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輕鬆血洗毒龍堡,渾身沒有沾上一點血跡,準備離開的時候,發覺有一人緩步進門,仔細一看,竟然是呂青,心裡不免詫異,迎上去抱拳道:“呂兄到此何爲?”呂青還禮道:“賢弟遇到難處也不打聲招呼,害爲兄從成都追到這裡,太不夠朋友了吧。”海青心頭一暖,這個時候最需要朋友的關懷。其實兩人並沒什麼深交,不過此時見面卻好像多年老友一般。正所謂患難見真情,風光的時候圍在身邊的大多是酒肉朋友,患難時能站在一起的纔是真正的知交。海青長嘆一聲:“有勞呂兄掛念,因我之故,害得徒弟與武林爲敵,天下大亂,實在不敢再見故人,生怕連累朋友。”呂青搖頭道:“賢弟錯了,我們兄弟跟隨秦堂主出生入死,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天塌下來也不會躲一下,我兄弟準備了好酒,我們痛飲一場。”海青點頭:“有勞呂兄惦記。”兩人攜手出門,上馬後馳向一個山崗,背風處呂鳳正在烤一隻野豬,旁邊放着十罈好酒。三人席地而坐,喝酒吃肉,呂鳳問道:“賢弟真氣逆行的事我們都知道了,難道你就沒有別的打算?這樣下去早晚會走血刀門主的老路,就算保住性命也會功力盡失。”海青嘆口氣:“我何嘗不知,這樣下去害人害己。可是當初的血刀門主那樣的高人都過不了這一關,我又能如何?如果武功盡失,我不可能有勇氣活下去。最擔心的就是風龍,他爲了我與武林爲敵,不知如何收場。”呂青勸道:“賢弟凡事要想開些,此一時彼一時,當初血刀門主幾可無敵天下,靠自己的力量當然難過此關。但是如今卻有武功遠在賢弟之上的秦堂主,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解決。”呂鳳附和道:“不錯,你不知道,堂主已經完全掌握禹王九式,幾乎無所不能,你可不能灰心。”海青心頭燃起一絲希望:“禹王九式,不是隻剩下三式了麼?”呂青笑道:“賢弟,秦堂主爲了破解透心釘,專程到玳瑁山古洞研究禹王九式,請了不少匠人恢復石壁圖形,我們兄弟就在身邊,親眼見到圖形恢復達八成以上,秦堂主舉一反三,完全領會禹王九式的奧妙,幾乎無所不能,完全可以化解賢弟的難題。”
聽到這個消息,海青心裡重新燃起希望,問道:“二位不是有意開解小弟吧?”呂鳳起身道:“空口無憑,我們兄弟得秦堂主關照,傳授了一些訣竅,我們過過招,如果沒學過禹王九式,我們一定接不住血刀門刀法。”海青猶豫道:“血刀門刀法凌厲剛猛,威力驚人,一旦失手,豈不愧對朋友?”呂青搖頭:“賢弟放心,我們兄弟要身份有身份,要財產有財產,不可能自己找死。”海青這才放心。三人就在火堆邊交起手,呂青,呂鳳劍術精湛,聯手與海青交手,開始時穩佔上風,血刀門刀法遇強愈強,片刻就旗鼓相當,半個時辰後就將劍光壓制住,呂青輕叱一聲,兩兄弟劍光左右穿插,好似蝴蝶一般,反過來壓制海青。就這樣兩方逐步提升功力,海青把血刀門刀法發揮到極致,呂青,呂鳳全力施爲,堪堪敵住,難以分出勝負。一場惡鬥,持續到明月高升,呂青斷喝一聲,兩兄弟雙劍合一,中宮直入,海青全力硬接,巨響過後,三人身形退開,喘息不止。休息片刻,重新回到火堆旁,海青讚道:“禹王九式名不虛傳,竟然能把血刀門刀法壓制住。”呂青笑道:“我們兄弟只不過得到一兩成,換做秦堂主,賢弟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呂鳳道:“說實話,如果我們兄弟分開,一定接不住賢弟刀法。”海青第一次覺得心火減弱,點頭道:“看來血刀門刀法一旦受挫就會影響到真氣運行,秦堂主完全有能力解決我身上的問題。”呂青笑道:“當然,天下沒有秦堂主做不到的事。”呂鳳道:“至於風龍的事,賢弟不必自責,攻打紅梅山莊本來就有失光明,不是武者行徑。換做秦堂主,報復的手段會比風龍更加徹底。風龍不只是爲了賢弟,更是爲了綠林盟主的權威,如果隱忍,這盟主就做不下去了。”海青點頭,江湖人理當如此。
