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中午12點左右,第四更下午17左右。
****淺水清的歸來,就象是一劑強心針,重重地打在鐵風旗和靈風旗戰士的心頭。
尤其是對方虎,沐血等人來說,秋水渡口的那場大戰,從地獄到天堂的轉化,生死瞬息萬變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心驚。憑心而論,儘管在指揮作戰上方虎沐血等人已有長足進步,但比起世均洋這樣的沙場老將來說,依然還是欠缺了許多火候,能贏純屬僥倖。也因此,淺水清這根主心骨的歸來,實在是令大家鬆了口氣。
“樑丘旭到處散播傳言,說你已經死在摩雲峰下了。儘管我們一再告訴大家那是敵人的攻心戰術,可還是有不少戰士擔心狀況。老鴉口阻擊失敗後,我們就知道對上山狗軍八成是凶多吉少,還好總算打贏了,但是死傷也很慘重。淺少啊,沒有你的日子,我們真得很苦難,所以這段時間窩在這裡,哪都不敢去,全靠廉夫人她們養着了。”方虎苦笑道。
行走在鄉間小道上,淺水清在前,左右兩側是水中棠和方虎,再往後就是沐血等人。淺水清眼望遠方,田間的稻苗已露新芽,滿目青翠,承載着人們的希望。他微微笑了笑,指着田間說:“虎子,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麼嗎?”
“什麼?”方虎問。
“你們就是那田裡的稻苗。現在或許還沒有成熟,但是每天都在成長卻是不言而喻的事。稻苗成長成熟,結出稻穗,需要一百八十天的時間,士兵成長爲將軍,則需要更長的時間。我相信你們,咱們只要還活着,就總有一天能真正長成。”
“那你呢?淺少,爲什麼你這麼快就長成了?”
“我不是稻苗,我是妖孽。”淺水清認真回答,衆將哈哈大笑。
方虎更是大叫道:“廉夫人前些日子剛送了些酒肉過來,今天晚上咱們擺個慶功宴,爲淺少這個大妖孽接風!”
“順便也祭奠一下死去的戰士。”
這天晚上,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在兩旗將士間展開,無數士兵圍繞着篝火歡歌載舞,大聲說笑,訴說離別後的悲歡,講述那一場場生死大戰的苦痛,展現身上的傷疤,驕傲地述說着自己的功績,同時也回憶着兄弟戰友的離去,有歡笑,亦有淚水。
火光在黑夜中不屈地跳動,他們看着那伸縮的火焰,覺得自己就象火中的乾柴,即使這世界再黑暗,也要用燃燒自己的方式來求取光明。
淺水清和方虎水中棠等人並沒有加入到晚會中去。
將軍們的任務,是讓士兵釋放壓力,卻不敢讓自己的心頭有絲毫放鬆,無論取得怎樣輝煌的勝利,他們都明白一件事:戰事打到現在,他們依然沒有失敗的資格。
愉快總是短暫的,在激動過後,諸將就自動自發的把話題轉移到了目前的戰事上。
遠離人羣的角落裡,淺水清已經和衆將坐在一起,計劃着未來的路該怎樣行走了。
“先彙報一下各自的情況吧。”淺水清主持會議,詭八尺客串書記員,記錄會議內容。
方虎先彙報:“由於火雲城一帶,嚴真平的防禦工作相當完善,除了隱藏之外我們幾乎什麼都幹不了,所以消息目前都是靠風娘子和離楚他們得來。前些日子離楚通過明成亦得到了一個情況,孤正帆已經向霸業城提出了全面斷草的建議和建立區域性防禦網。”
淺水清微微一楞:“兩傷打法?孤正帆還真狠得下心來對付我們。”
“還不是跟你學的。摩雲峰的雪崩震驚了整片大陸,淺少,這一手太兇太狠,太毒太辣,但的確防不勝防。孤正帆被逼急了,也只能出此下策,不過這樣也好,他不知道我們有這條秘密運輸線在,草料暫時可以通過雲小姐他們送進來。可他這麼一干,反過來就等於是幫了我們,進一步激怒各地民衆。咱們現在不是還嫌亂得不夠嗎?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驚虹就更要大亂了。”淺水清點頭:“典型的自掘墳墓,軍事上的成功,政治上的失敗。”
方虎哼着冷氣:“要是在這種情況下再被咱們幹掉他第四次圍剿,我看他孤正帆還能拿出什麼花樣來。”
“那就只有走全民戰爭一條路了。”沐血冷笑。
“媽的,對付一個鐵血鎮要搞全民戰爭,也太看得起我們了吧?把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咱們鐵血鎮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雖死猶榮了啊。”方虎大叫道。
“不過他的人民現在正熱衷於造反,挖墳,打倒貪官污吏,只怕不會配合他了,我看啊,斷草就是他能做的最後抉擇了。”
衆將一起哈哈大笑。
淺水清也微笑起來:“這個問題就留待我們幹掉他們的第四次圍剿後再讓孤正帆去頭疼吧。哦對了,中棠,商隊那邊的情況目前如何?”
