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宕山,位在“浙州”東南處,向來有着“浙州第一山”的美稱。山勢高峻,綿延千里,且林木重重,曉露晨霧,清雅幽靜,每逢秋風乍起,南歸北雁便會成羣地結廬在山中,雁聲不斷。這般雅靜不俗的地方,自然是隱居之人的絕好去處,而這裡的確也隱匿着絕塵高人。
清晨,萬籟俱靜,僻靜的山路上,三條人影卻踏着曉露,步履輕健地走着。
本來在如此雅靜的山道上行走,心情該當是輕鬆愉快的,但這三人的臉上非但沒有輕鬆的笑容,卻反而是神色鄭重,嚴正肅穆的。
三人走到了一片竹林之前,齊齊停下了腳步,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人轉向一個白衣少年,道:“孩子,這座山綿延千里,我們要向哪兒走,你已想過了嗎?”
白衣少年環顧四周,沉吟了一會兒,擡頭道:“北峰!我們去北峰上瞧瞧。”
“凌少俠,你爲什麼要先去北峰?”另一個年紀也較長的人道,“這裡是雁山之南,若要探路,不是東西兩峰較近嗎?”
凌少俠,自然就是凌劍雲了,只見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我曾經去過虯龍幫總壇,雖然當時爲他們所拘禁,不得自由行動,但總是有機會再裡面稍事走動的……當時我覺得,裡面似乎比別的地方幽冷一些,而雁山北峰遠較其他三峰爲高,大概也比其他地方冷些。”
他這番話,雖是隱藏了最重要的原因,但也不是沒有道理,歐陽濤、賀南生沉吟了一會兒,歐陽濤道:“好,你既然去過,那由你來決定怎麼走總是不錯的……那我們就朝北走吧。”
凌劍雲點點頭,又道:“歐陽伯伯,賀前輩,當初我跟虯龍幫主約定的時候,本來言明是要我一人前來的。雖然那西門東石也說過,虯龍幫主已經猜到了我會有援手,但是我還是想踐行諾言,如果他們是依約向我出手,還請兩位讓我放手一搏,不要插手。”
歐陽濤、賀南生兩人對望一眼,賀南生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自行跟虯龍幫主一搏?以虯龍幫素來的狡詐,恐怕他們不會規規矩矩地出手。”
凌劍雲正色道:“我只是不想讓他們有藉口說我不守約言,但如果是他們先行毀約,那我也不用遵守約定了。”
歐陽濤揚揚眉:“好,就依你所說了,我們先不出手,若他們再敢使出一些下流手段,我們就衝上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凌劍雲點點頭。三人商議妥當,便又再次動身向北峰走去了。
北峰果然高於諸峰,幾已插入雲端,林木被霧氣環繞,模模糊糊地有些看不清楚。
歐陽濤心中一動,低聲道:“這裡霧氣太大,難以視物,說不定會有埋伏,大家要小心一點了。”
賀南生、凌劍雲低低應了一聲。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走完了整片霧氣環繞的樹林,竟沒有出現半點異樣,三人都頗覺詫異,歐陽濤皺了皺眉,道:“按理說,虯龍幫慣用偷襲的伎倆,這麼一大片隱身極佳的地方,居然沒有設下埋伏?”
賀南生沉思了半晌,忽道:“難道是他們沒有料到我們這麼快就來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聽說,虯龍幫的動向一直都是由他們的軍師,西門東石謀劃的……”
歐陽濤登時恍然,道:“不錯,虯龍幫主恐怕萬萬沒有料到,非但他中途截殺凌賢侄的計劃沒有成功,而且西門東石竟然也遭自己人倒戈而亡……太好了,若真是這樣,我們正可以殺他個措手不及!”
賀南生一點頭:“不錯!”
凌劍雲想想,也覺大有道理,胸中也不覺振奮起來,道:“對,那麼,現在我們先找到虯龍幫的總壇要緊!”
三人被這意外之喜鼓動着,立即又向峰上登去。憑三人的腳力,不到兩盞茶時分,已登上了峰頂。
賀南生忽然“咦”了一聲,歐陽濤與凌劍雲也都不禁怔了一怔。原來峰頂上竟只是一片稀稀疏疏的竹林,矮木,沒有一磚一瓦的影子,更別提房舍了。
賀南生皺了皺眉,道:“這裡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我們走錯了地方?”
凌劍雲卻搖頭道:“不,應該就是在北峰,不會錯的,只是……”他環顧四周,暗忖道:司徒守義既要潛心隱居,想必會將房舍建在不容易讓人發現的地方……嗯,還有裡面種着一大片“白蔓羅”花,必定陰涼近水……性喜雁,雁居水……
他驀地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靈泉!”
歐陽濤、賀南生一怔:“什麼靈泉?”
凌劍雲沉住氣,回頭道:“兩位跟我來,我知道在哪兒了。”
兩人心中一凜,急步跟了過去。
凌劍雲帶着他們穿過稀疏的竹子,向來時之路回走了一段,直走到竹林漸密之處,忽然折向東北處走去,穿過了重重地竹林。
竹林遮天,走過一段甚暗的小路,忽然間天光耀眼,原來是已走完了竹林。
凌劍雲帶着他們又轉過了一面照壁似的山壁,赫然便看見了一個山坳。山坳中依舊是重重林木,但隱約可見到黑瓦白牆。
凌劍雲喜道:“不錯,就是那裡!”
歐陽濤凝目望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果然是個極隱秘的地方,虧得虯龍幫怎麼找得到這裡!”
賀南生忽道:“凌少俠,這裡路徑隱秘,你怎麼會知道怎麼走的?賀某一路走來,覺得你似乎對這雁宕山格外熟悉?”
凌劍雲一怔,略一沉吟,道:“其實,是因爲我自小在山裡長大,對山路比較熟悉。再者,幼時隨師父四處採藥,曾經來過雁宕,只是未曾來過北峰,所以剛纔找不到,後來想起虯龍幫總壇陰涼近水,那麼可能在靈泉附近。”
歐陽濤又道:“劍雲,你能肯定就是那些屋子嗎?”
凌劍雲一點頭:“十之八九。伯伯你想,這樣的地勢,不會武功的人能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