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天道有序!萬民歸心!當朝司空趙兌!才應是真命天子!受死吧!!”
一聲突兀的大喝,使所有人都擡起了頭,望向了祭壇之頂。
在祭壇上,一名御林軍將士抽出腰間鋼刀,狂吼着衝向了南宮炤。
而南宮炤此時也轉過了身,面對凶神惡煞撲上前來的刺客,南宮炤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懼怕之色!
因爲他知道,這只是計劃中的一環!
李渤季半跪在地上,望着那名御林軍揮舞着鋼刀衝向南宮炤,緊張無比的看向了趙兌。
如今已是不可回頭,如果趙兌反應不及,那就還有周旋的餘地!
然而,令李渤季沒有想到的是,那名御林軍抽出鋼刀的一瞬間,趙兌也同時站了起來。
李渤季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着趙兌。
趙兌在李渤季的目光中,一個箭步衝向了祭壇之頂,路過一名御林軍時,順手一把搶過了其手中的長槍。
揮臂一震,長槍如被射出的箭矢一般,立刻便穿透了那撲向南宮炤的御林軍。
而此時那御林軍距離南宮炤還有三丈有餘。
所有人都呆住了,直愣愣的看着趙兌。
趙兌沉聲厲喝:“護駕!!”
此聲一出,祭壇上的御林軍如夢方醒,急忙將南宮炤團團圍住。
南宮炤在御林軍的護衛中,目瞪口呆的看着趙兌。
趙兌這才緩緩轉過身來,望向了半跪在地上的李渤季,微微一笑。
這一笑,看的李渤季心都不跳了。
與此同時,一直跪伏在百官之中的福星站起身來,振臂一呼:“拿下!!”
頓時,李渤季安插在禁軍中的人,瞬間被身旁的禁軍將士拿下。而最外圍五千司衛營將士,也齊齊豎起長槍,直指百姓。
李渤季驚恐的回過頭,只見祭壇周圍一里之外,出現了大批的司衛營將士,看起來整個司衛營都出動了。這些司衛營將士,和祭壇最外圍的五千司衛營將士,形成了內外包夾之勢,將所有百姓都圍了起來。
而這些司衛營將士,似乎是認得李渤季安插的刀斧手,直接上前緝拿,沒有一個錯拿錯殺,或漏網之魚!
李渤季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這些刀斧手的穿着,雖然與百姓無疑,可爲了分辨敵我,這些刀斧手的身上都帶着同樣的玉墜,以作記號。
如今司衛營捉拿刀斧手如此精準,說明玉墜之記,已經被泄露出去了。
看着自己精心籌謀的計劃被打亂,苦心招攬的死士被一個個的絞殺緝拿,李渤季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然而李渤季並沒有就此放棄,他憤恨無比的轉過身來,衝着祭壇之頂大聲呼喊道:“陛下!!趙兌意圖刺君!其罪當誅啊!!!”
李渤季如此呼喊並非是沒有理由,畢竟剛剛那個御林軍,還是喊出了‘趙兌才應是真命天子’的大逆之言。而趙兌也並沒有對此解釋什麼,這就給了李渤季機會!
衆目睽睽之下,趙兌才應是真命天子這種話傳出,南宮炤可以直接下令,讓御林軍殺了趙兌!
南宮炤聞言,心中也多少知曉瞭如今的局勢,聽聞李渤季這般呼喊,他當即推開御林軍,走到了祭壇之頂的邊緣。
“司空!方纔那刺客所言,你可聽到?”南宮炤帶着一絲嘲諷,喝問道。
然而,趙兌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張,轉過身來跪下,淡淡的說道:“臣,未曾聽到!”
南宮炤眉頭一皺,反問道:“朕身側何止百人,他們盡皆聽到,唯獨司空不曾聽到,可卻立時出手誅滅了刺客!滅口之嫌猶甚!司空此言,豈不是自相矛盾?”
趙兌聞言,先是笑了笑,而後直接擡起了頭,直視着南宮炤,卻對旁人說道:“有誰聽到了那刺客之言?還不快快回避陛下!”
南宮炤看的一驚!
依照祖制,朝臣不可仰面視君,此罪當如謀逆!
也就是說,臣子是不能擡頭直視皇帝的,否則就是有着刺君之心,罪同謀逆!
然而此時,趙兌竟當着所有人的面,擡起頭看着南宮炤。
而最讓南宮炤心驚的,是自己身旁的這一衆御林軍和宮中內官奴婢,沒有一個出聲的!
南宮炤貴爲天子,出言質問趙兌。
而趙兌則是毫無恭順之心,直接擡起頭,讓天子親衛和內官奴婢回話。此舉目的很簡單,趙兌就是在挑釁南宮炤,讓南宮炤拿出證據來!最重要的是,這些皇帝近人,竟然都是深深的低下了頭,沒有一個敢說話的!
南宮炤暴怒不已,趙兌此舉,無異於在說:陛下身邊,全都是我的人!
這對南宮炤來說,纔是最可怕的!
