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秒殺一號情敵

到了總督府,極東總督親自來迎,將她帶入大廳,太史闌原先以爲自己會在正廳見着前三甲的隊長的,正廳卻只有幾位當地官員等着做見證,太史闌有點好笑地想,總督大人讓王不見王,不會是怕提前打起來吧?

抽籤的結果,是明日先挑戰排第二的山陽營,其次是麗京營,最後是密疆營。

總督和她說了規則,二五營因爲是挑戰,算是越級,爲了保證對他人的公平,二五營不僅要全部挑戰,而且最起碼要打敗其中之二。因爲最後選出兩支隊伍和東堂的兩支隊伍對戰,這關係到國家名譽甚至是疆土安全,必須要保證最後勝出的隊伍有絕對實力。

太史闌都答應下來,她並沒有把勝負看得很重,但是二五營但凡多一分鍛鍊機會都是好的。

容楚建立地方光武營,一向力求公平。各地光武營的總規則、師資力量、所開科目所學課程,其實都是一樣的。西凌行省人的體質,也未見得就比別人差,二五營之所以不長進,一方面當地豪門把持過度,影響了學生的學習機會;另一方面也和總院一直以來不求上進只圖鑽營的作風有關。

太史闌修改選課制度,是光武營的一大進步,可惜時日尚短,如果再等一年,二五營的進步應該更明顯,但最近這一路搏殺,也迅速對隊伍做了淘洗,下面,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

抽完籤,太史闌纔沒有興趣陪一羣老頭子慢慢喝茶,當即要告辭。總督大人似乎也很樂意她快點滾,很樂意地送出門外,太史闌正要上馬車,忽聽總督府不遠處歡聲雷動,不知道有什麼高興的事兒,隨即馬蹄急響,一羣人潑風般馳來,當先一人白衣白馬,衣袂飄飄,風神逼人,轉眼就到了總督府門前。

那人從馬上探臉下來,對站在門口的總督大人笑道:“世叔!在門口送人啊?”

她語氣自然隨意又親切,看來和總督大人熟得很。

太史闌摸着下巴想——早點包子君?

總督呵呵笑着對她擺擺手,那女子居然不打算下馬,就這麼準備衝進去,總督大人無可奈何地瞧着。

那女子卻在撒蹄經過太史闌馬車時,忽然一停,眼睛一亮,“咦?二五營?”一轉頭瞧住太史闌,“你是太史闌?”

話音未落,她忽然一伸手,抄住了太史闌的腰,一把將她拎到馬上,笑道:“好傢伙,找你多少次了,也沒機會見着,比皇宮裡公主還精貴。好容易給我逮住了,還想走?”一邊扶住她的肩道,“坐好。”一邊對目瞪口呆的總督大人道:“世叔,這就是你不對了,好容易見到太史大人,你怎麼能不請一頓飯就讓人家走了?今晚不正好總督府宴請前三甲慶功嗎?請太史大人一起參加啊。”

她滔滔不絕說完,也不管別人什麼表情,也不管總督大人答應與否,鞭子一抽馬屁股,哧溜一聲便衝進了大開的府門。

留下總督大人張嘴吃風,追之不及。

留下二五營學生瞠目結舌——怎麼一眨眼,話還沒聽完,咱們的太史大人就被捲走了?

“不得了,當街擄人了!”花尋歡最先反應過來,發一聲喊,跺腳追了上去。

二五營學生一窩蜂地跟着衝了進去,那架勢,就好像強盜打家劫舍,總督大人府邸堂皇大門口,瞬間被踩得一片爛泥……

太史闌也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身子一輕,然後到了馬上。

馬是絕對好馬,身軀高偉,她這個子坐上去,險些還要被擋視線,看品種,不比容楚的那匹火雲差。

太史闌從沒想過這輩子居然還有被女人拎上馬的一天,她眨眨眼——她還以爲麗京貴族少女,都是宗政惠或者喬雨潤那樣的綠茶呢。

不過這位聽說寄養塞外,養成放縱性子也不奇怪,只是她也是從師於世外高人,怎麼一點淡定氣質都沒。

身後少女氣息很清新,沒那麼濃郁的香氣,最起碼太史闌沒在某人身上聞到。

身後少女挺瘦的,太史闌默默揣摩了一下,嗯,A杯。如果她沒裹胸的話。

不過她穿的是女裙,沒必要裹胸是吧?

