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帶着涼意,從他們的身旁不着痕跡地吹拂而過。
文萱覺得有些冷,於是往江洋的身邊又靠近了些,以此感受着他的溫度。
路過荷塘之上的拱型橋時,她若有所思地駐足,轉頭看着江洋,一雙明眸在夜色中愈發顯得水盈盈的動人。江洋凝視着她的眼眸,不禁有些心動,很是有種想靠近她、親吻她的渴望。
可他不敢在這湖心裡搞出太大的動靜,只是學着電視劇裡的男主人公,溫文爾雅地問了一句:“在想什麼?”
她朱脣輕啓,輕聲說:“在想你。”
被她這樣深情款款地凝望着,江洋心裡不由得暗想——這回可真成電視劇了。
此時,月色皎好,湖水靜謐,荷塘裡連綿成片的荷葉在秋風拂過時,淺淺地刻畫出優美的波浪形。而他站在她的身邊,有如這世上最美好的畫卷,令人目光流連。
文萱一時心念流轉,輕輕倚着他的肩頭,用細若而溫軟的聲音對他說:“江洋,就算是爲了我,勇敢地努力一次,從心的最深處將那些令你痛苦的往事移除,然後我陪着你,只享受這世上的溫暖和美好。好不好?”
他靜靜地與她對視半晌,卻不答反問:“寶貝,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結束與管樂的談話,就立刻拋下所有繁雜紛擾,就這樣不遠萬里地趕來你身邊嗎?”
文萱搖頭,抿着嘴脣,等待着他的答案。
“因爲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全部的勇氣。”他轉過頭去不再望着她的眼眸,而是將視線的焦點移至更渺遠的湖水之上。
這是他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如此坦然且又平靜地與她聊起彼此的過去:“你所經歷的不幸,管樂都講給我聽了。直到那時我才忽然明白,你之所以比我幸福,並不是因爲命運善待於你,而是因爲你比我勇敢,也比我更懂得如何經營生活。我們都有着不幸的家庭,可差別就在於,我固執地與仇恨爲鄰,而你始終與寬容爲伴。”
聽聞這樣一席話,文萱平靜的心湖難以抑制地漾起了漣漪。她的嘴脣輕輕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她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側,
在這寂靜的夜裡,安然聆聽着彼此交錯的呼吸聲。
江洋轉過身來面對她,字句真摯地說:“我既然在這裡找到你,就已經證明了我的決心。文萱,我視你爲此生珍寶,這樣的心意,你能明白嗎?”
這一刻,文萱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頭比之從前又多了某些沉甸甸的情愫,這種情愫,或許可以被稱爲“相濡以沫”,又或者,也可算是“一往情深”。
她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言辭回答江洋,只好身體力行,藉由一個真實的擁抱,讓他明白她的心。
他們就這樣在南湖的深沉夜幕中靜靜相擁,彷彿只要這樣,彼此就不會再孤單。
良久之後,江洋依依不捨地稍稍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笑意盈盈地對她說:“現在我已經屈從於你給的溫暖,你能體會這樣的幸福嗎?”
她深深地望着他,輕聲說:“江洋,你心就在我心裡。”
“好了,不要在這裡演偶像劇了。”江洋有些心疼地握了握她冰涼的小手,下意識地皺起了好看的眉毛,“回居善堂吧,再這麼肉麻下去,等會兒把你凍感冒就糟了。”
文萱難得逮住這麼好的機會,立刻開始翻舊帳:“現在知道心疼我了,剛纔裝鬼嚇唬我的時候想什麼來着?”
他訕訕地哄她:“老婆,我知道錯了,以後保證再也不嚇唬你,而且時刻牢記你膽兒小這事兒,也不給別人機會嚇唬你。這樣成麼?”
江洋說到最後,儼然一副“誰讓你膽兒小,難爲我以後還要盡心盡力地護着你”的可惡架勢。可是他說的也都是事實,文萱無從反駁,只好賭氣似的戳一下他的腰,算是草草地報復了事。
他們一路往客棧走着,路過月沼時,已經將近十點鐘。
若是在北京,這個時間應該還沒過下班高峰,寬敞卻擁堵的馬路上一定隨處可見神色疲憊的加班一族。
可是在宏村這個小地方,十點鐘,已是打烊休息的時間。月沼告別了傍晚時分的熱鬧熙攘,恢復了安靜的樣貌。
江洋不由得感慨道:“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可以離開北京那個打了雞血的城市,長此
以往地生活在這裡,是不是也很美好?”
“是很美好,但我總覺得這裡適合養老,不適合拼搏。”她盯着腳下的石板路,穩穩地走着,“我們還很年輕,不是嗎?”
他沉默良久,在快要抵達居善堂的時候,輕聲說道:“總會有老去的一天。”
文萱終究還是沒能明白江洋這話裡的深意。
怕吵醒了客棧裡的其他客人,他們兩人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居善堂。文萱輕輕打開西廂房的門鎖,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屋子裡,把廂房木門掩好,這才稍稍自在了些,如素平常地繼續低聲交談。
江洋一邊換上客棧裡提供地一次xing拖鞋,一邊問道:“這西廂房還能住幾天?”
也不知是不是在室外呆得太久,被蕭瑟的秋風吹木了腦子,文萱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傻傻地反問:“什麼意思哎?”
他怒其不爭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又耐着xing子換了一種更簡潔明瞭的描述方式:“我是說,打算什麼時候回北京?”
其實文萱請了整整一週的假期,但那並不是決定旅行時間的重點。她心裡想着,反正此行就是爲了緩和江洋對往事的仇恨,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那也就無所謂什麼時候回去了。
她忽而想起傍晚離開居善堂之前遇到的那個中年男人,不由得暗自擔心起江洋的生意,於是乖乖巧巧地說道:“看你安排吧,我跟你走。”
他剛掏出筆記本電腦,連上無線網絡,正準備查收郵件,剛巧聽到文萱這麼懂事的回答,忍不住與她打趣道:“越來越有‘夫唱婦隨’的自覺了。”
文萱臉上一紅,岔開話題道:“穿着不環保的拖鞋有什麼好得意的?”
江洋知道她是害羞了,便沒有多言,由着她在一旁唸叨着沒營養的話題。
她嘮叨了一會兒,自討沒趣地住了嘴,眼巴巴地趴在一旁對着江洋的側臉發呆。
常聽人說——專注於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如今,文萱終於知曉了這句話的含義,一時心下歡喜,哼着小曲兒、撒着小歡兒,喜滋滋地往浴室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