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澈的聖旨沒有順利下達,薛鼎天接旨接出心疼病,這兩個消息簡直如同漲了腳的流星一樣,瞬間將原本就不太平靜的朝堂生生的攪動出一團激流暗影。
以薛鼎天爲首的一方在明裡暗裡的抵制晏澈的意圖,而晏澈則是鐵了心要立福九爲太子妃。
這給了宋清仰機會,他此時立場鮮明的站到了晏澈一方,極力在晏澈面前誇讚皇上英明睿智,決定英明。並且在暗地裡讓恕空屢屢證明這是樁天賜良緣。弄的晏澈心裡很是舒坦,宋清仰很快的便又恢復了原職。並且大有全權承辦太子婚事的趨勢。
兩方勢力在暗中較勁,嚇得一些攀附不上權勢的小官吏們戰戰兢兢的躲在下面,深怕多說一句便得罪了誰。
按照薛鼎天的安排,薛鳴乾和薛鳴秀各自帶着人都迅速回去了,只等老太爺最後的吩咐。
蕭韌熙知道,這事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了,他必須要極其謹慎,否則一個不好,很可能會引起一場不必要的動亂。而這個時候,這樣的舉動是很不明智的。
踏文秘密調查恕空的材料就擺在蕭韌熙的案頭,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將所有內容都已經記好了,纔將所有都焚燒殆盡。
幼詩下葬那一天,所有人都面色沉重的送了幼詩最後一程。
福九和襲月又是痛哭一場。將小時候一起玩的,還有這些年一起做的詩詞都整理好,一起陪着幼詩下葬,算是盡了今世姐妹情誼。
除了蕭韌熙和風祭夜,所有人都是淚灑衣襟。
尤其是福九,想到從此陰陽相隔,人世悲涼從來不由人,不由得就更是心裡難過,哭的遠比別人要傷心。
想着要和襲月一起將幼詩送到寢陵去,蘇舞月卻又不讓,說是極其不吉利,不適合她現在的身份。
無論薛鼎天到底接沒接旨,但是晏澈那邊是真真切切的將旨意下了,只要皇上有旨意,那就得按照天子的意思辦。
即將成爲太子妃的福九是絕對不能去黃陵那種陰森的地方的。
福九很鬱悶,想要抱着蕭韌熙哭一下的,結果就更是讓人給攔住了:笑話,這個時候蕭韌熙是危險品,豈能輕易接近?!
福九憋的難受死了,實在受不了了,便哭着去找晏澈了。
晏澈還沒等安慰福九。
福九就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要和晏澈絕交。
“姨丈,我都不喜歡你了!你也不喜歡我了!”想到要和晏澈絕交,福九覺得更傷心了,“幼詩你也不讓我送!我都說不喜歡太子哥哥了,你還非得讓我嫁給他。我都不喜歡你了!你一點都不愛我,我都說我喜歡漂亮哥哥了,你也不讓我嫁給他,還把老祖氣生病了。我不要和你好了!你要是還讓我嫁給太子哥哥,我就離家出走!走的很遠很遠的,再也不回來。你想我我也不回來了。”
晏澈一聽,趕緊走過去將福九拉着手坐在自己身邊,拿着手帕給她擦眼淚:“你說你,大元帥都當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老是掉眼淚啊!不許哭了!更不許走!姨丈都是爲了你好……”
“纔不是爲了我好!大家都說姨丈是爲了瑤華哥哥。要是爲了我好,就不會讓我嫁給瑤華哥哥了!”福九哭着就抓着晏澈的衣袖抹了一把鼻涕,“姨丈,你要是真的還喜歡我,不想我離家出走,就不要讓我嫁給太子哥哥了……”
“不行!這件事已經通告全天下了。難道你想讓姨丈做個言而無信的人!”晏澈怎麼慣着福九都行,就這件事不行。
福九撇了撇小嘴,和晏澈瞪着眼睛對峙了一會,然後就憤然起身,“和姨丈絕交了!我現在就要離家出走!姨丈你找我,我也不會回來的!”
說完,福九憤憤然的就往外走。
晏澈搖搖頭,在後面幽幽的說道:“某個小孩要是離家出走的話,那她的兄弟姐妹、爹爹媽媽、爺爺外公、還有老祖都要被罰每天只能吃饅頭不能喝水,吃菜不能放鹽哦!”
