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癱坐在梳妝檯前,看着打開的化妝包,感覺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化妝包裡的粉餅腮紅都不見了蹤影,狹小的空間裡,放着那串吸引了那麼多人眼球的項鍊,那條李然兒帶過的項鍊!
天國的階梯!
它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包裡?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化妝包裡!
張繼不是已經答應放我們走了嗎,怎麼會把那麼貴重的項鍊放在我的化妝包裡?我們走的時候,化妝包是從二樓的陽臺上扔下來的。那麼,應該是張繼的意思。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將那串項鍊拿在手上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他是要送給我嗎?可是我已經明確地拒絕了他。
不行!我不能拿!我要立刻還給他!否則,就代表着我接受了他的要求!
我將項鍊重新塞進化妝包。
拿起手機,我想要給張繼打電話,找到他的號碼的時候,我的心裡突然閃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如果,張繼說,他的項鍊失竊了,怎麼辦!
這是價值幾千萬的項鍊啊!現在在我的手上!
怎麼辦?怎麼辦!張繼那種人,會輕易放過我嗎?他會明知我拒絕還非要將這名貴重的東西塞給我嗎?
不!他不會的!他一定是想要害我!
我的身體也開始哆嗦起來,我該怎麼辦?
如果我現在孤身去還項鍊,他如果不要,或者他已經報警了怎麼辦?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我身上,他一口咬定是我偷得,我該怎麼解釋?我上過二樓,我接觸過那串項鍊!
或者,或者我孤身一人去了,他不放我回來怎麼辦?
不行!我要扔了它!我要把這串項鍊扔了!
我站起身來,抓起那串項鍊。可是扔到哪裡去呢?如果我扔了項鍊,被查出來,不就默許了項鍊是我偷得了嗎?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蹲坐在地上,手上抓的是那串項鍊。
數不清細碎的鑽石串成一個美麗的星形,羣星懷抱着一顆碩大的鑽石,燈光下,分外的妖嬈。這樣美麗而奢侈的東西,我心動,可是不屬於我!
不行,我還是要找張繼!
我撥通張繼的號碼,這個時候我只能寄希望於他只是手誤,電話撥通之後卻久久沒有人接。
那麼,張繼這麼做,是故意的了。
無論哪一個目的,對我都是不利的。他有心要毀了我,我卻這般無可奈何!
我癱坐在了地面上,木地板的冰涼穿透了我的薄薄的睡褲,直戳心底的寒氣讓我接連地打寒顫。
我從來不曾想,有一天我會這樣深深地得罪一個人,得罪一個無賴。我做錯過什麼,他非要這樣毀了我?
我看着手機上的時間從十點走到了十點半,而我雙腿麻木地坐在地板上,卻想不到一個辦法。
要我順從張繼,我寧願辭掉所有工作,離開這個城市,永遠不回來;要我因此背上盜竊的罪名,我這一輩子都毀了。
張繼啊張繼,原來你發起狠來,我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我看着手機,冷笑一聲,這時候竟然發現,根本就沒有人能幫我。手機上的好友不過都是泛泛之交。這樣牽扯到幾千萬的項鍊的事,那幫朋友有幾個有膽量幫我?
江楓嗎?
我想到他晚上離開時說的那句話,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他。
可是我怎麼會找他。他是我的上司,這樣大的事,原本就是跟他無關的,今天他已經爲我出頭救我一次,我怎麼能再次找他?
別人對你好,就該珍惜,而不是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那麼,凌白嗎?
我怎麼會想到他。他根本就不會幫我的。江楓說,在我上了二樓之後,他就已經離開了。那個時候,樑思揚已經將消息帶給了他。
他會不會感激我一下,哪怕只是動了一秒鐘感激的念頭?
呵呵,我都已經自身難保了,想到的竟然是這些。
放在地板上的手機此刻響了起來。
來電者竟然會是樑思揚。
他是要跟我道謝的嗎?因爲我讓他們成功地逃離了張繼的陷阱?
“晏小姐,凌總想要見你!”電話接通樑思揚便開門見山地說。
什麼?他要見我?已經十點半了!這麼晚了他要見我?
“現在嗎?”
“是的,現在。”樑思揚很肯定地說。
“我已經睡下了,哪裡都不想去。”我以爲我會爲了他爬起來,然後收拾整齊然後出門,可是此刻我竟然渾身沒有一點力氣,甚至一點激動的情緒都沒有。
我只想保護我自己,雖然我這般無能爲力。
甚至,再次聽到凌白的名字,我竟然,沒有一點點的興奮。
興許他是來跟我道謝的;興許,他也會稍稍地關心我一下呢。
可是,我一點心情都沒有。
樑思揚很無奈地掛了電話。我看了看時間,十點四十五,距離我睡覺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我的雙腿早就麻了,於是我順勢趴在地板上,視力一直聚集在那串項鍊上。
手機在地板上發出震動的聲音,我拿到手裡,點開了那條短信。
東方巴黎,立刻。
是凌白髮來的。他竟然會給我發短信?