太史闌抄起手,忽覺荒誕。就這麼坐在“情敵”的馬前,後心要害全在她面前,對方只要抽出腰間佩刀輕輕一刺,她太史闌就報銷了。

不過她也沒擔心,最起碼現在,她沒感覺到危機。

心懷惡意的人,是不能接近她的。

惡意沒有,殺機沒有,敵意……其實還是有的,雖然隱藏得有點深。

“喂,你不怕?”那女子的笑聲響在她耳側,“我這化雪寶貝兒,脾氣有點烈,不太喜歡陌生人坐在它身上,萬一他把你顛下來,我可救不了你。”

“沒關係。”太史闌淡淡地道,“我身上有很多把刀。”

“嗯?什麼意思?”

“簡單。就是我就算死,也隨時可以拖馬或者拖人墊背的意思。”

坐下的馬跑得好像忽然溫柔了些……

身後靜了靜,隨即那女子嘀咕,“以爲他喜歡溫柔的,原來這個比我還兇悍,我還是有……”

似乎覺得說漏嘴,她閉嘴,太史闌自動腦補填空——“機會的”。

風猛烈地灌過來,太史闌咳嗽一聲。

身後的女子聽見了,道:“這麼破的身體!真不知道女英雄是怎麼做的!”伸臂一勒,駿馬長嘶,揚蹄而起,她的手臂端直,紋絲不動。

太史闌確定如果真刀真槍打架,自己絕對挨不過她三招。

她倒也不氣餒,只想着容楚上次說自己可以練習內功了,但最好找個適合她體質,練來能夠事半功倍的內氣法門,好彌補她失去的時間,再加上她最近又一直病着,也就耽擱了下來。

看樣子還是要抓緊時間練武,不然以後真到了麗京,“情敵”成籮成筐,動不動就抓她上馬,動不動就請她吃風,她還活不活?

不過太史闌其實也是多慮了,麗京情敵未必如現在多,麗京千金小姐們雖然垂涎容楚美色,但也畏懼那“娶誰死誰”的陰影。現在容楚身邊出現追逐者,只是因爲這些女子都沒有久呆麗京,並不清楚那個著名傳說而已。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旦有誰,比如太史闌,打破那個“聘誰死誰”的咒語,也許千金小姐們心思立即就活了,立即又前赴後繼了也未可知。

那女子停了馬,此地正有一處假山亭臺,景緻還不錯,她將馬交給身後追趕而來的小廝,此刻二五營的人也瘋了般追到了,一眼看見太史闌無事,都鬆了口氣。

太史闌緊了緊大氅,對他們擺擺手示意無事,心想幸虧她們還不知道這女子身份和對容楚的肖想,不然此刻不得急瘋?

“我和這位有話要說。”她道,“你們去四周轉轉玩玩,今晚總督大人應該有飯請我們吃。”

二五營學生們歡呼一聲,除了蘇亞幾人留下來,其餘人都竄入花園,欣賞總督府裝潢去了,氣喘吁吁趕來的總督大人瞧着這反客爲主,比主人還主人的兩個女人,一陣苦笑。末了也只有當作沒看見,隨便打個哈哈,請兩人好好觀賞園子,便走了開去,乾脆不管了。

那女子一直負手站在原地,很有興趣地瞧着太史闌,等人差不多都避開了,才道:“看不出來,說話挺有用的。”

太史闌在亭子旁石墩上坐下,伸手指指另一個石墩,“坐。”