“沒有鹽就不好吃了!”福九立時轉身大聲抗議。
晏澈微微一笑,用手托腮的看着福九,輕輕的問道:“那你還離家出走嗎?”
福九站在地上跺了跺腳,又生氣有委屈的,“姨丈你是大壞蛋!這次,我真的不理你了!”
說完,福九一下子跑了出去,決定去找姨母接着告狀。
晏澈看着福九的背影,慢慢的臉色黯然了下來。哎,他不過就是給兒子找個媳婦,怎麼就這麼千難萬難的呢?
風祭夜在暗中蟄伏。他如同一隻極其有耐心的蜥蜴一樣,靜靜的潛伏在暗處,等着最後給宋清仰一擊,然後將他徹底打敗,自己好取而代之。
佟先生從南邊來了信,給幾位王爺備着的禮起到了效果,紛紛都對風祭夜產生了支持的心情。只等着有個好機會好一起上摺子,將他從皇上的手裡搶出來,順便將他們西北空着的一塊地方讓風祭夜守好。
風祭夜從佟先生來的這些信件中已經看出了一個苗頭,就是這些王爺都在拼命的擴大自己的勢力,並且已經在暗中勾結在一起,一旦皇上有撤番的舉動,那勢必將是一場滔天的災難。
風祭夜相信,這樣的事一定早已在蕭韌熙的掌握之中。可是,既然他心裡明鏡似的,爲什麼還要放虎歸山一樣的讓自己回到封地去?難道他就不怕最後他也是造反大軍中的一員嗎?!
蕭韌熙做事詭譎多端,千變萬化,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絕不能輕易掉到他的陷阱中去。
而他派人看着瑤塵的人也已經回話了。果然,瑤塵是領了晏澈的旨意,要在蘇緹回去的時候將其擊殺,絕不能讓他活着離開。
風祭夜對這個消息陰險的贊成,恨不得直接將這個對福九心存不軌的五王爺直接弄死。甚至,他已經做好準備,如果瑤塵要是力量不夠的話,一棒子打不死這個蘇緹,他就在背後再給一刀。但凡是惦記福九的人,弄死一個算一個。
蘇緹倒是對即將到來的風雨並沒有太多感受。他在靜靜的觀望,等待這個興盛王朝最大的一場風雨。
福九雖然被晏澈下旨封了太子妃,但是他卻並不驚慌。他相信就算是蕭韌熙想不出辦法,久經沙場的薛鼎天也一定會想出辦法,絕不會讓福九嫁入宮廷的。這對於他來說是個巨大的好消息。
這不但給了他再次得到福九的機會,更會讓他親眼看到晏澈和薛家的決裂,這對於他來說,算是雙喜臨門了。所以,即使北昭帝已經派了加急密信催他回去,但是他卻一點動靜沒有。他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最好帶走福九的機會。
瑤塵一邊高興宋清仰能夠再次走到皇上身邊,一邊對皇上讓他殺蘇緹的事有點犯難。
跟蹤了一段時間下來,讓他清楚的知道,蘇緹身邊有很多隱藏的高手在暗中保護,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擊殺的掉的。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還有一個私心:也許不殺蘇緹比殺了他對他未來的計劃更有好處。
但是如果放走蘇緹,晏澈那邊要怎麼交代呢?
瑤塵的心裡一邊在糾結對父皇的渴望認可中,一邊又想獲得更大的利益。兩方面的考量讓他有些坐臥難安。
日子在所有人等待和秘密的謀劃中一天天的過去,很快,晏澈期待已久的祭天大典終於要來了。
這對所有人都是改變人生命運的一天。
薛鼎天曾經好幾次偷偷的找過蕭韌熙,問了他很多次,到底有沒有把我阻止晏澈。
蕭韌熙每次都說的斬釘截鐵:一定會做到!
薛鼎天內心很猶豫,但是看到蕭韌熙堅定的眼神,他卻又自己安慰自己,也許這個孩子真的能阻止皇上也說不定!
