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在這個時侯,七妙全身上下,忽然慢慢的,有那微微閃動的光點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他心有所感,擡起眼,竟發現自己的身體,被越來越多的光點包圍着,那把寒水劍靜靜的待在光圈外圍,陪着七妙緩緩下落。
那閃動着的光點,乃是翠綠色的微茫,便如螢火蟲照淡暗夜的光亮,在雨中竟是分外注目。
光點慢慢動起來,他們擁擠着匯聚在七妙的胸口,零星的光點湊成一團巴掌大的綠色光球,他掙扎着望去,又見那團光芒中,生出一股淡淡的青煙。
這股青煙遊離在這光團之中,便似離散在碧璽寶石中的那一絲雲氣。
如此得渺渺然,似仙似淡。
他的意識,變得明晰與清醒起來,他分明感覺到,這股青煙,似是在呼應自己腦海之中的某些東西……
“是試圖喚醒剛纔回憶中的某物麼?”他閉上眼睛想。
他的神識之中,突然有一隻玉鐲幻化出來,玉鐲通體翠綠,晶瑩潤澤,盈盈立在他的腦海深處,在那一團渾濁黑暗之中,閃着微弱卻清亮的光芒。
不知爲何,七妙竟感到這隻玉鐲正在注視着自己,腦海之中,似是渡來過一份溫潤、柔和的情意,他的心裡響起一個聲音:“宣妃……”
這分明是沈丹陽的聲音。
“七妙……”忽然有一個聲音動情的喚着自己。
這次竟是一個聲音,溫婉柔膩的女聲。
七妙神思一動,那翠鐲忽的一下消失不見了,腦海深處,竟又出現了一個女子模糊朦朧的身影,他心下驚奇,就他試圖撥開腦中的層層黑暗,勉力向前探去,欲把那個女子瞧個仔細的時候,這女子忽的周身光芒大盛,神識之中那光芒一閃之下,竟又重新歸入黑暗。
他的心底,在那光芒閃動的一瞬,竟是看清了女子的臉,看清了,又記不住,似乎對方蹙着眉,也正垂垂動情望着七妙,在七妙的心中,涌出了隱隱一絲憾意,他感到自己的內心,竟有一股亙古莫名的惆悵…..
這個時候,高空中那個老者早已不知在何時遠遠離開此地,唯有七妙孤零零從百丈高空墜下來,雨勢仍盛,風,依舊急,他的眼中,突然飄去兩滴清淚……
便在七妙神識中翠鐲消失的一瞬,籠罩在他胸口的那團光芒中,那一股青煙竟自七妙胸口那細若遊絲的傷口處,緩緩融入他的體內,與此相伴的,便有一股寒意鑽了進來…
七妙感覺到,隨着這一股青煙竄入,自己被老者一劍重創的心肺,原本瀕死的軀體,已是重現生機。
他心頭狂喜,又似抓住了一絲希望,自問揹負着照顧宗門的責任,肩上尚有厲修鬼種等人的重託,他還有要去守護的人與物,只求一肩扛起千難萬險,又怎堪輕易言死?
他放開心神,任那股青煙帶着絲絲寒意遊走奇經八脈,青煙遊走之處,原本消散的生命之源竟慢慢充溢恢復。
與此同時,他胸口那個光團在慢慢變淡,凜凜寒意竟源源不斷的涌入七妙身體,待其覺察到這一點時,運起真氣,竟發現已無法阻止這股寒意侵入了,不過七妙自身元功便是屬水,故此他索性放開全身經脈接納這股寒意,試圖將其與自己修煉的內力同化。
然而過不了多久,七妙只覺自己運起的元功,漸漸不及寒氣入侵之力,他身體一通發冷,忽然一陣刺痛,周身四體百骸便似針刺,彷彿成千上萬枚小針密密麻麻紮在自己身上,他痛的得大叫一聲,身子痛苦的蜷做一團,他伸手欲去喚身邊的寒水劍相助,甫一運功,竟發現自己一絲真氣也提不起來了。
此時再不及做法,七妙那身子便是直直的墜了下去,只聽撲通一聲,他蜷着身子跌進水裡,原來老者襲來之時他身在吳境,此地多水,密佈河渠,此時他墜入的,便是太湖水域的一方湖泊。
他兀自跌進那水裡,因爲跌落之勢甚巨,便牢牢墜向那湖底,其身上寒氣襲人,冰冷刺骨,便有那遊過其身邊的湖中魚蟹,乍一接觸七妙,竟都凝成一團冰塊。
在此危急緊要的關頭,七妙腦中頓時閃過一絲清明,他忽然想到白髮老者說過一句“天下至陰至柔之寶…”這樣的話,當下他靈機一動,自己元功屬水,卻阻不住這股凜然寒意,但若是幻成女身,以陰柔之體配合元功屬性再去煉化侵入體內的寒氣,或可有一線生機。
當下他猛地一提真元,這一瞬頓覺身上猛烈劇痛傳來,他強忍住,便勉力運起那一絲真氣,一時七妙衣履飄散,容顏稍稍流轉,竟是慢慢幻化而成了那一副女身……
女身既現,七妙再次運起功力來,果然,身上的真氣可以使喚的動了,只是運用起來有那一些遲滯,運功只是,身上仍舊隱隱作痛,身上那股至寒至柔之力帶來的影響卻是減輕了三分。
七妙心下一鬆,已知至此自己便是擺脫了大半危險,終於死裡逃生了,於是他任那身子墜入湖水深處,他盤膝坐在湖底,迢迢清水繞指柔,利用湖水本身蘊含的這股綿柔之意,開始慢慢煉化身上那股至陰至柔之力。
此刻天際猶自暴雨傾盆,狂風肆虐,卻不知這靜謐的水底有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姿正盤膝坐着,她垂着雙目,身上隱隱發出一點白芒,照亮了這晦暗無光、清冷寂寥的湖底。
先前那白衣老者御氣疾飛數千裡後,前方竟有一個隱隱的黑點,待其離得近了,原來是一個披着黑衣的老者正立在半空,白衣老者停在黑衣老者的身旁,冷冷的打量了他一下。
“嘿嘿。”黑衣老者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裡,他笑道“老傢伙,可是得手了?”
“嗯,已經解決了。”
“好!”黑衣老者又是一笑,他聲音尖細銳利,聽上去似是用鐵器劃過一般“那寶貝取到了麼?”
“順手毀了。”
“啊?不是說好要拿回來麼?”
“有一些意外,不過人與物都除去了,也算是消滅了麻煩……”老者聲音淡淡的道。
“嘿嘿。”黑衣老者搓了搓手“也罷也罷…”
看上去,黑衣老者的心中,也不覺得取回寶貝是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他便接着問道:“那你可是要與我一路回去?”
“不了吧…”白衣老者皺眉道“你我湊在一起,總會被那些不明就裡的愚氓們當成黑白無常,此甚是可惱,咱們還是自顧自的吧。”
“哈哈,也好”黑衣老者笑道“我欠了那袁某人一些人情,也正要去做一件事情,那麼我們就此別過了。”
“好!”白衣老者也不多問究竟何事,只道了一聲好。
兩者忽視一眼,竟不再多言,二人縱身,一飛衝起,白衣老者向西,奔那崑崙山方向,而那老者折向南,竟向那金陵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