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中走出來,文萱有些貪戀地凝望着江洋的睡顏,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溫暖。
現在凌晨已過,他們的結婚週年紀念日看起來似乎平平靜靜,無波無瀾。
可是文萱想,很多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淡然未必不美妙。
即便他還沒有愛上她,即便他在紀念日這天非要出差,但他和她之間絕對不會是傳說中的紙婚,她堅信。
次日清晨,江洋很早就從睡夢中醒來。
彼時,晨光熹微,文萱還在睡着,躺在他的身側,捲翹的睫毛在清麗的容顏上投下淡淡暗影,看起來安靜又美好。
他不知自己哪裡來的衝動,傾身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早安吻,然後盯着她的臉龐看了幾秒鐘,才起身去洗漱。
許是昨晚的睡前運動真的把文萱累壞了,向來淺眠的她竟然不知道江洋是何時離開的。
上午十點一刻,樓下一陣喧嚷,似乎有人在吵鬧,又或者只是閒來無事的衆人調侃。
喧囂聲將季文萱從酣睡狀態中喚醒,她習慣性地眯起眼睛,伸手拿過牀頭櫃上的鬧鐘看了一眼,然後立刻像上弦了一樣,騰地一下從被窩裡坐起身來,兵荒馬亂地往衛生間奔去。
他今天出差,她今天遲到。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悲催的結果!
以前也是,每次只要他不在家,她就會弄出各種各樣的亂子,迷迷糊糊得像個咿呀學語的小孩子。
一邊在心裡默默嘲笑自己,文萱一邊用百米衝刺跑的速度在自家屋子裡四處亂竄,在五分鐘之內就搞定了刷牙洗臉護膚等一系列複雜工序。
江洋不在,連個開車送她上班的人都沒有。
文萱抓起精緻的黑色手提包,立刻頭也不回地奔出了大門。
等出租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出門居然忘了帶遮陽傘。
北京城的盛夏並不似看起來那麼溫和,上午倒還好說,萬一下午烈日當頭的時候,她需要出門去跟客戶商量事情,沒帶遮陽傘可怎麼活?
真準備轉身回去拿,卻又突然想起來另一個比沒帶遮
陽傘糟糕許多的事情。
據說,今天有一位新領導要入職,而且這位新領導,好巧不巧是她的頂頭上司。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與文萱同組的幾位同事最近行事很是小心,他們幾乎時刻在向文萱傳遞着一種工作態度——謹小慎微、萬事留神。
可是她呢?!她這個沒出息的傢伙,居然在頂頭上司來公司的第一天公然遲到了!
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文萱再也顧不得什麼遮陽傘了,心急火燎地攔住恰巧路過的出租車,蹦上去就立刻向司機師傅報出一串熟悉的地址。
除了報地名之外,腦子瞬間短路的季文萱還很不識趣地附加了一句:“師傅,麻煩您開快點兒!不然我就要掛了!”
司機師傅滿頭黑線地從透視鏡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語氣不善地說:“姑娘,開太快我就要掛了。”
文萱自知觸了這位大叔的黴頭,也沒敢再接話,默默地從手提包裡掏出手機。
開機,然後,她就在一瞬間被突然涌來的短信淹沒了……
叫她火速趕往公司者有之,叫她中午十二點之前上交企劃案者有之,叫她中午去見客戶談一份合同者亦有之……
這一刻,季文萱忽然覺得自己的生命變得特別緊湊,其結果就是,世界自然而然變得一團糟。
等出租車終於開到公司門口時,文萱付了車錢就匆匆奔往辦公樓跑去。
可是當她氣喘吁吁地抵達自己熟悉的辦公區時,不由得傻在了當場。
哎?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啊?!
那些忙忙亂亂的傢伙是集體度假去了嗎?還是說他們發那些短信其實根本就是在耍她?
一連串的問號在季文萱的腦子嚷來嚷去,一刻也不讓她安生。
她狐疑地走到自己的辦公位,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查看未讀郵件。
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往來郵件,並無異樣,於是她覺得同事集體失蹤這事兒,就變得更蹊蹺了。
文萱一時也沒了主意,打電話給江洋,卻得到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這纔想起來他大概還在飛機上。
有時候她比別人糊塗很多,總是搞不清楚狀況。但是另一些時候,她又比別人聰明很多,對於搞不清楚的狀況,一律採取置之不理、等待自動修復的隨xing態度。
比如現在,本該到處尋找同事和上司的她,居然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抿一口剛剛衝好的速溶咖啡,開始回覆客戶的往來郵件。
剛寫完一封郵件,就接到了江洋打過來的電話。
“文萱,我剛到上海。你剛纔打電話給我?”他淡淡地詢問,聲音裡隱隱有些倦意。
她顯然沒有抓住重點:“你怎麼知道我打過電話,你不是關機了嗎?”
“有提醒。”江洋言簡意賅地回答說。
“哦,其實我就是有點糊塗。”
他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又有什麼事情想不通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同事和上司都不見了,現在辦公區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她咬着下脣想了想,到底還是說出了心底的疑慮,“你說,他們不會是集體休假了吧?”
“……”無線信號彼端的江老闆靜默三秒鐘,到底還是忍不住扶額感慨,“季文萱,我說你怎麼就不能動腦子想想呢?”
她撇撇嘴巴,一臉無辜:“我想過了啊,這不是沒想明白纔打電話給你嘛。”
江洋只覺得心頭轟隆隆地碾過六個大字——季、文、萱,你、贏、了!
他耐着xing子,善意提醒:“你確定他們不是去開會了?”
季文萱聞言,迅速地沉默了。
沉默之後,她又迅速地爆發了。
“今天上午安排了新官上任的歡迎會!我居然給忘記了啊啊啊——!”
然後電話被掛斷,季文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樓上的大會議室,一邊奔走一邊默默爲自己祈禱,只盼着這位新來的上司不要太嚴苛纔好。
彼端,江洋聽着手機裡不斷傳出的忙音,頗爲無奈地搖搖頭,勾起脣角笑起來。
站在他身側的秘書楚婧琪清楚地看到,江老闆的笑容裡,明顯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