水中棠立刻道:“一切順利。貝里曼的商隊已經前後運了三批重要貨物進入驚虹,兩批給了我們,一批給了血風旗。我妹妹和風娘子這些日子上下打通關節,自由出入火雲城已經沒有問題,但是雲小姐那邊來消息說,她好象碰到了些麻煩,御乾院公孫石那個老東西前些日子上書陛下,說買通商道花的錢太多,如今本錢尚未收回來,財政方面着實緊張,因此對我們的財政支援要降低。雲小姐如今正在用自己的家底爲我們籌集以後的物資,但是再這樣下去,把幾家人都掏空了也運輸不起,她很擔心,已經請雲帥親自向野王說項,稱再不拿錢出來,鐵血鎮再要想得到物資就難得多了。”
淺水清搖了搖頭:“不必指望了。”
“爲什麼?”衆人皆是一驚。
淺水清心中苦笑,他能說什麼?說蒼野望知道了太子的蠢行,不可能再不遺餘力地挽救鐵血鎮在驚虹的生存?不,這話不能說,那會大大影響軍心士氣。淺水清淡淡道:“因爲我們不需要指望。告訴你妹妹她們,這些錢,我鐵血鎮自己出。”
“可是我們埋藏在各地的藏寶是用來引發各地民亂的啊。如今民亂已起,各地已有不少百姓象瘋了一樣到處掘墳挖墓,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驚虹就得自己崩潰,這個時候啓用這筆錢,會不會……”
“不是這筆錢。”淺水清斷然答道:“是另外一筆巨財,具體來路你們就不用問了。”
衆將聽得愕然,不知淺水清又從哪裡搞來了大把的錢用來支持這場看不見希望的戰爭,這個傢伙的能耐到也當真神通廣大。
“離楚那邊怎麼樣了?”
水中棠立刻回答:“還好,明成亦全家老小的命都控制在他手裡,不敢不合作。牢山等地三處礦藏,離楚都已經派了人去監管,那裡的戰俘身體已經大大好轉,很多人已恢復健康,明成亦花了大價錢買通當地駐守官兵,很多人對戰俘的事睜隻眼閉隻眼,戰俘裡也有不少人知道我們在努力試圖營救他們,已經暗底裡組織起來,隨時準備配合我們。離楚偷偷運了些武器過去,只待時機一到,立刻發難。到時候裡應外合,救出戰俘絕不是難事。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們現在兵力不足,無法分兵,所以依然無法解決三處地方的距離和時間問題。”
淺水清嘿嘿一笑:“這個問題,八尺已經幫我們解決了。”
詭八尺解決了?諸將均是一楞,就連詭八尺都有些迷惑不解,自己好象沒幹過什麼和戰俘有關的事情啊。
淺水清這才把詭八尺在十全集遇上仲叔夜,藉機調換軍鴿的事說了出來,衆人恍然大悟,水中棠叫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詭八尺連忙回答:“快到5月的時候,我記得是在秋水渡大戰打過差不多十天後,應該是4月22到25日之間。”
“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那批信鴿差不多已經被運往各地。”方虎立刻說道。
“沒錯,根據八尺的彙報,信鴿約有千隻,那是正常情況下各地兩個月的用度,但是戰事一起就難說了。”淺水清也道:“也就是說,由現在起,如果我們立刻動手,一個月內,驚虹人的情報通訊網絡幾乎是完全被癱瘓的。他們的消息發出,返回,指令的接收傳遞,都將遭遇重大問題。這段時間,正適合我們用來救出戰俘,充實戰力,順便再借對方調動不便的機會給予對手沉重打擊!”
拓拔開山立刻道:“如此最好,但是還有一個問題不得不考慮。”
“是什麼?”衆將問。
淺水清道:“是嚴真平吧?”
