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船行鬼域入水即沉

話音剛落, 二人一陣腳重頭輕,由躺變立,那棺舟竟是陡然豎起, 又迅速倒下, 生生翻了一個大跟頭!

花城一手緊緊摟着謝憐的腰, 一手墊在他頭上護住, 道:“抓緊我!”

要是在外面, 比這會子顛來倒去再三倍,謝憐也能應付,壞就壞在眼下囿於一方狹小空間, 手腳施展不開,也不知外面究竟遇上了什麼東西, 只能凝神戒備暗暗心焦, 道:“萬一棺舟裂了?!”

花城道:“沒事。裂了也不怕。有我, 你沉不了!”

他們此時緊密相貼,花城這句幾乎是吻着他的頭髮說出來的, 謝憐甚至能感覺到他喉結處傳來的微震,心神略略一散,隨即,又被劇烈翻騰的棺舟奪去了注意力。這舟彷彿變成孩童的玩具,被一三歲小兒拿在手裡拼命搖晃、狂甩不止。萬不得已, 謝憐一手摟緊花城, 一手扶緊棺木。

混亂之中, 兩人上上下下、翻來覆去不知換了幾輪體|位, 把對方身上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都撞了個狠、擦了個遍。別看花城瞧着是個少年模樣, 真被他撞這麼久才知道,他渾身上下都是硬的。謝憐被折騰得眼冒金星, 好容易感覺消停會兒了,發現他已被花城壓在身下,身上沉沉的簡直教他喘不過氣。謝憐勉強舉起一手,抓住花城撐在他身側的堅實小臂,輕吟一聲,頭昏眼花地道:“夠了沒有啊……”

不知爲什麼,花城沒回他的話。而謝憐一句未完,呼吸便猛地一滯。因爲,他忽然覺察到,自身某處,發生了一點不同尋常的變化。

“…………………………”

剎那間,謝憐的心情,比看到鐵樹開花還不可思議。至少,看到鐵樹開花,他不會像現在這樣腦海裡一片空白。

十二萬分的羞慚和窘迫,聚成比棺外更猛烈的風暴,將他打得落花流水。謝憐慌忙屈膝,誰知這個姿勢不太巧,他一屈膝,似乎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惹得花城一聲低喝:“別動!”

他這一喝,語氣極重,謝憐又慌忙收腿。可不屈膝的話,他又怕花城覺察到此刻他身體的反應。那就真的不如一頭撞死在棺材裡算了。本來是可以用“身不由己”來解釋的,但尷尬的是,方纔在島上已有前事。一次兩次還能說是無意,三次四次,怎麼說得清?!

情急之下,謝憐脫口道:“不行!三郎你……別碰我!”

沉默須臾,花城沉聲道:“好。我們出去。”

謝憐如蒙大赦,道:“出!”

突然,一陣強烈的失重感來襲,二人所處的棺舟,竟是騰空而起!

與此同時,花城和謝憐各自在棺木內壁上拍了一掌,那棺舟登時四分五裂,二人從舟中脫身,雙雙躍出。月光之下,謝憐回頭一望,只見一條巨型水龍銜着那口支離破碎的棺材,正在大雨中咆哮,彷彿一口獠牙咬碎了食物,發現是個空盒子,大爲惱怒。方纔,必然就是這條水龍一口咬住棺舟狂甩不止,倒騰來、倒騰去。

棺舟本已出海,漂了一陣,卻被水龍遊過去叼回,二人落地,又回到黑水島。海岸邊上多了兩道身影,正是水師無渡和裴茗將軍。師無渡法印未收,迎着風雨,似乎還想召那水龍,裴茗拍他肩膀,道:“水師兄!水師兄,你悠着點!這一輪過去了,下一輪不知道又什麼時候來,攢着點力氣。”

原來,方纔那陣突如其來的大雨,是師無渡天劫的伴音。眼下漸漸小了些,師無渡甩手,轉向花城和謝憐,質問道:“你們怎麼回事?”

“……”

裴茗也道:“是啊太子殿下,你們解釋下吧,怎麼回事?你們在裡面幹什麼?”

