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以爲自己聽錯了，因爲根本就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去聽她在說什麼。
“晏飛出車禍了！”那頭的她哭成了一團，“晏陽，你弟弟他出車禍了！”
晏飛出車禍了？
車禍了！
車禍兩個字像兩顆炸彈一樣瞬間就在我眼前炸開！
三年多前，我的父母親就是毀在這兩個字上！
“你說什麼！晏飛出車禍了？”我再次重複一遍，而電話那頭心碎的哭聲彷彿給了我答案。
他真的，出了車禍！
我的弟弟？是啊，我的弟弟，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
我的手突然間摸向了我的小腹。
孩子，那裡也有個孩子。
一種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感覺在我心頭盤繞，讓我突然間對孩子這兩個字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孩子是無辜的，是無助的，是善良而純真的。
“晏陽，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電話那邊的女人嗚咽着聲音跟我說。
這一刻我才猛地驚醒過來，晏飛出了車禍！
“他怎麼會出車禍？”我從牀上坐起來。
“早上我帶他去菜市場，剛剛走出小區門口，那裡本來是沒有車的，我們剛剛走上人行橫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車，突然就撞向了我們，我以爲就那一輛……”她再一次泣不成聲起來，“可是我不知道右手邊還有輛車過來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傷的怎麼樣？”
“流了好多好多血！醫生說也許永遠也站不起來了！”她突然間嚎啕大哭起來。
也許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好像一個炸雷在我頭頂上響起！
這一刻，那種疼痛清晰地出現在我心上！
那是我弟弟，是和我有着血緣關係的弟弟！
他只有三歲啊！
“晏陽，我求求你，借給我點錢好嗎？我要治好他！我不能讓我兒子以後都變成殘廢！求求你，求求你！”
那一個母親聲嘶力竭的求助，這一刻讓我的心變得凌亂不堪。
我那麼那麼地恨程昱，可是這一刻我竟然恨不起來，她像個瘋子一樣求着我，那麼的無助，那麼的無奈！
“多少錢？”
“十萬，醫生說手術要十萬！”她像看到希望一樣，絕望中帶了幾分迫切的欣喜，“醫生說下午就要做手術了！”
十萬！我有那麼多錢嗎？沒有。我沒有那麼多錢。
我突然開始恨自己。
“你先等等我，我很快就把錢送過來！”這個時候不管真假，我都不能不管他們！
“我等着你，晏陽，我等着你！”她的抽泣的嗓音裡多了幾分期待，“你一定要過來，你不能不管他！”
那頭再一次泣不成聲。
電話掛斷，我的心又一次揪住了。
這個時候，自顧不暇的我，該怎麼去保護我的家人？我保護不了我的家人！
十萬！我的全部家當加一起，只有八萬，八萬對一個單身靠自己的女人來說，本就是筆不小的數目，可是不夠啊！
不夠！
我要去找誰借錢？
借錢！我從來沒有跟誰借過錢。
我坐在牀上，仰起頭看着白色的石膏天花板，那裡單調的沒有一點裝飾。就像我單薄的生命。
自從
一場車禍奪去了父母，我的生命便不再精彩。
而此刻，另一個生命也同樣單薄着。
是不是他此刻正躺在手臺上，昏迷不醒？
他在呼喚我，他在需要我！
他說，姐姐，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喲！
那個只有三歲的孩子！
我不能不救他！
我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一個個地找，我要借錢，兩萬，一定是可以借到的！
往下翻的時候，閔敏來電了。
閔敏，她還找我做什麼？
她找我？
我突然間想起來她跟說的那些話！他們用我的家人威脅我！他們對我的家人瞭如指掌！是他們做的手腳嗎？
不！他們不會這麼殘忍！晏飛只是個三歲的孩子！沒有人會這麼殘忍地做出這種事！
“晏陽，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閔敏低沉着嗓音問我，“今天江楓給我打電話問了這件事。”
其實是我多想了對不對？江楓怎麼會對一個三歲的孩子動手？
“我不會同意的！”我再一次拒絕了她。
“你先不要這麼快回答。”她打斷了我，“對了，江楓讓我向你問聲好。”
“不必了！”
“你弟弟的傷勢怎麼樣？需要公司提供幫助嗎？”
我的心驚了一下！
是他們！
是他們乾的！
真的是他們乾的！
他們對一個三歲的孩子動手！