我的身體立刻坐起來,簡短的幾個字彷彿是從凌白嘴裡說出來的一樣,冷漠的語氣,不容辯駁的嚴厲。
東方巴黎,是我樓下的那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嗎?
我像得了命令一樣爬起來,剛剛站起來,雙腿雙腳麻的根本站不住。我坐在牀沿上,使勁地捶打我的腿。
腿不麻了的時候,我快速地將睡衣換成羽絨服和厚實的睡褲,穿上雪地靴就準備奔出去。
出門前看了眼放在梳妝檯上的那串項鍊。那麼名貴的東西,我不能放在家裡。我註定是要與它共生死的了,那麼,就跟着我吧。
我回去把項鍊裝在了包裡。
東方巴黎此刻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營業員站在點餐檯前,看到我,很禮貌地示意我先入座再點餐。可是我沒有任何食慾,站在大廳中搜索凌白的身影。
最左邊的角落裡,身着西裝的男士,此刻正背對着我而坐。
不用懷疑,他應該就是凌白。
我邊朝他走去邊收拾自己的衣服,即便是這樣的深夜,也不能穿的過分凌亂,雖然我的心情早就一片死灰了。
走到他跟前,發現他正在低頭喝着咖啡,他晚上不需要睡覺嗎?這麼晚還喝咖啡。
“我有睡前喝咖啡的習慣。”他看也沒有看我一眼,徑自說着,“每天到了這個點
,都會喝一杯咖啡。”
我沒有說話,而是坐到了他對面。
服務員跟過來問我要點什麼,我想了想,告訴她,我要和對面的一樣的。
“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面?”凌白將咖啡杯放在桌上,眼神這才移到我身上。
我將頭低下來,不願正視他的眼睛。
“你這麼晚叫我出來,就是爲了聊天嗎?”我鼓着勇氣問他。
“我只是想看看,透露消息給我之後,你自己是不是還活着。”他說着戲謔一笑,“看來,活的很好!”
我是不是還活着?我差一點,就死在那個地方了。
我好想這樣告訴他。可是,我這麼說,又有什麼意義?他既然考慮到了我會不會活着,爲什麼,當時自顧自地離開了?要知道,他離開之後的時間裡,我跌落在地獄,暗無天日。
我的心此刻揪在了一起。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我爲了一個或許從不算認識的男人,忍受着從未有過的屈辱。而此刻,這個男人坐在我跟前,雲淡風輕地告訴我,他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還活着。
“我來,主要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勝天的人,所以,如果不是公事,其他時間,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他的冷漠的語氣像是一盆冷水潑在我的頭上,徹骨的冰涼。
沒有公事,都不要出現在他眼前。那麼,他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不該提醒他快走,我更加不該去參加這場宴會是嗎?
我爲了他,被張繼困在監控室,被張繼那樣的羞辱,到頭來,得到卻是這樣的答覆?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努力地吸了吸發酸的鼻子,“今天的宴會本來不是派我來的,別人臨時有事,所以才換成了我。很抱歉,我不該出現在你的面前。”
他又一次端起咖啡很優雅從容地喝起來。
我坐在他對面,感覺我們似乎從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從未看過我一眼,也沒有打算看我一眼。他不會懂我埋在心裡的那些感激,也不會懂得知他離開後我的欣喜。
原來,自始至終我們都是陌生的。
“謝謝你,救了我兩次!”我將埋在心裡的話說出口,眼淚便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雖然我知道,你不過只是舉手之勞!但是,我依然很感激你!也很抱歉,連累了你,讓你和張繼結了仇。”
他將咖啡杯放下來,拿過一邊的紙巾,輕輕地擦了擦嘴。
“不客氣。”他輕輕地說,似乎根本就沒有在聽我剛剛說的話。
我的手緊緊地捏在一起,原來我真的是這麼微不足道。
“回去睡個好覺!”他說着便起身。
回去睡個好覺?這就是他半夜叫我出來的目的是嗎?我的心裡就像有一萬種委屈一般憋得人難受。
“我睡不着!”我忍着不哭出來,可是語言卻根本就不受大腦控制。
凌白詫異地看着我。
是啊,我竟然說了句,我睡不着。
“怎麼回事?”
他的回答同樣讓我詫異,可是我的心裡卻突然溫暖了許多,看着站在我眼前的他,就好像看到了明天的希望。他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姿站在我眼前,那麼的高大而挺拔。
我將項鍊從包裡拿出來,攤在桌子上,然後掩面哭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我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