南宮炤貴爲天子,有着昌盛國力之心,也一直在爲其努力!只不過天下之亂,已是冰凍三尺,絕非是一朝一夕釀成的!他縱有改革之心,卻也無法避免戰亂四起!
可他終究還是一朝天子,其心機也並非是尋常之人。看着趙兌這般放肆,以及李渤季的突然出現,南宮炤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那就是,衣帶詔上的盟約,已經被趙兌知道了。
李渤季喊出那句話,意圖讓他親命御林軍誅殺趙兌,南宮炤瞬間便領會了李渤季的難處!
此時,原來的計劃已經不能繼續實施了,也就只有他才能殺了趙兌。
然而,趙兌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奏對,卻是讓南宮炤不敢貿然行事。
自己身邊的御林軍和內官奴婢,都聽命於趙兌,那自己的安危,也就等於捏在了趙兌的手中!
南宮炤什麼都能接受,但絕不能接受自己身犯奇險。
李渤季已經不重要了,南宮炤要做的,是自保!
於是,南宮炤忍着怒氣,強顏歡笑:“難不成,是朕聽錯了?”
趙兌笑着說道:“陛下沒有聽錯!只是臣等,並沒有聽到!”
南宮炤怒道:“司空到底是何意?!”
趙兌笑了笑,不等南宮炤的聖命,直接站了起來,回道:“那刺客直奔陛下,意圖揮刀弒君!臣豈能坐視不理!臣之所爲,並非如陛下所想,是爲滅口!臣只想保陛下聖駕安危!御林軍魯鈍,臣乃殺伐之人,當如疾風而行事,立殺刺客!至於陛下聽到了什麼,臣不想知道!陛下只需細想,若臣真如那刺客所言,有不臣之心,豈能呼喝於百官之前,讓天下人!都罵臣是個逆賊?!若臣真有異心,此舉過後,臣便是國賊!天下何人還能容臣立於這世上?”
南宮炤怒視着趙兌,反問道:“既然司空這般忠君,爲何還要言說,朕沒有聽錯?!”
趙兌回道:“臣之所以如此說,是想讓陛下知道,今日之亂,乃是有人精心籌謀,意圖陷害臣!方纔臣已經說了,若臣有異心,絕不可將此大逆之言呼喝出來!刺客如此而爲,只爲將臣,推到大逆之境地!此謀,惡毒非常!”
南宮炤嗤笑道:“這也不過是司空的開脫之言罷了!司空如何證明自己並非是幕後主使?”
趙兌再一次擡起頭,靜靜的看着南宮炤,眼神中盡是嘲諷,看的南宮炤惱羞至極。
“陛下!”趙兌假作悲痛的說道:“當初天下大亂,是誰!平定亂軍,撫國安民?是誰!聯合夫孫,大破莫科?又是誰!節制邪教,肅清朝野?”
南宮炤聽得啞口無言,只得咬着牙說道:“是,司空!”
趙兌悲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若臣對陛下有不忠之心,方纔大可不去理會那刺客!陛下細想,若那刺客僥倖得手,而陛下又未立儲君!我大安天下,豈不是又遭天降大禍?屆時皇室宗親皆會爭奪帝位,羣臣黨同伐異,受苦的終將是百姓!臣言說此謀惡毒至極,並非是指此謀意在陷害臣!而是在說,陛下若遇險,此謀當禍遍蒼生!”
南宮炤徹底無言以對了,可卻又對趙兌的話極爲不認同。
方纔的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讓文武羣臣和京都百姓全然沒有反應過來。而此時趙兌把控了局勢,他的話倒是被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南宮炤惱怒,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趙兌。
趙兌繼續說道:“臣之所以說沒有聽到刺客之言,只是想讓陛下決斷!此謀背後之人,也全由陛下處置!”
南宮炤聽聞譏諷道:“司空既然說此謀背後之人心腸歹毒,有禍害家國之意,當屬誅九族之罪!朕還有什麼好處置的?”
趙兌再一次擡起頭,與南宮炤對視,緩緩說道:“刺客能混入御林軍之中,說明此人手段通天!如此背景,臣又怎能僭越?還是由陛下處置吧!”
南宮炤聽得一愣,這才明白了趙兌的用心。
趙兌知曉衣帶詔之盟約的事,已經是事實了。那麼聯合朝臣,爲南宮炤奔走的李渤季,趙兌也是知道的!以如今趙兌的權勢,身居太尉之位的李渤季,他也並非是不能動!然而他讓南宮炤去處置李渤季,其意圖極其簡單,那就是讓李渤季成爲意圖弒君的謀逆之臣!
如今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即便現在衆人還是雲裡霧裡,不知其中真相,但時間一長,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早晚要被臣民梳理清楚!
也就是說,李渤季所謀之事並不會大白於天下。但今天有人意圖弒君這件事,一定會傳遍四方!
而南宮炤親自處置了李渤季,就等於是在對天下人說,李渤季就是這次刺君的主使!
如此一來,李渤季原本想要潑在趙兌身上的髒水,反而被趙兌潑了回去!
趙兌,果然是這天下,心機最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