“真的是你們動的手！他只有三歲啊！”突然間我不知道我該說些什麼，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們真的對一個三歲的孩子動手了！
“晏陽，我只是聽說了這件事，你不要誤會！”她懶得解釋的語氣更加堅定了我的猜測。
是他們乾的！
爲什麼我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他們用我的家人來威脅我，所以他們動手了！
可是爲什麼要這麼狠！
晏飛只是個三歲的孩子！他們怎麼能下的了手！
“你們覺得這麼做，我就會答應你們了嗎？”我恨恨地說，“你們認爲用這種方式，我就會就範對嗎？”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關心的不是該找誰算賬，而是怎麼去救那個孩子！”
她的話點醒了我，我沒有錢！我要救他！
“謝謝你的關心！”我冷笑一聲。
我該怎麼去救他！
我沒有那麼多錢！
“如果你想通了，可以給我電話！”她的語氣變得幾分冷硬起來，“我可以保證他會沒事，也可以幫你找最好的醫生！”
“你真的是個好人！”我罵了一句，便將電話掛了。
我不會同意的！不會同意的！
他們都是人渣！都是吃人魔！我不能和他們同流合污！我不能！
可是我要去找誰借錢？
通訊錄的朋友都是以前的客戶，或者是些不太熟的朋友。三年來我斷絕了和任何人的交往，我不想有朋友，不想和人走的太近，現在才發現，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幫我的人！
一個都找不到！
我緊緊地捏着手機，恨不得將手機砸在地上!
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洛川嗎？
不，不可能！
我一毛錢也不會要他的！
陶冉
？曾經我唯一最好的朋友？
呵呵，她是不是會幸災樂禍？是啊，我落難了，她該高興了！
我不會找他們！
那麼還有誰？
曾經我那麼信任的江楓，視爲兄長的江楓，此刻竟然撕開了那張人皮面具，露出那猙獰不堪的臉！原來曾經的那些點滴都是假的！
每每想起他，我的心都會生疼，失望，生氣，還是恨？
這一刻，是恨。
那麼清晰的，恨。
還有誰，還有誰能幫我？
凌白嗎？我不敢想到他，可是手指已經滑到了他的名字。
他會幫我嗎？就像幫我解決了項鍊的事嗎？
項鍊。
那是他送給藍希的禮物。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爲藍希佩戴上項鍊時的場景，天造地設，兩情繾綣。
他們是般配的。
我的手又一次覆上小腹。
那裡有一個錯誤的生命。不屬於他的，也許也是不屬於我的。
我怎麼可以找他。我不可以讓他看到此刻狼狽的無助的我。
兩萬塊錢，對他而言，是不是簡單的像一頓飯那樣。我甚至可以想見，他聽見這個數字時臉上不屑的表情。
然後是他冷漠地離開，就像無視一個乞丐。
或者他會仔細地打量我一遍。我像所有的情*人一樣開始找金主要錢花。
然後，我就真的成了一個靠人包*養的情*婦。
不！我不能找他！我不能找他！
那麼我該找誰？
我能找誰！
雙手捂着臉，我靠在牀上，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下午就要錢了，我不能讓晏飛成了殘廢！他是我弟弟！他是我的親弟弟！
無助像是一個魔鬼，一點點將我眼前的希望與光明吞噬，留給我漫無邊際的黑暗與恐懼。
難道要讓我向閔敏求助嗎？跟她說，我答應了，救救我弟弟吧！
她會嗎？
或者，十萬，夠嗎？能救回晏飛的腿嗎？
如果我籌到了錢，再不夠怎麼辦？
我掀開被子，真的好想將這一切都了結了！都了結了！
偏偏此時，牀頭的一個白色信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昨天好像還沒有的，早上起來我也沒有太注意，什麼時候這裡有個白色的信封？
我伸手拿起那個信封，打開發現是一張信用卡。
信用卡？
一定是凌白早上走的時候丟下來的。
他是什麼意思？給我用嗎？
我將信用卡放回去。
我不會花他的錢，一分也不會！
我不會和他交易！我不和他交易！
可是我缺錢啊！我需要錢！我需要一大筆錢！
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花他的錢！
我不能把自己變成那樣下賤的人！
至少，我是自願的；至少可以證明，我對他，是有愛的。
我一廂情願，一意孤行地走進他的世界，來來去去，從沒帶過一片土壤。
不！
我摸了摸小腹，現在有了這個他。
但是我不能拿他的錢。
我不能玷污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
那麼我該怎麼辦？我的手緊緊地按住那張信用卡，拿起它，我就可以救晏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