那女子揚着眉,開始覺得似乎落了下風——太史闌一句話便佔據了主動,此刻她坐,是聽太史闌的話,不坐,則太史闌坐着她站着,怎麼都失了氣勢。

“這算扳回一局麼?”半晌她笑起來,快步過來坐下,馬鞭子敲着身下石凳,下巴擱在石桌上,瞧着太史闌。

太史闌端端正正坐着,也在瞧她。

瞧着忍不住有點想樂。

真是想不出,這個看起來恣意放縱,瀟灑不羈的女子,長相竟然這麼的……古典委婉。

標準鵝蛋臉,肌膚脂膩,標準的瓊鼻櫻脣,下巴微尖,脣角有一顆紅色的痣,古典委婉裡便多了一點俏皮,太史闌卻想着這似乎是傳說裡的饞痣。

嗯,從她每天送的早點都是不重樣的葷食可以看出來,這貨絕對是個無肉不歡的吃貨。

“哦……”這女子拖着長長的音,“太……史……闌……啊……”

她把個名字喊得一唱三嘆唱歌似的,難得太史闌還毫無表情,低頭,喝小廝送上來的茶,“嗯。”

女子向後一仰,靠着柱子,手指奪奪地敲在桌面。“無趣。”

再瞧一瞧太史闌,搖頭,“不美。”

再看看太史闌的臉色,又搖頭,“身體似乎也差。”

太史闌喝茶,就好像沒聽見這一連串的貶低。

她一向不和不在乎的人辯駁的。

那女子手指一停,身子向前猛地一湊,湊到她臉前,道:“不過還是有一個優點。”她一指太史闌鼻子,“沉穩,大將之風。”

“傳言可能言過其實,不過還是有幾分可信。”末了。她下結論。點點頭加重肯定,覺得這樣就對了。

太史闌趁她自說自話的時辰,把桌上糕點吃了大半。

“不過我想,接下來的消息,會不會還能讓你保持沉穩?”那女子忽然笑了笑,有點狡黠地看住了她,“皇太后最近下了一道不外傳的懿旨,意思是晉國公家族爲國征戰,勞苦功高,朝廷已經賞無可賞。想着晉國公早過弱冠之年,至今沒有聘娶正妻,甚至連收房的人都沒有,實在不該。重臣的宗族承續,也關係着國家大業,皇室應該多多操心,早日爲晉國公覓得如意妻室。太后的意思,宮中沒有適齡公主,但可以在皇室宗親及在京大員女兒中挑選。”

“哦。”太史闌喝茶。

“而我。”女子一指鼻子,“內五衛長林衛將軍之女,靜安皇貴太妃侄女,慕丹佩。恰是人選之一。”

“哦。”太史闌喝茶。

“你肯定很奇怪,像我這樣的人,應該很討厭這種指婚之類的事兒,怎麼會服從?”慕丹佩雙手扳着石凳,整個身子向後仰着晃啊晃。一點也不在意太史闌的冷淡,“我確實討厭這事,在塞外就去信表示絕不服從,甚至爲此回京勸說我爹孃,我爹孃正爲難着,正好麗京光武營需要外援,我聽說容楚會來,便答應了麗京光武營的邀請,來見識見識天授大比,順便見識見識咱們南齊第一青年名將的風采。”

“哦。”太史闌喝茶。

“風采嘛……”慕丹佩想了一下,點點頭,“確實不錯,算是這些年我見過的男子中第一。不過我可不是阿都古麗和萬微,盡衝着臉和地位去了,我感興趣,還是因爲他和你的事情。”

“哦?”太史闌終於尾音上挑了一點,這個瀟灑的大家千金,竟然不是被容楚容貌風華所動,而是因爲她?

