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堡正在商議對策,金眼雕雙眉緊皺,鷹王問:“二弟,我們的人馬蓄勢待發,耽擱一刻就多一分危險,秦正陽心狠手辣,一旦主動出擊,後果難料。”金眼雕嘆道:“此時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秦正陽究竟受沒受傷關係重大,摸不清情況不能輕舉妄動。照常理來看,如果秦正陽沒受傷定會帶領人馬主動出擊,可荊門正在準備婚事,似乎也說得過去。”鷹王搖頭:“秦正陽定已受傷,否則這口氣絕對咽不下去,娶親對秦正陽來講無足輕重。”金眼雕道:“據內線情報,秦正陽神色自如,看來傷勢不重,如今荊門鐵板一塊,就算有內線接應,只要秦正陽坐鎮,聚風堂就難以撼動。”鷹王點頭:“此言不錯,只是人馬都已集中,一旦無功而返定會打擊士氣,不如趁這個機會硬攻。”金眼雕沉思片刻道:“此戰關係重大,我要到荊門主持。”鷹王道:“我也去,成敗在此一舉。”馬上傳令下去,黑鷹堡精銳盡出,剛出堡門,陸同匆匆送來一份情報,金眼雕看過之後長嘆一聲:“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步。”鷹王接過來一看,當機立斷,傳令道:“召回四路人馬,嚴密監視聚風堂一舉一動。”回到大廳,黑鷹堡得力手下風林問道:“鷹王,何事收兵?”鷹王嘆道:“刀王已經回到荊門,就算秦正陽受傷我們也沒有勝算。”風林不解:“難道安平郡王已經到京?不可能這麼快。”金眼雕道:“朝廷派出五萬精兵接應安平郡王,刀王只把郡王送到大營就回轉荊門,我失算了。”
黑鷹堡收回人馬,聚風堂正在大辦喜事,整個荊門喜氣洋洋。秦正陽正準備到聚風樓行禮,刀王匆匆進門,秦正陽一愣,問道:“長老怎麼回得如此突然?”刀王一笑:“原來朝廷做了兩手準備,郡王是明的,還有一路暗的,由威遠將軍率領五萬精兵防備叛亂,郡王只不過是幌子,另一路纔是真正的殺手,我把郡王送進大營就趕回來了。”秦正陽點頭:“看來朝廷也不是草包,行事謹慎,這一回郡王可露臉了。如今情勢危急,請長老帶領馬鏡明馮遠兩路人馬探聽一下黑鷹堡人馬動向,最好能掃平其中一路。”刀王不顧奔波勞累,馬上帶領人馬出城。秦正陽調勻內息,在衆人簇擁之下乘馬奔聚風樓。鼓樂喧天,鞭炮齊鳴,道喜之聲不絕於耳。秦正陽把這些看得極淡,秦玉娥卻滿心歡喜,看到兄弟這麼風光從心裡樂出來。滿城官員最大也就是四品,又知道秦正陽跟安平郡王過從甚密,都備下重禮,領着手下差官賀喜,滿城百姓也都出來看熱鬧,一時長街之上人山人海,香花彩帶滿天飛舞。秦正陽在馬上含笑抱拳,儼然一個善士,誰能想到這二品青雲侯竟然是殺人不眨眼的一代魔君。將近一個時辰才走到聚風樓,這裡更加熱鬧,秦正陽下馬,牽着新娘玉柳走進聚風樓,秦鴻雁是唯一的長輩,高坐在正中,滿臉喜色。長劍就在身邊,準備隨時應變。剛要行禮,刀王來到,在秦正陽耳邊低語後秦正陽面露喜色,笑問:“長老認不認得我義父?”刀王不知秦鴻雁之事,轉目一瞧抱拳道:“秦老哥竟然是堂主義父,真是想不到。”秦鴻雁認得刀王,還禮道:“陳老弟,上次雲夢山一別,已經有六七年光景了,難得今日相逢,待行禮後咱們好好敘敘。”
得知黑鷹堡人馬遠去,秦正陽心神大定,在歡呼聲中拜天地,又拜義父秦鴻雁,秦玉娥喜極而泣,秦正陽堅持要拜姐姐,夫妻又拜過秦玉娥纔算成禮。聚風樓大擺酒席,招待賓客,袁金鼎頗有才幹,事事安排得井井有條。聚風堂上下都知曉秦正陽處事果斷,威儀甚重,都不敢放肆,雖在酒桌上也不敢大意。靜室之中,秦正陽與秦鴻雁,刀王坐在一處,金錢豹金童相陪。秦正陽才把這一次詳細經過講清楚,刀王吃驚道:“原來黑鷹堡竟然使出這等手段,真是厲害。”秦鴻雁嘆道:“老夫也沒想到掌門師兄會不顧江湖道義,驟下殺手,回頭定要向師叔說個明白。”秦正陽搖頭道:“義父還是不提此事爲好,絕塵子早就準備好說辭,只消舉着爲民除害的大旗就可交代,如今絕塵子身爲掌門,誰也奈何不得。”