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暮人用最快的速度驅車趕往三個街區外的東京刑務所大樓,一路上人流稀少到接近爲零,而且僅有的幾個人臉上都掛着惶恐不安的表情。他敏銳地注意到,街上到處都有着破壞的痕跡,就像是被一羣暴徒襲擊過一樣。
他在刑務所門口停下車,從腰帶裡抽出手槍,戒備着踏了進去。
果然,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到處都是搏鬥、殺戮的痕跡。
他走了幾層樓,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據他估計,這所刑務所裡的拘置所原先關押着的數百名在押罪犯,加上整個所裡的近千名警察和部門人員,全部……失蹤了。地上的屍體有大約七八具的樣子,每一個都是面目猙獰,死不瞑目。
至於山村貞子……已經徹底消失無蹤了。
抱着萬一的想法,高山暮人奔到地下停車場裡確認了一下。那二十名自衛隊員消失,冰櫃車也被不明的入侵者開走了。高山暮人咬着牙,用力地錘了一下水泥柱子。
疏忽大意!
先入爲主地認爲這個演員沒有危險,認爲她只是扮演着一個單純的受害者,卻不知道她是比“天狗”更可怕的惡魔……一個失控的超能力者……控制人心、製造幻象……比只是肉tǐ能力強大的“天狗”更爲危險!!
加上消耗路上的時間,自己休息的時間和翻找剪報簿的時間,只是短短的五個小時,她就一個人毀滅了整個東京刑務所……近兩千人的龐大數量就這樣被她驅使了嗎?!其中有很多都是訓練有素的幹員,包括數百名罪行累累的暴力犯……這還不算他們手中持有的武器……
高山暮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想到了那天晚上他看見的情景,那些自相殘殺的人……往好處想吧。他抹了抹自己的臉,就算是再厲害的超能力者,也不可能一口氣控制近兩千人吧?很可能是她控制了一部分人,然後再衝擊另一部分,這樣造成的暴亂……
高山暮人站了起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能讓他坐在地上慢慢想事情的時候了。需要有人穩定局勢,他想了一想,如果那個超能力者真的引發了波及全城的大暴亂,那麼……東京刑務所已經徹底癱瘓,其餘的部門,包括軍隊,應該已經在趕過來的過程中了。但是他們全都沒有頭緒,他們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情報……
不能讓這個山村貞子繼續在世界上活下去了!
高山暮人快步跑了出去,如果是那個山村貞子,那麼他應該知道她帶着被冰凍的“天狗”去了哪裡……
他躍上了自己的汽車,然後開足馬力,向着之前在調查文件中讀到過的那個地址飛馳而去。
在路走了一半的時候,他看見路邊有人狂吼着向他的小本田衝了上來。他毫不猶豫地加大油門,一下子把對方撞飛了出去。這一下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數十人從四面八方,他之前沒看見的地方,巷角、路口……一擁而上。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一般,揮着各種各樣的東西衝了上來。高山暮人臉色發青,他左腳一踩到底,油門全開,硬是從狂暴的人羣中撞了出去。
這些人身上的衣服既不是政府職員的制服,也不是犯人穿的衣服,都只是普通的民衆而已。這意味着……山村貞子身上的那股黑色念力,毫無收斂的跡象,她在逃出刑務所後,無限制地往外發散,將每一個被她精神力量捕獲的人轉化爲瘋狂的野獸!
事態更嚴峻了……高山暮人咬緊牙關,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手槍。
不能讓她活下去!這個可怕的妖魔!!
