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山頭明月來 3
月靈風和川江夜各自運勁,抵住覆身而來並漸漸加強的氣場。
“果然好劍法!”月靈風道。
“你能看見?”
月靈風一奇,道,“怎麼?”
川江夜淡淡一笑,“很少有人真能看見。他們不過是看看那一團白影,然後回去向人宣吹。”
月靈風笑道,“隨他。”
月舞者似乎感覺到月靈風還有更高的境界,連連催逼,直至月靈風也覺艱難。
下面熱火朝天的喧嚷卻更厲害了,每個人都有了新的境界——
月靈風忽道,“只怕當年的劍魔纔有此劍法!”
“劍魔?”川江夜扭頭看了看月靈風。
“不錯,”月靈風卻不隱瞞,“我此次前來,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奉師父之命查探劍葩的身份。”
“你有此目的並不奇怪。”川江夜淡淡道。
“何出此言?”
“因爲在我們下面的第七樓,爲此而來的不在少數。”
“他們也奉命打探?”
“是。”
“你怎知道?”
“我也有腦袋,”川江夜用酒杯敲敲腦袋,“何況我在這裡不止一時一日。”
“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月靈風試探道。
“隨他們是些什麼人。”川江夜不想多說,岔開話題道,“你呢?爲什麼要跟我這個陌生人托出自己的來歷和目的?”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對的?”
“不錯。”月靈風肯定道,“因爲我不託出你也已知道。而且在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是陌生人了。”月靈風迎風一笑,“川兄倒像是知道許多事情。”
“是。”川江夜也不隱瞞,“但你好像除了奉師父之命外,並不知道你師父爲何要你打探消息。”
“但師父自有他的道理。”
“那依你之見,這劍葩是不是劍魔?”
“我不能肯定。”月靈風道,“他們的劍法似如出一轍,但劍葩的劍法裡還蘊着絕世刀法,或許比以前的劍魔更勝之。”
川江夜望着月靈風笑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劍葩是不是劍魔?”
月靈風微微笑道,“想。”
“他不是。”
“哦?”月靈風似有些不信,旋而卻道,“那我或許知道他是誰了。”
“他是誰?”
“洛白衣。”
“洛白衣?”
“我有沒有說錯?”
“沒有。”川江夜回答得斷然,“並且我還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何?”
“當年的雲天一隅一役,你也在場。”
“川兄果然知曉甚多,”月靈風意識到川江夜瞭解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得多,但還是疑惑,“難道川兄也在場?”
“我不在。”
“那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月靈風剛問出口,卻不等川江夜回答,“不對。我應該問你跟洛白衣是什麼關係?”
“朋友。”
“朋友?”
“正是。像你一樣因風流相交的朋友。”
“他確實風流不羈。”
川江夜一滯,又道,“我若沒錯,我知道你只在雲天一隅見過他一次。”
“一次就夠了。”
“哦?”
月靈風遙想當年,臉上泛出一絲苦笑,“因爲在場衆人被劍魔劍場壓制時,沒有誰敢輕舉妄動。他卻動了。”
“這是風流不羈?”
“是。”月靈風道,“只有如此風流不羈,纔會不顧死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川江夜怔了一下,似有些遐想,卻很輕微,隨之問道,“他做了什麼?”
“川兄不知道麼?”
“不知道。”
“我以爲你對他了若指掌。”
“事實並非如此。”
“他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此生若能習得如斯劍法,死而無憾。”
“果然不羈!”川江夜拍手道。
“劍魔的劍尖卻已抵住他的喉嚨。”月靈風緩緩道,“我想封刀天下的洛掌門當時必定緊張萬分,卻動都不敢動一下。不過,所有人,都不敢動一下。”
“洛掌門?”
“封刀天下的洛青洛掌門,世人皆知的刀神,洛白衣的父親。”
“可惜!”月靈風忽道可惜。
“可惜?”
“可惜。”月靈風解釋道,“洛白衣爲此被劍魔扣在雲天一隅,正邪兩派撤退。洛掌門愛子心切,回到封刀天下,冒險用三年時間練就封刀天下里塵封數百年的秘傳刀式——毀天絕地式,隨後與劍魔決戰於雲天一隅。結果兩敗俱傷,進入雲天一隅的正派人士卻沒有找到他們,連洛白衣也不見了。就在決戰之後,封刀天下遭香教陰謀滅門。委實令人嘆息!”
