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行刺

太子李志這幾天喜氣洋洋,收服了傲嘯城和葛松陽,他的手裡一下子又憑添了十數萬精銳,而且這十數萬軍隊全都是原先起兵造反的叛逆,這一份大功,無論六王爺怎麼辛苦,也不可以輕易得到。李志興奮之餘,一日之間連上兩道奏章,一道是請罪折,說明了自己貿然出兵而失利的前因後果,狠狠地告了六王爺一個刁狀,第二道奏章則是報捷,詳細說明了收復二將的過程。

一身遠行打扮的飛揚和林鈺來到宛兒的住所,他們是來向宛兒辭行的,按照宛兒原先所定的計策,他們要踏上前去刺殺裴立志的行程了,而讓飛揚最爲放心不下的就是宛兒的傷勢,宛兒自從出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受如此嚴重的內傷,而且唐維仁的碧濤掌力霸道無比,以宛兒那本來不強的內力自是吃足了苦頭。

踏進房去,一股濃烈的藥香立時撲鼻而來,臉色蒼白的宛兒半靠在牀上,正自讀着一本書,離帳蓬門不遠處,一個小爐上草藥正自燒得翻翻滾滾,李強不時揭開蓋子瞄上一眼。看見二人進來,李強連忙搬了兩把椅子,放在宛兒的牀邊,飛揚微笑着坐了下去,林鈺卻是斜身坐在牀沿邊,輕輕地替她小心地掖好被角。

“宛兒,我們要去了!”飛揚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宛兒伸手將披散到臉上的黑髮撥到腦後,笑道:“當然好多了,有你們二位大高手天天替我推宮過穴,我就是想在病牀上多呆幾天也辦不到啊!”

林鈺笑意吟吟:“宛兒妹子,這個我們可不敢居功,主要還是你醫術通神,開出的方子連龍王手下的一些著名醫士都目瞪口呆,歎爲觀止呢!”

宛兒不由開心地一笑,轉過頭來對飛揚道:“雲大哥,你們此去,可一定要當心啊!不擊則已,一擊則要勢若雷霆,不管結果如果,都要立時離開,千萬不可戀戰啊!”

飛揚點頭道:“宛兒你就放心罷,裴立志眼下手中高手不多,唯一能與我們抗衡的唐維仁眼下也已成了我們的階下囚,我們此去,沒有什麼危險的!”

宛兒搖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雲大哥,你們忘了在哪個破廟中吳新鵬說的話了嗎?”

飛揚眼孔收縮,“你說得是十二天魔?”

“不錯,吳新鵬口中的十二天魔連六王爺的注意都打上了,可見不是善與之輩啊!”宛兒臉上忽地泛起一陣潮紅,“就算是裴立志,你也千萬不要小看了他,此人年紀輕輕,就能做到西域大營主將,並且掀起如此之大的風波,豈是善與之人,你們此去,千萬不可輕敵,自古以來,一失足成千古恨者,不在少數啊!”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宛兒不禁有些喘起來,林鈺扶着她的香肩,另一隻手拍着她的後背,道:“宛兒妹子,你放心罷,這一去,有我看着他,不會許他莽撞胡來的!”

宛兒微低下頭,眼中閃過一陣異樣的光芒,笑道:“哪是自然,誰不知道雲大哥最聽林姐姐的話啊!”

林鈺抿嘴一笑,對飛揚道:“飛揚,你先出去等我吧,我和宛兒妹子要說點私房話!”

飛揚心中大奇,笑着站起來,道:“好,你們二人說着,我還要看看笑傲天老爺子呢!”說罷大步走出房去,李強倒了一碗藥放在案几上,也是識趣地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二女,兩人互看一眼,盡都是一陣尷尬,同時別轉臉去,半晌,林鈺才道:“宛兒妹子,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深深地愛着飛揚,是嗎?”

宛兒身子一抖,這雖是公開的秘密,但二人誰都沒有挑明,宛兒擡起頭,看着林鈺,內心一陣迷茫,不知林鈺到底想要幹什麼?她雖然遇事精明無比,但一碰到這感情之事,便有些犯糊塗。

林鈺起身在房中走了幾步,緩緩道:“其實說起來,這些年你和飛揚患難與共,一起渡過了飛揚生命中最爲艱難的那幾年,這份情意,是誰也比不了的。我只不過是比你先到罷了。”

宛兒眼中淚水漣漣,這些年來的艱辛一一閃現在腦中,無力地仰靠在牀架上,喃喃地道:“這又有什麼用?他心中只有一個你,已是容不下其它人了!”

林鈺輕笑一聲,道:“宛兒妹子,這你就不明白了,在這件事中,你和飛揚都是局中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在我看來,只怕你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並不在我之下,只不過你和他都不明白罷了!”

宛兒霍地坐起來,略一想,又是搖搖頭:“林姐姐,你是在安慰我嗎?其實用不着,我早已想開了,命中有是終歸有,命中無時強求也無用!”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一些情感糾葛,這次你受傷,終於讓我看清楚,也想清楚了!”林鈺坐到宛兒的身邊,“飛揚對於你我二人的感情只怕不相上下,對我,他是憐惜之愛,對你,他是依靠之愛,宛兒,你知道嗎?其實你在他心中,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這一次受傷,他就完全慌了,整個一六神無主地模樣。”

宛兒精神一振,臉上紅潮泛起,“哪他……?”