三人飲酒吃肉,暢談一夜,海青感覺心情舒暢許多,從前的幾個心結一一解開,最關鍵的就是有了希望,只要有了希望,就有勇氣面對一切。呂青,呂鳳兄弟雖然抵擋住血刀門刀法也極爲吃力,並不是說兩兄弟聯手也不是海青的對手,而是血刀門刀法另闢蹊徑,經脈逆行,逼出身體的所有潛力,所以才能力敵多人。呂氏兄弟穩住海青,儘量壓制心火,拖延時間。可是風龍的行動激怒了各大名門,少林武當聯名召集各門高手,準備聯手鏟除海青,風龍師徒兩個。既然兩方已經對立,江湖中勢力最大烈陽門就要表明立場,喬玉清當然要站在少林一邊,至於黑鷹堡,袁金鼎把一切交給兒子,安享清福,黑鷹堡遠不如昔日的實力。因此就是綠林與武林名門之間的對抗。喬玉清全力協助少林,自然要與綠林發生衝突,早先喬玉清已經在綠林埋伏了一些人手,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暗殺風龍,只要風龍一死,綠林頃刻瓦解。可是風龍行蹤極爲隱秘,身邊的金龍刀手身經百戰,就算暗殺也難以下手。彭元濟足智多謀,發覺烈陽門要與風龍爲難,秘密進行清洗行動,把烈陽門埋伏在綠林的眼線逐個除掉,同時傳書呂青,儘量把海青說服,與風龍聯手對抗武林名門。海青本來不願意見風龍,當師父的落到這步田地無顏見徒弟。呂青把風龍目前的處境詳細講述,如今武林名門聯手,實力雄厚,再加上烈陽門虎視眈眈,彭元濟年老體弱,難以維持局面,風龍一人孤掌難鳴。左思右想,海青終於答應與徒弟聯手對抗強敵,與呂氏兄弟一道乘船與彭元濟會合。風龍得到消息大喜,專程到大船上來見師父。師徒倆見面,百感交集,海青道:“龍兒,原先師父擔心心火衝到天靈,壞了神智,如今有呂青,呂鳳兩位協助,可以壓制心火,我們師徒放手大幹一場。”風龍大喜:“師父,就算泰山壓頂,徒弟也要把它掀翻,有師父在,誰也不怕。”
會齊之後,彭元濟馬上制定策略,攻打紅梅山莊的人決不能留,各山各寨,以及隱藏在各處城鎮鄉村的所有人手全數行動起來,擴大聲勢,破壞烈陽門的所有生意。海青與呂氏兄弟一路,全力摧毀烈陽門,風龍帶領金龍刀手負責追殺攻打紅梅山莊的人,不與少林武當接觸。兵分兩路,海青本來已經所向無敵,再加上呂氏兄弟,帶領江南綠林的十餘萬人大舉發難,喬玉清苦心經營的烈陽門立時岌岌可危。綠林自有綠林的規矩,比朝廷的律法還要森嚴,所以朝廷最怕綠林人造反。喬玉清沒料到還有呂青,呂鳳兩名高手,竟然壓制住海青的心火,這三個人聯手,根本無人可以抵擋。一時大江南北,到處都是殺伐之聲。喬玉清加緊排演半月陣,這是唯一可以對付海青的方法。海青幾乎把烈陽門的堂口和生意都毀了,事情進行得太順利,彭元濟覺察到喬玉清不在烈陽門主持,肯定另有圖謀,派出人多方尋找。綠林人蹤跡遍天下,果然找出半月陣的所在,彭元濟親自探查,發覺陣式極爲神奇,變幻莫測,顯然是爲了對付海青。於是派人告誡海青,不要貿然進陣。喬玉清收縮實力,把骨幹都往半月陣集中,剩下的嘍羅遣散,將來得了勢,自然少不了人來投效。風龍帶人追殺攻打紅梅山莊的人,只要有一點線索就全力捕殺,紫金錘下無數人喪命。經過這一番變故,天下皆知綠林的實力,人人談虎色變。少林武當組織了一批高手,準備除掉風龍,下了幾次戰書,風龍就是不應戰,我行我素。彭元濟看到喬玉清收縮實力,猜出半月陣還欠火候,於是把海青召回,與風龍聯手對付武林名門。海青特意把百獸谷的四名弟子接到身邊,準備大戰。
