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一夕寒露偷樑換柱

那牛道:“嘿, 我又沒誇你,有什麼不敢當的?這邊忙着種地,沒看見什麼人來。”

裴茗道:“既然如此。”說着, 往前邁了一步, 衆農人立即齊刷刷舉起了鋤頭, 道:“踩死了!他踩死了!”

裴茗微一皺眉, 道:“什麼踩死了?”

那牛道:“你把他們辛辛苦苦種的莊稼踩死了, 道歉吧。”

裴茗低頭看了看,耐着性子道:“沒看錯的話,這只是野草吧。”

那牛奇怪地道:“你一個打打殺殺的將軍, 你懂什麼?是草是莊稼,我們種地的難道不比你清楚?”

雖然謝憐已經看出雨師鄉的人只是在故意刁難裴茗了, 但他也忍不住好奇起來到底是草還是莊稼了。裴茗堂堂坐鎮北方的武神, 怎會因此種無聊的原因向一羣農人道歉?直接無視了, 又向前幾步,提氣喝道:“青玄出來!你哥現在渡劫, 勢頭不好,要出事了!”

“……”

師青玄原本是打定主意躲屋子裡不出去的,反正裴茗不會硬闖,但一聽這句,道:“什麼?!”這便開門衝了出去。

裴茗掃了那牛一眼, 道:“你果然又跑這裡來了!”

師青玄一臉愕然, 須臾便反應過來, 又往回一跳, 道:“你你你別唬我, 哪有這麼快?這也太突然了,我以爲至少還得幾個月?”但方纔在仙京, 水師又的確是匆匆離開的,彷彿是去應對什麼要緊的事,他立即並起二指去觸太陽穴。這是通靈術的手印,然而,舉起手他才記起自己已盡失法力了,連惆悵都顧不上,連忙抓住謝憐道:“太子殿下,幫我問問,這是真的嗎?”

謝憐和明儀都進入了通靈陣,果不其然,裡面已經亂成一鍋粥,糟心極了。各位神官似乎有不少都在即時圍觀東海那邊,都喃喃道:“我的天……這架勢……不愧是水橫天!”

“這這這,這能挺過去嗎……”

法力越高強、渡劫次數越多的神官,面對的下一道天劫就越兇險。師無渡壟斷水路、稱霸財路,這又是他的第三道天劫,此劫如何,可想而知。謝憐道:“是真的。”

那牛還攔在路上,裴茗不好硬闖,遠遠地道:“你又不是小孩兒了,誰拿這種事騙你!渡天劫又不是約吃飯,還能算好日子換身新衣服再去?說來就來措手不及!他現在在東海海上,東海翻起了大浪,誰都進不去也出不來,正鬥着浪突然有人報告你跑了,你讓他怎麼安心渡劫!”

師青玄道:“那你趕緊告訴他我在雨師鄉啊?!”

謝憐聽了通靈陣裡即時轉述的情況,道:“不行了。現在水師大人渡劫的那整片海域都放開了一層狂亂的法力場,他恐怕正亂着,沒人能跟他說的上話!”

師青玄衝了出去道:“帶我去看!”

裴茗伸手道:“走!”

明儀卻忽然閃身,攔在師青玄面前,神色凝重。師青玄道:“明兄怎麼了?”

明儀凝眉不語,謝憐卻大概猜得到他是怎麼想的,又爲何要攔住師青玄。

現在去助水師渡過這次天劫,當真是正確的嗎?

若換命格一事屬實,水師必然要接受相應的懲罰。那麼,現在還未追究他的責任,卻要先去幫他更上一層樓,這樣做,當真沒有什麼不妥嗎?

之所以能猜到,是因爲謝憐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師青玄猶豫片刻,終是一聲長嘆,道:“……明兄,我……多謝你。但不管怎麼說,那畢竟是……我還是放心不下,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說完,他衝到裴茗身邊,回頭道:“多謝太子殿下!多謝雨師大人!多謝牛!多謝各位!來日再報!”兩人先匆匆走了。明儀留在原地須臾,也跟了上去。謝憐望着他們的背影,沒動身,花城從屋裡慢慢走出來,道:“哥哥不去嗎?”