林鈺打斷了宛兒的話,道:“他只不過是先入爲主地認爲只能愛我一個,而將另一份情感完全不自覺地掩藏了起來,恐怕他到現在,也還是不明白!”

宛兒此時整個人顯得流光溢彩,傷勢倒似已好了一大半,出神半晌,忽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林鈺:“林姐姐,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林鈺悠悠地道:“宛兒,你真得以爲我是一個醋罈子麼?容不下別人與我分享飛揚?你錯了,當初我只所以如此憤怒,是因爲我認爲飛揚欺騙了我,因爲在那一天我前也是對他說我願意與你娥皇女英共事一主,但他矢口否認,而僅過一天,我就看到你們……”臉上浮現出一片紅雲,卻是沒有再說下去。

宛兒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定定地看着林鈺,哽咽道:“林姐姐,其實那一天,是我,是我……!”林鈺玉掌一伸,已是掩住了宛兒的小嘴,笑道:“用不着說什麼,宛兒,你我還要做一輩子的姐妹呢!放心吧,你的事包在我身上就好了!”

宛兒撲到林鈺懷中,不由放聲痛哭起來。

數日之後,飛揚和林鈺二人已是出現在了現在裴立志實際控制的慶陽郡,慶陽郡府,現在已是成了一座兵城,裴立志的數十數萬西域大營精兵大部駐紮在此,整個郡城的街道上,到處是全副武裝的士兵來來往往,街上冷冷清清,除非是不得不出門,現在的郡城中的老百姓無一不是緊閉大門,戰戰兢兢。

離城不遠的一座土地廟中,飛揚和林鈺二人已是在這裡窩了數天,城裡早已秘密潛入了不少的猛虎幫探子,二人正在這裡等着他們送來詳細地情報,城地兵營的駐紮,裴立志的住所,他的起居,事無鉅細都要一一探明。

雖然沒有下雪了,但天氣卻仍是沒有一點轉好的跡象,依舊陰沉沉的,刺骨的北風勁吹,地上的積雪被凍得生硬,用腳跺一跺,就會發出梆梆的響聲。一個身着破亂棉絮的老漢子走不得幾步,就滑上一跤,正向着土地廟而來。掩在門後的飛揚林鈺二人互望一眼,都是身子一閃,已是將自己藏好。

破敗的廟門吱呀一聲,已是被推開,老漢抖索着走進來,徑直走到土地菩薩前,雙膝跪下,雙掌合十,喃喃地祈禱着些什麼,半晌,又爬起來,雙手筒在袖中,徑自向外走去,走到廟門,回過頭來,又向廟內看了一眼,雲林二人同時都是吃了一驚,老漢在這一瞬間閃現的是滿臉的精悍之色,哪有先前的哪種窩囊樣子。一走出廟門,這人又立時渾身也抖了起來,走不到三不,鐵定就是一個踉蹌。

二人從藏身之地出來,飛揚伸手在這老漢跪倒的莫莆團下一摸,已是拿出一卷紙來,兩人對望一眼,攤開一看,數張紙上,詳細地記載着有關裴立志的一切,原來這人就是猛虎派的探子之一。

林鈺忍不住卟嗤一笑:“飛揚,你這猛虎幫,還真是人才濟濟,剛纔這人,還真是扮得象,別說,連你我都給騙過去了!”

飛揚也是忍不住一樂:“三百六十行行,行行有狀元,我們又不是每一門都精通,這莫問看來還真是有兩下!”伸手拍拍手上的紙張,道:“有了這東西,我們成功的希望就大大地增加了!”

二人又在仔細地研究一遍,確認已是牢記無誤之後,飛揚雙手一搓,紙張已是化爲飛灰,飛揚道:“鈺兒,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你先好好地休息一下罷!今晚說不定就有一場大廝殺呢!”林鈺點點頭:“你也歇會吧!”

幾個時辰過後,天地之間已是一片漆黑,天上一絲光亮也看來見,郡城的大門已在一個時辰間隆隆命合上,門樓上,幾盞氣死風燈有氣無力地在凜冽地寒風中掙扎,城樓上的士兵也早早地躲到了門樓裡避風,這樣的鬼天氣,是不可能有什麼大的軍事行動的,他們也樂得忙中偷閒,好好地放鬆下因爲戰爭而崩得緊緊地神經。而就在此時,一處城牆上,兩個黑色的人影正壁虎般順着光溜溜地城牆爬將上來,距離城牆還有丈餘時,二人都是大鳥般騰起,在空中輕輕一個轉折,輕巧地落在城牆上,再一個起落,已是消失在城內寬闊的街道上的陰影中。

