爲內門弟子......”
打掃完茅房後。
安凱擦去額角汗珠。
蹲在巨石前,將信紙鋪開,筆尖流淌出一個個清秀字體。
然後,他吹了一聲口哨。
過了不久,一隻白鶴翩然而至。
“小白,再麻煩你一次,將這份家書送到安家村,謝謝!”
安凱將信紙封好,遞給白鶴。
豈料白鶴搖了搖頭。
爾後輕鳴一聲。
“你是說,,,我父母就在這裡?”
白鶴點了點頭,爾後輕鳴一聲飛走。
安凱知道,它這是去給父母帶路了。
當下不敢遲疑,趕緊跑回住處,換上了一身蠶絲製成的白袍。
這是外門弟子的着裝。
當初他求了好久,才讓那個老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允許他偷偷帶走了這身,象徵着外門弟子的衣衫。
約莫半炷香後。
白鶴載着兩道蒼老身影,出現在天際盡頭。
“小白,謝謝你!”
安凱抿着嘴,眼眶有些溼潤。
這隻白鶴,是他成爲外門弟子時,收養的獸寵。
當時白鶴身受重傷,他求了好久,才讓老者勉強出手相救。
後來,他被貶爲了雜役弟子。
所有人都對他落井下石。
只有這隻白鶴,對他一直不離不棄。
雖然白鶴,在幻海聖地只是一種很常見的玄獸。
但小白對安凱來說,卻是上天送他的最好禮物。
“孩兒拜見父親,母親!”
白鶴降落後。
安凱攙扶着父母走下鶴身。
爾後跪俯在地,磕了三個響頭。
“哎呦,我的兒啊,快起來,這是幹啥!”
老嫗心疼的扶起了安凱。
“爹,娘,你們怎會來此?”
“這不是想我兒了嘛,我和你爹趕了兩年的路,好不容易纔來到這裡......”
快八年未見。
老嫗一見到安凱,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似的,絮絮叨叨個不停。
“哼,臭小子,我不來,你還要瞞我多久?”
老翁卻是冷哼了一聲,故作佯怒道。
安凱聞言,心中咯噔了一下。
“難道,他們知道我被貶成雜役弟子的事了?”
“哎呀,老頭子,你這是幹嘛!”
老嫗朝着老翁翻了個白眼,爾後解釋道,“不過你也真是的!在那天驕榜上,都排到了第二十九名,還想瞞我們多久?”
老翁也換上了一副慈祥的笑容,“那天驕榜上,第三十名是外門戰力最高的大師兄,我兒還在他前頭,想來定是已成內門弟子了吧?”
“什麼天驕榜?”
安凱一臉懵逼。
“你就是安凱,那個鼎鼎大名的廢物?”
就在這時。
一道清冷聲音響起。
眼角狹長,臉色陰沉如水的白衣男子。
帶着一衆白衣弟子,緩步走至安凱面前。
安凱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