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春風拂岸，教育部中，人來人往。
剛過了一個新年，慵懶的氣息還沒有從人的身上褪去，整個部門的作風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麼嚴謹。
“呼啊……”高等教育司中，副司長白小軍打了個哈欠，有些厭惡地看着桌子上一大堆，起碼一尺厚的文件。
“這些企業家，真把教育部門當成自己的後花園了！”他憤憤地罵了一句“每個月都無數的學校申請交到這裡，80%都是想借着教育學賺錢！自從國家放開建校門檻，這些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學校是越來越多了！”
不過，罵歸罵，該做的他還是要做，他煩躁地拿起一份報告，掃了一眼，就憤怒地喊了出來“金陽縣！這是在地圖的哪個方位？！”
拿着地圖仔細看了看，他忍不住火冒三丈“在全國百窮縣辦學，川音附屬，這是在拿教育部開玩笑？！”
一股火衝上來，那份報告一把就丟進了垃圾桶。
“最大的掛名教授黃曉明？！他到底知不知道怎麼辦學？！真以爲紅就可以掛名？！”“三個專業……”“不批！”
整整兩個小時，他就沒有一份能看得上眼的。
已經不是學校質量的問題了，大多數連怎麼辦學都不知道，照着流程就報到了他這裡來。
“呼……”他拿起一杯茶抿了抿，舒緩了一下憤怒的心情，自從坐上這個位置以來，每年都能看到無數奇葩審批。
還剩下四分之一，他強打起精神，批過這四分之一，新年前堆積的辦學申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秒針一秒一秒地走着，又過了一個小時，足足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他才伸了伸懶腰，眼睛都有點發紅，也不知道是長期看資料還是被氣的。
看了看錶，正準備起身，忽然，門又被打開了。
“副司長。”他的秘書恭敬地走了進來，遞上來一份審覈“剛剛送來的批審，請您過目。”
“還有審覈？”白小軍氣不打一處來，想來也是，送到他這裡而不是直接送給司長的，能是什麼正規學校？重本重點分校，別人早報給部長了，但是，請麻煩你們搞清楚怎麼辦學再來好吧？
“放下吧，等會兒再批。”他忍着氣，敲了敲桌子，正打算往外面走，秘書卻低着頭開口了“白副司長……這份審覈……您最好親自看一看……”
白小軍愣了愣，疑惑地拿起來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高秘書，這不過是一個專科嘛……”
話音未落，他的舌頭就打結了。
“名譽校長：鮑郭安，理事長：林嘯！”
“茲……”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手中這一份審覈資料頓時感覺比山還重。
不一樣！這絕對是一份不一樣的審批！
光看校長，就知道這個人確實下工夫調查過。而且，校長是國內著名老輩藝術家，“五零後”的鮑郭安老先生！理事長更是如今如日當空的林嘯！
這兩人的名字，隨便哪一個他都不能輕視，但是現在放在了一起，這已經不是不能輕視的問題了，而是要非常非常重視！
“難道……”
他坐了下來，手摸了幾次椅子才摸到，帶上眼鏡，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名譽教授：斯琴高娃，唐國鏹，周訊，趙微，高蘭春，馮曉剛，孫彥軍，吳澤君，克里斯托弗.諾蘭……
“呼……”他這次深吸了一口氣，久久沒吐出來。
這是明顯的要辦學的節奏！而且絕對不是普通的學校！而是真正的影視大學！
這是在三大校一統天下的局面下提出的挑戰！
“膽子可真大啊……”白小軍沉默了很久，他也被嚇到了，現在的大學，頂尖的，比如鮑郭安等幾個人，只會掛一所學校，除非林嘯真的能打動他們，否則絕對沒有一名兩掛的說法！而許多二本，三本這些，纔是讓一些國內二線教授多校掛名，還需要在別人名字後面備註，這是誰誰誰，要不根本沒人認識。
“他……他是怎麼說服這些宿老的！鮑郭安這麼惜羽的老教授……竟然會答應爲這個新學校掛名？！他到底怎麼打動他們的？”他有點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份資料。
衝擊太大，這等於三大校表演類三分之二的宿老都掛名了這個新學校，而且竟然還有“蝙蝠俠再造者”諾蘭的加入！
這是要和三大校火拼？！
“這份資料，爲什麼會給我？”白小軍皺眉問道“這麼重要的事情，爲什麼不上報司長？”
