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國首左光烈乃至所有大臣的預料。
當他們剛剛定下要奉陸淵爲至聖天師,並且立道廟、塑金身、享受萬民香火祭拜之時,已經閉關的陸淵卻是突然出關,否決了此事。
收到消息後,左光烈等大臣第一時間到祈年殿齊齊拜訪:
“仙師乃再世仙人,力挽天傾重塑河山再造神州,受天下萬民祭拜是理所應當,不知您爲何否決?”
“可是您對這天師封號不滿?我等可重新商議。”
陸淵盤坐蒲團之上,淡然道:
“我早已說過,天下萬民可以崇敬我,但無需跪拜我。奉我爲天師可以,但是立道廟塑金身受香火,大可不必。”
“這”
左光烈等人不不明所以還要再勸,但是這件事上陸淵的意志無人可以違背,眼見無果他們只能遺憾的退了出去。
守在殿外的陳佔堂小心翼翼走進來,好奇道:
“仙師,弟子斗膽,國首他們皆爲好意,您爲何.?”
陸淵意味深長的道:
“萬民香火既是信仰,也是因果和紅塵業力,而仙道所修,便是跳出三界五行,不沾因果業力。”
在左光烈等人剛剛定下這此條時,正在閉關的他就冥冥之中有所感應。
雖然【萌頭】帶來的感應模模糊糊,但是陸淵很快就確定若是真在偌大神州大地爲自己立道廟塑金身,受萬民香火祭拜,帶來的後果很有可能是弊大於利。
利,自然是萬民香火祭拜下他能夠獲取更多氣運之力;
弊,則是他所修導引術乃地仙大道,講究的是玉液還丹,煉形成氣而五氣朝元,三陽聚頂,功滿忘形,胎仙自化,不沾因果。
而食人間香火,在導引術中有提及,此乃是陰府神靈乃至神道修行之法,他這個煉精化氣中期的修行者要是受了,恐遭紅塵業力纏身,引發不可知的後果。
如此種種,陸淵才第一時間反應,叫停了這一項。
“原來如此.”
陳佔堂聽的也是似懂非懂:
“不過民間據說已經有很多百姓在家中供奉有您的畫像,時不時便祭拜一二,您說這.”
陸淵不以爲意:
“這個無妨,隨他們去便是。”
人間香火併非隨意便能產生,往往只有立了廟、塑了身,方能凝聚真正意義上的香火,百姓自己隨便在家中拜拜基本不會產生。
一念及此,他又問道:
“如今大局已定,左光烈他們是如何安排你們的?”
陳佔堂趕緊躬身道:
“左國首對我等十分優厚,提出設立天師府,由我等門徒任職,監察神州各地、懲處貪官污吏、惡霸豪強等不平之事,並且有先斬後奏之權。”
陸淵點頭:
“這個提議倒也不錯,你們可願意?”
陳佔堂猶豫一下,登時半跪於地,恭聲道:
“弟子想過,此府有彭師兄他們主持就足夠,而您的身邊不可無人侍奉,所以弟子願意終身侍立在您左右,以效犬馬之勞!”
陸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好一個有志青年留在我身邊作甚?我記得你也是有一腔熱血和抱負,留在我這還如何施展?”
陳佔堂撓頭道:
“大金腐朽黑暗,弟子以前才疾世憤俗,痛心疾首。如今天下已定,左國首能力手腕有目共睹,外加無數能人志士輔佐必定能讓神州崛起,重返世界之巔,如此多弟子一個少弟子一個似乎也無關緊要了。”
陸淵淡淡道:
“不用不好意思,你可是也想追求仙道?”
陳佔堂立刻跪伏下來,重重磕頭,坦蕩道:
“弟子頑劣,心中是有過此等妄想,還望仙師恕罪!”
陸淵不以爲意道:
“這也談不上什麼妄想,按理來說你們身爲我的門徒,我當傳下修仙之法。不過如今天地環境早已大變,修行所需的靈機變得無比稀薄,凡俗之人幾無可能踏入修仙之途,即便是傳給你們,最大的可能也是耗費一生之光陰卻毫無所獲.”
陳佔堂澀然道:
“是,弟子明白.”
