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
我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
藍希站在門口,一臉的驚詫,然而扯了扯嘴角,很快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看上去那麼的彆扭。
而張揚,她瞪着我的目光那麼的兇狠。
我呢?
我不敢擡起頭,不敢再重新撲進那個溫暖的懷抱裡去。
原來一切竟然是真的。
可是我卻希望,這是夢。
“對……對不起!”我的身體往旁邊扭過去。
他緩緩地起身,沒有給我任何迴應。
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剛剛,他只是順水推舟了一把而已。
“他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但是,還沒有醒過來!”藍希的語氣顯得那麼的柔弱而無辜。
“李叔叔是不會放過她的!”張揚狠狠地補了一句。
我自問從沒有和張揚結過深仇大恨,爲什麼她非要一次次地跟我作對?甚至這次,竟然想要置我於死地!
李徵洋度過危險期了,如果他沒有度過危險期,她爲了報復我,就犧牲掉另一個無辜的人,這樣真的值得嗎?還是在她眼裡根本就沒有人命的概念?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瑟瑟的疼着。藍希那一巴掌讓我陷入一場恍惚中,而在那場恍惚裡,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我肚子裡小生命的存在。他也在跟我一起疼,只是他比我勇敢。
所以現在已經不再疼了。
我趁機悄悄地擡起頭,看了看凌白。
他筆直的背影那麼近地在我眼前,就在剛剛,他還那麼溫柔地出現在我的夢裡,他輕拍的手掌給了我力量,給了我勇氣,告訴我,有他在就會沒事。
不,不是夢。
都是真的。
只是此刻我卻不敢去信,剛剛發生的都是真的。
“張揚,你不要再說了!”
凌白沒有說話,倒是藍希,叫停了張揚。
她們是一丘之貉,她們都希望我死。
只是我沒有必要去辯解什麼,我沒有必要告訴凌白,藍希跟說的那些話,她做的那些事。
因爲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李叔叔來了!”張揚冷哼了一聲後眼神依然停留在我身上。
她要看着我怎麼死嗎?還是她想看看,我這樣微不足道的人在凌白眼裡到底算什麼。
算什麼?
門外大隊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涌過來。
我的心裡慌亂極了,可是眼前這個筆直的背影像是一座豐碑,沒有開口說話,那凌厲不可侵犯的氣勢即便是背影,都足以震懾的我不敢說一個字。
他會保護我嗎?不然他爲什麼會來看我?
他是來看我的嗎?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容不得我多思考,那隊人馬已經魚貫而入。人羣前滿臉兇光的中年男人,張揚叫他李叔叔。
他是李徵洋的父親,我知道。
他是來處置我的,我也知道。
我緩緩地站起身,此刻的凌白就站在我身前,好像是一道屏障一樣,其實他是來救我的,就像以前一樣,他一定是來救我的。
“凌總,你怎麼會在這裡?”李父看到凌白詫異地問了出口,只是那種詫異只是表
現在語氣上,臉上卻依然是兇光畢現。他的視線不曾離開我,那種兇殘的目光似乎是要將我千刀萬剮。
在他們的意識裡,我是一個要謀害他的兒子的人,一個公關小姐,一個壞女人。
張揚應該已經在他面前將我全面地介紹了一番。
“我是來接藍希小姐回家的!”
凌白的回答讓我愣住了。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熟悉的背影,然後覺得好像一瞬間,他又變得那麼陌生了。
他是來接藍希回家的。
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任何關係!
是我自足多情了!他怎麼會來救我?他不知道我在這裡!
他是來接藍希的!
“李總的家事,我們就不方便過問了!”他說着闊步往藍希處走去。
而那藍希,此刻也緩步地走向他。
一對璧人。
無論何時何地,都是。
我呢?此刻彷彿有一萬支弓箭對着我,然後,他從我的眼前走開。
他給了我一個美麗的夢境,然後告訴我,這不是夢。
他用希望敲碎我的絕望,將我從地獄一點點地拉起。
我懸浮在半空,我看見了天空中美麗的雲彩,也許會有那麼一兩隻美麗的小鳥飛過。
然後我以爲,我會安全;我以爲,他爲我而來。
我滿心的歡喜,滿心的雀躍。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他的手鬆開。
我從半空中跌落,跌落,再次跌落進暗無邊際的地獄!
凌白,這就是你要給我的?
