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首映大典(五)

“這部片……居然能通過廣電局的審覈……”一名記者已經喉頭哽咽,儘管他是來寫東西的,連的每個人卻無聲地震撼着他,讓他早就忘記了工作,投入了電影。

“幸好他們通過了。”旁邊一位同行苦笑“否則,如此精彩的電影,讓我們如何看到!”

“這部片,一刀未剪……”

“但是,這還不能宣揚他的成功!”另一位同行聲音低沉,是少數沒有完全投入的人之一,他看了看錶“這才四十分鐘,後面還有八十分鐘!”

“不管怎麼說,這部片戰爭的表現,恐怕會爲國內的戰爭片帶來一場革命!”有人說。

“是應該革命了,否則,我以後可能不會再碰戰爭片。”記者嘆道“如果以後沒有……不說比它更好,但起碼和它差不多的片,我絕不會再碰戰爭片了!”

“哎……想想以前看的戰爭片。”身邊的同行苦笑,沒再說下去,轉移了話題“這小,真是個怪才!感情片是他本行,信手拈來,戰爭片,這種徹底的男人片,竟然如此出彩……”

“真希望國多點這樣的人傑啊!”

影廳,氣氛雖然仍然揪心,卻終於鬆了口氣。

壓抑的硝煙散去,彷彿宣示着新國的成立,但是,他們心並未隨着畫面一起開朗。

集結號到底吹沒吹響?!

那把只露過幾次面的號,帶走的是全連的生命!

畏戰的指導員,悍不畏死的姜茂才,爲了給連活命硬說吹號了的廖凡……每一個人,怎麼可以隨着短短一行旁白消失!

這已經不是生命了!這是戰爭的豐碑!

如果林嘯現在結束,恐怕影廳會引起暴動!

記者不會答應,影評人更不會答應,普通觀衆最不能答應。

而老兵們,則根本不能容忍!

他們一定要知道,那把小小的號,到底吹沒吹響!

魂縈汶河,就因爲這把小號!

沒有人說話,一部片居然能把全場觀衆吸引到這個份上,還不是劇情,而是沉重,明知看下去會更揪心,卻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結果!

“林嘯……我好恨你!”一位女生緊緊地抓着手裡已經濡溼的衛生紙“早知道,我就不來看了!”

“不來看,你一定會後悔!就算我們是女生,也覺得……不打仗最好!”旁邊的女伴咬着嘴脣說。

不知道爲何,這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消逝,他們只有一個想法,爲什麼要打仗。

她們身邊坐的,正是一位影評人,此刻,聽到她們的話,猛然從思緒醒悟過來了。

“不打仗最好……不打仗最好……”他眼睛急速閃動,猛然,長嘆一聲“逆天了……”

“任何最好的戰爭片,最成功的戰爭片,都是以反戰爲主題的戰爭片!這是戰爭片的鐵律!”他死死握着筆“這部片,訴說殘酷,塑造豐碑的同時,竟然一絲沒有提反戰,而讓我們自發地覺得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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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辛德勒名單同樣的手段!運用的如此純熟!”他暗歎道“我有預感,他去了國外,絕不會籍籍無名!”

“國際影壇不會允許這樣的藝人沉默下去!就是不知道他要以什麼身份走出國外,導演?藝人?”

影片一分一秒地進行着,當連長在醫院被譏笑爲瘋,被華東的人讓他別胡鬧的時候。

沒有一個人笑。

當連長找到王金存媳婦,在高天穹幕之下,飛鳥哀鳴之,爲那一塊塊沒有名字的木頭墓碑,帶上挖出的,昔曰已經生鏽鋼盔的時候,不少人都流下了淚水。

無名的烈士,沉睡青山,卻連一個封號都追不到。

老戰士們,心已經被完全揪了起來。

酸,苦,辣,交織在一起。讓他們難以名狀。

“這件事結束以後,我要親自去尋找昔曰那些戰士!”高個老者已經不再阻止眼淚往下淌,堅定地說“我要,爲這些豐碑刻上名字。”

“咱們老了,有的是時間。”他身後,一位老兵喃喃道。

“一個……十個……一百個,找到了,咱們就上訪,去總政。我就不相信,那幾個老頭真不管我們。”他聲音異常低沉“他們人手不夠,我們就去做!沒有時間,我們用我們的時間!”

“對!聯絡以前的戰友!一個個都找出來!”

寥寥幾句之後,他們都沉默了。目光復雜地看着銀幕,隨後,轉向最前方的排位。

林嘯,坐在那裡。

“謝謝你,讓我們看到了如此精彩的一部片……”矮個老者喃喃自語“不管如何,他是我目前心唯一的經典……”

“也要謝謝廣電總局……居然一刀未剪通過了,他們總算沒有再毀影不倦……”

終於,銀幕上,連長居然找到了當年的號手小樑。

“我沒有吹號啊?”小樑驚愕地說。

“你沒吹?!”連長的氣勢,陡然變了。從看到小樑的時候,是看到老戰友的和藹,此刻,卻是如同要吃人一樣。

銀幕前的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不僅是對劇情把控自如,更是天生的藝人……”一名記者感嘆“我糊塗了,他到底要走什麼路線?這時候的谷地,如果給林嘯一把槍,我完全相信他能一槍崩了小樑!”

