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心事重重地往地鐵站走去,一邊走着,一邊用牴觸的神色打量着來往的行人。
目光四下游移,沒過多久,他就覺得這樣的把戲太過無趣,於是低垂着頭,不再四處張望,只專心地盯着路面的格子磚,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路過地鐵站旁邊的麥當勞時,他忽然聽到餐廳門口一對年輕男女在爭吵。
男人面紅耳赤地吼着:“你他媽居然還有臉說你只是去相親?!相親,要結婚的,知道麼!”
女人不屑地冷哼一聲,白了男人一眼,尖着嗓子說道:“哼,我說了幾次了,我不是自願的,是我老媽好說歹說逼着我去的。而且相親有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敷衍一下,又不損失什麼,還能哄我媽高興,哪裡不好?”
江淮莫名地駐足,不去看他們,卻側耳聽着接下來的話語。
可他沒有聽到更多有價值的內容,只聽到年輕女人很快軟化了聲調,撒嬌道:“好啦老公,你就不要生氣了嘛,你也知道,我愛你的啊,只愛你一個人,不管別人怎麼勸我相親,我還是愛你啊……”
再往後的話,不用聽也知道不過是蜜裡調油。江淮搖搖頭,無暇去聽年輕人之間的甜言蜜語,便默然走進了地鐵站。
許是因爲週末,地鐵裡的人們比平日裡聒噪了許多。江淮擠在靠門的位置,回憶着那次他和文萱在地鐵上的偶遇。
想着想着,他便覺得,其實文萱對自己一定也是有好感的。江淮不是自戀的人,他很少這樣明確地覺得哪個女人對自己產生依賴,可是季文萱就是這爲數不多的特例之一。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地鐵進站,車身搖搖晃晃,而站在江淮右手邊的女人忽然一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
有過類似經歷的人一定明白,被高跟鞋的細高鞋跟踩中腳面,那是怎樣一種難以形容的該死的痛。饒是忍耐力再強的江大隊長也忍不住痛呼出聲。
陌生女人收回腳,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抱歉,踩到你了”,便算是道過歉,不再
理會他。
可憐江淮好半天才敢移動那隻被踩得麻木的腳,可惜地鐵已經過了站。
有時候,命運的安排巧妙之至,並且不爲人知。
直到這時,江淮還不知道,那令他坐過了站的奮力一腳,究竟爲他帶來了怎樣的巧合。當然,他更不會知道,幾個人的命運,就從此刻開始,註定要糾纏在一起了。
彼時,他只顧着趕快奔向地鐵站的另一邊,等候着相反方向的列車。
三分鐘之後,列車進站,他匆匆忙忙地蹦上了車。
站在江淮旁邊的女人正在講電話,然而好巧不巧地是,這個女人卻提到了那個令他一陣糾結的名字——文萱。
“好啦江老闆,你就愛別跟文萱姐生氣了嘛,其實我覺得,她大概只是一時……好好好,我不說了就是了……瞧你說的,我懂事是應該的嘛,要不然,怎麼能做你的貼心小秘書呢……嘴上說的好聽,回頭我的德芙禮盒,江老闆可不能賴賬哦……好啦,那就先這樣,拜拜。”
江淮默默地聽完了這個女人的一連串撒嬌言辭,聽得渾身都被蜂蜜膩到了一樣,不舒服極了。
他隱隱猜到了這女人提到的“文萱姐”就是季文萱。他知道文萱的老公名叫江洋,是個公司老闆,因此這女人口中的“江老闆”很可能就是文萱的老公。但是身爲一名警察,江淮這人向來思維縝密,所以只憑着這些蛛絲馬跡,他還不能確認心中的猜想。
待到女人掛掉電話,他清了清嗓子,很禮貌地向她笑着打了個招呼,隨即問道:“請問剛纔與你通電話的先生,是不是江洋?”
楚婧琪滿臉狐疑地瞧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在確認自己並不認識他之後,她遲疑卻仍舊客氣地說道:“請問先生您貴姓?”
“呃?”江淮沒想到她會突然反問他,一愣之後規規矩矩地回答說,“免貴姓江。”
楚婧琪暗自思量了兩秒鐘的時間,便換上一副標準的職業微笑,婉聲問他:“您大概就是江老闆近來經常拜訪的江先
生吧?”
江淮心知,她這樣說,那邊是默認了剛纔與她通電話的人就是江洋沒錯。
他本想將錯就錯地順着她的話繼續編下去,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誠實地解釋說:“不,不是的,我只是季文萱的……朋友。”
聞言,楚婧琪也愣了。她還以爲這位江先生就是江洋最近提到的合夥人,卻沒想到猜錯了,更沒想到,眼前這人竟然不是江洋的商場舊識,而是季文萱的……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楚婧琪是多精明的人,她不動聲色地瞧着男人提到季文萱時那副稍顯侷促的樣子,便知道事情纔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她不做聲地等着江淮再開口,打算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不得不說,楚婧琪確實是個聰明女人。不出她所料,兩人沉默了片刻,江淮又開口問道:“雖然我知道這樣直接問你有點冒昧,而且你老闆的私事可能你也不好過問太多,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試一下。”
“江先生既然是文萱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楚婧琪的朋友。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好了。”
江淮不動聲色地記住了她的名字,楚婧琪。
“楚小姐知道文萱最近是因爲什麼事情和江洋……”話還沒出口江淮覺得說分居、吵架、冷戰都太容易引起周圍人注意,於是他想了想,換了另外一種相對平緩的方式,繼續問道,“她爲什麼和江洋鬧不愉快呢?”
楚婧琪沒說話,抿着嘴脣,細細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片刻之後,她輕聲一笑,說道:“江先生這就是難爲我了。就像您剛纔說的,江老闆的私事,我這個當秘書的怎麼好過問呢。”
江淮見狀,便知道再多問也是無益,這個名叫楚婧琪的女人就算知道得再多,也不會跟他說半句。
他溫和一笑,點了點頭,假裝認同:“說的也是,楚小姐不知道也是再正常不過。”
剛巧這是,地鐵停靠在站臺,江淮客氣地與楚婧琪道別,便匆匆下了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