陸淵搖搖頭,大袖一揮,一本薄薄的冊子便出現在陳佔堂面前:
“此乃導引之術,亦是煉氣修仙之法,此爲前篇,其中包含百日築基、煉谷化精之法,今日我便傳給你。”
驚喜來的如此突然,陳佔堂猛然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冊子,然後狂喜激動的重重磕頭:
“弟子多謝師尊傳法!”
陸淵目光凝視:
“先不要急着謝,此方天地幾乎極難將此法修成,你本身修行武功,有成就宗師的天賦和才情,但修行此法可能蹉跎一生。
我只給伱一年的時間,一年後若是連百日築基這第一步都無法完成的話,你不可在這上面再浪費光陰,明白麼?”
陳佔堂感激涕零,無比鄭重道:
“是,弟子遵命!若連這第一步都無法修成,說明弟子根本不是這塊材料,必定斷絕一切念想。”
陸淵點頭:
“知道就好,去吧。”
懷揣着冊子,陳佔堂再次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然後激動的退了出去。
陸淵凝視着其離開的背影,卻是露出沉吟之色。
傳下導引術的基礎部分並非他突發奇想,而是早就想做的嘗試,主要便是看這地煞術若是傳給他人,能否修出些名堂來。
至於其他,他則不報多大希望。
畢竟當今天地靈機稀薄,西慈那樣掌握一國資源之人都無法踏足仙道,陳佔堂再怎麼天縱奇才,最多也只能完成百日築基、煉谷化精這樣最基礎的階段,再難步入下一步。
“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希望如此不是害了他吧.”
一聲輕嘆之中,陸淵緩緩閉上眼睛,再度陷入沉寂之中。如今新國已立,一切走上正軌,正是他該好好閉關,一鼓作氣衝擊煉精化氣後期的時候了。
接下來的時間,巨大的動盪依舊在神州,或者說是新國大地之上進行着。
隨着議廷的一致表決,國首左光烈開始簽署政令,先是通報各國公使定下一月之期限,然後調集各路新軍前往金津、上都、兩廣等設立租界的沿海大城收回租界,驅逐各國駐軍。
列強得知消息自然是驚怒不已,尤其是各國的貴族、富商在租界都有不少產業和工廠,若是全部被收回可謂是損失慘重。
他們集體向各自國家的高層哭訴施壓,各國公使自然也極其不甘願,開始軟硬兼施,以各種方式拖延談判。
然而已經就位的各地新軍卻不管那麼多,一月期滿之後,各軍便全副武裝的悍然入城,包圍了整個租界。
這一天金津城中,神羅租界之前。
樊鎮雄親自率領三千新軍將租界入口封鎖包圍,領事維克多則是親自帶着數百神羅士兵擋在入口,青筋暴跳的怒吼着:
“混賬,你們不能這麼做!”
“整個租界是帝國花費海量資金建立起來的,你們這是想搶劫嗎?”
“這是野蠻人的做法,我們的公使已經親自前往天京向你們的國首抗議,我們的艦隊現在就在海外十里的方位,你們若是敢輕舉妄動,別怪我們不客氣!”
在他面前,樊鎮雄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目露譏誚:
“哦?怎麼個不客氣法,說來聽聽?”
“你們是敢開槍,還是敢讓海上那些艦隊開炮?”
維克多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是說不出話來。
之前日照國艦隊覆滅後,列強都將那個人列爲了最爲危險的人物,以至於新國公告廢除一切條約收回租界後,他所得到的命令是暫時不允許和新國發生任何衝突,哪怕是對方強行收回租界也只能先忍耐避讓。
“怎麼,看樣子你們是不敢了?”
眼見昔日囂張跋扈的維克多說不出話,樊鎮雄哈哈大笑道:
“領事先生,時代變了。現在的新國可不是金朝那樣的無能政權,今天你們要敢開槍開炮,引得天師動怒,你們所謂的無敵艦隊統統都要沉於大海,隨後你們的高層也好,教皇也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維克多咬牙切齒:“豈有此理,你敢侮辱我們的教皇陛下?”
“闡述事實豈能叫侮辱?”
樊鎮雄只是曬然一笑,然後振臂一揮,厲喝道:
“兄弟們,隨我前行,收回租界!若有人膽敢阻攔反抗,無需客氣!”
