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陽光燦爛,天空很藍,二十二歲的季文萱終於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二十二次“相親”。
她坐在鼓樓大街的一家粵式餐廳裡,愁眉苦臉地等待着即將粉墨登場的“潛在未婚夫”。
就在這家餐廳裡,有一個年過三十的終年女人翹着二郎腿,坐在距離季文萱不足兩米的另外一張桌子旁。
這個女人就是“潛在未婚夫”一詞的發明者,季文萱如假包換的表姐——管樂。
記得在來餐廳的路上,管樂就一直絮絮叨叨地叮囑文萱好好表現。
據可靠消息,今天來相親的男人名叫趙子瑞,不僅是個高富帥,而且還是個不可多得、找到就是賺到的優質高富帥。
於是,文萱這一次的任務依然是——與傳說中的優質高富帥短暫相處,並且在有限的時間裡,儘可能多地找出這個男人的奇葩特點!
所以很顯然,文萱並不是真正的“待嫁女”。
她只不過是幫表姐把關,因爲管樂總是誇獎文萱看人的眼光很犀利,尤其是看人缺點的時候。
此時,高富帥還沒到場,文萱一邊擺弄着手機,一邊百無聊賴地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管樂。
只是一瞬間,她立刻被管樂臉上那種“如果今天這人不是奇葩我就跟他去領證”的表情雷到,而後,有一個真理在文萱的心裡轟隆隆地碾過。
這個真理就是——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恨嫁女,那麼這個人一定就是這位芳齡二十八歲、該嫁未嫁的管樂女士。
很多時候季文萱都在默默地替自己着急。她覺得,如果自己再多“相親”幾次,說不定就真的因爲見慣了男人的奇葩特點而產生逆反心理,進而變得挑剔、恐婚,最後徹底嫁不出去了。
所以這一次,她是真心希望來相親的是個靠譜的男人,然後表姐嫁了,她也就跟着舒心了許多。
但是後來的半個小時,餐廳里人來人往,惟獨她們期待的男人沒有出現。
文萱向來討厭不守時的男人,簡直想直接一走了之。
奈何她終究還是拗不過表姐的倔脾氣,只能坐在原處一等再等。
無聊之極,文萱胡亂琢磨着一些有的沒的事。
比如說,自己二十二歲卻還沒有談過戀愛;再比如說,這家的粵式小吃也不知道正不正宗……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落拓而英挺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文萱的視線緊緊追隨着男人的身影,只覺得突然之間眼前一亮。
然後,她驚訝地看到他在自己的對面落座。
他輕輕抿着緋色薄脣,微笑着看向她,一雙深邃的眼眸如墨般溫潤,似在有意無意間向她傳遞着一種細緻的妥帖感覺。
然後,容顏俊雅的男人問她:“請問你是在等一個叫趙子瑞的人嗎?”
他的聲音,幾乎和容貌一樣無可挑剔,低沉而動聽,將沉穩與溫柔融合得恰到好處。
“……嗯?趙子瑞?”不得不承認,她的腦子確實因爲這個男人的出現而當機了幾秒鐘。
她不認識他,但是心底隱隱有個聲音在說,她渴望認識他。
片刻之後,文萱終於回過神來,立刻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連聲應道:“是的是的,我就是在等趙子瑞沒有錯!”
英俊男人又問:“那麼,你就是管樂?”
季文萱:“我……”
她該怎麼回答?對面的男人自然不會知道她和管樂一手策劃的相親把戲。
按照往常的規則,她應該說“沒錯,我就是管樂”,然後開始深刻挖掘對方的奇葩特點,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這一次,文萱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就算有那麼一個兩個的缺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至少,她會很願意嘗試接受他的壞。
這樣一來,文萱基本已經可以判定,這一次情況極其特殊,她一定是hold不住了。
於是她對着男人尷尬一笑,趕緊用目光與表姐交流,妄圖得到她的高級指示。
可是情況似乎非常不容樂觀,因爲坐在不遠處的管樂女士,這個時候也已經徹底地不淡定了。
不爲別的,就因爲這是相親二十二次裡,唯一一次有人一開口就讀對了她的名字!
她叫管樂,管理的管,快樂的樂,而不是什麼音樂的樂。
然而所謂血濃於水,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在這樣別具意義的時刻,喜不自勝的管樂居然還有心思拯救水火之中的季文萱。
只見她動用脣語,非常給力地向季文萱傳遞了一個消息。
“我看好你啊妹子!喜歡他就搞定他,這個男人姐讓給你了!”
季文萱頓時覺得有一頭咆哮馬,奔騰在心靈的田野上。
它在替她咆哮——我親愛的管樂表姐,你這是恨嫁恨到
我頭上來了嗎?!
於是,慘遭表姐拋棄的文萱只能硬着頭皮,對着那個貌美的男人再次尷尬一笑,並且在笑的同時,默默地自求多福。
文萱覺得這種時候不應該暴露身份,但也不該騙他。
冷靜地想了想,她決定採取迂迴作戰方式,直接繞過姓名這個尷尬的話題。
她稍稍坐直了身子,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優雅一些,用溫柔的語調說着不太溫柔的話:“既然是來相親,你我時間應該都很寶貴,所以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男人聽聞這話,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脣邊笑意更勝剛纔。
“爽快利落的女人,我欣賞。”言罷,他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得到認可的季文萱,懷着無比激動的心情,開始了人生中第二十二次“相親”盤問。
季文萱:“你之前談過戀愛嗎?”
他坦誠回答:“沒有。”
聞言,她皺了皺眉頭,然後不怕死地說了一句非常有挑戰力的話。
“你都這個年齡了還沒談過戀愛,一定是有什麼比較嚴重的問題吧?我是指,心理,或者生理。”
按照常理來說,被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女人這樣不給面子地質問一番,但凡是個稍微有脾氣的男人,肯定立刻拂袖走人。
然而坐在對面的男人卻異常淡定,甚至還一本正經地回答說:“生理沒問題,心理有問題。”
他這麼坦誠,她反倒來了興致:“哦?什麼問題。”
“我只想找個人一起生活。”他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補充道,“換句話說,我沒有愛情,也不需要愛情,更不希望跟我在一起的人還對愛情抱有什麼幻想。”
文萱難得地沉默了片刻,她在思考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本來這個時候她應該指着管樂,問一句“那你覺得她怎麼樣”的。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所以半分鐘之後,季文萱厚着臉皮,很突兀地問了他一句:“那你覺得我呢?”
“你……”這一次男人沒有即刻回答,他很認真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停頓了幾秒鐘,似乎在仔細斟酌。
同樣是半分鐘之後,他抿脣一笑,幽幽地說了一句讓文萱想撓牆的話:“我覺得你在給我面試。”
“你居然覺得我在給你面試?!你真是……”太有智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