“我師父是個情種,年輕人情傷出家,終生只念昔日戀人。我跟在師父身邊多年,覺得天下男子,美醜如何,家世如何,都不重要,但必得專情,才值得女人傾心相守,陪伴一生。”

太史闌點點頭,覺得自打穿越到南齊,遇見這麼多南齊女人,還是慕丹佩這話最得她心。

蘇亞沈梅花她們和她雖然交好,但是由於出身和階層所限,思想終究和她隔了一層,倒是這雖出身大家,卻自幼散養,跟隨師父雲遊天下,無拘無束的大小姐,還有點意思。

“我聽說第一天在長街上,容楚出面,公開宣佈你是她女人。”慕丹佩表情有點不好看,“還說了句很男人氣的話。”

太史闌笑了笑。

慕丹佩眼睛一亮,發現新大陸一般,上下將她看了看,才點頭,“難怪,你笑起來不錯。”

太史闌覺得,雖然慕丹佩瀟灑隨意,但並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的言行舉止,雖然恣意,但做起來不失優雅好看,她的所有情緒,也控制在一個合適的範圍之內,驚訝,讚揚,歡喜或不歡喜,都控制在一定幅度內,這不是故意,這是教養形成,是貴族所擁有的特質。

所以她們即使不驕矜不綠茶,也是帶點居高臨下的。

不過太史闌還是不當回事,點頭,道:“他那話,我喜歡。”

慕丹佩也在打量她,眼前女子病容猶在,除了剛纔那一笑,別的時候看起來真的不驚豔。但是言行舉止,風神氣質,真的難以描繪,充滿精緻和野性,狂放和內斂齊備的矛盾。冷峻、簡練、少言少表情,真的是個不可愛的人,可也真的,讓人好奇而感覺到壓力。

是這份特別以及她天生給人的壓力,引動男人的挑戰心嗎?

慕丹佩玩味地吹着茶葉沫,心裡微微涌起不服氣的情緒。

太史闌感覺她居高臨下,她還感覺太史闌睥睨萬方。

來自女人的壓力……少見。

並且太史闌最後那句“我喜歡。”簡單卻擊中人心,讓人感覺到屬於她的真摯和誠懇,連她聽了都覺心動,從未想到簡短的言語,有時候更有一分精煉的魅力。

她想,如果容楚此刻聽見此句,必也是歡喜的。

這就是太史闌的魅力?

她在這出神,太史闌卻不耐煩被圍觀,放下茶杯,道:“你說完了?”

“啊?”

“我走了。”太史闌起身,“準備吃晚飯。”

“哎你……”慕丹佩傻眼——沒見過這麼無動於衷的人。

“喂,你就不想聽聽我的想法,我好歹是你情敵呀!”

太史闌回身,豎起三根手指。

慕丹佩不由自主凝神。

“第一,你不是我情敵,容楚對你有情,你才能算情敵,但現在,沒有。所以你邊去。”

“第二,你想說的不外乎是——你覺得這樣的男人,算得上真男人,是你想要的男子。既然你可能被指婚,所以希望他喜歡你。而你看中了他,也要爲此努力,你相信總有一日,他那句話會說給你聽。”

慕丹佩張大嘴瞧着她,太史闌發現她牙齒有點蛀,果然是個吃貨。

“第三。”太史闌居高臨下,用同情的眼神瞧着她。

“夢想是可以有的,做夢是不必的。你是皇貴太妃的侄女,而容楚和太后平輩。你以爲,他會**娶侄女嗎?”

……

殺傷力彪悍的太史大人,一句秒殺新情敵,拍拍衣角,揚長而去。

抱着景泰藍正過來偷聽的趙十三一頭撞在牆上。

景泰藍掙扎拍掌,“麻麻給力!”