那棺舟炸開的時候,他們緊緊相擁的姿勢必然被看得一清二楚了。謝憐眨了眨眼,正要開口,忽然發現,他和花城,在狹窄的棺舟裡顛來倒去一陣後,都是髮絲凌亂,衣衫散亂,要多不正經,有多不正經。而抹去臉上雨水,他面頰還是滾燙的。

花城走了一步,擋在他身前。半晌,謝憐輕咳一聲,道:“……沒怎麼回事,就是……棺材太小了。”

師無渡莫名其妙:“我又沒問這個。”

裴茗則指指他們之前在海灘上留下的一堆廢木料,道:“那棺材是你們現做的吧。你們不會把它做大點嗎?”

“……”

這棺舟的型是花城和謝憐一起定的,當時似乎真的誰都沒想過要做大點。謝憐只好道:“說的也是,哈哈,哈哈。二位大人是剛剛纔漂到這島附近的麼?”

裴茗道:“不錯。水師兄和那黑水鬼蜮的洋流鬥了一路,剛剛纔到了這島上,居然就看到一具棺木漂浮在黑水鬼蜮的海面上,真是神奇。”

謝憐的心緩緩懸起,微笑道:“是啊,真是神奇。”

師無渡道:“你。”

他轉向花城,眯眼道:“在大船上不是說,在黑水鬼蜮能不沉下去的,只有裝過死者的棺材木嗎?”

裴茗拔出了劍,悠悠地道:“是啊。棺木有了;那死者,又在哪裡?”

花城也微笑道:“這麼惦記着誰死了的話,我建議你自殺。”

裴茗舉劍向他,道:“好囂張。不愧是血雨探花!”

他果然已經猜到了。花城哈哈一笑,眼看着要兵刃相見,謝憐攔在花城身前,道:“二位大人,稍安勿躁。大可放心,此行三郎是好心。”

裴茗道:“三郎?我從沒聽說過血雨探花閣下是哪家的兒郎排行第幾。好心?太子殿下,你確定你這個詞說的是他?”

師無渡一定要站在最顯眼的位置,於是他一把推開裴茗,厲聲道:“這一路上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把我們誘到黑水鬼蜮有什麼目的?青玄呢?”

花城道:“這裡別人的地盤,你道我想來?”

謝憐已經習慣這種場面了,嫺熟地轉移話題,道:“風師大人還沒找到麼?裴將軍不是去撈他們了嗎?”

裴茗攤手道:“本來要撈着了,水師兄一個大浪打來,衝散了。”

師無渡道:“裴兄你不要搞錯了。我不起浪,海里的東西一個一個接着出來,你根本撈不到他們!”

謝憐忙道:“別激動別激動,那個……風師大人和地師大人在一起,應該不會有太大的事。”

師無渡哼道:“地師?地師有什麼用!高不成低不就,他又不是武神,法力還不如青玄。”說到這裡,他似乎纔想起,師青玄已經一絲法力都沒有了,面色微凝,住口不言了。謝憐心想,術業有專攻,明儀雖不是武神,法力也不算特別強盛,但也沒水師說得這麼差。況且,在半月關的時候,地師展露出來的身手還算不錯,就算不是上上等,也不會太差。裴茗也道:“先別太擔心。只要沒對上玄鬼,地師大人應該也能應付。”

花城笑道:“天劫都追着你打到黑水鬼蜮境內了,你們把他的水域攪得亂七八糟,還指望這一帶的主人沒發現?”

忽然,師無渡臉色微變,從衣領裡掏出一枚長命金鎖。裴茗道:“水師兄,有什麼情況?”

那長命金鎖似在他手心裡微微震動,師無渡道:“青玄在這附近……而且受傷了!”

謝憐看那枚金鎖,竟和那日師青玄戴在身上、取下來壓陣、又被遺落的一模一樣,道:“風師大人身上還配着那枚長命鎖嗎?我記得他取下過。”

師無渡道:“我收起來給他戴上了。”

原來,這兩塊長命鎖是由兩塊兄弟金精打造而成的。當它們離得不遠,而其中一方的主人流血受傷時,會相互呼應,離得越近共鳴越強。這並非法術所致,而是天然奇性,故不受鬼域法場的影響。師無渡把那長命鎖從脖子上取下,握着鏈子懸在手中,平舉於前方,緩緩轉了一圈。當他迎着某個方向的時候,金鎖的震動陡然增強。

那是森林的方向,對着孤島深不可測的中心地帶。師無渡凝神道:“青玄眼下就在這島上。”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森林走去。裴茗自然隨行。謝憐想了想,既然風師地師在這島上,並且風師疑似受傷流血了,還是先找到他們再說,道:“二位大人,森林裡有小鬼潛伏,留神暗箭偷襲。”

花城也跟了上來,謝憐原本想去拉他的手,但想起方纔自己在棺舟中極不像話的失態,伸出去的手又情不自禁一縮,最後,拉住了花城的袖子,不敢多看對方臉上神色。裴茗卻頻頻回頭,看得很起勁,道:“血雨探花,太子殿下,你倆可真是如膠似漆。你一個鬼王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跟我們走,也不避嫌麼?”