刀王點頭:“堂主之言不錯,秦老哥只管聯絡同門,這件事確實有損崑崙派聲名,衆同門心裡有數。”秦鴻雁點頭:“這樣也好,省得翻了臉,不好收拾。”金錢豹與金童得知秦正陽受了重傷,大爲吃驚,秦正陽笑道:“不必擔心,如今已經沒事了,這件事還是不要提。”秦鴻雁叮囑道:“正陽,你傷還沒好,不要急着洞房。”秦正陽還沒答話,刀王笑道:“秦老哥多慮了,論刀法堂主與我差不多,論謀略我可差遠了,這麼短的時日組建聚風堂,光憑武功可不行。”秦鴻雁點頭:“老弟此言不錯,早聽人說,聚風堂主有勇有謀,行事果斷,掃平七殺門不費吹灰之力。想不到竟然是我失散的義子,今後在同道面前可露臉了。”
密談之後,秦正陽出來見客,熱鬧一日,別人還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秦正陽又把段金剛叫到密室商議,段金剛得知秦正陽受傷大爲擔心,秦正陽安慰道:“如今已經度過難關,百毒門那邊有什麼動靜?”段金剛道:“自上次堂主出手奪下一批珍寶,百毒門上下談虎色變,把堂主比做凶神,絕足不敢北上。不過百毒門主頗爲神秘,從不顯山露水,門中只有兩三個人見過真容。”秦正陽笑道:“不敢露面豈能統領衆多人馬?看來百毒門主聚斂大批金銀另有企圖,你安排人手借生意爲名到宜春打探消息,近日我會到宜春試探一下百毒門虛實。”段金剛勸道:“堂主傷還沒好,又是新婚,何必急於行動?”秦正陽道:“你這麼想,對方也這麼想,所以纔要抓緊時機行動,你儘管安排。”段金剛從心裡往外佩服,讚道:“堂主當真有大將之才。”秦正陽嘆口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稍有懈怠就會前功盡棄,準備準備,回頭到宜春爲我打前站。”段金剛連聲答應,在這樣能人手下辦事信心十足。商議過後,秦正陽照樣理事,新娘玉柳也說不準秦正陽身在何處。秦鴻雁總擔心秦正陽傷勢,找機會就用真氣爲秦正陽疏通經脈。這一日找不到秦正陽,問秦玉娥也說不清,玉柳就更不知道了。卞金龍道:“只有長老知曉堂主去向。”秦鴻雁找刀王詢問,刀王把秦鴻雁叫到密室,小聲道:“堂主已經到宜春去了。”秦鴻雁吃一驚:“正陽傷勢未愈,怎能深入虎穴?”刀王苦笑道:“我也這麼說,堂主有言,此時纔是最佳時機,因爲對方不會想到堂主在這個時候潛入。”秦鴻雁嘆道:“正陽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連自己性命也不放在心上。”刀王點頭:“只有這樣人才能成就大事,此事極爲機密,萬萬不可泄露。”秦鴻雁自然明白。
秦正陽行事神出鬼沒,此時已經在宜春大街上,這裡是距百毒門武功山總壇最近的大城鎮,大部分生意都在百毒門旗下。此時的秦正陽金盔金甲,扮作遊擊將軍,耀武揚威,路人側目,反不會引人懷疑。在街上轉了半日,看了看官府在當地的權勢就明白這裡是百毒門做主。來到一座藥鋪,秦正陽昂然直入,夥計連忙招呼,秦正陽大呼小叫,要這要那,夥計不耐煩,向裡間一指:“軍爺要什麼就跟老闆說好了。”秦正陽穿過大堂,轉到後面,迎面一人施禮,正是段金剛。秦正陽脫下金甲,段金剛一擊掌,馬上有一人穿上金甲出門。兩人來到密室,秦正陽問:“這裡情形如何?”段金剛道:“這裡大部分生意都是百毒門的眼線,最大一處叫做萬芳園,是這裡最大的妓院,爲首者名叫薛九娘,應該是宜春的首領。還有一處萬盛賭場,養着不少打手,身手都不錯。”秦正陽思索片刻,打定主意:“事不宜遲,我先去萬芳園會一會薛九娘,你再調些人手,隨時準備動手。”