“既然這樣,就不送了!”李父甚至希望他們快點走。
他們走了,我就要被處置了。
我的眼前變得一片模糊。
他是一隻飛過我的天空的鳥,我以爲,至少他會停下來,休息一陣。只是我錯了,他給我的不過是一片短暫的倒影。
也許,終我一生,都換不來他的一個停留。
“李叔叔,就是這個女人!你一定不要放過她!”張揚得意地說。
我已經不再想爭辯什麼。即便爭辯可能會喚起一點點希望。
可是這一點點的希望,我都不再想要。
藍希挽住凌白的胳膊,她看着他的眼神,即便是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依然像一縷綿綿的春風般,飄進我隆冬般肅穆的心裡。
她和她的他。
原來我真的從不曾走進過他的心。
那麼,就讓我死在這裡,死在這個他來過的地方。
我的手觸向了我的小腹。我沒有保護他的能力。我也終於不再盼望能有幸可以爲他生下一個孩子。
如果可以,那麼從這一刻起,我不再愛他。
我不再記得他。
凌白,凌白。
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一顆顆像是一場雨。那是從心裡低落的血。
今天都在這裡還給你。
“敢動我兒子的主意!”李父的根本就不在意凌白還沒有走,他一聲令下就要將我捆起來,“把她捆起來!我要她付出代價!”
我沒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我的眼裡,是他冷漠如初的背影。
他終於不再說話,而是牽着他身邊嬌羞的女子,一起往
外走。
然後我知道,一切都只是,一場空。
藍希的腳步走的很慢,也許,她想留下來,看一看我到底會被怎麼處置。
幾個男人朝我快步走過來,他們粗魯地用繩子將我的五花大綁起來,繩子困在肚子上的時候,那裡的隱痛讓我的眼淚流的更兇猛裡。
孩子,我終究不能保護你。
“等一下!”藍希突然大叫一聲,“李叔叔!”
我緊閉的雙眼緩緩地睜開。
說話的確實是藍希,她鬆開凌白的胳膊,已經轉過身來,那一臉的痛苦彷彿在糾結着。
她是在糾結我嗎?糾結我會不會被狠狠地處置?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只有我身邊的那幾個男人反而加重了繩結的力度。我疼的咬緊了牙齒。
“這件事,跟她無關!”
我突然間鬆開牙齒,她在說什麼?她說這件事跟我無關?
是她說的嗎?
“什麼?”李父憤怒地盯着她。
“希希,你瘋了!”張揚卻在一旁急了,索性衝到她跟前,“明明就是她非要李徵洋爲她代酒!我們當時來遲了一步,所以根本就沒有救得了他!”
“張揚!”藍希衝着她吼了一聲,“你不要再這樣了!明明是你非要讓他喝酒!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這樣看着晏陽被這件事情牽連!”
藍希一臉苦痛的表情,好像真的經過了思想的掙扎。她是良心發現了嗎?不,我不信!她沒有良心!她沒有!
那麼她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藍希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李父逼問張揚。
“她在胡說八道!我明明知道李徵洋不能喝酒,我怎麼可能會讓他喝呢!”張揚卻一口咬定跟她沒有關係,“是希希太善良了!希希,就算你不想看到晏陽被處置,你也不能把事情算到我頭上啊!”
這叫狗咬狗嗎?張揚的語氣已經開始變得語無倫次。
至少我現在已經知道,藍家家大業大,江城沒有人敢不給藍家的面子。
“張揚,你不要再鬧了!”藍希生氣而又無奈地說,“你已經害的徵洋此刻躺在醫院,就不要再害晏陽了好嗎?她真的是個善良無辜的人!”
她假惺惺的樣子好逼真,如果起初她沒有找過我的話,此刻我一定會被她欺騙。
只是這樣假惺惺的態度,是要做給誰看?凌白嗎?
“你們,把張揚帶到我辦公室去!”李父對藍希的話深信不疑。
“那她呢?”站在我旁邊的男人問。
“叫她滾!”李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然後那個男人便開始解開我身上綁的死死的繩子。
“希希,不帶你這麼坑朋友的!”張揚大罵起來,“你救她有什麼用!她不會感激你的!”
我不再看藍希那裝模作樣的表情,只是傻傻地看着凌白。
“我對別人的家事向來不感興趣!”他依然是老話。
藍希挽住他的胳膊,慢慢地走出包廂。
而我,鬆開了身上的繩子之後,一陣強過一陣的腹痛讓我連腰都站不起來。
我彎下腰去,卻感覺到生命正在流逝。
一股恨意,慢慢地將我侵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