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劍雲面現難色,道:“多謝姑娘的好意,在下不過一點小傷,不用上藥了。”
“那怎麼行呢,你的傷……”柳倚雲急道。
凌劍雲神色有些古怪,苦笑了笑沒說話。
柳倚雲看着他,忽然醒悟:對了,我真笨,他傷在背上,自己怎麼上藥……想到這,柳倚雲的臉沒來由地一熱,但還是定了定神:“凌少俠,你自己上藥不方便,我幫你吧。”
凌劍雲聞言一怔,隨即道:“那怎麼行,柳姑娘,不用費心了。”
柳倚雲俏臉一紅,但還是道:“凌少俠是爲了救我而受傷的,我給你上藥是應該的,凌少俠不用介懷……”
凌劍雲見她執意如此,暗想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何況此刻處境險安難明,背上的傷雖不重,到底是個負擔……想到這,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柳姑娘了。”說完坐在地上,解開上衣。
柳倚雲一張臉本來早已滿是紅暈,但看見凌劍雲背上果有好幾條長長的口子,入肉幾有一分,傷口中更是有不少沙土在內,不禁有些擔心,取出帕子浸了水,細心地拭去傷口中的沙土。
凌劍雲眉頭一皺,身軀微微一顫,柳倚雲立即驚問:“很痛嗎?”
凌劍雲卻回頭笑笑:“沒關係,在下還忍受得住。”
柳倚雲也更加小心地清洗傷口,再撒上金瘡藥,用手巾輕輕地把傷口包紮起來。
凌劍雲暗籲一口氣,道:“有勞了,柳姑娘。”
柳倚雲笑了笑,目光卻忽然被什麼吸引住了,凌劍雲左後肩上,有一個硃紅色的小小的“凌”字,大約有兩指寬,但這“凌”字卻不似刺青中的朱字,而是梅花篆字。
柳倚雲好奇心動,忍不住問:“凌少俠,你肩上的刺青是個字嗎?誰給你刺的?”
凌劍雲道:“那是個‘凌’字,是個梅花篆字。我師父說,這‘凌’字他收養我時就有的,也許是我爹孃給我刺的吧,所以,我才姓‘凌’。”
柳倚雲“啊”了一聲:“原來如此。”凌劍雲淡淡一笑:“除了這個字,我就沒有其他任何的關於我生身爹孃的線索了。”
柳倚雲看着凌劍雲,微笑道:“凌少俠,你不用傷心,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生身爹孃的。”凌劍雲笑笑道:“但願如此。”
柳倚雲轉頭看着澄澈的溪水,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了,代之而起的卻是一片淡淡的憂愁:“可是,我爹和師兄他們,現在在哪兒呢?”
凌劍雲看着柳倚雲:“柳姑娘,當日你怎會跟柳前輩失散的?”
“當日我們本來已經啓程趕回柳家堡的,走到一片樹林前,又遇上了那郭旭來找我爹動手,爹也不肯告訴我們究竟跟他有什麼仇恨,只是出劍與那郭旭決一勝負,”柳倚雲皺着眉,繼續道,“我爹和他拼了兩招。忽然從樹上跳下來好幾十個灰衣人,不分青紅皁白地就跟我們打了起來,他們的武功很高,我們打得狼狽極了。我本來已經快支持不住了,忽然就覺着有人點了我的穴道,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就在那地牢裡了。”
凌劍雲想了想:“他們把你關在地牢裡,沒有說什麼話嗎?”
柳倚雲臉上一紅:“他們只一直追問我和你……的關係。”
凌劍雲也不禁臉上一熱,心裡卻甚是不解,我和柳姑娘才見過幾次面,怎麼玄雷教的人會找上她來威脅我?難道我的行蹤他們都掌握了?否則又怎能預佈下陷阱引我上當呢?
“凌少俠,你怎麼了?”柳倚雲見凌劍雲目光閃動,不禁問道。
凌劍雲回過神:“柳姑娘,現在你已經脫離玄雷教的拘禁,可有打算去哪兒嗎?”
柳倚雲一怔,臉色黯然:“爹和師兄行蹤不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凌劍雲想想,道:“這樣吧,在下先送姑娘回柳家堡,沿途可以打探一下柳前輩他們的消息。”
“你送我回去?”柳倚雲道,“可是柳家堡離此甚遠……”
凌劍雲笑笑道:“姑娘沒有江湖經驗,隻身一人太危險了。”
柳倚雲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凌劍雲又道:“反正在下也沒有計劃去哪兒,說不定送姑娘回去的路上可以發現什麼。”
“凌少俠,謝謝你!”柳倚雲低低道。
凌劍雲微笑道:“不敢當。既是這樣,我們馬上動身吧。我們的行蹤只怕已被掌握了,我們改道向北走吧。”柳倚雲點點頭。
兩人休息了一番,徑向北走,路過一戶農家時,柳倚雲向他們買了兩套衣服,換下了身上滿是泥濘和破口的衣服,掘地埋了,纔再次上路,趕在了天黑前到了一個名叫“飛魚鎮”的地方。見天色已晚,兩人便在一家“清平客棧”裡要了兩間房,各自安歇。
凌劍雲走進房間,關上門,便再也站不住,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原來他自服用了“冰火丸”,非但時不時受冰火衝突之苦,而且體內真氣也變得劇烈無比,方纔一陣急趕,凌劍雲早覺體內真氣在大小經脈中肆意亂竄,難過無比,但迫於當時未脫險境,只得咬牙忍耐,一聲不吭。
此時休息了半晌,才勉力盤腿坐在牀上,按照散發人所授口訣,閉目運氣調息。引導體內各處真氣運行了兩個大小週天,纔將亂竄的真氣歸於氣海,同時腹內也不再寒熱交攻。凌劍雲睜開眼睛,長吁了一口氣,才緩緩解衣躺下。
望着帳頂,只是睡不着,不禁暗暗忖思道:天下事的確有利有弊,冰火丸列爲武林二寶之一,江湖上人人垂涎,想盡辦法爭之而不得,我卻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冰火丸既能增我功力,也可能置我死命,倘若我尋不着《歸元篇》,只怕我就只有兩年的命了。
凌劍雲雖然生性灑脫,不介懷生死之事,但這種前途茫茫的惶惑卻着實磨人,比一刀致命還要難受。凌劍雲嘆了口氣,思緒胡亂轉着,鬧了半個多時辰,終因太過勞累,不知不覺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