會齊之後,還在船上會商,海青問道:“龍兒,攻打紅梅山莊的人還剩下幾個?”風龍答道:“師父,我們大舉復仇,已經殺了四十八個,還有七個躲在少林武當的背後。”海青點頭:“馬上發信,限期要少林武當交人,逾期不交,攻打少林寺,武當山。”風龍咬牙道:“早該如此,讓這些名門正派知道綠林的厲害。”此時的海青與從前大不相同,殺氣沖天,目光裡好似一團烈火在燃燒,聲音裡都是殺氣。彭元濟道:“先禮後兵,做好一切準備會鬥這些名門正派。”呂青笑道:“很久沒有痛痛快快大幹一場了,這一回可要過過癮。”於是彭元濟抓緊佈置,集中大批人手。兩日後少林武當派人送信,要在外方山會商,解決目前的衝突。風龍滿口答應,彭元濟做好準備,各路人馬往外方山集中,分成內外九層,足有十餘萬人。各地駐軍都奉了皇帝聖旨,只管維護當地治安,不許過問武林爭鬥。因爲綠林人多勢衆,少林武當也集中了不少人,不過終歸比不了綠林,總共不到千人。日期臨近,風龍坐上大象,海青隨後,呂青,呂鳳同行,彭元濟要控制全局,還要防備喬玉清,只在船上安排。此時外方山已經佈滿了綠林人馬,各色旗幟飄揚,刀槍如林,人山人海。遠處塵頭大起,當先正是風龍,坐在大象上,一對紫金錘在日光下爍爍放光,最亮的卻是風龍的光頭。盟主現身,綠林人一起歡呼,聲震山野,風龍看到漫山遍野的手下,豪氣沖天,仰天長嘯,好似虎嘯之聲,山谷迴響,聲勢驚人。綠林人最敬重好漢,風龍這樣的英雄自然得到所有人擁戴。這時以少林圓慧大師,武當玉風真人爲首的名門高手也已經到了,見到綠林人如此齊心,圓慧大師嘆道:“善哉,今日之會,一旦動起手來,後果不堪設想。”玉風真人點頭:“當初這些年輕人一意孤行,鑄成大錯,局面演變到今日的地步,你我怕是無力挽回。”圓慧大師口宣佛號:“盡力而爲,看綠林的架勢,不可能退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會商之地就在半山處,彭元濟早就料到要動手,派人搭好高臺,至於酒肉自然少不了。因爲雙方還未破臉,綠林一總接待名門的人。上山之後,風龍是主角,來到高臺與圓慧大師,玉風真人見面,海青與呂氏兄弟跟在身後,金龍刀手自然少不了。寒暄幾句落座,圓慧大師率先開言:“盟主爲一己私怨,發動綠林數十萬人大舉尋仇,有違江湖道義。”風龍笑道:“看在你也是光頭的份上我就跟你說幾句,武林人共尊關聖帝君爲楷模,關聖行事光明磊落,義重於生。可是這五十幾人攻打紅梅山莊,惹不起我師父,找我師孃出氣,這樣的行徑根本不是武林中人。另外,我發出鐵令,力保紅梅山莊,如今紅梅山莊被毀,如果我不追究,兄弟們也不答應,綠林盟主決不能受這樣的窩囊氣。”四周的綠林人齊聲附和,圓慧大師自知理虧,不好回答。玉風真人道:“盟主大舉復仇,紅梅山莊損失不過百人,盟主已經殺了數千人,就算以命抵命,也足以相抵,何必苦苦相逼?”風龍搖頭道:“真人此言差矣,參與攻打紅梅山莊的人只要有一個人活着,我這盟主就名不副實,沒法向兄弟們交代。”圓慧大師問道:“盟主要怎樣才肯收手?”風龍道:“既然大師出面,我答應放過這七個人家眷,只要大師交出這七個人,我就下令收手。”圓慧大師苦笑道:“盟主不妨爲老衲想一想,交出這七個人,少林寺顏面何存?”風龍點頭:“這話也有理,既然都是武林人,我也不能欺人太甚,我們雙方比武,七個人的性命作爲賭注,七場定勝負。”玉風真人盤算,綠林除了海青師徒沒什麼真正的高手,於是朗聲道:“一言爲定,我們各出七人一決雌雄。”風龍搖頭:“牛鼻子挺會算計,我可不傻,反正是七場定輸贏,只要武功夠強,一人勝七場也無妨。”圓慧大師心裡嘆息:風龍頗爲精明,只憑海青一人,連勝七場就不是難事。一旦交手,己方穩輸無贏,可是對方的理由很是充分,習武之人當然要以武功論高低,一時進退兩難。玉風真人也明白,思索片刻開言:“令師開創天罡門,不能算是綠林人,不能替綠林出戰。”風龍一愣,這個理由也完全講得通,海青朗聲道:“我不出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