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間有一段很長很長的時光被阻隔,好像一個巨大的金色篩子一點點篩出了我與他的過去,剩下的是什麼,我根本無從知曉,怎樣才能打開他的心結,讓他快樂起來?我陷入了長長的思索。
涼風襲來我裹緊了白色流蘇絨線披肩,阿蔡還沒有回來,我有些擔憂的打了個電話過去,卻一直沒有人接。
突然一大片豔麗璀璨的薔薇躍然於眼底,換季時節總是多雨,細雨如絲,密集叢生的薔薇花在清風涼意中滿枝燦爛,緋紅流轉中如顧盼生姿的少女。花瓣紅暈溼透,花繁葉茂,鮮豔奪目,芳香清幽。
旁邊的安妮驚歎,“真漂亮啊,江洲之外很少看得到這麼漂亮的花。”
接着她有些詫異的轉過頭去,“orient?”
我側目,安東隅就站在我旁邊,風吹亂了他的頭髮,眼神迷離,頎長的身影在雨後茂盛透明如血玉般萬重花瓣前顯得格外清冷。
安妮馬上陪着笑,“唉喲,我忘了拿杯子了,我馬上過去拿,桑榆姐你好好跟orient聊聊嘛。”
我尷尬拉着安妮,“喂!你…….”
安妮對我做了個鬼臉,片刻便溜的無影無蹤。
我不知該怎樣去面對他,訕訕的看着他不知所措,心中悲涼一片,因爲世界觀和人生觀已經漸行漸遠,我跟他竟然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良久,安東隅指着那片花,不帶任何情緒,他問我,“好看麼?”
我趕緊點點頭,“好看,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花,南州工業發達,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很少能看到這麼美麗純粹的植物了,還是這裡好,這裡有山也有水,空氣也沒有被污染,連開的花都…….”
我看到他越來越不耐煩的樣子,猛然住了嘴,“啊,對……對不起,我是不是很囉嗦?”
他輕輕吐出幾個字,“難看死了。”
我怔住了,他低下頭,漫不經心的說,“開到荼靡花事了,有人說薔薇是開在春天的最後的花,反正它很快就要凋謝了,好看有什麼用?”
說完,他輕蔑的笑了笑,轉身就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我突然看到了一種孤獨荒涼的記憶,它緊緊刻入安東隅的骨髓血液,好似千萬年不花的寒冰,拒絕融化。
“等一下!”我追上前去攔住他,炙熱的眼神讓他無從逃避,“話不能這麼說,太陽不是爲了落下才普照大地的,雲彩不是爲了被風吹散才流動的,薔薇也不是爲了凋謝纔開放的,花期雖然有限,可是在這有限的生命裡,它讓我看到了希望和快樂,不只只是我,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會爲它而驚歎,它還有什麼遺憾呢?生命的意義不在於長短,在於用盡全力去輝煌綻放的過程啊!”
只要你肯打開你的心結,重新接納每一個關心你的人,你同樣可以獲得快樂啊,就像當初在聖瑪麗一樣,春天過去了還會再來,薔薇謝了還會再開,受傷的地方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結痂,喜歡你的人從來沒有變過,你爲什麼不明白呢?
他猛然甩開我的手,對我劈頭蓋臉的吼道,“你住嘴!什麼聖瑪麗,你別再跟我提聖瑪麗!你懂什麼!憑什麼大義凜然裝作一副很瞭解我的樣子?你是我什麼人,像你這種溫室裡的花朵只知道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少在那自以爲是了,你什麼都不懂!”
我被他一連串的質問弄得無所自從。
“溫室裡的花朵”
原來他一直當我是溫室裡的花朵,他以爲我很幸福。
他在怨恨我當年強奪了屬於他的那份母愛,我恍然大悟。
見我眼角泛起了一層被掀開的陳年疼痛淚光,他驟然停住,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臉色變幻,我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挪動沉重的腳步,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突然停住,“你錯了,我不是什麼溫室的花朵,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寄人籬下的孩子,走到哪裡都要看別人的臉色而活,你說得對,我的確沒有資格過問你的事情,是我自作多情,你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吧。”
“桑.....”他猶豫着想要解釋什麼,我嘆了口氣,並不看他。
爲什麼自作多情的人,永遠是我,你是我命中的孤城隅嗎?讓我找不到方向,心也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