“因爲……他們申報的是專科……”
“什麼？！”白小軍都差點跳了起來。
專科？你拿着這份名單去申請專科？！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些老教授的感受？！
汝甚屌，家翁知否？
但是他馬上反應了過來，聲音都提高了一些“專科……但是這些教授竟然簽名了？！他們竟然答應給一個區區專科掛名？！”
秘書默然點了點頭。
不是他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到底爲什麼一羣影視圈的宿老，斯琴高娃，鮑郭安這樣的五零後能爲一個專科掛名？就算那是林嘯的學校又怎麼樣？在教育界，十個林嘯也頂不過一個鮑郭安！
不過他們就是掛名了，就是爲一個專科掛名了。
白小軍放下資料，雙目發出精光，在屋裡踱來踱去。
“馬上上報部長！”許久，他彷彿都忘記了吃午飯這件事，沉聲說“這恐怕是有人在安排介入影視高等教育了！還有，你立刻打電話詢問廣影部，他們是什麼意思？這種事情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問過了……汪部長的秘書說，廣影部已經審覈過了……”秘書小聲地說。
白小軍雙眉緊鎖。
廣影部知道了？他們沒有異議？容忍三大校的威嚴受到挑戰？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另外，白副司長……最後的擔保人……我們最好留意一下……”秘書看了看白小軍陰晴不定的臉色，低聲提醒。
白小軍這才恍然大悟，這份名單太駭人了，讓他都忘了看擔保人。
不過他心中也頗爲好奇，這個擔保人是誰？掛名教授都這些人了，難道擔保人會是影協主席？
“秦思遠……趙年生……”白小軍按捺住心中的震驚，看了兩次，轉過頭來疑惑地看着秘書。
趙年生名字挺熟，秦思遠的名字完全不知道。
秘書知道現在根本不是賣弄的時候，一五一十地說“趙年生……江蘇省副省長……上一任南京市市委書記……秦思遠……”
他吞了口唾沫“南京軍區司令員……三星上/將……”
“撲！”白小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心裡“咯噔”地跳了一下。
擔保人竟然是實權人士！這兩人毫無疑問是人大委員裡面的！
讓司令員和副省長做擔保人，這個面子，大得他都無法處理了！
“馬上……上報司長……”他震驚地說“影視教育圈……恐怕要出現一次大變動了……”
半個小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高等教育司司長在餐廳放下碗，立刻回到了辦公室。
白小軍此刻正焦急地看着對方，對方的目光從“影視學校——日出”審報表格的資料上一一看過。
“佔地七百二十一畝，師資力量教授三十人，副教授七十人……”司長邱佔明目光一行行地掃過，越看，他心中越是疑惑。
這個日出到底是要鬧哪樣？普通大學，教授起碼百人以上，副教授是教授的4——5倍，更不提茫茫多的講師，助教，博士生導師之類。一般來說，一個兩萬人的大學，起碼四千人是教職人士，但是日出的教職人士明顯少得太多！
更重要的是，日出的招生人數在千人之內！這點學生，夠付教授們的年薪嗎？要知道，一個教授的年薪就在十五萬左右，這還是純工資。
不過，光是這些，爲什麼這麼多宿老會爲他們掛名？！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廣影部什麼意思？”他沉聲問。
“廣影部什麼都沒說，就說他們批過了。”白小軍說道。
邱佔明彈了彈那疊資料，良久才說“很明顯，他們是想做貴族學校，收費肯定比其他學校要高，否則這點學生養不起這麼多老師，專科不可能有學校來掛靠他們，他們除了生源沒有收入。也只有這樣解釋，才能說得通爲什麼七百畝地只招一千個學生不到。”
“但是，他們爲什麼不申請二本呢？”白小軍疑惑地說“他們的擔保人可是副省長和司令員，這要個二本我們絕對批的。”
邱佔明也莫名其妙，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不看僧面看佛面，沒關係的，半年都批不下來建校流程，專科提二本又是三四年考覈期，有關係的，直接二本不過一句話。
以破曉這份資料，擔保人的面子要個二本綽綽有餘，但是別人就要個專科！
“我也想不明白。”邱佔明摸了摸半禿的腦袋“爲什麼他們偏偏要個專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