交代過後,秦正陽帶上十萬兩銀票,直奔萬芳園,華燈初上,這裡燈火輝煌,人來人往,秦正陽換了一身儒衫,也有些文氣,踱着方步走上臺階,早有人招呼:“公子裡面請。”秦正陽可學不會浮浪子弟模樣,略一點頭,進入萬芳園。這裡上下三層樓,極爲熱鬧。秦正陽風度翩翩,有兩名妓女上來搭訕,秦正陽曾在京城買下花魁海棠,知道妓院裡最紅的妓女都叫花魁,當下裝作看不上的樣子,把嘴一撇:“這裡太亂了,帶我去見花魁。”兩個妓女賠笑道:“嫣紅姑娘有客,公子可以選薔薇姑娘,那也是百裡挑一的美人。”秦正陽在京城見識過紈絝子弟模樣,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拍到桌上,問道:“三千兩夠不夠見花魁一面?”兩個妓女見此人財大氣粗,連忙把老鴇叫來。老鴇是一箇中年婦人,滿面賠笑道:“公子,嫣紅姑娘正在陪知府,實在走不開。”秦正陽假意怒道:“三千兩不夠我出一萬兩,一定要見花魁。”老鴇犯了難,眼看這麼大一筆錢掙不到手,實在可惜。這時樓上有人發話:“春姨,把這位公子請上樓來。”老鴇連聲答應,對秦正陽道:“公子樓上請。”秦正陽微微點頭表示認可,一步三搖跟着老鴇上樓,來到一間花廳,老鴇點頭哈腰道:“公子在這裡稍候。”秦正陽四下打量一番:“這裡還算清靜,上茶來。”老鴇連聲答應出門。
這裡陳設極爲講究,壁上掛着字畫,四面都擺着鮮花。有女童端來茶水,秦正陽假意喝茶,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也不在意。茶水是不能喝,百毒門當然不是白叫的,一旦中了毒就貽笑大方了。忽然有極輕微腳步聲傳來,秦正陽感覺到一股殺氣,端着茶碗的手緩緩放下,一名宮妝女子走進門來,站在秦正陽身後,不言不動。秦正陽背對女子紋絲不動,僵持半個時辰,女子開言:“久聞秦堂主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秦正陽一愣,轉過身來,二目射出一道寒光,女子不由打個冷戰。見這女子云髻高梳,眉目如畫,十足的美人。秦正陽緩緩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女子只覺好像置身於寒冰之中,舉動皆難,心知一句話說錯就會送命,勉強一笑:“小女子就是薛九娘,本來不曾留意,但堂主上樓之時一點聲息也聽不到,這樣高手江湖上可沒有幾個,這麼年輕的就更少了。再加上堂主不怒自威,言語中充滿自信的氣勢,小女子才斷定,除堂主外再無旁人。”秦正陽上下打量,看不出這樣一個女子竟有如此眼力。薛九娘身處妓院,早就習慣了男人的目光,那種眼神就好像自己沒穿衣服。但秦正陽的目光可不一樣,薛九娘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呈現在對方眼前,這種感覺從不曾有過。秦正陽臉色稍和,薛九娘如釋重負,額頭滲出冷汗,明白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回。秦正陽道:“既然你看出我身份,要想活着走出去就難了,整個宜春乃至百毒門,沒有人救得了你,在這個距離,你絕對躲不開我出手一刀。”薛九娘當然明白。秦正陽道:“你有此眼力,修爲也不差,可惜遇見我只好自認晦氣,先說一說你來歷。”薛九娘命懸人手,面對的又是江湖第一殺星,只好任命。原本只是詐一下,誰知弄假成真,無可奈何之下只好一五一十講述:“小女子薛九娘,師從武功山霽月庵三眼比丘淨心師太,八歲投師,學藝十五年,家師命我加入百毒門,門主安排我到這裡主持。”秦正陽問:“你見過百毒門主麼?”薛九娘搖頭:“從未見過。”秦正陽又問:“你在這裡負責什麼?”薛九娘答道:“主要是管理賬目,把各地交來的款項換成黃金送往武功山,還要供養宜春的三百名殺手。”秦正陽點頭:“你內息不亂,說的當是實情,我再問你,如今你手上掌握着多少金寶?”薛九娘答道:“各地送來款項,加起來有八百萬兩左右。”秦正陽道:“聚風堂缺一個管賬的人,你馬上收拾所有金銀,儘快趕往荊門,我會傳回消息派人接你。”薛九娘不敢多說,連聲答應。秦正陽道:“你若向百毒門報信也無妨,只是要想好,就算躲到武功山我也能取你性命,百毒門主敢不敢到荊門殺你?”薛九娘在江湖上混了數年,當然明白利害,只盼對方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