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你覺得今兒這事能成嗎?”
王叔點了點,笑道“能成,我這輩子也見了不少人,類似於李三這樣的我也沒少遇到,像這種人你稍微給點蠅頭小利他就聽你了。你放心,我頭已經開好了,那村長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能處理好的。”
那村長回到了人羣中,首先他驅散了圍觀的人羣,接着他蹲在那李三的身邊給他遞了一支菸。就這一支菸的功夫,村長便和那李三達成了協定。
李三扔掉了手裡的菸頭,搖頭擺尾的讓開了路,而村長則也如釋重負地走了過來。
“什麼條件?”
村長滿臉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給他兩萬塊錢並且我答應他村裡出面給他遷墳。”
“他答應了?”
“答應了。我剛纔問清楚了,他在鎮子裡又輸了不少錢,這次就想接着機會尋摸點錢還那頭的窟窿。”
王叔點了點頭,指着不遠處的山坳說道“這遷墳的地兒我也選好了,就在那個山坳的凸頭。我大概算計了一下,那裡雖然是個小凹地但是整體看起來是向上的,也符合藏風一說,而且那個地方正在龍頭的頷首之下,也算是福貴之地了,但願我給他母親選的這個陰址能把他挽救回來吧。”
村長搖了搖頭,笑道“大師的苦心我倒也能理解,只是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他現在能懸崖勒馬的話,靠這陰址努努力也可富貴一生,不過他要是依舊執迷不悟的話,那可真就可惜了那塊地了。”
到了下午三點左右,村長顧來了三四個工人準備遷墳。按王叔的指示先在那個山坳處先穿好了井,然後用黃紙前前後後在其中鋪了九層,黃紙之上又用錢幣串成的七星線壓在上面,然後拿着松香抹撒在黃紙上面點燃,俗稱爲暖炕。
當然了,暖炕這事本應該是李三來做的,可誰成想村長剛把錢交給他,這人就不見了。這活擱誰身上誰都不願意做,無奈之下村長只好親自上馬暖牀。
這一切都完備以後,王叔這邊就要準備開挖了。
首先王叔掃清了這墳堆上面的雪,然後用幾塊石頭和一張鐵板做了一個簡易的供桌。供桌上擺好了香燭紙錢之後,我忽然意識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棺木。
遷墳必須要用新棺收斂這是規矩,而且那舊墳裡的棺木肯定已經嚴重腐壞,根本就沒法再用了。
一旦這墳頭開挖就沒有停下來的一說,而只要逝者的遺骨露出就必須要有新棺盛斂。可是這棺木一般都需要預定,現在去哪找一隻現成的壽棺啊。
我把心中的疑慮馬上告訴了王叔,王叔點了點頭笑道“這你就不必多慮了,這事你吩咐村長就行。方纔我在上山前就看到村子裡有一家棺材鋪,既然他答應李三要全包遷墳的事宜,這棺木他得想主意。”
我點了點頭,心想王叔做事還是滴水不漏。原來他早就考慮好了一切,是我有些心急了。
我把王叔的話轉述給了村長,村長點了點頭便趕緊下山去購置棺木。當然了,遷墳這事誰都不敢大意,畢竟鬼也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這遷墳不僅影響其後代,也會影響到遷墳的人。如果這墳遷好了那皆大歡喜,可如果沒遷好的話,逝者的亡魂要找你喝喝茶也是有可能的。”
村長下山購置棺木的同時,王叔這裡便開始燒紙禱告。當然了,這燒紙禱告這事本也是他李三的事,可無奈這是個甩手掌櫃,所以這一切的事宜就落在了王叔的頭上。
王叔提前準備了許多紙錢,焚燒那些紙錢的過程中王叔便嘴裡唸叨着庇佑之詞。
“陰址佔地鋪陽路,無奈請仙踏前程,道明新址圖敞亮,蔭庇後人享繁華。”
說罷,王叔便將手裡的紙錢扔進了火盆裡。而就在此時,忽然一陣冷風拂面吹散了不少的紙錢。
王叔微微地一皺眉,從一旁撿起一支木棍,頂着那火盆裡的紙錢,然後他又從包裡拿出了一沓紙錢遞遞給了我。
“打點打點四周。”
我點了點頭,接過王叔遞來的紙錢便向四周散去。
“陰址地遷,四方勿擾……陰址地遷,四方勿擾……”
可能是王叔的布包放在雪地裡的時間太長了吧,那些紙錢都受了潮,在火盆裡整整燃了十多分鐘才徹底燃盡。
待紙錢完全燒盡後,王叔擡手頭看了看天,然後伸手掐算了一下時辰,對周圍的工人說道“可以開始了。”
