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一座府宅，兩個人
輦車上的這段對話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很快的胤京城中就散佈出了小道消息，都說晟王殿下盼子心切，還以性命威脅王妃一定得生出兒子來。
武曇沒在意這樣的消息，她最近胃口好了，也容易餓，就成天琢磨着讓廚房給做什麼好吃的。
青瓷和藍釉她們幾個倒是聽到了風聲，可大家都知道她現在正是矯情的時候，平時未必會在意的流言蜚語，這會兒要是走了心了再跟蕭樾鬧——
他們王爺怕是真得懸樑自盡去了。
就這麼一過又是半個多月，本以爲不去理會，那些人議論着沒了意思也就消停了，卻沒有想到這風聲反而愈演愈烈，最後是武家的人坐不住了，霍芸好和林彥瑤藉着探望爲名帶着孩子們登門來看武曇。
林彥瑤家裡的武元琪、武元瑞都皮得很，雖然武曇這個小姑姑很好說話，還會帶着他們玩，但是倆小子猴精猴精的，一眼就看出他們那個王爺姑丈不好惹，所以平時也不敢鬧騰着來，如今總算名正言順的登堂入室了，當即就纏着青瓷跑去花園裡玩了。
霍芸好的一雙兒子尚在襁褓中，如今也才半歲有餘，但是都養的白白胖胖的，這時候已經很是好動，很有精神了。
武家的排行是侯府這一支一起排的，老三取名武元銘，老四武元欽。
因爲是雙胞胎，兩個小子長得是一模一樣，不過老四左耳後面有一小顆紅痣可以區分。
霍芸好把他們放在牀榻上，兩人就自己玩，老三在蹬着腿兒啃自己的小拳頭，老四就咿咿呀呀的衝着霍芸好嚷嚷，倒也不是哭鬧，就是極力的在吸引母親的注意。
武曇是蠻喜歡逗弄她孃家的這幾個侄兒的，要不是她有了身子之後實在是不舒服不方便，肯定是要不時就往家裡跑的。
這時候看着兩個孩子也是歡喜，拉拉銘哥兒的小手兒又戳了戳欽哥兒肥嘟嘟的小臉蛋兒，調侃：“這小子，這麼丁點兒大就知道爭寵博你母親的歡心了，再長大一點可還得了？”
霍芸好懷孕之前也是爲着孩子的事一直暗暗着急，如今一舉得男，有了兒子傍身，還是雙胎，她如今便也算是心滿意足了，本就是個穩妥的性子，如今就越是見着雍容平和起來，就也跟着笑了：“看着是胡鬧了些，但也還好，你這兩個侄兒都是吃得好也睡得好的，尤其是欽哥兒，剛出生的時候比老三小一圈兒呢，如今這會兒已經不相上下了。反正就是吃飽了就睡，乳母那邊帶着也說是省心，好哄的很。”
林彥瑤家的老大琪哥兒當初也不鬧，很好帶，但是她家老二當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林彥瑤生產前的個把月心事重，影響了養胎，那孩子在襁褓中是時常哭鬧，很不好哄的。
林彥瑤感觸頗深，就也跟着笑道：“大嫂好福氣，一次得了倆兒子，又都聽話懂事，我家瑞哥兒當初可是難帶的緊，兩個乳母都哄不住，好在是現在終於熬出頭了，如今就跟着他哥哥就行。”
“小孩子長起來很快的。”武曇跟着附和了一句。
杏子知道她現在愛吃東西，但太醫囑咐了飲食要適量，不能聽她的性子來，就不敢讓她吃太多主食和糕點，這會兒又切了一盤水果送過來。
武曇用銀籤插了塊水果塞進嘴巴里，又招呼兩個嫂子一起吃。
霍芸好看她胃口好了，心下也多少跟着鬆了口氣，伸手比劃了下她的肚子：“你這個孩子懷的也是辛苦，前兩個月見你時看你人都瘦了，回去都沒敢跟祖母說，現在倒是好了，我也放心了。”
“嗯。”武曇含糊着隨便點了下頭，“最近就總容易餓，不過太醫也囑咐不讓多吃，說要是孩子養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
她這已經熬過半個多月了，很快就熬出頭了，雖然腿腳浮腫還是難受，可要往樂觀的方面想，也就剩下了個把月了，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霍芸好見她思路還很清晰，沒有因爲懷孕就放下戒心來，心下就更是安定了幾分。
武曇這時候已經轉頭看向了林彥瑤的肚子：“二嫂你這一胎當是比我早些懷上的吧？應該……到時候還是你先生？”
當初兩人診出喜脈是前後沒差幾天的事，只是林彥瑤是生養過的，有經驗，再加上身體調養的比武曇好，可是比武曇省心了不知道多少。
“可能是早你幾天懷上的。”林彥瑤低頭摸着圓滾滾的肚子，也露出期許的笑容來，重新再看向武曇的時候就有點神秘的眨眨眼，輕聲的道：“不過咱們兩個到底誰先生這可沒準，我跟穩婆和大夫都打聽過，他們說如果懷的是女孩兒，生產的時候有時候會遲上幾天，男孩的話就早產的可能性更大些。”
武曇腦子一直都挺靈光的，略一回味她的話就聽出了弦外音，好奇道：“咦？二嫂你找人摸過脈了？確定這一胎懷的是女兒了？”
林彥瑤還沒說話，霍芸好就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道：“你二嫂啊怕是有些魔障了，她就盼着能生個閨女湊個好字出來，我說你既然這麼惦記就不如找有經驗的大夫給摸摸看，也好早點定下心來，她卻又怕還是個兒子，又拖拖拉拉的總是搪塞我，不肯讓人看。”
林彥瑤生了第一個兒子之後就覺得人生圓滿了，後面就開始盼女兒，瑞哥兒那裡沒能叫她如願，她就又惦記上了肚子裡的這個。