薛鼎天雖然寧死都不願讓福九入宮,但是作爲薛家的掌門人,他要爲更多薛家人考慮:晏澈,他不能輕易忤逆。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用撤番這樣充滿忤逆的欺騙行爲來對晏澈的。畢竟,在薛老祖的心裡,晏澈還是當年那個拉着他的手一起學拉弓射箭的那個孩子。
所以,薛鼎天自己多少有點自欺欺人的想:就信了蕭韌熙這一次吧!只要他真的能將皇上的念頭打消,
蕭韌熙雖然在薛鼎天和所有人的面前拍胸脯,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事都一定會成功。
他的算計是,一旦恕空那張求得的天書內容是忤逆不道的話,晏澈就絕不會當着天下人的面將一個不符合太子妃八字的人納入東宮。那對整個王朝來說都是不吉利的。
他把整個寶都壓在了晏澈的一念之間。
可是,如果晏澈不這麼做呢?
如果晏澈要逆天而行呢?到時候他怎麼辦?福九怎麼辦?薛家怎麼辦?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功夫想那麼多怎麼辦了。他只有一條路,要走就要走到底!
祭天的頭一天晚上,風祭夜實在是不放心,偷偷的繞過晏澈所有的耳目,偷偷溜進蕭家來找蕭韌熙。
“你到底有沒有把握?”這是風祭夜將蕭韌熙引到黑暗角落裡問的第一句話。
“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要看老天爺的!”蕭韌熙沉着聲音,目光如豹的閃爍着隱隱的光芒。
“這還有老天爺的份呢?蕭韌熙,你個王八蛋!剛開始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
風祭夜現在不恨蕭韌熙了,他現在最恨的就是他自己。他這個蠢貨怎麼就能老是這麼相信這個王八蛋呢!
“我告訴你有什麼用!”蕭韌熙冷冷的看着風祭夜,“再說,這件事就是失敗了,你也沒有什麼牽連!你給宋清仰出的可都是好主意,他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麼還會怪罪於你?!”
“你說的是屁話!”風祭夜立時將狐狸眼瞪成豹眼,“我想的是我自己嗎?我想的是小九!你失敗了不要緊,小九怎麼辦?”
這幾天蕭韌熙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他告訴自己的都是成功之後的喜悅,而不是失敗之後的深淵。
“這件事不會失敗!也不允許失敗!”蕭韌熙的堅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你要是個神仙,我就信了你!可惜,你也只不過是個凡人而已。是人,就都會失敗的。”
“別人會!但是我不會!”蕭韌熙轉頭看着風祭夜,眼神在黑夜之中發射出灼亮的光芒,“如果要是失敗了,你就等着給我收屍好了!”
風祭夜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盯着面前這個死敵。
良久,風祭夜才轉過頭緩緩說道:“你要是死了最好死的遠點,我不想讓小九爲你掉一滴眼淚!”
蕭韌熙並沒有因爲這句話而動怒,只是轉過身,和風祭夜並排站在黑夜中,遙遙看着遠處的燭光燈火,“宋清仰那邊有什麼動靜?恕空有沒有和他聯繫?”
“聯繫肯定是聯繫了。我今天聽三皇子說,明天恕空如果弄完這整個儀式,皇上怕是就要給他送到欽天監去了。不說是國師,也差不多能混個官噹噹了!”
風祭夜將今天從瑤塵那得來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訴蕭韌熙。
蕭韌熙冷冷一笑,“想的倒挺美好。可惜,明天的事他是註定完不成了!”
“明天儀式的順序你都瞭解清楚了沒有?恕空什麼時候念祭文?”
“已經打聽清楚了。欽天監弄完儀式後就開始卜卦問天,然後由恕空親自念祭文。巳時三刻就是卜卦的時間。這個時辰欽天監已經算過了,是最好的問天卜卦的時候,絕不會錯。更不會更改。”
“你是要在這個時候動手嗎?”風祭夜靜靜的看着蕭韌熙。
蕭韌熙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你現在用不着防我和防賊似的。”風祭夜沒好氣的說道,“你知道,我雖然十分的看不上你,但是這是小九的終身大事,我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你搗亂的。我只想問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是需要我做的!”
“不需要!一切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你就等結果就行了。”蕭韌熙搖了搖頭,“這件事越少人蔘與進來越好。對了,下面那些封疆王爺那你是不是都已經打點好了?如果宋清仰出事,你能不能將他的位置接替過來?”
“放心吧!這邊我都已經安排明白了。各個王爺處我也已經安排了人手,只等宋清仰最後嚥氣了!”