謝憐從容地道:“裴將軍說的什麼話?這種情況下,他跟上來纔是避嫌。否則要是二位大人遇到危險,又懷疑是他背地做了什麼,他怎麼說的清?”

裴茗道:“做到絕這個份上了,他在不在我們眼前有什麼區別?使個分|身術不是輕而易舉嗎?”

話音剛落,一聲尖銳的破風之響,裴茗一舉手,握住一支暗箭,道:“果然有東西,好險!水師兄,小心……”

一句未完,又是“嗖嗖嗖”,七八隻暗箭朝他飛來,叮呤噹啷,裴茗舉劍掃落一圈,納悶兒道:“這是幹什麼?”

師無渡哈哈道:“裴兄,你還是自己小心吧!”說罷,加快了步伐。

若只是潛伏在暗處放放冷箭,倒也不足爲懼,只是煩人得很,裴茗不耐之下,踏平了灌木叢,不多時,拎出了幾個小鬼,道:“你們膽子大得很啊?”

那幾只小鬼長得面黃肌瘦,只是最低等的小嘍囉,給他拎在手裡,被這將軍嚇得縮成幾個球,不住求饒。畢竟是別人家裡看門的,抵禦外來者入侵也無可厚非,裴茗恐嚇了幾句便放走了。但後來又遇到格外歹毒狡猾的,他就索性抓了捏成球,在手裡拍着走。四人在密密的森林中分林拂葉,行了不知多久,師無渡手中金鎖的共鳴越來越強烈,最後,他們終於來到森林中央的一片空曠地帶。

森林的中心是一片湖泊,四人朝那處走去,忽然,裴茗道:“血雨探花,你再開玩笑,我可沒法忍了。”

花城和謝憐都望他,然後對望。裴茗皺眉道:“要打就堂堂正正約戰,裴某可與那三十三神官不是同一路,未必怕你,時不時推兩把可沒意思。”

花城挑眉道:“哥哥,你要相信,與我無關。”

謝憐道:“裴將軍,他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的。”

裴茗懷疑道:“是嗎?”

謝憐警惕起來了,道:“當心是這島上其他東西在作祟。”

裴茗不說話了。這時,師無渡放慢了腳步,道:“在這裡。”

那長命金鎖在此地的共鳴是最強的,說明師青玄就在這裡,近在咫尺之處。但是,這裡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個湖,沒有別的東西了。裴茗道:“莫不是地下有地宮?”

師無渡凝望水面,謝憐道:“也有可能,在水底。”

然而,這黑水島上的湖,可不能隨便亂下,下去了說不定就上不來。那湖面平靜不起一絲波瀾,猶如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着高懸於夜空的慘白月亮,無星無雲。四人沿着湖岸邊緣走了一圈。謝憐正在思索,該如何一探湖底究竟,猝不及防,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走在最前的是師無渡,走在最後的是裴茗,前方三人齊齊回頭一看,慘叫的是裴茗路上抓來的那隻小鬼。它瘦骨嶙峋的身體立在地上,頭顱消失不見,脖子裡黑血噴起近丈之高,腦袋飛到了空中,正在尖聲大叫。謝憐道:“裴將軍,你幹什麼突然殺它?”

裴茗卻道:“不!”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沉,單膝落地。花城笑道:“也不必行此大禮?”

然而,裴茗的神情卻是愕然至極,喝道:“水師兄,當心!!!”

可是,要當心什麼?湖邊除了他們四個人,什麼都沒有!

裴茗似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困住了一般,師無渡搶過去要幫手,空中卻迎面閃過一道寒光。他避的即時,然而,半邊臉頰上還是多了一道血痕,用手一抹,臉色陡變。

謝憐把花城護在身後,道:“隱身術?!”

裴茗終於掙開了那無形中壓制着他的東西,喝道:“聚攏!不要散開!”

師無渡纔不管那麼多,一感應那長命鎖又起共鳴,拿着它一邊繞湖奔走,一邊高聲喊道:“青玄!青玄!”