被霍芸好當面打趣了，雖說是自家妯娌姑嫂一起說說私房話，她也到底是臉皮薄，驀的就有點臉紅，後又幹脆一梗脖子也破罐破摔摔了：“我就是想要個女兒，就盼着這胎能是個丫頭呢，如果真能得償所願，以後就不生了。”
武曇是沒她這麼執着的，她對生男生女這回事確實不怎麼上心。
姑嫂三人又說笑了幾句，既然已經扯到這個話題上了，霍芸好也就不兜圈子了，看銘哥兒那裡看着是有些睏倦了，就示意乳母把兩個孩子先抱去了廂房裡哄睡，這才又稍稍斂了笑容拉了武曇的手道：“你呢？這一胎太醫可有說過是男胎的可能多些還是女孩兒的可能更大？”
“沒看。”武曇也沒太在意，低頭盯着肚子看了兩眼，撇撇嘴繼續吃水果，“是男是女的現在都已經定了，他看不看的都那麼回事，回頭等生出來就知道究竟是什麼了。”
林彥瑤暗中同霍芸好互相交換了一下神色——
看武曇這個神情態度，當是並不知道外面的那些閒言碎語了。
霍芸好就不得不更慎重些，又順着話茬套她：“那晟王爺呢？他總該有個喜好吧？”
“他？”武曇本來也還是沒往心裡去，不經意的一擡頭，瞧見霍芸好眼中看上去明顯是十分慎重的神色，這才意識到了也許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她對武家的人不設防，就直言問道：“兩位嫂嫂今日登門來看我，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吧？”
霍芸好抓着她的手。
她跟武曇共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她對自家這位小姑子的行事作風和心性還是瞭解的，知道武曇不是個不擔事的人，更知道一家人在她面前也不需要說話藏頭露尾的，她不是那種小氣的會亂懷疑身邊人的人，所以也就直言了：“倒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就是半月前你們夫妻進宮去給宜華長公主賀壽了不是？自那之後坊間就有傳言說是……晟王求子心切，還揚言你這一胎一定得給他生個兒子出來？”
後面那句話，戾氣太重，就沒有直說了。
武曇當然立刻就想起來是哪一齣了，當即就樂了，無所謂的擺擺手：“沒有呢。他那是嘴上耍狠跟我鬧着玩的。前段時間我吃不下東西，身上不爽利，心情也不好，就總是找茬折騰他……”
想起蕭樾當時勒令她一定得生兒子時候的那個臉色，武曇就更是笑得直想往牀上倒：“他那是嫌棄我呢，怕我要是生個女兒出來我們娘倆得一塊兒折騰他，也就是話趕話的才湊了那麼一句。”
雖然武家上下都清楚蕭樾對武曇怎樣，可蕭樾那個人太過陰晴不定了，又沒人能拿捏和牽制他的，最近外面鬧的沸沸揚揚的……
說實話，霍芸好和林彥瑤過來的時候心裡也確實是有些忐忑的。
這會兒看武曇笑得花枝亂顫不能自已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她不是爲了寬慰誰而故意說的好話，既然她和蕭樾之間沒問題，兩人就徹底放下心來。
武曇笑過了之後，就也對兩人的來意有了興致，也隨口追問：“你們是爲這事兒纔來找我的嗎？難道還怕我要生不出兒子來蕭樾真會打死我啊？”
“你這丫頭。”林彥瑤嗔了她一眼。
打死怎麼可能？就算蕭樾真是個想兒子想到魔障了的，也不至於新婦兒第一胎生的不是兒子就起殺心的。
武曇看她欲言又止，明顯是這事情不小，她就更好奇了，眨眨眼等她繼續。
林彥瑤多少還是有點不知道怎麼說，最後還是霍芸好接過了話茬，正色道：“晟王爺盼兒子這消息傳出去之後，京城裡已經有好些人家在蠢蠢欲動了，以前妹婿的脾氣怎樣你是知道的，大家就算想巴結也尋不到門路，更爲了不惹他的眼嫌而儘量的敬而遠之，可這次的消息傳出去之後……”
武曇是何等思維活躍的一個人，不等她說完已經心領神會：“所以京城裡有未嫁閨女的人家這會兒也都在盯我的肚子了？萬一我這要是生了個女兒出來，怕是就要有人登門來給我家王爺說親，給他送妾了？”
蕭樾這個人，桀驁不馴，小皇帝蕭昀都登基這麼久了，就死活是沒把他給削權辦了。
現在眼見着這叔侄倆也有了握手言和，井水不犯河水的趨勢，以前爲了避嫌不太敢和蕭樾接近牽扯的人家也都漸漸地起了攀附之心，正好現在有個現成的機會擺在眼前……
大家會眼熱心動起來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霍芸好她們大概也是因爲實在把握不住蕭樾的脾氣，所以多少是有點擔心的。
武曇對自己的地位卻甚是自信，滿不在乎的大手一揮：“沒事的，隨便他們折騰去唄，我家王爺現在可是煩着呢，要是能不要，我看他是巴不得連我肚子裡的這個都不要，這些人想要鑽空子……最後別撞出一頭包來就算他們的運氣了。”
武曇倒不是有多護食或者是對自己有多自信，只不過她和蕭樾朝夕相處了幾年下來，她已然是太瞭解蕭樾了。
什麼女人和子嗣，他壓根都沒興趣。
就他們兩個人，一座府宅，吵吵鬧鬧雞飛狗跳的過個小日子這就挺合他心意的了。
自家這個小姑子一直都是個心裡有數的人，霍芸好兩人見她如此，也就不再多言了，在王府用了午膳就告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