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在她對面坐下,溫溫和和地笑着問道:“文萱,等了多長時間了?”
文萱也對他笑笑:“沒多久,不然你先去前臺點餐,然後我再去?”
“好,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江淮說着起身往點餐的服務檯走去。
十幾分鍾之後,他端着滿滿一托盤的晚餐回來了。文萱不動聲色地瞧了一眼面前的兩個雞肉卷、四對雞翅和各種各樣的零食,便知道江淮已經幫她多買了一份兒過來。
畢竟只是快餐,文萱也不好與他推來推去,於是只得笑納。兩人一邊吃着,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文萱很想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然而有句古話說得好——吃人家的嘴短。她嘴裡嚼着江淮買來的雞翅,怎麼也沒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直接。倒是江淮看出來她的不自在,率先問道:“對了文萱,今天怎麼想起來找我一起吃飯?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兒,我就是有些話想跟你說。”話音剛落下,文萱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妥當,於是尷尬地抿了抿嘴脣,又補充了幾個字,“呃,說清楚。”
就在她講話的時候,江淮的臉色先是從平淡變成驚喜,然後又在一瞬間轉爲黯然。
本來他聽到她說“有些話想跟你說”,以爲這代表着她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想念他的。可是很快,他才明白她只是“有話想跟你說清楚”。只是兩個字的差別,含義就完全不同了。他明白,所謂說清楚,大概是要與他劃清界限的意思。
但是既然兩個人已經話趕話地說到了這裡,江淮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聽完了。
他淡淡地對她說道:“你說吧,我在聽着。”
她咬咬牙,聲音低低的,卻很堅定地說:“以後我們就當是沒有過多聯繫,只在機場偶然見過一面吧……”
江淮早就猜到了是這樣的答案,可是真的聽她用這種介於央求和命令之間的語氣說出來,還是猝不及防地覺得心裡有一點抽痛。
他沒有回答,定定地凝視着她的臉龐,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這一刻,他的腦海裡忽然閃過莎莉的臉龐,那是比文萱美麗很多、也清冷很多的容顏。
良久,江
淮低低地嘆氣,不答反問:“文萱,你知道爲什麼我即使知道你已經結婚,還是一直想追你嗎?”
她沒想到江淮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心裡壓根一點準備都沒有,只得沒頭沒腦地搖着頭,追問道:“我不知道,爲什麼?”
“因爲你的眼睛很美。”
文萱似乎覺得這個答案很難令人信服,輕聲反問:“就只是這樣?”
江淮點了點頭,神色鄭重地打量她半晌。直到文萱被他的目光打量得臉頰發燙,他才終於移開了視線。
他略微彎起脣角,勾勒出一抹苦笑,聲音低低地向她訴說那些難言的情愫:“眼睛很美,你以爲這還不夠嗎?如果你可以從一個人的眼中看到溫柔,看到溫暖,而你剛好渴望着這樣的溫柔和溫暖,那麼她真的會讓你魂牽夢繞。”
文萱一時不知應該如何迴應,眼前的江淮,讓她覺得多少有點兒同情。她看得出來,這個時候的江淮與以往她見過的都不同。他不再是那個永遠溫雅沉穩的江大隊長,彷彿一夕之間變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他得不到追求的人,得不到想要的愛情,甚至也得不到半點溫柔和溫暖。
不過她對他畢竟只是同情,而不是心疼。文萱再清楚不過,她給不了他想要的。
不論這個男人心中真正渴望的到底是什麼,她都給不了。
文萱的手在餐桌下面悄悄攥緊,默默地堅定着自己的想法,並且鼓起勇氣繼續說完那些似乎很決絕的話語。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那麼渴望溫柔和溫暖,但是江淮,這些我都給不了你。”
他苦澀地微笑着,心中默默的嘲笑自己,每次用心喜歡上一個人,總是得到冰冷的迴應。
溫柔和溫暖對於江淮而言,是愛情裡永恆的缺失。所以,他才一直那麼想得到。
他望着文萱明亮的眸子,低啞着聲音說:“我在你的眼裡看到了我想要的感覺。”
“可我已經心有所屬。那些你所渴望的,都是我留給江洋的。”這已經是她能說出口的,最殘忍的話。
江淮默不作聲地把玩着已經空空如也的可樂杯子,用緘默來對抗胸腔中的疼痛。
過了半晌,他朝着
文萱釋然地笑了笑。
“我懂了,那麼,我接受你的建議。”他一字不差地重複着她方纔所說的要求,“以後我們就當是沒有過多聯繫,只在機場偶然見過一面。”
這就是她想要的承諾,她得到了,所以今天晚上不虛此行。可是爲什麼,她一點都不開心,反而覺得內疚。
文萱想,她或許還沒有習慣在別人的痛苦中,尋找自己的幸福。她會跟着一起難過,哪怕他的痛苦並不是她能拯救的。
她嘴脣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江淮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看看你,快別愁眉苦臉了。”他故作輕鬆地笑着說,“反正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坐在一起聊天,你至少稍微敬業一點好不好?”
她也順着他的玩笑說道:“看在江大隊長那麼配合我工作的份兒上,我只好勉爲其難地陪你再聊五十塊錢的了。”
江淮剛想繼續與她笑鬧,忽而又想起了江洋和楚婧琪的事情。
“對了,文萱,還有個正經事兒要說。”他話鋒一轉,嚴肅地叮囑着,“我想管樂應該已經跟你說過楚婧琪和江洋的事情了,你以後自己一定多加小心。雖然我跟那個女人只有過一面之緣,但是你相信我看人的準確度,那個女人看起來聰明又詭詐,很不簡單。”
文萱領情地點點頭,回答說:“她大概是那種很有手段的女人,其實我很早就知道,她已經在江洋身上動了歪心思。”
“那你有想過對策麼?”他關切地問。
“還能有什麼對策?我只能是儘量躲着她啊。”她無奈地所,“如果哪天實在躲不過去了,那我也只好迎難而上了。”
“文萱,我看得出來,你不是軟弱的人。不管怎麼說,我相信你自己能處理好這些事情。”
她很感激他的鼓勵,當然,也像模像樣地說了些祝福的話語。
雖然文萱並不願意結束這場“最後的聊天”,但是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她想到江洋可能已經回到家,心中便焦急起來。於是不等江淮多做挽留,她就已經起身告辭,匆匆往家裡奔去。
這裡,有追逐她的人;而家裡,有她深愛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