街道上一片寂靜,他把車停在一片住宅羣的門口,果不其然,那輛冰櫃車就停在不遠處,地上還有這連綿不絕的大片水漬。他剛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冰櫃車上,四五個自衛隊員服飾的人跳了下來,端着步槍向他連連開槍掃射。高山暮人用盡全力把自己的身體縮回車廂,把自己的頭埋在儀表盤下。小本田的擋風玻璃幾秒鐘內就被打得粉碎,玻璃渣子落到了他的身上。高山暮人摸出手槍,數着秒數。
十幾秒後,幾支步槍的子彈全部打空了。高山暮人露出頭剛要開槍,卻發現那幾個軍人似乎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槍支已經啞火,還在神情扭曲地對着車子扣動扳機。他猶豫了兩秒鐘,縱身從車門裡跳了出去,竄進了那間臨街的公寓。
公寓大門敞開,他握着槍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索過去,攥着手槍的手心裡全是汗,時刻做好射擊的準備。
他好像聽見了樓上有說話的聲音,高山暮人脫去腳上的皮鞋,只穿着襪子無聲地摸了過去。
那是二樓的一間臥室。他輕輕地推開門,山村貞子就跪坐在一張榻榻米上,背對着門口。而榻榻米上躺着一個人形的東西,他認出來了那是什麼,已經解凍得差不多了的“天狗”。他的全身還懸掛着大片大片的冰殼子,但是這層冰殼已經很薄了,就像是最後的一點薄霜,用手指就能捅穿。
這個機會簡直是千載難逢,高山暮人舉起手槍,雙手不再發顫,穩定地瞄準了山村貞子的背心。
“請稍等一下。”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女人輕聲請求道,“高山暮人先生,請稍等一下。”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高山暮人就知道不好。他的手指迅速發力,但是他的肢體已經不聽自己的使喚了。這女人的話中似乎有着一種可怕的魔力,令他情不自禁去聽從她。
“請稍等一下,高山暮人先生。”山村貞子重複道,“讓我再看他一眼……讓我再聽一聽,我想聽一聽他還是不是活着……”
不可能了。高山暮人情不自禁地想。這麼長時間的超低溫,任何生物都沒有生存的希望了。報紙上曾經報道過在冰川下埋藏着的雪蓮種子重新煥發生機的故事,但是那是植物。動物……是不可能做到這樣的。光是超低溫造成的體液凝固膨脹,就足夠殺死他了。
“我在這裡等了好久……但他就是醒不過來……我認真地尋找他身體中的生機,但是……沒有啊……怎麼找都沒有。”山村貞子喃喃自語道。
高山暮人保持着一個姿勢被定在原地,他看見山村貞子向他轉過身來,她的瞳仁中佈滿了血絲,整張臉蒼白無比,就像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抽乾了一樣。
“高山暮人先生……現在,外面怎麼樣了?”
高山暮人突然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他慢慢地說:
“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只是……”山村貞子伸出自己的手掌,在自己的眼前旋轉着,“我只是讓他們去破壞,讓他們去恐懼,把他們眼中的一切都扭曲、異化,讓他們看見地獄的景象,每一個人都是怪獸而已……然後他們就陷入了瘋狂。”
“你知道嗎?起碼有三千人被你的幻象所影響,而死去的人則很可能還超過這個數字……你把這個城市毀了!”
隨着怒火的升騰,高山暮人發現自己重新又有了控制自己肢體的力量。他舉起手中的槍,瞄準了山村貞子的胸膛。
“……是這樣嗎?”山村貞子嘆息道,“高山暮人先生,很抱歉,但是……你這樣是殺不死我的。因爲真正邪惡的力量並不是來自於我,我只不過是那股邪念的傀儡罷了。真正的邪惡,是我的……妹妹。她在我的老家,和我的父親在一起。她……是全然的野獸,破壞、邪惡、就像是我的一個鏡像……父親把她鎖在我的老家中,但是她卻可以通過天生的強大念力,來影響和操控我……她嫉妒我的存在,因爲我在過着她得不到的生活……但是把她放出來的話……她會毀了所見的一切。”
高山暮人握着手槍,他略微往下瞄了一些,然後穩定地開槍。子彈打在了地板上,擊穿了山村貞子的一隻手掌。少女慘叫了一聲,她盈着眼淚,舉起了自己的手掌,就在高山暮人眼前,她的手掌中的貫穿傷口正在以想象不到的速度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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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殺死她的話,我也是死不去的……”山村貞子用另一隻手抹了一把臉,劇痛令她哭了出來,但是傷口很快地癒合了,這眼淚卻怎麼止不住,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而流。高山暮人咬了咬牙,從腰間抽出一副手銬,把山村貞子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拷在一起。然後粗暴地把她從地板上拽了起來。
“那好。我們就去箱根,先殺了你的妹妹,再殺了你。”高山暮人用槍頂着她的頭,把她往門外推去,“快走!”
“不必這樣的……我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山村貞子慘笑道,“我現在只是一個疲倦到想死在地上的普通人而已。只是靠着她的念力支撐才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而已。”
高山暮人臉上神情絲毫不動,槍口一瞬也沒有從山村貞子的腦袋上移開。
在他們的身後,躺在地上的屍體一動不動。
只是,似乎有那麼一瞬間,他的一側眼皮略微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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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我正在逐一回復書評區評論的時候,偶然掃了一眼日期。
一月六號了!!
還以爲畫完圖後可以休息兩天,但是前幾天製圖昏天黑地,沒料到距離兩門大課連考只有四天的時間了……翻開書本和考卷一看……
於是今晚請不要對第二更有太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