說罷,他一拉繮繩,身先士卒的徑直向着被神羅士兵封鎖的入口行去,在他身後三千新軍也是激動怒吼,持槍齊刷刷的踏步上前。
踏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震動街面都在顫動,眼見樊鎮雄率兵以一往無前之勢步步逼來,維克多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握槍的手也在不斷顫動,顯示着內心的憤怒。
一旁,看着距離不到十步的軍隊,一個神羅軍官驚慌出聲,問道:
“維克多領事,我們該怎麼辦!?”
維克多一口牙齒都快咬碎,終歸還是不敢強行阻攔,獰聲喝道:
“撤!”
說罷,頭也不回的向着租界內部行去。
維克多都認了慫,在場數百神羅士兵自然也不敢強撐,全部轉身灰溜溜的撤了回去。
“吼!”
“萬勝!”
一槍一炮不發便逼得神羅這樣第一強國的士兵落荒而逃,這在歷史上還從未發生過後,樊鎮雄身後三千新軍們頓時發出聲聲大吼,聲浪震天。
就連稍遠一些的地方,得知消息過來的圍觀的金津百姓也滿臉震撼,心潮澎湃:
“退了,退了,神羅人真的退了!”
“哈哈哈,這纔是漢家軍的威風,我就說這些洋鬼子是色厲內荏,根本不敢跟新國開戰!”
“想不到,活了這麼年還能看到這樣一番景象,何其之幸,我等家家戶戶,都當供奉祭拜仙人啊.”
羣情振奮之中,樊鎮雄也是強壓心中激動,率兵步步推進,進入租界開始清點神羅人的產業店鋪。
租界之中外圍住的是普通的金津百姓,中心區域纔多是神羅人的產業及住宅,而在這一個月的期限裡,其實大部分的神羅人都已經撤離,只有極少數頑固分子不肯離去。
樊鎮雄自然毫不客氣,派遣士兵一家一家的清掃過去,但凡誰敢反抗,便是毫不留情的將之鎮壓,敢動槍的更是當場格殺。
就這樣,他們花費不短的時間才清掃到了神羅領事館,而這個時候的領事館早已經是人去樓空,不管是維克多等官員還是駐軍,全部都已撤離,並且登上靠在口岸的商船離去。
至此,金津租界便算是徹底收復,並且並未折損一兵一卒。
同樣的景象還在沙厄、日照兩國租界發生,他們的領事館人員駐軍也同樣得到國內的命令,雖不甘願卻也不敢進行反抗,和神羅人一樣就這麼灰溜溜的撤出了領事館,登上了早已等候的輪船離開。
就這樣。
僅僅一日之間,給金津萬民帶來深重屈辱的三國租界,徹底成爲歷史,數十萬的百姓走上街頭,敲鑼打鼓放炮,激動歡慶。
包括上都、兩廣、樑島、九江.一共十餘處設有租界之城,兩三日全部順利光復,並且消息如海嘯一般席捲各省,億萬百姓驚喜振奮,上街歡呼遊行,整個新國大地彷彿化作了一片歡慶的海洋。
而相比新國的全國振奮。
收到消息的列強高層,卻顯得愁雲慘淡,憋屈不已。
“新國人欺人太甚!”
“可恨,帝國已經多少年沒有受過如此巨大的損失和屈辱了,民衆知曉後已經開始了抗議,抗議我們太過軟弱.”
“新國人如此狂妄不過是仗着那所謂的仙人而已,他們難道真的以爲,我們就奈何不了這個人嗎?”
“什麼仙人,那分明是妖魔的化身,必須要予以消滅,否則我們無法將國民們交代!”
各種無能狂怒的議論每天都在進行,然而不管各國的大臣、貴族如何叫囂,真正掌握至高權利的首腦都未曾表態,使得軍方只能保持着難堪的沉默。
包括神羅教廷聖地,聖保羅大教堂。
此時此刻,一處隱秘的石室之前。
金光盪漾間,到處充滿了神聖聖潔的氣息,身份僅在教皇之下,比樞機大主教還要高出半籌的海勒聖斯、亞伯拉罕兩人半跪於地,望向身前一個身穿潔白布衣的蒼老老者,滿心擔憂道:
“.教皇陛下,您真打算如此麼?”
“這樣會不會太過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