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值春天，沐浴在陽光下是一件特別享受的事情。孟灰左手提着桶，裡面裝着五條貪吃的魚兒，右手牽着雲落，雲落走路的時候愛一跳一跳的，兩人就這樣晃回了家。
剛打開家門，孟灰就發現門口多了一雙鞋，廚房裡不時傳出做飯的動靜。
“誰？有人在家嗎？”孟灰對着廚房喊了一聲。出來的人是他的媽媽，剛纔正在廚房裡面做午飯。
“媽，你怎麼來了，都不先打個電話說一聲。”孟灰看着眼前的孟母左手拿着鍋蓋，右手拿着勺子，胸前還圍着圍腰。
“媽昨天不是給你打了電話了嘛，這麼快就忘了呀。”孟母搖了搖頭，抱怨着走進了廚房。
孟灰捂着腦袋，感覺頭有點疼，雲落看着他表情不太對，“怎麼了嗎？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可能這兩天沒休息好，記性也越來越差了。”孟灰笑了笑。
孟灰拿着另一個圍腰圍在胸前，走到孟母旁邊，“媽，你去坐着休息吧，做飯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不知怎麼的，孟母一下就急了起來，“你怎麼過來了，快去休息，醫生說了你這段時間得好好調整調整，不能再受刺激了”。
“刺激，什麼刺激？我什麼時候去見醫生了。媽，我身體挺好的呀，什麼事都沒有，今早我還和落落去釣魚了呢，你看，釣了五條魚。”孟灰一臉懵逼，心想着肯定是孟母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
“額...額...反正你給我好好去休息，我是你媽，你聽我的，別和我犟。”說着就把孟灰生生推出了廚房。
孟灰只得回到客廳。他和雲落坐在沙發上，口中還喃喃着“還說我犟，我媽這脾氣這麼幾十年來可是一點都沒變”，說着還對着雲落笑了笑。
雲落遮着嘴巴含蓄地不好意思笑出來。
“吃飯了，吃飯了。”孟母這樣叫了二十多年，上大學後的孟灰因爲聽不見這聲音還有一段時間不習慣。他拉着雲落的手走到餐桌前，一看少了一雙碗筷。媽真的是越來越粗心了，年輕的時候媽是從來不會犯這些錯誤的，真的是年紀大了，人都有點糊塗了。越想孟灰心裡越不是滋味，趕緊去廚房多帶了一雙碗筷出來。
孟母看着孟灰的舉動，可能覺得自己是老糊塗了一點，像是受了什麼打擊，愣了好半天，然後低下頭默默吃飯，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孟灰夾了一塊肉，放到孟母碗裡，“媽，你累着了，多吃點”。然後又夾了一塊肉，放在雲落的碗中，“落落，你這麼瘦，吃胖點。”
雲落一下就笑了起來，連聲回答，“好”。
孟母卻還是沒說話，低着頭，默默地吃飯。
吃完飯，孟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鼓得都冒出來了。
“再這麼吃下去，我就有啤酒肚了。”
雲落對着孟灰吐着舌頭做鬼臉，“你要是有啤酒肚了，我就不要你了”，說完還傲嬌的揚起了頭。
“你敢！”
等到大家都吃完飯，孟灰站起身準備收拾碗筷，拿到廚房去洗。
孟母又攔住了他，“不是告訴你了，醫生說了你要多休息，不要勞心傷神的”。
孟母看起來很累，眼神中充滿了疲勞。
估計是孟母這段時間沒休息好，過度勞累了，加上年紀也大了，精神不太好。
“媽，還是我來吧，您去好好休息休息，洗碗的事情讓我和落落來就行了。”
孟母手裡抓着盤子，一臉落寞，沒理孟灰，像失了魂一樣，呆呆地走進了廚房。
孟灰越看越擔憂，等到孟母洗完了碗筷後，趕緊讓孟母睡個午覺，好好休息休息，這次孟母沒犟得過孟灰。
等孟母睡着後，孟灰悄悄把雲落拉到爲孩子準備的房間裡面，輕輕合上門。
“落落，我感覺媽今天不大對勁？”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不知道，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魂不守舍的，還很疲憊的樣子。”
“媽是不是和爸吵架了，然後就來這兒躲着爸了。”
“有可能，以前媽來的時候都會先打電話說一聲的。”
想着可能只是爸媽鬧矛盾了，孟灰心裡好受些，可還是感覺有什麼放心不下的樣子。
他拿出手機給孟父撥出電話，“嘀~嘀~嘀”，沒人接聽。孟灰這次相信，肯定是兩人鬧彆扭了。蒙父和孟母在一起近三十年，可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鬧一次彆扭，過後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大概牀頭吵牀尾和說的就是他們倆吧。
突然手機傳來一陣震動，是秦明發過來的信息。
“晚上大家聚一聚吧，老地方。”
看來秦明又偷偷溜出來了。
孟灰和雲落下午陪着孟母在家看了會電視，拉了會家常。孟灰覺得孟母狀態已經好多了，臉上也開始帶有笑容，可是眼中的憂傷還是難以掩飾，被他看了出來。
“媽，你和爸又吵架了嗎？”
孟母聽見後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嗯？沒有呀，爲什麼突然這麼問？”
“沒事沒事，看你狀態不太好，還以爲你和爸吵架了呢。”
“我狀態不太好嗎？我......最近可能沒睡好吧，剛纔睡了一個午覺好多了。”
孟灰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卻說不出來是哪裡有問題。
下午孟母就回去了，快晚上的時候孟灰拉着雲落去和秦明他們赴約。
趕到的時候只有秦明一個人在，王亮和劉欣然還沒來。
“秦明。”孟灰叫住了秦明，打笑着說，“怎麼這麼快又想我們了，不是上個月才偷偷溜出來嘛？！”
秦明看着孟灰一臉笑容，心中詫異萬分，嚴肅地說：“老孟，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麼了？終於知道我比你帥了呀！”
秦明一下就懵了，“老孟，我聽王亮......”