想了想,謝憐還是搖了搖頭,緩緩地道:“這件事我沒法兒管。先看看他們自己如何解決吧。”

師青玄身在其中,到此時都不能想通到底該怎麼做,他也是頗感爲難。雖然謝憐能理解師無渡爲什麼非要這麼做,但他並不能認同這種做法。理想的結局是師無渡自行認罪,自領責罰,明儀大概也是這麼希望的,所以才攔住師青玄。但以水師之心高氣傲、驕縱霸道,這幾乎不可能。在那麼高的位置上坐了那麼多年,沒有誰會願意自己下來。

如果換個人,謝憐大約會把這件事馬上捅到上天庭去,但想到風師一貫的親厚友好,在其兄危急關頭,他暫時沒法翻這個臉,那樣彷彿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分毫不念往日情面。也只能先看他們自己如何解決了,若最終解決的還是不妥……

想到這裡,他對花城自嘲地道:“三郎,大約你之前的忠告的是對的。哎,這事兒。”

花城微微一笑,正待開口,謝憐臉色卻又倏地一變。只聽通靈陣內靈文道:“什麼?!幾百個漁民的船都被攪合進去了???在這個當口上?!”

謝憐當即一怔,失聲道:“漁民?攪合進哪裡了?東海嗎?”

如果說方纔通靈陣內是亂成一鍋粥,那現在就是這粥打翻到地上餵了狗了。靈文連回應都無暇,聲音卻還算冷靜:“勞駕,有哪位武神正當值?老裴?”

裴茗在陣裡道:“別急,我帶着青玄往那邊趕了,地師大人也在。你先算清楚確切有幾百個人被圈進風浪去了,我們好全都帶回來,儘量不漏一個。”

靈文道:“那辛苦你了。水師大人現在爆開了法場,不允許別人進入他渡劫範圍內了,中天庭的神官一進去肯定被打成殘羹剩菜,上天庭的神官大概還能試試衝破屏障。被波及的人恐怕超過兩百,光你們兩個恐怕人手不夠,得還要一個武神。哪位殿下眼下在嗎?南陽將軍?玄真將軍?”

有人應道:“兩位將軍不是因爲毀壞仙京被罰禁閉了嗎,眼下叫不到……”

“泰華呢?泰華殿下回來沒?”

“沒回來!派出去了。”

“奇英呢?”

“誰曉得他跑哪兒去了,這人常年屏蔽所有通靈,誰的話都不聽,您又不是不知道!”

除了這幾位,上天庭還有哪位武神排得上號?縱使在焦急之中,謝憐也不禁有點鬱悶,難道他破爛神的光環真的強到大家都忘記他是武神出身了嗎?忙道:“我!我在。我去吧。去東海撈漁民是嗎?”

靈文道:“太子殿下,現在東海上邊風浪可兇險得很,您的法力失靈時不靈的,萬一……”

謝憐道:“沒事。我在四海都打過漁,沒有一次出海不遇到大風大浪的,經常在海上漂十天半月,已經很習慣了。”

“……”

衆神官忍不住心想:“這也行!你到底還幹過些啥???”

眼下形勢危急,也來不及多想了,靈文道:“好。那麻煩您了,裴將軍你們配合一下!”

裴茗道:“行!”

謝憐閉合通靈,回頭道:“三郎,東海那邊……”

誰知,一回頭就看到花城已換了一副清爽的漁夫裝扮,丟了個骰子,落下一手抓住,另一手放在門上,乾脆地道:“走吧!”