“好!那就好!”蕭韌熙長長出口氣,然後又吸了口氣,“既然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那我就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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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甲申月,庚申日。宜祭祀,納財,裁衣,掃舍;忌動土,安葬,合壽木。
黃道吉日,大利東方。
卯時剛到,宮裡的執事女官便帶着大批的宮女太監的來到薛府,給福九送衣服、飾品、鞋子、手帕等等她要穿戴之用。
因爲兩天前宮裡便已經傳下話來,而蘇舞秋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安撫福九,讓她無論如何明天一定要乖乖的,只要她相信老祖,相信她的漂亮哥哥,就一定不會讓她嫁到宮裡去。
福九想了好久,好久,看着母親,最後什麼也沒說,甚至都沒有哭的點了點頭。
因爲今天是福九的大日子,所以,頭一天晚上襲月便過來一隻陪着福九。
襲月看着福九,也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麼。
倒是福九晚上和襲月並肩躺着的時候,忽然淡淡的說:“襲月,我以前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甚至比你還幸福。因爲我要什麼有什麼,而且我還有疼我老祖,爹孃,爺爺奶奶們,還有叔伯嬸子們。對了,我還有八個哥哥。甚至連姨丈和姨母都格外的疼我。這世上只有我想不到的,卻絕對沒有我得不到的。
小的時候我惹了禍,不但有漂亮哥哥,還有太子哥哥在後面幫着我。甚至,無論惹了多大的禍,最後姨丈都只會安慰我,從來都不會說的我。連咱們把宮裡燒了,姨丈都沒有生過氣,只是嚇壞了,害怕我出事。
我覺得姨丈就是我另一個爹爹,總是對我好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姨丈不是爹爹。甚至就算是對幼詩來說,姨丈都不是爹爹。他是皇上,是天子。是我們不能違逆的人。
要是他真的生氣了,我們就真的會被砍腦袋。
娘說,姨丈也總是不開心。可是,還能比咱們更不開心嗎?
我無論怎麼反抗,保不齊最後還是要嫁給太子哥哥。而漂亮哥哥可能還會娶別人。襲月,我現在懂了,爲什麼老祖以前老是笑眯眯的看着我說:我們小九可不要長大,最好永遠都這麼小,在老祖的懷裡就每天笑啊,笑的!
我還不高興,和老祖生氣,告訴老祖我要長大,很大很大的那種。
你說,那時候我多傻?長大有什麼好的!”
說着,一滴晶瑩的眼淚順着福九的眼角就淌了下來,福九趕緊伸手擦了,不讓別人看見。
但是襲月看見了,她心疼的一摟福九,難受的說道:“小九,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放心吧,蕭韌熙總會有辦法的!你不是說要相信他嗎?你就算是不相信他,也一定要相信老祖。他們是絕不會讓你嫁給太子哥哥的。”
“嗯,我相信漂亮哥哥,我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可是,有時候我也會偷偷的想,要是我自己更強大、更懂事一點就好了。這樣,就不用老是老祖給我操心了。你看看,這兩天因爲我的事,老祖都已經病成什麼樣子了?!娘也是擔心的不行。都已經進宮找姨母好幾次了,每次回來都會偷偷的抹眼淚。我看了很難過,但是還不能說,因爲我要是說了,她們就更難過了。襲月,你說,我是不是笨蛋?什麼都不會,只會給別人添麻煩!要是沒有我,……”
“要是沒有你,老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都很開心。”
襲月不等福九說話,便將她的話攔住,轉過頭,握着她的手說道:“要是沒有你,我肯定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而且,肯定會變成薛冰最討厭的那種女孩子。所以,你以後再也不許說如果沒有你的話了。要是沒有你,肯定什麼都和現在不一樣了。至少,我肯定不會和現在一樣開心。蕭韌熙也不會開心的。還有我哥,他一定會變成一個全世界最陰險的壞蛋。
爹孃沒得早,小時候我那幾個叔伯還去我家分過家產,要不是有佟先生護着,我和我哥保不齊早就餓死了。所以,我哥老是心裡有陰影,就變得很壞。可是他遇見你之後,我覺得他好多了。真的好多了!至少我看他偷偷看你的那個糖人的時候,老是會笑的又開心又甜蜜。所以,我哥是真心喜歡你的!”
“那個糖人他還留着呢?”福九很驚異,轉過頭看着襲月,“那都多久了,會化的。”
“嗯!留着呢!他想出一切辦法保護那個糖人。爲了讓那個糖人保存完好,他自己還學會了捏糖人,捏陶瓷。自己給所有東西上色。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哥畫畫水平非常高超。我還偷偷告訴你哦,你所有時候的樣子,我哥都畫了一幅畫,自己偷摸藏起來,誰也不給誰看。只能自己偷偷跑去看。你看,他對你是不是不比蕭韌熙差?!”
