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想到每隔半年就來打劫一次的強盜們,身體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那些傢伙的頭領是一名龍玄中的敗類,村子裡的壯男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這兩個金幣,算是給您出的份子錢。”項尚又拿出兩枚金幣塞到村長手裡,不給對方推辭的機會,“您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不方便,我還年輕。”
八枚騰龍金幣!老村長手握着八枚金幣,沉默地點了點頭,心中更多的還是佩服。很多成年人一年才能存下四枚騰龍金幣,而項尚一邊要給妹妹治病,一邊要維持生計,還能存下可以隨意支配的八枚金幣,這背後付出的辛勞,是很多壯年男子都很難做到的。
“小尚……”
一陣沉重且混亂的馬蹄聲在這時響起,由遠漸近,隨後又是一陣刺耳的戰馬嘶鳴聲,撕裂了整個村莊風雪的上空,老村長跟項尚的面色同時一沉。
來了!那些每半年來村莊收一次所謂保護費的強盜們又來了!而且這一次,他們來的人數好像比上次還多!
項尚耳朵抽搐了數下,暗暗計算着強盜的人數,三十七人,七十四匹快馬,其中有一半的快馬沒有坐人,顯然是備用馬匹。
“磚窯村的賤民們!都給老子出來!”
充滿了囂張的匪氣咆哮聲,迴盪在村子的上空,就連呼嘯的寒風都彷彿懼怕這羣盜匪的淫威,被這咆哮聲給暫時壓了下去。
“唉……”老村長嘆了口氣。
項尚連忙扶住老村長,“我陪您去吧。”
老村長看了看項尚,把頭點了點頭。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哪天真的死掉了,的確需要一個跟那些強盜繼續溝通談判的人,村子裡的成年人雖然不少,但眼前這個剛剛十八歲的項尚,卻有着很多中年人都沒有的沉穩和鎮定。
三十幾匹快馬在雪地中煩躁地打着鼻響,噴出一團團白色霧氣,將飄落的雪花融化,巨大的馬蹄在雪地中亂踩亂轉,一聲聲如同戰鼓的聲響撞擊着人們的心房。
項尚攙扶着老村長走出自己的房子,很快看到雪地上的三十幾個強盜,中間一人身披着火紅色的毛皮,左半邊臉上一條長長的猙獰刀疤,從眼角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下巴的位置。
他胯下的戰馬很是安靜,沒有其他強盜胯下的快馬那樣焦躁,這個人強壯的身軀散發着一股猙獰的血腥氣息,那是山林中嗜血的龍獸身上纔會有的氣息。
這人是誰?這幫強盜的首領不是杜武嗎?
項尚很清楚統治這裡的強盜,傳聞他是一名真正的龍玄,而且還是龍玄之中的龍武士,能夠輕易地一刀將人劈成兩半不說,拳頭上甚至還能噴發出灼熱的力量,將人燒成灰燼!
那個被通緝的龍玄,名字叫做杜武!
眼前這個明顯是強盜首領的人,並不是自己以前見過的龍玄杜武。
老村長看到強盜們也呆住了。這些強盜……其中一半以上的人,自己從沒有見過,只有三分之一熟悉的面孔。
“張老頭,看什麼呢?還不把保護費獻出來!”
一個尖嘴猴腮的強盜扯着馬繮,口氣很是不善地來到老村長面前,彎下腰伸手就去抓他手中的陶罐。
老村長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裝着金幣的陶罐被緊緊抱在懷中,沒有讓對方抓去,“劉爺……您這是……”
劉訓!這是老村長認識的一個強盜,以前是杜武最忠心的馬仔,今天卻跟着一個新的強盜首領出現了。
劉訓抓陶罐落空,頓時感覺面色無光,聽到老村長的話,更是臉一拉長,抄起腰間的馬鞭便劈頭蓋臉地抽向老村長的腦袋,“老東西!你竟然敢反抗!找死!”
啪!
馬鞭在空中打出一個震耳的脆響,筆直甩向老村長的腦袋,項尚伸手一把將老村長攬在懷中,轉身用後背擋住了劉訓的皮鞭。
砰!皮鞭抽打在項尚的後背,發出一聲悶響,好似抽在健壯的野牛身上,項尚的衣服被打爛了,覺得背後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忍住沒有喊出聲。
“媽的!竟然敢躲……”劉訓手腕一抖,將馬鞭收回高高舉起,這時候正看到護住老村長的項尚回頭瞪來的目光。
這是……!劉訓的手抖了一下,項尚那憤怒的目光像極了叢林中的野獸,讓劉訓心中陡然竄起一股寒流,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或者說是不敢再將鞭子抽下,像是怕招惹到這個人形野獸的反擊。
“劉爺,我們只是想要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項尚瞪着劉訓。這是他在叢林中打獵培養出來的一種經驗,當將憤怒跟殺念融合在一起,死死地盯住對方,就會形成一種威懾,便是那兇殘的獨狼,面對這樣的眼神也會更多地選擇退避。
“什麼怎麼回事?”劉訓用尖叫一般的嗓音高聲說,“你想問什麼?”