謝憐一怔,隨即也笑了,道:“好!”跟上。

一打開門,所見不是屋內陳設,而是一片灰色的海灘。

二人是從海灘上一間小漁房裡出來的,這間小房子就是東海最常用的縮地千里落腳點之一。海灘之外,便是廣褒無垠、無邊無際的大海。之所以海灘是灰色的,並非是因爲沙是灰的,而是因爲天是灰的,海也是灰的。烏壓烏壓,黑雲滾滾,沉沉的甚是壓抑,令人喘不過氣。

遠遠的海面上,時不時一個滔天巨浪泛起,猶如平地起了一座巍峨高牆,隨即崩潰傾塌。還有水龍一般的道道水柱,沖天而起,如龍捲風一般肆虐發狂,起來又倒下。天邊爬過森森蒼雷,扭曲而猙獰。

海灘邊泊着一艘嶄新的大船。海上不可無處落足,若是隻在空中飛,指不定就被一道雷劈下來了,所以非得有船不可,這船自然不是普通的船。師青玄、裴茗、明儀三人已在船上,一看到花謝二人從小漁房裡出來,裴茗道:“太子殿下!”

師青玄則嘆道:“太子殿下,你……哎!辛苦你了。真是抱歉。”

謝憐上了船,道:“職責所在罷了。這船怎麼開?”

裴茗看到他身後抱着雙臂、甚爲閒適的花城,警惕道:“閒雜人等退避,這風浪可不是好玩兒的。”

此時的花城,一身打着補丁的樸素衣物,卻仍是不掩其俊美靈動,儼然一個俊俏的小漁夫,笑道:“我可不是閒雜人等,跟着我家殿下罷了。”

謝憐也道:“他是我殿中人。”

裴茗卻已亮劍,並不讓步,堅持道:“退下。”

謝憐還沒回應,花城卻已異常堅定地對他道:“不。這一趟,我非陪着你走不可。”

兩邊僵持了不過片刻,師青玄卻是度須臾如度四季,對裴茗道:“裴將軍,這人沒問題的,趕緊開船吧!”

說話間,天邊猛地一道驚雷劈下,擊在海面。一整片海水通了閃電,滋滋發亮,變成了熒碧色,彷彿一塊巨大的心臟忽然跳動起來、呼吸起來。那景象甚爲壯觀,也極是駭人,裴茗也不想再等了,喝道:“開!”

船身猛地一震,軲轆軲轆,一陣圓軸轉動之聲,無人操作,那大船居然自行駛離了海灘,飛速向大海深處駛去,在電閃雷鳴、驚濤駭浪中開闢了一條道路。

風浪雖大,謝憐、花城、裴茗、明儀卻都站得極穩,只有師青玄被明儀抓着纔沒歪倒。謝憐大聲道:“這船能經得住這種風浪嗎?!”

裴茗道:“現在應該勉強可以,之後行不行就難說了!”

船已經開得極快了,兩側海水嘩啦啦地濺起高花,師青玄卻道:“能再快一點嗎??”

裴茗道:“這船燒法力,已經是最快了!”

師青玄握緊了右手,那手原本是持着風師扇的,一扇大風平地起,有好風相送,這船起碼還能再快個四成,眼下卻是空空如也,不由又是一聲長嘆。這時,花城拍了一下謝憐,低聲道:“哥哥。”

謝憐一扭頭,睜大了眼。只見七八丈外的海面上,有一艘小漁船正在狂浪中打轉,船上隱約有幾個人影,似在呼救,然而,呼救聲全被大浪驚雷吞噬了。

落難的漁民!

這就是他此行來的目的。若邪飛出,捲起那幾個漁民的腰提了上來。幾個漁夫雙足踩在大船甲板上,險些癱軟,裴茗卻立即打開一間船艙的門把他們都扔了進去。那些漁民再打開門時,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在岸上了。

花城和謝憐撈上來三四十個漁民後,大船也在顛簸中越來越靠近風暴和巨浪的中心。此時此刻,必然有不少神官都在遠遠圍觀這可怕的景象,也一定有不少凡人在驚歎和恐懼着天威。劈向這艘船的閃電也越來越多,這閃電會被法力之源吸引,追着法力高強的人劈,這就是爲什麼當別人渡劫時最好躲得遠遠的緣故,因爲會殃及池魚。

眼下師青玄是凡人,謝憐的法力就夠他在通靈陣問個話,花城的法力並不需要在此時使用所以收得好好的,於是,那閃電就專往裴茗一個人身上招呼。好幾次他都是用劍生生把閃電擊回去的,遊刃有餘,此等身手,謝憐還是頗爲佩服的。若換了中天庭的神官在此,不光要被追着劈,還沒法回擊,所以纔不能他們放進來。穿過這層屏障之後,不久,師青玄忽然喊道:“哥!!!”