福九立時點點頭,非常認真的說道:“其實狐狸眼真的對我還算是蠻不錯的。可惜,我心裡只喜歡漂亮哥哥,否則,我一定會嫁給他!”
“這話你可別讓我哥聽見,否則,他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殺了蕭韌熙!”襲月笑着的看着福九說道。
福九立時抿了抿小嘴,“我不說了!你也沒聽見,是吧?”
“是!”
兩個人立時都笑了。
靠在一起說了一會悄悄話,才都沉沉的睡去。
所以,當第二天一早,蘇舞秋帶着鴛鴦和秀兒等人給福九穿上大品的秀服的時候,福九並沒有反抗,反而神色輕鬆的很配合。
她堅信,她的漂亮哥哥一定會把她帶出來,不讓她嫁給太子哥哥。
蘇舞秋看着女兒亭亭玉立的樣子,幾次沒忍住,都轉過身將眼角的眼淚偷偷抹了去。
後來還是鴛鴦看蘇舞秋實在是內心忍的難受,便讓下面的小丫頭去把四娘找來了,將蘇舞月給請了出去。
福九看見孃親偷偷抹眼淚了,她忍着沒去勸,因爲她怕她一勸自己就先哭起來。
連秀兒的神色都很不好,看着小姐強顏歡笑的樣子,她覺得心裡特別難受,但是又一點辦法沒有,整個人就都有點愁雲慘霧的。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沉悶壓抑。誰也不說話,和世界末日似的。
最後還是福九實在受不了了,大吼了一聲:“我是參加祭天大典,不是去參加喪禮!更不是去參加我自己的婚禮。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子?還讓不讓人出門了?!要不,我離家出走了?!”
襲月一聽,立馬將福九身上的粉紅色紗衣披上,“走!馬上走!還墨跡什麼?!大爺爺還在外面等着呢!秀兒,打起精神來!看着情況不妙,還指着你帶着你們家小姐跑路呢!”
大家一聽襲月如此說,才忍不住都笑了起來,氣氛算是緩和了下來。
等福九收拾完,前面的人已經等了很久。
薛朗看見孫女美麗萬方的走了出來,心裡立時咯噔一下,差一點眼淚就掉了下來。低着頭控制了一下情緒,才笑着走過去,拉着福九的小手,小心的叮嚀她今天應該注意的一切。
福九聽了,只是笑着點點頭,說自己都記住了。
最後還和後面擔憂萬分的哥哥們做了一個鬼臉。等所有事都做完,才轉過身,深深吸口氣,將手搭在秀兒的手上,緩緩和宮裡的引領宮女朝着準備好的車輦走了過去。
薛鼎天被薛伯攙扶着躲在門口偷偷的看着福九,但他看到福九上車的一瞬間,立時老淚縱橫。心裡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自己的福九去到宮裡那暗不見天日的地方去。
蕭韌熙從早上就很忙。
早早的,他率先來到了祭祀的地方,內心計算着每一個步驟。
雖然這地方他至少已經偷偷的來過五次以上了,但是他依然不放心。
他要準一點,更準一點,一點都不能差的計算今天的每一步。
事情其實並不難辦。
偷換的祭文他早已寫好。最關鍵的是要如何換到恕空的手裡,讓他當中念出來。
爲了顯示天機的神秘不可測,最開始的部分是搖籤。
就是如同求籤一樣,由欽天監的監正進行遞籤,恕空按照天意吉時進行搖籤卜卦,搖到哪隻籤就提取相應的籤文。
蕭韌熙料定這所有的籤文一定已經被宋清仰給換了,到時候,無論是哪隻籤最後宣讀出來的一定都是福九被選爲太子妃的上上籤。
這種把戲根本就是騙人的。
無論是欽天監也好,或者是宋清仰恕空也罷,這個時候天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晏澈的想法。
誰也不會傻的真的聽從什麼老天爺的安排,而忽略眼前這個真正的天子。
而只要換了這個籤,恕空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蕭韌熙對於換籤這件事做了非常精細的計算。
他想過,要想換籤,在開始的時候還不行。因爲憑着這些人的小心謹慎,一定會仔細的檢查籤文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籤文換掉,只有在籤文被封上之後,會寄放在神壇一會,藉以先是天威。而那,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蕭韌熙讓踏文換好了太監的服飾,然後帶着領外兩個心腹準備好,打算來個乾坤轉日月,直接給掉包。
只是,這算計是這樣算計的,但是他必須時刻緊盯,絕不能出一絲意外。甚至,他還讓踏文和下面的人悄悄的帶起了非常珍貴的人皮面具,以防有人認識踏文。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蕭韌熙第一次感覺手心隱隱的出了層汗。