慕丹佩一陣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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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闌秒殺慕丹佩之後,也無心逛總督家的院子,隨便抓了個僕人,問哪裡有暖閣可以烤火,僕人以爲她是晚宴提前來的客人,連忙把她殷勤地帶到園子裡一處軒敞的獨廳,道:“晚上宴客就在這裡,裡頭有供客人休息的小間,姑娘若是累了,儘管隨便找一間休息。這裡頭地下都設了暖道,十分暖和,姑娘放心。”

太史闌點頭謝了,一進去果然覺得暖和,這麼大一間廳堂都設地下暖道,可見總督府奢靡。再看看四周設計,極東地區不似內陸,追求精緻華美風格,器物線條疏朗,建築風格簡單,外面就是一個大廳,都是雙人粗的柱子,也沒什麼雕飾,垂着深色帳幔,地上鋪着同色地毯,點着執斧戰士銅燈,武風濃郁。廳堂分成上下兩層,一席一席都已經擺好,上頭七席,大概是給主人及尊貴的客人,還有三個隊的領隊坐,下頭席位兩人一坐,應該是給前三甲隊伍的其餘學生坐。

兩邊帳幔後,隱着一間一間的小屋子,裡面陳放着小几軟榻,連同果子清茶都已經齊備,供有酒的客人休息。聽說極東人好酒,從早上睜開眼睛就在喝酒,早飯先灌三兩老烈燒,夜宵再來二兩青天白。所有很多大戶人家都有這種醒酒房設計,喝醉裡往裡一躺,多少人也躺得下,主人自去睡覺。

太史闌對那些小屋子很滿意,想着帶來的二五營學生此刻也沒地方去,何必在外頭吹風,便命跟來的趙十三去把人都喊來,一人一間包廂,睡滿它!

花尋歡等人很快過來,她們正逛膩了園子,想着找地方練功,看見這些精緻的小房間都很歡喜,迅速分配一下,各自休息。

太史闌帶着景泰藍睡一間,小子在牀頭玩玩具,太史闌眯着眼,練習她的“懾魄”。

這門奇門功夫,她並沒有太在意,只是覺得,眼睛是個重要的器官,能練得犀利點也是好的,技多不壓身嘛。

所以她斷斷續續將這門功夫也練了有陣子了,效果如何卻不知道,因爲沒有鏡子。

她不愛照鏡子,又嫌古代黃銅鏡照得朦朧如鬼,練了功夫也無法驗證,只好對她大頭兒子施展,“景泰藍,看着我的眼睛。”

景泰藍擡起頭,瞥麻麻一眼,撇撇嘴,“麻麻這樣不好看。”

“不好看麼?”太史闌有點失望地收功,看來這門功夫果然不是她能練的。

她還想着,這門功夫大成,就可以欺負容楚,眼睛一瞧,叫他躺倒就躺倒。

景泰藍大力點頭,“不好看。”

確實不好看嘛,剛纔一瞧,麻麻的眼睛,又大,又黑,整張臉忽然都看不見了,只看見那雙眼睛,黑沉沉的,似要讓人掉進去。

景泰藍按住小心口,小心臟到現在還噗通噗通呢。

那眼睛真的好奇怪。他想。

三歲娃娃不懂這是魅惑,太史闌自己自然也不明白,練不成她也無所謂,不管怎樣,最近視力確實相當不錯。

她閉上眼,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間,忽然聽見外頭有嘈雜人聲。

似乎有一大羣人進了外廳,然後一個有點熟悉的女聲道:“離開席還有陣子麼?我家小姐逛累了園子,再說你這園子也沒什麼好看的。你們還是找個地方,讓我家小姐好好休息一下。”

“是,是。這裡便有小閣可以休息,請小姐稍等。”一人應道,隨即便開始一間一間推門。

“有人!”正和史小翠下棋的楊成,不耐煩擡頭大吼。

“啊……對不住對不住。”僕役關門,下一間。

“有人!”沈梅花正把袖子裡的花插滿頭,對着水盆自我欣賞,回頭怒吼。

“啊!對不住!對不住!”僕役被花妖精嚇了一跳,砰一聲關上門。推開下一間。

“有人!”在牀上倒立練功的花尋歡,從褲襠裡探出腦袋來大吼。

“啊!”被倒立的銅鈴大眼驚得原地一蹦的僕役,閃電逃開,慌不擇路推開一扇門。

“有人!”正在滿臉柔情擁抱的蕭大強熊小佳齊齊暴吼。

“救命啊——”僕役奔出去了……

一連推開幾間房,都遭受了驚嚇,僕役行到最裡面最後一間,對門上望望,乾脆不敲門了。

門上墨汁淋漓寫着:“請勿打擾!”