謝憐一擡頭,果然在七八道沖天的水龍中,看到了白衣獵獵、懸在空中、結着鬥字手印的師無渡。

他的身形雖然還壓在大浪之上,卻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壓的並不穩。那些猖狂的水龍時不時便瞅準機會靠近,伺機要將他吞噬入腹,好幾次都是險險避過。大船距離他尚有數十丈,如果風師扇還在,師青玄可以把風浪壓下去一節,但眼下他是凡人之軀,連聲音都傳不了多遠,也只能乾着急。裴茗一開口,傳得極強極遠:“水師兄!青玄找到了!”

話音剛落,師無渡睜開了雙眼。

與此同時,一個巨浪託天,又猛地跌落,大船被託到了高高的半空中,又沒跟上大浪跌落的速度,整個懸在了空中,急速下落。謝憐用千斤墜定住了身形,牢牢抓住花城的手,道:“小心!”

說來也奇怪,明明花城比他還高,單手抱起他也毫不費力,但謝憐卻總覺得他這個人輕飄飄的,彷彿一不留神,就要不見了,所以抓得很緊。而花城卻也在同時反手握住了他。那邊,裴茗道:“水師兄,收神!你不把浪壓下去,你這弟弟非給你淹死不可!”

師無渡看到了這邊的船,也聽到了他的話,臉上青氣閃過,手印突變,周身彷彿震出一層法場,一直繞着他打轉的七八條水龍捲瞬間被擊潰,化爲滿天大雨,噼裡啪啦落下來。

落雨如落石,打得甲板啪啪作響,打得人身隱隱作痛。但這之後,那風浪也稍稍收斂了一些。師無渡則緩緩下降,落到這艘船上。衆人都被打成了溼淋淋的落湯雞,師青玄抹了把臉,訥訥地道:“……哥。”

師無渡的臉還是青的,大步邁來,道:“我叫你好好呆着,你幹什麼瞎跑!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你就高興了!!!”

師青玄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沒見着的時候擔心,見着了又想起那檔子事,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兒,道:“……唉,我就是……我……”

末了,他抓了抓頭髮,嘆氣道:“你渡完劫就好。我想,我還是覺得……”

師無渡卻打斷他道:“誰說我渡完劫了?”

師青玄一愣,道:“剛纔那不是嗎?”

裴茗雙手就着水把頭髮抹了上去,道:“別高興的太早了,你哥這是第三道天劫,哪有那麼簡單,起碼得七天七夜。方纔那個,只不過是個開場罷了。”

事實上,就算是第一道天劫,也沒這麼簡單。想來,當初師青玄所迎的“天劫”,和別人相比,是大打折扣了的。他也一定想到了此節,臉色又是黯然。謝憐惦記的是此行目的,在通靈陣裡問道:“靈文?我們現在進到水師大人渡劫的海域了,能指示一下,被捲入風波的漁民在哪邊嗎?”

靈文道:“稍等。”過了一陣,她道:“麻煩了。今天有二百六十一個漁民被捲進他渡劫範圍去了,而且散佈的也太開了,零零星星的……”

沒說幾句,她聲音就開始斷斷續續,謝憐聽不清了,道:“怎麼了?靈文?”

