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李氏便是花族出走的公主之後,葵平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又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呆滯而又麻木。但在這驚愕之中,他又有一絲釋然。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這個平平無奇的老嫗,竟是有着那麼高的修爲,而花族之事知之甚深。因爲,她是花族的公主。
花族擁有回春之效的靈力,皆是因聖泉而來。而能使聖泉永存不衰的,就只有花族的公主一人。
所以,花族公主便是花族的領袖。
葵棖看着呆滯的葵平,眼中盡是鄙夷,說道:“把這個人拉出去殺了!村中族人一個都不要放過!”
樂清急忙伸手攔住作勢上前的官軍,似是沒有想到葵棖竟是這般狠毒。這些鐵牛村的族衆,雖是從不曾爲花族效力,可畢竟也是花族之人。葵棖即便怪罪葵平,也不應對族人如此狠心。
葵棖低頭看了一眼樂清的手,陰沉的問道:“聖令這是何意?”
樂清說道:“世子,此人暫時還不能殺?”
葵棖皺起眉頭:“爲什麼?”
樂清回道:“如今我只帶來百餘將士,還要隨世子去掘墓,可那出走的公主也不能不尋!莫不如饒他一命,讓他帶領鐵牛村族衆出去尋找,豈不更好?”
葵棖聞言,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說道:“此人卑鄙無恥,你就不怕他趁機跑了?”
樂清哈哈一笑,說道:“世子莫非是忘了在下乃大日聖佛教之人,巫蠱惑亂之術,手到擒來!”
葵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等着樂清的下文。
樂清乾咳了一聲,說道:“我教之中,有一法術名爲巫心術,可操控人心,觀其隱私,能助世子大計!”
葵棖聽聞,反問道:“有代價吧?”
樂清點了點頭,說道:“代價便是,受術之人心脈受損,命不久矣!”
葵棖冷笑了一聲:“我當是什麼代價,原來只是要了他的狗命!快快施法,我沒那麼多耐心了!”
樂清笑着一點頭,邁步走向了葵平。
葵平仍舊是一副滿臉呆滯的樣子,像是對樂清要給自己施的法毫不在意。
隱在屋頂的河六四見狀,卻是生了惻隱之心。
此人畢竟是櫻芙櫻早的父親,而且李氏離去還有諸多疑點。若是被樂清施了法,心脈受損,記憶全部被樂清看了去,恐怕就糟了。
樂清走到了葵平面前,伸手便要抓住葵平的額頭。
就在手掌馬上便要按在葵平頭上時,樂清身旁殘影一閃,手腕也被人抓住了。
屋子裡所有人皆是一驚,齊齊看向樂清身旁,只見河六四竟是憑空出現在屋內,死死的抓住了樂清的手腕。
樂清大吃一驚,奮力想要將手抽回來。可河六四的手猶如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樂清驚懼萬分,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河六四,直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自己都沒能反應過來。可見眼前這個冰冷的年輕人,修爲深不可測!
這時,河六四冷冷的瞥了一眼樂清。樂清看到河六四那冰冷的眼神,猶如墮入冰窟,竟是嚇得動也不敢動一下。
河六四輕描淡寫一拋,直接將樂清扔飛了出去。厚逾一尺的石牆,當即被樂清撞穿。而樂清也倒在廢墟之中,不知生死。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而跪在地上的葵平,更是瞠目結舌。
樂清的修爲,他們是知道的。大日聖佛教十二聖令,即便是排在末尾的喬燭,也能獨戰孫既直和方既仁,樂清只會比喬燭的修爲更高。
但樂清在河六四面前,卻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只那隨意的一拋,便將一個高手打的不知生死。
葵棖的額頭上,留下一絲冷汗。葵棖的修爲與十二聖令之首的武天不相上下,可就連他也不能這麼輕易的擊敗樂清。
看着一身道袍,內襯鍊甲的河六四,葵棖猛然一驚,沉聲問道:“閣下莫非就是河道長?”
河六四冷冷的看向葵棖,說道:“我要帶他走,你可要攔我?”
葵棖心虛的笑了起來。
河六四之名,他早已聽聞。但具武天所說,河六四雖然棘手,可修爲尚淺,不足爲慮。然而今日一見,這哪裡是修爲尚淺。與他相比,自己纔是修爲尚淺的那一個!
“河道長要帶走我花族之人,是何意?”葵棖小心翼翼的問道。
河六四並沒有回答他,只是說道:“你不攔我,我便不殺你!”說着,扭頭轉向一名虎舉營的將官,“回去告訴你們統領,大日聖佛教禍國殃民,若再與之勾結,我定殺不赦!”
說到最後一個字,屋內猛然捲起一陣冰冷的寒風擴散開來,吹得衆人連連後退,難穩腳跟。
葵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那擴散而來的寒風並不是風,而是冰冷的殺氣!
