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繃的神經徹底崩潰,我跳下牀連鞋子也顧不上穿,赤着腳要去找他,東隅知道誰也不能阻止我,他紅着眼睛抱着我,“我帶你去找他,我帶你去!”
我哭着,鬧着,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掃把星,心臟劇烈而撕裂般的疼痛,整個人慌成一團,讓開車的東隅都心驚膽戰,他不斷開大暖氣,再開大,可是還是阻止不了我直線下降的體溫,終於,瑟瑟發抖的我在地下室門口看到了無數荷槍實彈的警察。
我瘋了一般的拉扯着他們的衣服,“你們幹什麼!他沒有罪!你們爲什麼要包圍這裡,我的阿蔡哥是沒有罪的,有罪的是李成河那個畜生!你們聽見沒有!”
“桑榆!你不要這樣。”東隅心痛萬分的抱着我,“去勸勸他自首吧,我們幫他請最好的律師。”
我癱倒在地上,哭着肝腸寸斷,只淒涼的喊着,“阿蔡哥,你出來,你告訴他們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我不該一心想着報仇,我錯了,你聽到了沒有。”
“鯊魚,”阿蔡出現在我面前,他的臉色憔悴之極,下巴長出了青青的胡茬,頭髮蓬亂衣衫不整卻帶着我從未見過的笑意,“雖然時間不多,可是我剛好等到你。”
我連滾帶爬的撲向他,“阿蔡哥,你告訴他們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對不對。”
他苦澀的笑,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握着東隅的手,“騎士不能再守護公主了,現在把公主交給王子,這纔是童話最後的結局,桑榆,不要被仇恨迷住了眼睛,你應該得到上帝的祝福,因爲你那麼善良,善良得讓人無法不喜歡,我喜歡那個善良純真的你。”
我點點頭,淚水不斷的墜落,“桑榆答應你,一定永遠做個善良的小孩。”
他帶着一絲笑意拍拍我的頭,就像平時那樣,他告訴東隅,阿蔡是哥哥,桑榆是妹妹,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
說完,他把我的手交給了東隅,東隅牽着我的手說,“走,桑榆,我們回家。”
我們默默無言的走到十字路口,我突然鬆開他的手,“東隅,你說過地球是個美麗的圓,如果我們一直走,我們還會相遇在最初的那點。現在我們就分開走,如果我們還能相遇,我們就永遠不離不棄。”
他捧着我的臉,咫尺間鼻翼傳遞出溫熱的氣息,“我們一定會相遇的,因爲南州是個小小的圓圈,只要我們一直走,就一定會相遇。”
說完,我們背靠着背,然後各自走上了各自的旅途,他向左,我向右,往左走會走過天橋,人行道,廣場,最後到江邊,往右走會經過地下道,公園,機場,最後也會走到江邊,可是他忘了,也許我會在跟他相遇之前,將機場作爲旅途的終點。
我不是不想和他相遇,而是我需要時間去淡化心底那段無法言喻的傷。
我乘飛機去了歐洲,那裡有一個叫卡迷思的朋友在等我。
我們沒有再相遇。
歐洲的冬天異常寒冷,幾乎天天都在下雪,雪落在不長樹的小山上,落在荒涼的荊棘上,落在沼澤上,落入河流奔騰着的黑色波濤中,也飄落在我心中那座懷念阿蔡的墓碑上,而那裡,是心猿深處的一把鎖。
在冬季日復一日的大雪中,我拿起了畫筆,和卡迷思一起設計衣服,參加走秀,奔忙於各大時裝秀場中,忙得不亦樂乎。
某一天,我抱着畫板拿着畫筆從地鐵下來,穿過人跡稀落的中央廣場,廣場上巨大的電視屏幕上正播放着熱火朝天的orient世界巡迴演唱會。
好久不見,他成熟了很多,柔美精緻的臉輪廓逐漸硬朗起來,不再是那個清冷如櫻花一般脆弱的少年了,他在燦爛的五彩燈光下賣力演出,全世界人都爲他歡呼,正到了精彩處,他突然停下,對着巨大的屏幕淺笑,
“我曾爲一個人寫過一首歌,她告訴我,如果我對所有人宣佈這首歌是寫給我最愛最愛的人的,她就來當我的嘉賓,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親愛的桑榆小孩,我多麼希望下一秒,你就能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的聲音開始哽咽,抱着吉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散場前一秒,他對所有的人深深鞠躬。
“如果你們看到她,請替我告訴她,有個叫東隅的小孩,一直在等她回家。”
那一瞬間,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那時候的他躲在臻生的後面,靜靜的不苟言笑,南方的陽光似乎都凝聚在他的眼睛裡,亮而透徹,以及後來我無數次的與他相遇和錯過,也許命運早已暗示過,我一生相信的執着,註定要在那一秒徹底崩落。(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