他以爲是自己法力又用完了,然而,擡頭看裴茗神色,明顯他那邊也是這樣。幾人還沒商量,謝憐又看到不遠處海面上飄來幾艘破敗的小舟,道:“大概是方纔這個開場餘波太大,通靈不暢,可能待會兒就會好。靈文說有二百六十一個漁民被浪衝散了,先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自然不會有人反對。裴茗道:“水師兄,你先進去稍作歇息吧。你這才熬了個開場,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來。你這次也是倒黴,居然波及了這麼多凡人。”

師無渡似乎的確有些疲倦,微一點頭,推開另一間船艙的門,進去打坐了。師青玄似乎想對他說點什麼嚴肅的事,但既然都沒渡完劫,在這個關頭又說不出口,只好嚥了下去,悶悶不樂地準備和明儀走到一邊,師無渡卻又睜開眼,厲聲道:“你別瞎跑,過來,就坐這邊。”

師青玄只好在他旁邊蹲下了。

過了大半日,夜深後,大船飄向了東海更深處。

雖然通靈還是斷斷續續,時靈時不靈,但也能湊合着用。期間,謝憐等人已救上來兩百多個漁民。那些漁民原本是在正常地出海打漁的,誰知突然起了那麼大的風浪,把他們捲到了太遠的海面上,光憑自己,根本不可能飄回去。要是飄個幾天幾夜,說不定人都在海上餓死渴死曬成乾屍了。突然獲救,真是絕處逢生,不勝狂喜。

這麼在海上漂流着,不知要漂幾天幾夜才能把所有漁民都救起來,師無渡第三道天劫也不知何時才正式開始,隨時都會有危險。在這樣的情況下,裴茗卻依然不改其作風,晚間救上來幾個漁家姐妹,嚇得哭到眼睛都花了。他把人家摟進懷裡柔聲安慰,好一派柔情蜜意,款款多情,然後才送進船艙,幾個姑娘還戀戀不捨,指望着打開門能再見到他咧。師無渡打坐修養了這許久,氣色也好了不少,睜眼道:“你不是一貫要求很高的嗎?”

那幾個漁女雖然正當青春,卻不過中人之姿,的確遠不如裴茗以往獵豔的標準,但他摟過女人之後,瞬間容光煥發,摸了摸下巴,笑道:“一連救上來七八十個鬍子拉碴的漁夫老大爺了,看到女人就覺得國色天香,哈哈哈哈。”

聞言,師青玄和明儀都不想看他了。謝憐搖了搖頭,反而有點好笑,和花城並排坐到一邊,坐了一會兒,忽然感覺腹中一陣空虛。

這船上其他人都是不用吃飯的,師青玄雖然現在也是凡人,但謝憐懷疑師無渡應該給他灌了什麼仙丹,一枚可果腹數日的那種,所以到現在也不顯飢態。這船又不是凡間造來出海的船,肯定不會備有食物,謝憐起身正想下海捉幾條魚,身旁花城卻遞了個東西過來。謝憐低頭一看,是一個雪白柔軟的饅頭。

他又坐了回去,小聲道:“謝謝三郎。”

花城也輕聲道:“哥哥先暫時用這個頂着吧,待會兒就好了。”

還是一個饅頭分了兩半,兩人坐在一排慢慢啃。裴茗在船的另一邊聽到他們低聲說話,把頭髮抹上去道:“二位可是有什麼發現?不如離開你們的小世界,也和我們說說看?”

謝憐正要敷衍他幾句,卻忽然蹙眉,道:“你們覺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明儀也皺起了眉,擡頭道:“有。”

謝憐站起身來,道:“這船好像走得慢了許多。是不是法力不夠了?”

裴茗道:“怎麼可能。這船出發前灌的法力,可以在海上再跑兩天。”

謝憐走到船邊,手扶上船舷,道:“可我總感覺,這船忽然變得很沉……”一句未完,語音戛然而止。師無渡以外的幾人都聚到船舷邊,道:“怎麼了?”

不用問,光是看也知道怎麼了。儘管天色已暗,卻仍能隱約看見,這艘大船的吃水,突然異常,深了許多。並且,還在不斷地加深!

謝憐立即道:“船底下漏水了嗎?!觸礁了?還是有什麼東西潛在水下鑿了個洞?”

裴茗道:“不可能!觸礁我們怎會覺察不到?這船又不是普通的船,一般的東西也鑿不穿,除非……”

他彷彿想到了什麼,一下噎住了,明儀道:“除非什麼?”