“這麼純熟的演技,圓融自如,卻把握鏡頭,劇情如此完美……他到底是怎麼練的!多少人,多少年才能做到這一步!他才四年啊!”

有的人在沉思,而有的人,在慘笑。

老兵們,臉上都露出了無聲的苦笑。

“沒吹……呵呵呵……”一位老兵滿臉無奈的心酸“這就是戰爭……”

“戰爭啊……”

“這個年輕人……通過一把號,把戰爭如此剖析……我老白算是服氣了……居然有比老兵剖析戰場更深刻的導演……”

矮個老者看到這裡,也歎服了“難怪這是被那一位欽點的片……沒吹號……呵呵……林嘯,等下我一定要見見你……我們這羣老骨頭,很想和你喝一杯啊……”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沉聲道“聽說拍片的時候,他找過兩位老戰士一起指導。”

“是誰!”頓時,有人不樂意了“爲什麼沒找到我們!這麼好的一部片,他是覺得我們身份不夠嗎!我們馬上去燕京軍區,讓胡老爺評評理!”

說話的人笑了“別人找的是秦老爺療養院的,南京軍區。”

“老秦啊。”“我知道,以前華東哪個師部五團的參謀長。”“切,當時我都師政委了。他還在我手底下呢。”“哎,老李,少炫啊,你不就是運氣好殲了一個師部,破格提升嗎。”“什麼叫運氣好!你這是嫉妒!"ci luo"裸的嫉妒!”

說了一陣,他們才嘆道“這部片,要是讓我免費去拍,去演,去指導,我是一百個樂意啊!不光我們,恐怕沒退下來的那幾個,要知道是這樣的片,都會立刻出力!”

而銀幕上,小樑已經淚流滿面“谷連長,當時你們在汶河牽制了大批敵軍。團長不能讓你們撤走啊!全團多少生命,都在你們身上!”

“你們他媽的就是命!我們連的弟兄就不是?!”

幾句質問,振聾發聵。

人人心裡卻沒有偏頗。

這是沒有對錯的戰爭,人人心裡一杆秤,沒有人對,也沒有人錯。

愛兵如命,也要懂得取捨。團長的眼光和連長的不一樣,不懂取捨,戰爭不可能會勝利。

但是,那種沉痛,無法抒發。

知道小樑在墳前,嚎哭着給連磕頭。每一句話,都催出觀衆的一行淚水。

“連的弟兄們!我給你們磕頭了!你們別怪谷連長!是我!都是我!都是我沒吹號!”

“你知不知道!我們連的弟兄,都在等着你的一聲號響!”

“到死!都在等着你的號!”

“就是你腰上那把號!就那一個聲音!”

眼淚,此刻已經從不少人眼眶裡涌出。

如果說開始直白而血腥,壯烈的戰爭,讓每一個人都死的輝煌。現在,卻曲折地讓人對戰爭深深地產生了反思。

什麼是戰爭?

青山埋忠魂。

被炸成兩截的指導員,畏戰卻壯烈的王金存,拿手錶被狙擊而死的姜茂才,捨身炸坦克的焦大鵬……之前每一個人的身影,已經深深植入他們心,此刻化爲一座無名大幕。

一名軍事迷,眼的熱淚包了很久很久,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他知道,今天后,軍事迷恐怕會變成軍史迷。

“這些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而情緒脆弱的女生們,不少都從男友手裡拿過了不少紙巾。

“我以爲,是一出精彩的片,曲折的片……沒想到,我看到的是震撼人心的片……”

記者們,在這一幕,紛紛都拿起了筆。

他們想寫什麼,急不可待地想寫些什麼,心有些情緒,不寫不快。

但是,拿起筆,卻發現自己捨不得寫,也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寫。

“信息量太大了,這是一部值得剖析的經典……我無從下筆……”一名資深記者拿了半天的筆,放下了,滿臉苦笑。

而影評人,卻興奮而沉痛。

興奮於這部片即使上頭不說,他們也絕不會不寫!

這部片的影評寫好了,恐怕會衍生出國產戰爭片的一個新體系!

沉痛,卻是與整個影廳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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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讀者可能想不到,我寫這一段觀影居然寫出了淚花,

一邊看集結號一邊寫,不知不覺地想了很多,

我果然是一匹脆弱的變態……

好了……我個人非常喜歡這三張,集結號當年我看的時候,覺得喉嚨哽咽……現在重新寫,居然看沒什麼寫寫出淚花來了……

這三張,我真心寫的很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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