“以前都是杜爺來,今天……”項尚停住話語,看了一眼強盜的首領,“我們怕,把這個給了您,若是杜爺再來,我們給不了杜爺東西,那我們村子……”
“杜武永遠不會再來了。”端坐在快馬上的強盜首領眉宇間帶着幾分得意,“我已經把他殺死了,他不會再出現了。從現在開始,我!陳心武!就是你們新的守護龍玄!你們只要把該給的供奉給我就好了。”
“沒錯!我們陳老大,現在是這裡新的守護龍玄……”劉訓興奮地吼叫着,“現在把供奉拿來吧!”
村長征求意見的目光落在項尚的臉上,他感覺自己已經老了,而這年輕人的胸膛剛剛給了人一種安全感,或許真的該由這個年輕人來進行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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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尚點了點頭,村長帶着幾分珍惜將陶罐雙手捧上,劉訓野蠻地一把拽過陶罐,差點把村長還沒有站穩的身體拽倒在地上,幸好項尚的手快,急忙將村長扶穩,他緊張地盯着陳心武,心中暗暗祈禱事情這就可以解決,直覺卻又告訴他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如果陳爺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村長彎腰鞠躬,轉身由項尚摻着向最近的木屋走去。
“等一下。”
陳心武的喊話透着一絲不滿的味道,項尚心頭頓時一沉。這幾年去鎮上賣東西他也會聽點說書人說故事,每次說到新強盜替代舊強盜,第一次去敲詐,新強盜爲了讓被搶的村子懼怕自己,總會沒事找事地在村子裡鬧些事情出來,給村子的居民一些教訓,以免未來壓不住場面。
陳心武看了陶罐中的金幣一眼,淡淡地說道:“這保護費少了。”
“沒少啊。”村長急忙解釋,“每年都是這個份額……”
“那是杜武要的份額。”陳心武話中充滿了冷肅的匪氣,他將手中的陶罐丟回到項尚的懷中,“我要三倍的份額。”
三倍!老村長身體打了一個顫,面帶着苦澀,看着陳心武,“陳爺,那樣我們村子接下來半年的日子,就要喝西北風了。您看能不能寬限……”
“哈哈哈……”陳心武粗糙的大手在空中用力一甩,語氣森然地說道:“看來,你還不知道這裡誰做主啊。我說的話,就是王命!你敢反抗?很好!劉訓,他們不給不是嗎?給我搶!想怎麼搶就怎麼搶!我要這個村子成爲其他村子的‘榜樣’,看看誰還敢反抗我的統治!”
馬賊們眼睛裡頓時閃爍出興奮的匪光。搶劫!這是他們最願意幹的事情,看着那些沒有力量的村民慘叫,做無力的抗爭,那是最爽的事情!
三十幾匹快馬的前蹄突然高高擡起,發出奔騰之前的亢奮嘶鳴聲,幾個強盜更是打着歡快的口哨,燃起了火把,高舉着馬刀,衝向了村子裡各家各處的房子。
“陳爺,不要……”
老村長想要上前阻止,眼前的快馬好像根本沒看到一樣,直接朝着老村長撞了上去。
項尚眼疾手快,一把將老村長拖過去,瘋狂的快馬從兩人身旁呼嘯而過。
“陳爺,三倍的份額我們湊……”項尚擡頭急忙說,“請您讓衆位……”
“晚了。”陳心武仰頭笑着,看着撒歡搞破壞的手下,“你們既然敢跟我討價還價,就應該付出一次代價,以後你們就不會再這樣了。”
不遠處,兇悍的馬蹄踹碎了一扇又一扇木門,村民驚恐呼叫的聲音響起,強盜們狂笑着從馬上跳到地面,衝入房屋,搶砸物品,還有人乾脆直接把房子裡的女人按在牀上,撕扯她們的衣服。
火光、尖叫、馬鳴,還有晃動紛亂的人影,在呼嘯的風雪中交織混雜,一時間將原本安詳的村莊拉下了痛苦不堪、慘烈萬狀的地獄。
“這裡還有一家!”
劉訓充滿興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還在跟陳心武交涉的項尚心一下子變得慌亂起來,那個方向的房子,是自己家!
砰!木屋的房門被劉訓野蠻地一腳踹開,項焰驚駭的聲音隨即從房子裡傳出來:“哥——!”
“劉訓!”項尚轉身向自己家的房子焦急地奔過去,口中大喊,“劉訓住手!離開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