“小姐……”僕役只好回頭,爲難地向外頭等候的貴客請示,“實在對不住,這些屋子,都有人了……”

“怎麼會這樣!”客人很不滿。那先說話的侍女道:“那麼,打個商量,請對方讓一間?”

她雖說的是打個商量,但語氣卻並無商量之意。

僕役很爲難,來者都是客,都要好好接待,誰知道驅趕出去的人會是什麼身份?這種事主家是不能做的。

“算了。”忽然一個聲音道,“別人睡過的地方,我也不願用。”

這人說話聲音圓潤,是個女子,只是腔調有些僵硬,似乎漢話不熟練,因此她也只是短短一句,便不再開口。

雖只短短一句,但傲氣自生,那先前說話的侍女應了一聲,也不再說話,道:“那便在這外廳坐一坐吧,反正也快開席了。”

總督府僕人如釋重負,急忙給她們安排凳子,命人送茶水點心,這些人也不客氣,隨意佔據了席位坐下開座談會,總督府僕人瞧着,都愁着眉毛——安排好的席位就這麼給坐亂了,等下還要重新收拾。

“你們出去吧。”這些客人也很有反客爲主的風範,嫌總督府僕人在場說話不方便,不客氣地將人給驅逐了。

總督府僕人只好苦着臉出去,把大廳留給客人們。

客人們座談會開始了。

七嘴八舌,有男有女,不過說話的基本都是女性,尤其以最先說話,聲音有點熟的女子話最多。

“小姐,”那侍女道,“今日你的妝真好看。”

那小姐沒說話。另一個女子笑道:“咱們小姐什麼妝都好看,不過奴婢們還是覺得,咱們密疆的衣服和頭飾,纔是最華貴最美,最襯小姐氣質的。”

“今晚那個慕丹佩也來吧?”一個女子掩飾不住聲音的輕蔑,“還麗京大家千金呢,滿身的粗魯味兒,比咱們高原上的漢子,草味兒還濃!”

“那不就是在草窩子裡打滾久了嘛。”女子們哈哈笑,道,“哎,咱們還仰慕南方佳麗如何精緻優雅呢,原來也不過這回事!”

“一個人的氣質,襯不上她的身份,再高貴的出身,也顯得寒磣。”一個女子道,“有眼光的男人,瞧不上的。”

她意有所指,衆人靜了靜,隨即紛紛附和。

“不過聽說還有個女人……”有人慢慢道。

“那又如何?”最先說話的侍女立即道,“聽說出身很低。這個沒什麼,我們小姐不是容不下人的。”

“別這麼說。”那說話重比千鈞的小姐終於開口,不過語氣也沒羞澀之意,緩緩道,“還不知道別人的心思呢……”

“奴婢們聽說,朝中貴族子弟的婚姻大事,不是自己做主,自有皇室安排,皇室不安排,也有父母之命。可容不得那些子弟,自己有什麼心思。”一個女子道,“越是貴族,越要門當戶對,小姐,以你的身份,以咱們密疆行省的特殊地位,朝廷一直是籠絡着咱們的,等你回去,咱們和夫人露一點意思,讓老爺請託朝中交好的大臣說一說。不就成了嗎。”

“是啊,放眼這整個南齊,還有誰能和小姐比呢?身份,財富,美貌和智慧。不是什麼出身貧賤的女人,可以平齊的。”

幾個人先還小聲談笑,越說越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在一邊休息的幾個男子,遠遠笑道:“小姐不必憂心,這是小事,咱們草原漢子不懂那麼多,只知道忠心小姐,誰要惹您不開心,或者擋了您的路,沒說的,操刀子上,殺它個痛快便是。”