河六四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葵平,帶着那幾個鐵牛村的村民,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堵在門外的虎舉營將士紛紛避讓,皆是被河六四方纔的殺氣給嚇怕了。
河六四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被樂清撞碎的石牆廢墟,伸出手來調轉元神之力。昏死過去的樂清瞬間從廢墟之下冒了出來,徑直飛向了河六四,被他一把捏在手中。
見到河六四這隔空取物的手段,衆人更加驚懼。
將樂清捏在手中,河六四又說道:“我明日一早便會回來,屆時若還能見到你,就別怪我無情了!”
說完,罡風四起,席捲周圍。
河六四沖天而起,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等到河六四消失不見,葵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方纔河六四的威壓,壓得他大氣不敢出。這種感覺,無異於屠刀懸頸。
於是,葵棖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鐵牛村,一刻也不敢耽擱。雖然就這麼回去覆命,必定會受責罰。但比起族中的責罰,河六四所帶來的恐懼更加強烈。
而那些虎舉營的將士,卻是因樂清被擄走而不知如何是好。他們並非是宗派之人,軍中第一鐵則便是聽命。此行他們聽命於樂清,樂清被擄走,他們自然要追。可一想到河六四那可怕的修爲,所有人都沉默了。
河六四之所以沒有殺葵棖,也是因爲自己和花族頗有淵源,自己幾次受花族之人的恩惠,救了自己不知幾次。這般淵源之下,即便是面對葵棖這些勾結了邪教的花族之人,河六四也不願意動殺心。
至於那些虎舉營的將士,河六四能看出他們是受命於人。而且他們都是精兵強將,理應報效朝廷,所以河六四也放了他們一馬。
只是這些人能不能明白河六四的苦心,就不得而知了。
夜空中,河六四一手拎着一個人躍進了叢林。
落地之後,河六四放下二人。
葵平急忙跪倒在地,聲音中滿是驚喜,叫道:“多謝河兄弟!多謝河兄弟救命之恩吶!”
河六四冷冷的問道:“婆婆去哪兒了?”
葵平一愣,轉念一想,方纔自己與葵棖他們的對話,河六四必然全都聽到了。
於是,葵平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涕淚橫流的哭道:“河兄弟,我也是沒有辦法呀!我部衆離族多年,我必須帶他們回去啊!”
河六四並沒有理會葵平的解釋,而是又問道:“婆婆去哪兒了?”
葵平的頭上再次流下來冷汗,心虛無比的說道:“她,她,她老人家帶着早兒不告而別,我也說不上來啊!”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樂清所說的巫心術,我也能做到。”
葵平眼球一震,眼前那知書達理的年輕人,如今已經變得如此冰冷,葵平終於感到驚懼了。
“河兄弟,河兄弟!當初你受重傷,是我捨命爲你療傷啊!你放過我!我願將櫻芙許配給你!”葵平驚恐的說道。
河六四緊皺眉頭,暗暗看了看不遠處的樹叢,忽地伸手一掌,將葵平打暈了過去。
葵平暈倒,玉天揚三人也從樹叢中走了出來。
櫻芙看着倒在地上的葵平,臉上寫滿了痛楚,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着問道:“怎麼樣?”
河六四嘆了口氣,將自己今晚的所見所聞,細細的給三人講了一遍。
“無恥!”玉天揚怒極,望着地上的葵平,還想怒罵。可一看身旁的櫻芙,還是將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平復了一下情緒,玉天揚說道:“也就是說,葵平已經與花族一般無二,都和大日聖佛教同流合污了!你不該這般草率放走他們!若他們回去搬來救兵,即便我們能全身而退,可那公主墓葬便是朝不保夕!”
河六四說道:“花族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隨意殺戮!”
玉天揚氣道:“可他們所作所爲你皆看在眼裡!你此時不殺,日後便是天大的禍患!你如此而爲,將這個樂清擒來還有什麼意義?”
河六四喝道:“有!他曾說他有一法術名爲巫心術,就是他對櫻芙當日施展過的讀心之術!而且中此邪術之人,命不久矣!我將他擒來,是要從他記憶裡找出解救之法!”
玉天揚聞言,大驚失色,望向了櫻芙。
而櫻芙只是看着自己的父親,對河六四的話毫不在意。
河六四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先去把姑遙接來,若那些人離開時撞見他就糟了!”
而後,河六四看了一眼櫻芙,心中也是一陣心疼。
“雲歌!”河六四叫道。
“嗯?”雲歌天真的看向河六四,似是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好好守着櫻姐姐,我和天揚去去就回!”河六四囑咐道。
“成!”雲歌一揚頭。
河六四和玉天揚消失在了夜色中,櫻芙這才邁步走到了葵平身前,席地坐下,望着父親出神。
於此同時,姑遙手持佩劍,面對着葵棖,怒目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