隨着陽光的慢慢升起,所有的大臣、文武百官,在京的三品以上的外放官員都穿戴整齊,肅穆的站在乾清宮的兩邊,準備迎接晏澈。
終於,卯時三刻,晏澈在蘇舞月的陪伴下,身穿黃色龍袍,神采奕奕的出現在大殿中。
立時,羣臣跪拜,山呼萬歲。
在晏澈威嚴的目光中,隨着他微微擺動的手勢,祭天大典正式開始了。
晏澈從昭享門外東南側具服臺更換祭服後,便從左門進入圜丘壇,至中層平臺拜位。此時燔柴爐,迎帝神,樂奏“始平之章”。
接過劉忠手上的高香,晏澈步至上層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後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對諸神行三跪九拜禮。
這是非常隆重的禮儀,所有的臣子都知道,這是晏澈在祈佑上天與祖宗的護佑。
大典肅穆而充滿神聖,所有的人都在下面跪拜。
隨着欽天監監正的一次次高聲誦文,晏澈按照規矩到主位、配位前奠玉帛、進俎,跪獻爵,下面先後響起了“景平之章”、“鹹平之章”、“奉平之章”等宮廷御樂,下面還有宮娥跳起“干鏚之舞”。
等完成這一切之後,禮部司祝跪地誦讀祝文。
然後又是晏澈爲諸神位獻爵,奏“嘉平之章”,舞“羽龠之舞”。
終於,這一切都結束了,終於,祭祀大典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求天卦占卜,賜太子以良人。
此時,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瑤華更是在衆人的注視下,跪在了祭壇的面前,看着上面的祖宗牌位,與黃天上帝的神牌時,心裡緊張的要命。
他不知道蕭韌熙到底有沒有把握,更不知道,當計劃成功的時候父親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他只希望黃天大帝能保佑這一切都順順利利的結束,讓所有人都免受這場災難。
而福九則站在皇后身後的首位席位上,顯然就等着告文結束,她好去接玉牌,正式冊封爲太子妃。
第一次,福九竟然比所有人都鎮定。她靜靜的盯着自己的裙襬,一絲慌亂也沒有,目光堅定而從容,顯然,她是深深相信蕭韌熙會將這所有的事都從她身邊帶走,而她又會是往日那個開心快樂的薛福九。
風祭夜也很緊張。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偷看過蕭韌熙了。
只是,蕭韌熙一直低着頭,他實在看不清他的樣子。
現在如果求神拜佛有用,他立馬就跪下,只求蕭韌熙這小王八蛋能成功,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否則,他的小九就萬劫不復了。
蕭韌熙因爲官並不大,又是年輕的晚輩,便一直站在靠邊上的位置。
此時,他是絕不能動,更不能隨意脫隊。
因爲不只是周圍的人在看着,兩邊數不盡的禁衛、侍衛、御林軍,數不清的眼睛都在緊緊的盯着他們,誰要是敢有異動,立時便會被拿下。
但是人不動,不代表手也不可以動。
他在後面安排的可不只是踏文幾個人,而是安排了至少三十人。
這些人有侍衛,有禁軍,隨時隨地能將這裡發生的所有狀況都摸得一清二楚。而他正通過自己微微點動的手指在下達着各種命令。
那籤文從被拿來開始,就已經秘密的在蕭韌熙的布控中了。
果然,按照規矩,下面的人將所有的籤文都已經密封好,隨時準備拿上去。
而籤文的紙張、樣式,甚至是封口的模式,都和他準備一模一樣,沒有絲毫不同。這讓他內心先是放心了一大半。
正如同他預計的那樣,籤文被欽天監要拿去神壇求天意。
這是他最好的機會,他立時點動手指,計劃開始。
踏文帶着下面兩個人捧着的是給皇上祭祀的貢品。
他看準了那些捧着籤文的欽天監官吏,帶着手下人,假裝步履匆匆的低着頭就朝着他們撞了過去。
而這籤文因爲還沒拿到皇上面前,所以,都是在後面準備中。
爲了這次祭天,後面有百十來個宮女太監一直都在忙忙碌碌的做着準備,根本也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一個小小的插曲。
迎面而來,交錯而過。
就在這一瞬間,踏文忽然一伸腳,立時將前面拿着籤文的人給絆了一下。
那官員沒注意,一下子便趴了下去。
踏文身後的人似乎找準了他倒下的位置,正好腳步落下衝到了自己的身上。
手中的果盤立時被打翻,自己也仰面倒了下去。
場面亂成一團。
“沒事吧,大人?”踏文趕緊走過去蹲下問道,身體擋在前,將扔出去的籤文給擋住,欽天監的小官視線被阻,什麼也沒看見。
“沒事!沒事!公公安好?”