“但據說封刀天下的大公子洛子歌因病被送往北天觀星海神龍醫者處治療,因此逃過一劫,只是從此不知下落。”川江夜道。
“此是不幸中的萬幸。”月靈風又一嘆。
兩人不語。
許久。
“當年莫名其妙的雲天一隅一役,引發了後來的刀劍決戰。決戰之後,雲天一隅就被遺忘了,更是莫名其妙。”月靈風打破沉默,“我知道他是洛白衣,是因爲我知道沒有第二個人曾跟劍魔在一起,何況他的劍式裡不時摻進詭異刀式。”
月靈風道出心中疑問,“但不知川兄又是如何知道他不是劍魔?”
“因爲我跟他見過面。”
“你們見過面?”月靈風有些驚訝,也有些羨慕。
“是。不然我們怎麼做朋友?”
“因何機緣?”
“因爲這第七樓。”
“他幫你蓋了這第七樓?”
“不是。”川江夜淡淡一笑,說道,“在第七樓封頂時,一個無月之夜,一名木工竟趁着燈火趕工,失足跌落懸崖,恰巧洛白衣站在渺孤峰上望着孤落山這邊,及時救了木工一命,落在客棧外面的平地時,我也恰好從山下上來,看見了這一幕,他一襲白衣,一言不發,救人之後旋即飛回渺孤峰。”
“你們沒有說話?”
“暫時沒有。”
“但你看到了他的容貌。”
“是。”川江夜道,“他很美。”
“很美?”
“是。”
“他的輕功了得。”
“也許只有飛仙能及上他。”
月靈風稍稍怔了怔,旋即笑道,“你知道我是靈飆門的?”
川江夜想笑,卻沒笑,反問道,“試問天下間有誰沒聽過“靈飆三公子”的美名?更何況我這樣一個接待往來豪傑的客棧主人。”
“哈哈哈。”月靈風開懷大笑,整個山谷都更朗然起來,雖然他不看重名利,但被好友誇獎,也是難抑歡喜,這實在是很有趣很好玩的事情。月靈風繼而搖頭道,“如果此言不是出自川兄之口,我倒要笑他溜鬚拍馬得太過明顯。”
“哈哈。”川江夜亦朗聲而笑。
“很快,五大門派和香教的人都會知道劍葩即是洛白衣。”
“在你之前,或許已有其他門派的人知道。”
“洛白衣銷聲匿跡三年,爲何會突然出現在孤峰之上?”
“我不清楚。”
“他爲什麼沒有爲封刀天下的憾事尋仇?”
“你爲什麼認爲他沒有?”
“因爲香教還好好的。”
川江夜一笑,“你認爲一定是香教下的手?”
“難道不是?”
“洛白衣曾去找過香教。”
“找過香教?”
“正是。”
“結果如何?”
“他知道並非香教所爲。”
“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月靈風雖疑惑,轉而卻一笑,“哈,我倒真奇怪你知道得如此之多,而你自認是他的朋友,但爲什麼近在咫尺卻不到對面觀舞?”月靈風話鋒又一轉,“不過也罷了!我知道這些也沒有用處,只爲此行交得川兄這個朋友,來,飲酒!”
川江夜微微一笑,舉杯對酒。
月之舞已結束。
月靈風沒有多做別的打算,逗留幾日只與川江夜遊玩。川江夜倒是有些意外月靈風此番舉動,他本以爲月靈風至少會稍稍深入一點,瞭解瞭解現在的洛白衣。
川江夜送走月靈風后,一個人也不做兜轉,徑直來到渺孤峰上,也不管洛白衣身在何處,只在月舞臺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兀自斟酌起來。
洛白衣其時正在另一端的小亭裡靜靜吹簫,知道川江夜又上來了,即走出來,坐下也要斟酌。川江夜卻不許,“你知道我想聽你的簫聲,你幹嘛出來要酒吃?”
洛白衣果然被止住,默默地又將竹簫按在脣邊,吹奏起來。川江夜微微閉目,臉上盪漾着愜意。洛白衣看了他一眼,川江夜即道,“不好分神。”
洛白衣臉上的笑意其實從未消退過。
洛白衣放下竹簫道,“我累了。”
川江夜道,“你已經決定了麼?”
洛白衣道,“是我們。”
“月靈風是個有趣的人。”
“嗯。”
天氣晚涼,兩人飲酒興味愈濃,對起雙掌令。因爲手笨生疏,川江夜從未贏過,連連敗陣,是以不無自嘲道,“哎呀,看來今宵又是要我中聖。”一面一杯一杯地飲。
“一杯一杯復一杯,兩人對酒山花開。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簫來。”川江夜無法取勝,唯有自嘲。
洛白衣哈哈一笑,下了逐客令,“我這裡不留客睡,你走吧!”
“我…”
“你是。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