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先生讓她小心,長安城從城外調了不少兵進城,雖爲數不多,但從百姓身邊走過時仍能引起一陣陣的恐慌。
“發生什麼事情了?”
西南侯兵變了?還是哪裡鬧動亂了?有人想上前向士兵們套個近乎,但來的或許是大楚最出色的營兵,不管怎麼詢問,就是不開口。可這愈發不開口,猜測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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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我這裡三百人已經備妥了。”江寒擡手行了一禮,“現已陸續分佈在長安城的南北大門,歸德營的人也已守住了東西大門,想來那些前朝餘孽也能受到重創!”
“這領兵打仗排兵佈陣本來就是你之所長,由你來調遣的,你也最懂其中的關節。”喬環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都會的人,我們做好分內事就好了。”
“與歸德營合作,這還當真是這麼多年來少見的幾次。”江寒忽然一哂,“我與趙孟夫交惡多年,沒有想到還有合作的時候。”
“時勢面前,個人喜惡也不再重要了。”喬環嘆道,話題一轉,“陛下下旨請我重新入朝了。”
江寒一喜:“那是好事啊,老師。”
“是啊,程厲勝做的那些事情,私下與陳善的私交陛下不是不清楚。眼下既然已經撕開了麪皮的一角,自然也不會重用程厲勝了。”喬環輕哧了一聲,“失了聖眷,他清楚將會如何。陳善再厲害也離的太遠了,所以他急需一個向陛下表忠心的機會。”
“而這些送上門來的前朝欲孽就是程厲勝的機會。”喬環嘆了口氣,“他急需表忠心翻身,而我喬環即便不需要這個表忠心的機會,碰到這等事情,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適時的錦上添花陛下會看的高興。”
“學生明白了。”
“對了,”喬環頓了一頓,再次出聲了,“衛家那個丫頭聽說最近很得聖眷?”
江寒笑了:“是有這麼一回事,陛下請她記錄朝議已有半個月不曾換人了,有御史參她是佞臣小人。”
“佞臣小人?”喬環一笑,不置可否,“一個記錄朝議的官員又能如何?這是逮不着別人,挑軟柿子捏啊!”
頓了一頓,喬環側頭問身邊一個同江寒一起前來的官員:“參她的御史是誰?”
那官員答道:“御史臺的黃御史。”
“黃御史啊,”喬環搖頭,笑容中有些嘲諷,“一向自詡爲官清正廉明,他的長子近些時日妓館裡包了一個女妓,你們去敲打敲打他。”
“芝麻大點的小事也值得參?”喬環輕哧,“讓他消停點,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一個記錄朝議的官員能做什麼?陛下喜歡的話,專設一個同前朝一樣的起居郎的職位也是可以的嘛!”
“是。”
“不過話說回來,雖說記錄朝議只是芝麻大點的小事,但畢竟伴架天子左右啊!也難怪有人要看的紅眼了。”喬環將手裡的花茶打包好,“我親手種的,你們也給衛家丫頭送去一包。”
“是。”
……
……
御書房的門被拉開了一條縫,有人從外頭匆匆走了進來,伏地一禮之後,站到了一旁。
李德全打趣道:“衛監正,怎麼來的這麼晚?”
“路上遇到了陰陽司的幾位同僚,便聊了一聊。”欽天監官員扶了扶冠帽,打了個招呼道。
遇到陰陽司的同僚?這恐怕不是聊一聊這麼簡單吧!如此聖眷,眼紅的人不少呢!李德全笑而不語。
倒是那邊寫着詔書的明宗帝手裡停了一停,擡頭問她:“陰陽司的人回來了?”
少女點頭:“回來了呢!”
“青陽縣主的事情解決了?”
“解決了。”少女答道,“鬼胎已除,陛下寬心吧!”
明宗帝卻並未繼續寫下去,只是站在那裡,提着筆似乎在想什麼一般,靜默了半晌之後,出聲了:“衛瑤卿。”
“臣在。”
“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朕時與朕曾說過的話麼?”
李德全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看到那官員立刻跪倒在地:“臣一刻不敢或忘。”
“哦,”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過來,“你一直不提,朕以爲你忘了呢!”
“臣不敢。”
“很好,那就好。”明宗帝點頭,“但此事兇險萬分,若是本事不到家只有送命的份。”
“臣不懼。”
“很好。”明宗帝再次點頭,“過段時日,朕會給你一個機會。”
“臣……謝陛下。”官員渾身顫抖,激動不已。
年輕,會說話,膽量夠大,也有幾分真才實學。這樣的臣子正是上位者最喜歡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倚仗,最大的倚仗是他,完全與陳家無關。
“中書令衛同知的案件,朕會讓大理寺將此案交給蔣忠澤,他若是無罪,在你離開之前,必定能出來。”這算是給她一個保證了,意思是隻要你肯替我做事,前往南疆,那麼在你離京之時,你的伯父我會放出來,保你一家無憂,你儘管放心的去替我做事吧!
“臣……謝陛下!”
“起身吧!”御桌前着龍袍的天子伏案疾書,口中卻道,“你說朕爲何喜歡你來記錄這朝議事宜?”
“因爲臣身爲臣子,恪守臣之本分。”女孩子抄手行禮,顫顫巍巍的說道。
臣之本分是什麼?自然是做臣子該做的事,爲陛下分憂,所以陛下不想做的事,要想辦法阻攔,陛下想做的事要想辦法相助,即便只是一個記錄朝議,唯有相沖相煞事上才能出聲的官員。
又在拍馬屁了,但是看陛下勾起的脣角,儼然很是受用。李德全嘆了口氣,他自幼淨身進宮,能混到這個份上也是個人精了,可這半個月以來,他還是第一回感覺到肚子裡有墨水的好處。真正是拍起馬屁來都那麼厲害啊!
衛瑤卿跟着李德全從御書房退出來,去庫房謄抄備錄的聖旨,一路和李德全互相寒暄着,卻見前頭不遠處一隊禁軍急匆匆向這邊而來。
李德全臉色微變,朝她做了個手勢,便喊住了那個禁軍統領:“賀統領,發生什麼事了?”
那統領擡手行了一禮:“正要去尋公公呢,就在方纔,公公離開之後沒多久,陛下在御書房前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