要說這些工人幹起活來那可一點都不含糊,大概用了半個小時的功夫就削平那個微微隆起的墳堆。墳堆下面可就是棺木了,爲了避免鐵楸碰到棺木,所以工人們只好小心翼翼地繼續開挖。
這次開挖花的時間可就長了,大概過了有整整一個小時才挖通了井。由於此時的棺木已經完和井壁貼合了,所以想要再次盛斂就必須要開棺。
而此時村長的新棺還沒有運來,所以王叔便拿了一塊黑紗矇住了那口黑棺。現在時辰還早那天還大亮着,所以我們並不着急,那些工人們也正好能趁此機會歇息歇息。
一支菸的功夫,那村長拉着一口薄棺便回來了。這口棺材板可真夠薄的,完全就是用三合板臨時釘成的。這棺木很輕,兩個人合計便可以輕輕鬆鬆地擡上山。
當然了,村長這麼做倒也無可厚非。畢竟這棺材裡即將要躺的人也不是村長的家屬,況且這村裡也沒那麼多閒錢來定這一口楠木棺材。說實在的,那村長沒用草蓆給她下葬已經是萬幸了,這口薄棺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王叔見這棺材已經擺好,便示意工人們可以開棺了。工人們那些撬棍正準備開館的時候,忽然一股濃重的腐臭味從棺內傳出。
隨着撬棍的深入,這棺蓋便緩緩地擡起。而就在棺蓋被翹起來的一瞬間,那棺蓋以下的部分便轟然倒塌。
工人們趁機揭開了棺材蓋,而此時人們纔看到那棺材蓋下面壓根就沒有壽材,那遺骨只是用草蓆裹着被掩埋在土裡。
村長看到此處頓時就上來了火氣,站在一旁便開始咒罵那李三不是個東西,王叔見此情況趕緊把村長請到了一邊。
“那李三固然可惡,不過現在不是罵他的時候,他畢竟是死者的兒子。逝者爲大,既然她已經死了就讓她安息吧。”
王叔安撫好了那村長以後,便着清掃乾淨這附近的泥土。浮土掃盡後,我們才發現這草蓆之下的土壤竟然異常的潮溼,這也就意味着那逝者的遺骨曾一度在水裡泡着。
不過好在那李三還有點良心,給他媽留了一個棺蓋。要不是這個棺蓋撐着這墳早塌了,要那樣的話這李三活不過兩年就得被這墳地給壓死。這次遷墳對他李三來說,可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兩個工人分別擡着那草蓆的頭和腳將那遺骨給擡了出來。遺骨出坑,那股腐臭的味道頓時便彌散開來。
王叔示意我躲開一點,他拿着鐵楸繼續向下挖。大概挖了有九寸以後,王叔從坑中鏟了一楸土帶了上來。我趕緊拿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裝好。
“這邊已經差不多了,一會在填坑的時候先放一隻胡蘿蔔,然後在其中橫置九枚錢幣填平就可以了。”
“那這棺蓋怎麼處理?”
“棺蓋和這土坑裡的東西一併燒掉就可以了。”
村長點了點,按照老王的吩咐在這面張羅着,而我和老王則運着那逝者的遺骨向新墳走去。當然了,這屍骨早已經盛斂在了那口薄棺之中。
屍骨入土前,王叔先把那一袋子的舊土撒在了墓井裡。他站在墳頭,指揮工人們把棺木在新墳中置好以後他跳進坑裡拿着一柄掃把,一邊向坑外退一邊用掃把掃盡了坑中的腳印。
做完這一切好,王叔看了看左右,笑道“誰進這頭三鍬土?”
周圍的工人們面面相覷,顯然誰都不願意。因爲這頭三鍬土必須由先人的兒子或孫子親自動手,而現在李三不知所蹤,這三鍬土便只能由王叔作爲“全福人”代替。
王叔鏟了三鍬土填進坑井中以後,剩下的便交給工人們來完成。
其實遷墳這事可大可小,小的來說就像王叔這樣按傳統習俗把遺骨遷走便可以了,但要是講究點來說還得孝子捧頭、擇日遷葬,而這便要另當別論了。
整個遷墳事宜結束以後已經是下午八點了,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看來今晚是回不去了,只能得明天天亮再說了。
這一天下來我這個湊熱鬧的閒人也累的夠嗆,更別說是一直跑前跑後的王叔了。吃過晚飯後,我和王叔便早早地歇息了。
我本以爲遷墳過後這裡的事就已經結束了,可誰成想這遷墳只是個開頭,更麻煩的事還在後頭。
當我們睡到後半夜的時候,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了。原來,白天那些參與遷墳的工人回到家後全都突然發起了高燒。人們紛紛議論是那李三的母親在作怪,搞的整個村子裡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