“說得這麼血淋淋幹嘛!”一個女子帶笑嗔怪,回頭卻對那小姐道,“不過呢話說回來,小姐您也太心善,咱們這次是帶了衛隊出來的,密疆行省最彪悍善戰的彎刀衛。所以您性子也不能太軟了,某些人如果太不知進退,小小警告下也是應該的。”

那小姐沉默不語,半晌不勝憂煩地嘆口氣,道:“說什麼呢,八字還沒一撇的,就說那個女人吧,到現在也沒見着……”

“聽說病得快死啦!”一個女子尖聲笑道,“見不得人呢。”

“死了也好。”另一人陰惻惻地道,“咱們草原王帳,向來沒有一夫一妻說法,雖說能容這些女人,但是聽說這女人也不是個好性子,將來爬上頭欺負小姐怎麼辦?要我說……死了最乾淨。”

幾個女人開始七嘴八舌討論“某個女人”死了之後,該如何對付慕丹佩,又說慕丹佩身份太高,如果不肯退讓,怕將來正室還有得爭,所以務必時刻要想辦法壓她一頭,又說要好好給皇太后送黃金,請她幫忙賜婚,先下手爲強云云,幾個男子在一邊拿了席上備好的酒就喝,悻悻討論小姐爲什麼不喜歡草原強壯黑紅的男兒,偏要愛那些比女人還白比女人還美的南方小白臉……

廳堂裡一小簇一小簇討論得熱鬧,四面小間裡,下棋的不下棋了,戴花的不戴花了,練功的不練功了,都扒着門縫,在那聽呢。

“喂。”史小翠問楊成,“這話說得,好像有點不對啊。”

“笨女人,”楊成打她一記,“這明明說的是太史和國公嘛!”

史小翠摸摸頭,白他一眼,“那個草原女人看中了國公?”

“爛眼光!”楊成不屑,“不過她還是想得太美!”

“對!”史小翠握拳,“國公是太史的。除非太史不要他,否則誰也不能垂涎他!”

“是極。”楊成深有同感點頭。

“咱們現在怎麼辦?”史小翠越聽越怒,“咒太史死呢!”

“你急什麼。”楊成下巴對裡面一擡,“你以爲她聽不見?等着吧。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倆公婆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所有小間,除了毫無動靜的最後一間,所有人都在“呵呵呵呵!”

這時候時辰已經不早,客人們陸續都來了,僕役進來請密疆貴客稍讓,整理好席位再進來,這羣唧唧呱呱的女人意猶未盡地出去了,過了一會兒,開始上頭菜,隨即極東總督親自領着客人進來了。

安排席位一陣好亂,隨即客人就座,上首七座,總督自然是主位,最尊貴的客位還空着,衆人都知道是容楚的,他還在會議,稍後過來。隨即是從三品的副總督。其下還有一個位置,也是空着的。之後是前三甲的隊長:慕丹佩,極東行省的皇甫清江,密疆行省的阿都古麗。不過慕丹佩還沒來。

下面的席位足有幾十席,給總督府等級較低的屬員,和前三甲隊長帶來的學生們就坐,也空了不少席位。衆人數數,這明明像是還有一支隊伍的模樣,可是今天請的不是前三甲麼?

再看上頭空的位置,副總督之下那個位置是給誰的?今天雲合城府尹不過來赴宴,那麼還有誰有這麼高的地位?

面對衆人疑惑的目光,極東總督也有點憂慮——太史闌那堆人跑哪去了?

先前太史闌來得早,負責裡面打掃的僕人和正式宴席侍候的僕人不是同一批,先前打掃的人不認識太史闌,此刻也已經交卸了差事去幹別的,這裡自然沒人知道太史闌就睡在廳隔間裡。

極東總督只得命人去找,一邊吩咐稍遲開席。

過了一會兒,慕丹佩到了,一邊匆匆進廳,一邊忙不迭抱拳向四周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剛纔不小心在花樹下眯着了,勞各位久等。”

賓客們都哧哧地笑,覺得這位身份極高的大小姐,穿着白衣飄飄飄的仙女裙,卻滿身男兒作派實在有意思,不過好在她天生氣質好,雖然有點古怪,倒還不難看。

衆人紛紛還禮,極東總督對慕丹佩招招手,慕丹佩一個箭步躥上來,笑吟吟地道:“我就知道世叔不會怪我的。”眼光一瞄座位,道:“國公還沒來嗎?”再一看對面還空着一個座位,愕然道:“這位置……她?”