那官員趕緊爬起來,反而來問踏文。
“哪有什麼事!就是果子都掉了!”
說着,踏文上去一人一腳,將後面跟着的人給踢到在地:“不長眼的奴才!走個路也能撞到大人?!這平日裡教你們的全都左耳聽右耳冒了,難道那耳朵就是個窟窿眼?還不敢進給大人的東西撿起來!不成器的死奴才!”
踏文掐着嗓子說話,還真像那麼回事。
立時後面的人手忙腳亂的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或者說是更早的時候,將那一百張困在一起卻並不是很多的籤文全部給調換了。
將東西都收拾好,踏文和那官員又是互相的一陣寒暄,然後便各走個路,各幹各活去了。
當蕭韌熙知道一切順利,籤文已經被人不知鬼不覺的給掉了包之後,纔算是徹底放了心。
事情終於成功了!他的小九註定成爲不了別人的妻子了。
嘴角微微一笑,他等的那場真正的好戲終於開始了。
求天問卦的時候到了。
恕空穿着寬大的道袍,手持玉塵,神態中帶着三分飄逸,施施然的走了過來。遠看竟然真的有三分仙氣。
對着瑤塵及天地行過禮,恕空從欽天監監正的手裡拿過玉籤,沖天,衝地,衝着中間的令牌拜了三拜。
然後雙手用力搖動玉筒,祈求老天賜下旨意。
很快,一隻籤脫穎而出,落在了地上,恕空俯身撿了起來。
上面只寫着幾個字:第一簽,上上,子宮。
“皇上!是第十三籤,上上籤!”
晏澈立時大喜,竟然真的是上上籤,這豈不是說明福九和瑤華的親事真的是天作之合。
“快!快取籤文!”
劉忠趕緊笑着帶人去取籤文。
隨着晏澈的大喜,薛朗和薛昆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而宋清仰等人的神色,卻原來越明亮。
籤文終於被呈上來了。
“念!快點念!”
“是!”
恕空想必也是樂蒙了,眼看他國師的稱號就要到手了,此時怎麼還能不興奮!?
所以,便看也沒看一眼的直接唸了出來:
“十三籤:莫聽閒言說是非,昏君只好念阿彌;若將妄念爲真實,畫餅如何止得飢。若想天賜得福女,唯有帝君親自來。……”
只念到這裡,恕空臉都白了。雙手捧着籤文不住的顫抖。
而包括晏澈在內,所有人都傻了。
這是上上籤?
“下面是怎麼解文的,說!”
晏澈臉上的狂喜被狂怒所代替,他伸出手指,也在顫抖着指着恕空。
恕空覺得自己馬上要暈倒了,但是擡頭看着晏澈噴着怒火的眼睛,不得不解恐懼的唸了下去:
“解曰:凡事亂交,虛多實少,此乃昏君!一意孤行,妄測天意,恰似畫餅,空自歡心。若想得到天賜福女,只有,只有皇上親自迎娶!”
說完,恕空的腿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而那張籤文飄飄蕩蕩的落了下來。
“混賬!”
晏澈終於爆發了,憤怒讓他徹底失控了。
從臺上跑下來,他一把將地上的紙抓了起來,仔細看上面的每一句話。
當他終於將所有都看完了,擡起腳就給了恕空一腳。
而就在這用力的一腳之後,轉身回頭的一瞬間,晏澈感覺到天旋地轉,胸口如同被大石砸了一樣讓他窒息,嘴裡腥甜一起,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而他整個人也隨着這口血徹底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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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貓兒寫的有點辛苦,不過還好終於順利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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