拓拔開山點點頭,其他人也立刻明白過來。水中棠直接道:“牢山,石崗,金沙灣,這三處地方,其中有兩處位與中部偏南,都處於嚴真平的控制下。嚴真平這個傢伙不簡單啊,典型的燙手山芋。自從鐵血鎮進入驚虹以來,他就步步爲營安排防線。鐵風旗打中部三大重鎮的時候,西海和火浴都吃了敗仗,惟有嚴真平的火雲城沒上當。”
方虎也道:“當時我們選擇的路線,其實最靠近的就是火雲城,但是嚴真平這隻老狐狸,硬是以兵力不足爲由,選擇按兵不動,坐看西海和火浴兩地出兵,先後爲我所敗。然後他趁機吸收殘兵,充實火雲城實力。在那之後,由於姜卓婁天德等**軍圍剿之勢以成,我們只能落跑,也再沒機會動他,結果這七個多月來,嚴真平一直都在加強周邊防禦力量,死死守住火雲城控制的區域,包括鄉村城鎮,連一個芝麻大的小村莊都不留給我們,害得我們現在也只能流落荒野。要不是離楚和風娘子都在火雲城,鬼才跑這來呢。我看啊,咱們的物資中轉地也要趕快換地方了。在嚴真平的眼皮子地下過日子,不塌實。”
拓拔開山嘆息道:“驚虹其實還是能人輩出的,嚴真平雖是文官,眼光卻頗狠辣,進取或有不足,守成確是有餘……有點……有點象容海。”
沐血主動接口,挑開了拓拔開山懷念故友的思緒:“現在嚴真平成了中部四省總督,督辦四省政務軍務,樑丘旭對他可以說是極爲看重。中部四省是糧膏富庶之地,盛產糧食,商業發達,且道路也四通八達,無論去哪個地方,都勢必要經過中部四省。我們在驚虹跑來跑去,沒少經過這裡,更沒少禍害這一帶,可就是這樣,目前的驚虹十六省裡,**跡象最少最不顯眼的反而就是中部,可見這個人的能力。”
淺水清製造的這場**本就是從中部開始向四周擴散,理論上來說中部應當是重災區,但結果中部四省的災情卻始終被控制在一個適當的範圍內,反到是周邊地區的混亂以星火燎原之勢愈演愈烈,這都是拜嚴真平所賜。
“敵人的能臣,就是我們的災難啊。”水中棠嘆息:“驚虹四傑,幹掉一個,跑掉一個,剩下兩個都在寒風關,元老重臣沒了一批,眼看着都沒什麼能人了,想不到又冒出這麼個文人來,真是他媽的活見鬼了。”
拓拔開山直接把大手往地圖上一放,用一根粗大的手指在上面梭移着說:“自從嚴真平於兩個月前成爲四省中督之後,他就下令中部四省大規模修建小型烽火臺。這種小型烽火臺極爲簡易,屬於臨時搭建建築,施工也是粗製濫造,經不起風吹雨淋,能用上一年就不錯,但好處就是成本低廉,施工速度快,可以在短時間內造出很多。儘管八尺已經調換了軍鴿,但是有這種烽火臺在,他們依然可以迅速求援。”
“最可氣得是嚴真平竟然還發明瞭一種彩**煙,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玩意,經燃燒後可以散播出不同的顏色。通過顏色,可以進行更加具體的敵情通知。”水中棠道。
淺水清眉頭一皺:“有幾種顏色?”
“目前還不太清楚,但是我們已經知道的有三種,紅**煙代表正規軍進攻,指的就是我們,普通狼煙代表地方民亂,橙色代表情況不詳,謹慎救援。中部地區的民亂跡象之所以掀不起局面,就和這種狼煙的設置有關。嚴真平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然後迅速做出反應,派出支援部隊,且輕易不會中伏。”
淺水清是不得不說一聲佩服,彩**煙的製作其實並不困難,令人吃驚的是嚴真平的一系列舉措完全是有的放矢,絕非無能之人。一旦淺水清率領鐵血鎮攻打牢山或石崗中的隨便一處,可以想象嚴真平第一時間就會得到具體消息,即使沒有信鴿系統,他也能立刻做出正確抉擇,及時阻止淺水清的行動計劃,其結局很可能就是,淺水清拼盡全力也只能救下一處戰俘營的士兵,其餘兩處戰俘則因此而被全部殺害。
“的確是個麻煩,而最大的問題就是,還必須在短時間內解決這個麻煩。”淺水清也不由頭疼起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是關於烈帥之死的,廉夫人告訴我們……”沐血有些猶豫道。
“此事我已知曉,你們就不必再說了,現在起,我不希望軍中有任何人再談論此事。”
“遵命!”衆將齊聲喝道,眼中卻噴出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