裴茗道:“壞了。”

師青玄道:“什麼壞了?”

裴茗猛地轉身,道:“船行鬼域,入水即沉。漂到黑水鬼蜮來了。”

222.會鬼王太子殿中藏 2166.熒惑守心聖人出世 2142.路與我孰爲定奪者 2226.燃業火鬼神降皇城148.明將軍可悔折恨劍 3124.了死結水師鬥玄鬼27.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4176.萬神窟萬神真容現 2151.左右慌不擇東西路 3145.銅爐開山萬鬼來朝 339.極樂坊攜君問仙樂15.衣紅勝楓膚白若雪92.千燈觀長明漫漫夜 210.山鎖古廟倒掛屍林222.會鬼王太子殿中藏 297.白夜題書紅袖添香101.爭喜功厄命鬥若邪129.癡心子血化錦衣仙 231.戳鬼王太子求真容 268.人上爲人人下爲人 3240.笑吟吟依稀淡紅衣114.笑戲言亂我亦亂卿 2181.花燈夜一錢買孤魂181.花燈夜一錢買孤魂131.兩分顏色大開染坊 2217.百年水深千年火熱175.萬神窟萬神真容現244.天官賜福百無禁忌111.斗真仙太子替風師 2171.末公主自刎宮門前107.四鬼神聞說血社火180.合銅爐必有一絕出62.遺紅珠無意惹紅眼 3161.本玉質哪甘作拋磚 3203.白帝君評斷謎國師51.孰假孰真難解難分180.合銅爐必有一絕出232.玲瓏骰一點定心驚 414.衣紅勝楓膚白若雪51.孰假孰真難解難分241.笑吟吟漸漸淡紅衣 2162.本玉質哪甘作拋磚 4106.三神一鬼不見真仙 2210.亂仙京詭波撼天庭 2105.三神一鬼不見真仙205.尋五百人羈會故友 2102.賢太子羹迎不速客120.合靈柩棺舟出鬼海44.極樂化土芳心再臨183.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2166.熒惑守心聖人出世 277.仙樂亂太子返人間93.懷鬼胎平地再起波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熱 215.衣紅勝楓膚白若雪163.迷國師迷語迷人心49.玲瓏骰只爲一人安 2118.渡天劫東海起大浪87.鍍金身鼎力挽天頹166.熒惑守心聖人出世 299.施怪計開門盜鬼胎 259.神武大街驚鴻一瞥 2113.笑戲言亂我亦亂卿138.荒山嶺大鬧黑心店 29.山鎖古廟倒掛屍林109.風水廟夜話辨真假 235.入鬼市太子逢鬼王194.無名鬼供奉無名花148.明將軍可悔折恨劍 3175.萬神窟萬神真容現171.末公主自刎宮門前23.縮地千里風沙迷行 4117.神提神不如鬼吃鬼155.山高路遠狹路不通;156.山高路遠狹路不通2;157.山高路遠狹路不通345.黑國師血洗鎏金宴185.三十三神官爭福地87.鍍金身鼎力挽天頹240.笑吟吟依稀淡紅衣78.平永安太子上戰場173.萬神窟萬神真容藏241.笑吟吟漸漸淡紅衣 269.撈仙錢莽將遇太子234.百丈高崖千傾炎瀑 2114.笑戲言亂我亦亂卿 2142.路與我孰爲定奪者 2207.求情暱鬼王假作嗔14.衣紅勝楓膚白若雪60.遺紅珠無意惹紅眼89.觀月夕斗燈中秋宴49.玲瓏骰只爲一人安 2208.妖魔入鏡無所遁形212.不能盡善問心有憾120.合靈柩棺舟出鬼海87.鍍金身鼎力挽天頹14.衣紅勝楓膚白若雪241.笑吟吟漸漸淡紅衣 2174.萬神窟萬神真容藏 2150.左右慌不擇東西路 2222.會鬼王太子殿中藏 2115.人行於隧劍懸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