她後一句聲音低,別人都沒聽見,極東總督點點頭,暗佩這世侄女腦袋還是滿靈光的。

慕丹佩卻傻傻地坐下來,猶自在思考這位次是怎麼回事。

這位大小姐一回京就接了帶領麗京光武營出京的任務,麗京的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向來瞧不起外地鄉下人,太史闌再大名聲,他們也不會推崇,所以慕丹佩並沒有聽說過太史闌太多事,也不太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雲合城長街的衝突,以爲她是二五營的隊長而已。

慕丹佩坐下來還在思考,自然沒有和別人打招呼,她風風火火地進來,聲勢奪人,所有人都被她吸引注意力,已經讓“情敵”不滿,此刻坐下來又不打招呼,更讓她身邊的阿都古麗覺得難堪,臉色一沉,道:“慕小姐好大架子。”

這位密疆行省總督千金,在衆人擁衛中,要端着上位者的架子,不肯多說一句話,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才顯出性子中的棱角來。

她本就對位次不滿——憑什麼慕丹佩在她之上?她排最末?難道她連那個皇甫清江都不如?還有上頭那個位置是給誰的?

密疆行省半自治,向來不太服朝廷管轄,和朝廷來人共處時,也習慣要高上一頭,自己覺得不讓比漢人低了去。此刻阿都古麗脾氣一犯,冷冷瞧着慕丹佩。

慕丹佩瞧也沒瞧她一眼,悠然用布巾擦自己的筷子,道,“架子不是自己擺出來的,是人給出的臉面。這種場合,安分些,莫丟了自己臉面。”

“慕丹佩!你這話什麼意思!”阿都古麗粉臉漲紅,小小尖尖的鼻子,都似乎亮了起來。

底下密疆行省那些彪悍學生,立即拍桌站起,佩刀撞得桌子咣噹響,對面麗京總營那些學生不甘示弱,也嘩啦一下站起,怒目而視。

這兩個女人,剛一見面,就對上了。

極東總督眼睛發直,他早知道比試場三女爭夫的軼事,這也是極東官場的笑談,爲了不引發麻煩,他還默許了三個棚子在場外的搭建。可是笑談在平時那叫調節氣氛,在這個時候就是麻煩。

明知道是麻煩,可這客還不能不請,極東總督內心吶喊,只希望天上掉下個猛男或者猛女來,好讓他安安穩穩請完這客。

“慕丹佩!請你爲你剛纔那句話道歉!”阿都古麗瞧着自己那些彪悍的勇士,勇氣倍增,霍然站起。

慕丹佩霍然擡手。

兩道玉白的光影電射而出,凌厲的風聲掠得几上的杏綢唰唰飄起,光影一閃,便到了阿都古麗面前!

阿都古麗佩刀也已經抓在手裡,冷笑一聲,刀背橫拍,要將那雙襲來的象牙筷子拍飛。

筷子忽然左右一分,一射阿都古麗頭髮,一射她手腕。

“啪。”阿都古麗頭上黃金打製的華冠被射歪,一簇微黃的發瀉落,披了她一臉。

“當。”筷子射中她手腕,她手一軟,彎刀掉落,正砸在烤羊腿上,濺了她一身花椒和油星。

阿都古麗花容失色,“啊”一聲尖叫後退,撞翻了凳子。

慕丹佩手一伸,她身後僕役立即很有眼色地遞上一雙新筷子,她舉筷子夾菜,還是看也不看阿都古麗一眼,閒閒地道,“話都說不周全,拜託就不要再丟人現眼了。還有,我叫慕丹佩,不是摸蛋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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