“你們來這麼早呀？我還以爲我是第一個來的。”
王亮到了，打斷了秦明的話。
秦明對着王亮，完全沒有相聚的喜悅，神情焦急，“王亮，我......”
“老秦，你過來”，秦明貼過耳朵去。
孟灰覺得這個場景特別暖心，自從出了學校，偶爾才能和這羣死黨聚會，找到自己青春的感覺，王亮還是和大學一樣，一點沒變，一見面就愛拉着秦明說悄悄話，倒是秦明，這幾年弄得他，臉上是越來越難看到笑容了。
不過秦明不是上週才偷跑出來見過他們嗎？怎麼這麼快又跑出來了。
秦明和王亮已經說完悄悄話，招呼着孟灰和雲落進去。
“不等欣然了嗎？”
王亮解釋，“欣然...欣然...他好像今天有急事，來不了。”
這可是第一次，劉欣然沒有來參加聚會。
王亮今天話少了很多，還是秦明最先說話。
“老孟，你...”王亮看了秦明一眼，“你最近還好嗎？”
孟灰從秦明的話中聽出真切的關懷，心中一暖，“我最近挺好的，最近公司休假，趁着這段時間多陪陪落落”，說完看了看坐在旁邊的雲落，投去寵溺的目光。雲落嘻嘻一笑，眼中充滿了幸福。
秦明和王亮對望了一眼，帶着苦澀。這次相聚，好像少了以往的喜悅。
聚會不知道爲什麼就變成了酒會，好像是王亮最開始叫了一句，“拿酒來。”
雲落不喝酒，她對酒精過敏，小時候因爲偷偷償了一口酒就進了醫院，自此之後養成了滴酒不沾的好習慣。
一輪又一輪地推杯換盞，孟灰、秦明和王亮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王亮口中還一聲一聲地叫着“酒，繼續上酒，我還能喝”，秦明和孟灰已經醉倒趴在桌子上了，孟灰在失去意識之前好像還聽到秦明在說着胡話。
“老孟，老孟，想開點，一切都會過去的。”
孟灰醒來的時候是躺在牀上的，酒精的氣味充斥着整個房間。
天還沒亮，漆黑的天空只有一輪彎月，看不見星星的身影，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也沒有車輛駛過發出的“呼~呼~”的聲響，如死灰般寂靜。
落落熟睡在身旁，皎潔的月光投射在落落的臉上，無暇的臉蛋看不見任何雜質，肌膚如水一般柔嫩，長髮鋪滿了小半張牀。落落此刻像個小貓一樣蜷着身子，臉上還帶着微笑，應該是在做美夢吧。
孟灰慢慢起身，輕輕地在雲落臉上親了一口，雲落的嘴動了動，沒醒。
頭還是有點疼，看來昨晚喝的是有點多。
已經回憶不起來發生什麼了，都不知道晚上是怎麼回來的。唯一的記憶就是喝酒，不斷地喝酒。
在晚上醒過來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去廁所。酒液進入腸道，剛開始腸道還是積極認真地工作，履行自己的職責，到了後面，就連腸道也被酒精所麻痹，酒液一路暢通無阻，似乎是“喝通了”。
孟灰穿上拖鞋，儘量讓拖鞋和地板的碰撞不發出聲響。
出了臥室，沒驚醒落落，孟灰放心了。客廳的窗子沒有關，風吹進來，刮的簾子四處擺動，如妖魔般張牙舞爪。
好像，見過這個場景！
風颳進客廳，簾子四處擺動，柔弱的月光看起來尤其淒涼。
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
想不起來。
頭又開始隱隱作疼。
好像晚上喝酒確實喝多了一點，孟灰揉了揉太陽穴。
回到臥室，落落還沒醒，大大的睡姿已經霸佔了整個牀。
坐在牀邊，用手輕撫着落落的長髮。真柔順，髮絲從孟灰的指縫間穿過，孟灰想抓住它，卻沒能成功。
心裡突然多出了什麼，是不安嗎？還是焦慮？
孟灰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在擔心着什麼。
他自我安慰地搖了搖頭，看着眼前這個熟睡的身影，臉上暖暖地一笑，對着睡夢中的落落輕聲道。
“有你在我身邊，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