探子提供的情報極爲準確,按圖索翼,兩人很快就摸進了郡守府,現在的裴立志的中軍行轅,府內雖然哨位密佈,巡邏隊伍一起接着一起,但這對於兩個武功絕頂的人來說,也只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兩人的身形如同鬼魑般地在府中時隱時現,一步步接近後院的書房。明亮的燈光下,一個身影正自在燈下閱讀,二人對望一眼,慢慢地掩了過去,距書房數丈遠時,林鈺飄身而起,輕輕地落在書房外一株大樹上,如同一片枯葉,連樹上的鳥兒也不曾驚動一下。飛揚身子一閃,已是到了窗前,透過薄薄的窗紙,飛揚依稀看見一人的側影,身着錦袍,正自專注地看着一本書,一旁的衣架上,掛着全套的大將軍服。再不遲疑,飛揚對着林鈺遙遙示意,他已決定動手,裴立志曾與他交過手,一手大天龍手的功夫已盡得歐陽天的真傳,端地不能小覷。

右手拔出弒神,左拳毫不猶豫地一拳擊出,砰地一聲,已是將窗子擊得粉碎,一躍而起,身在半空,右手揮出,弒神已是飛出,在空中一變爲二,二變爲四,閃電般地向裴立志擊去。出乎飛揚的意外,這個裴立志只來得及一擡頭,甚至連驚恐的表情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已是被四柄弒神洞穿了身體,整個身體向後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摔倒在書房的地上,與此同時,整個大院中忽地警鈴四起,飛揚心中一沉,一掠而進,伸手提起死掉的這個人,心中不由一涼,哪裡是裴立志,不過是一個外形酷似他的替身罷了,更讓飛揚心驚的是,此人的左手手腕上竟是拴着一條細細地繩子,剛纔的警鈴聲,畢定就是連在此人的手上。設計之巧妙,直讓人歎爲觀止。

飛揚一掠而出,大叫一聲上當了,快走,院中已是燈火通明,無數士兵蜂涌而入。跟着風聲連連,屋上也是落了不少人,顯然已有武功好手已是上了房。

二人對視一眼,再不遲疑,雙雙大鳥般騰起,直向屋頂衝去,屋頂上雖然是江湖好手,但畢竟人少,以二人的武功,極少有人能阻擋得住,但一旦陷身到院子中的這些兵從中,就算你殺得手軟,屍集如山,只怕也不見得能衝出去。

二人這時身陷重圍,手下自是不再容情,運足十成功力,一刀一劍,帶起兩道匹練般光茫,直殺向房去。

飛揚使開大羅周天劍法,林鈺卻是使得學自雪峰山山洞中的殺之劍,不出二人所料,屋上之人雖然武功不錯,但卻難以阻擋二人,兩人所向披摩,手下無一合之將,只聽得慘叫連連,已是連二接三地有人摔將下去。

砰的一聲響,一連殺過了三個院落,這時纔有人接住了飛揚第一招,飛揚定睛看時,卻是老相識瘦高個賈劍濤,冷哼一聲,混元神功排山倒海地攻將過去,追風,逐電,殘月,落星閃電般地使將出來,此時,他可不想被這個武功着實不錯的絆住手腳,賈劍濤擋得兩招,忽地從內力上判斷出此人是誰,眼見着刀光如雪,勁力如山,實在是不能抵擋,又想起師父也敗在此人之手,不由心中一慌,手上已是露出破綻,飛揚刀光立時尋隙而入,賈劍濤大叫一聲,一個筋斗自屋頂翻落,身上衣衫已是被絞得粉碎,兀自心中亂跳,暗自慶幸自己見機得早,再晚上片刻,自己就要去閻羅王哪裡報到了。而此時的胖子賈怒濤也是對上了林鈺,被殺之劍打的昏頭轉向的他一眼看見師兄被打下屋頂,而另一個蒙面人正自凶神惡煞地向自己衝來,大驚之下,也是一個倒載蔥栽下房頂,飛揚會合林鈺,二人身形一振,已是向院外衝去。

“放箭!”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二人對望一眼,身後已是嗖嗖之身不絕,不知有多少隻箭射來。兩人手一挽,在空中互相借力,猛地一摔,飛揚已是到了林鈺的身後,刀光如雪,無數支箭紛紛被斬下地來,二人如同大鳥般在空中盤旋一週,已是落入黑夜之中,再也杳無音訊。

裴立志站在大堂之前,身前三排衛士死死地守住他,目光陰沉地他看着兩人消失的地方,冷冷地哼了一聲,從二人的武功中,他已是認出來人正得自己的大對頭雲飛揚,心中實是憤怒之極,自己多少事就壞在此人手中。最大的幫手唐維仁在此子手中斷臂,商隱喪命,天鷹堡也被他打得煙消雲散,現在居然找上了自己。

“全城大搜!”他當然知道全城大搜是找不到二人的,但正好藉此機會,讓軍隊衝進郡城中幾個大富之家,這軍隊籌集一點軍晌也是好的。

飛揚二人急如流星般地回到城門處,此時城樓上已是燈火通明,一隊隊的士兵正自跑步登上城樓,二人見事不益尺,雙雙騰起,在守城士兵的大譁聲中,在城牆上一踏,已是飄然而下,踏雪而去,片刻之後,已是消失和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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