場面混亂至極,然而,就是在這混亂之中,謝憐忽然發現了一件極爲詭異的事。

湖岸邊緣,空曠平坦,什麼都沒有。然而,在湖面倒映出來的岸邊,卻不是這樣的。

倒影裡,對岸的湖邊,立着一座黑漆漆的建築。那屋子陰森森的,不像是給人住的,倒像是一座牢房。沒有門,只有一扇高窗,被一道道鐵欄無情封牢。而鐵欄裡探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正在拼命地揮動着,似乎在求救。

謝憐猛地擡頭,望向對岸,的確是空無一物,師無渡正在那裡舉着長命鎖。再低頭,湖裡的倒影,又的的確確映出了一座森然鐵牢,師無渡眼下就在這座鐵牢前環望四顧,卻根本看不到它。

他脫口道:“二位大人!找到了!看……”

正在此時,他一雙瞳孔一下子收縮起來。黑水湖裡,映出了新的東西。

一個漆黑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和花城的身後。

23.縮地千里風沙迷行 4221.會鬼王太子殿中藏220.白帝君暗設送命題180.合銅爐必有一絕出170.怨女鬼妒火燒情心111.斗真仙太子替風師 2234.百丈高崖千傾炎瀑 227.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4144.銅爐開山萬鬼來朝 222.縮地千里風沙迷行 3237.血探花惡鬥白無相 2105.三神一鬼不見真仙211.分岔路魂驚仙京底231.玲瓏骰一點定心驚 334.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376.閉城門永安絕生機 298.施怪計開門盜鬼胎106.三神一鬼不見真仙 2204.尋五百人羈會故友118.渡天劫東海起大浪33.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2159.本玉質哪甘作拋磚32.神武殿太子見太子10.山鎖古廟倒掛屍林57.尋往跡再上太蒼山 2196.淵中人得一雨中笠146.明將軍可悔折恨劍114.笑戲言亂我亦亂卿 2153.何不須黎何不敬文48.玲瓏骰只爲一人安91.千燈觀長明漫漫夜33.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2116.一夕寒露偷樑換柱22.縮地千里風沙迷行 368.人上爲人人下爲人 391.千燈觀長明漫漫夜144.銅爐開山萬鬼來朝 239.極樂坊攜君問仙樂43.借運道夜探極樂坊 229.白風師平地起風沙112.開門揖鬼畫地爲牢111.斗真仙太子替風師 243.借運道夜探極樂坊 2199.立天地神人破銅爐171.末公主自刎宮門前42.借運道夜探極樂坊184.攔山路太子打敗劫182.一文錢難倒英雄漢129.癡心子血化錦衣仙 2169.鬼火罩頂鎖命口令 23.破爛仙人三登仙京119.船行鬼域入水即沉33.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260.遺紅珠無意惹紅眼166.熒惑守心聖人出世 2198.淵中人得一雨中笠 317.菩薺觀詭談半月關91.千燈觀長明漫漫夜112.開門揖鬼畫地爲牢212.不能盡善問心有憾221.會鬼王太子殿中藏32.神武殿太子見太子3.破爛仙人三登仙京244.天官賜福百無禁忌28.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532.神武殿太子見太子47.劫仙宮三語嚇諸神232.玲瓏骰一點定心驚 448.玲瓏骰只爲一人安58.神武大街驚鴻一瞥93.懷鬼胎平地再起波174.萬神窟萬神真容藏 242.借運道夜探極樂坊33.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2219.百年水深千年火熱 347.劫仙宮三語嚇諸神42.借運道夜探極樂坊69.撈仙錢莽將遇太子36.隔紅雲賞花心堪憐183.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234.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326.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356.尋往跡再上太蒼山55.食人巢鬼王對天官 218.菩薺觀詭談半月關117.神提神不如鬼吃鬼102.賢太子羹迎不速客49.玲瓏骰只爲一人安 23.破爛仙人三登仙京122.幽冥水府黑衣白骨12.紅衣鬼火燒文武廟221.會鬼王太子殿中藏55.食人巢鬼王對天官 2222.會鬼王太子殿中藏 270.金像倒莽將埋苦兒143.銅爐開山萬鬼來朝39.極樂坊攜君問仙樂57.尋往跡再上太蒼山 2136.我菩薺觀爲之絕倒 260.遺紅珠無意惹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