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趙家老三的辦公室內總有狐狸腥臊的味道，不知是滿牆的狐狸皮毛散發的，還是從外面飄進來的，這種味道讓從小生活在農村的大誠都覺得很不舒服。趙家老三顯得特別緊張，總是一副用喝茶掩飾焦躁的模樣。神棍阿宏默默地觀察着，其中必定還有不爲人知的事情，看來這次到養殖場探探口風還是很有必要的。
趙家老三說道：“想必您找我之前一定找過我爹，就我爹那脾氣您肯定是碰了壁的，可是您知道他老人家爲什麼那麼不相信狐大仙和黃大仙嗎？其實不光這些，但凡是民間傳說中動物成精成仙的故事，我爹他向來都是嗤之以鼻的。”
趙家老三慢慢講述着他爹的事情。獨眼趙小時候看過雜耍表演，也就是現在的馬戲團，對裡面馴獸的環節十分感興趣，雖然演出十分簡陋也很簡單，卻依然觸動着年幼的獨眼趙的心，想要投奔馬戲團學習馴獸的本事。然而早年間家裡窮，好不容易有個男丁都希望能夠踏踏實實的種地，至少也得做個木匠瓦匠才靠譜，他爹就沒有同意獨眼趙去馬戲團學藝的請求。
年幼的獨眼趙心有不甘，一度離家出走投奔馬戲團，被馬戲團送回來後差點被他爹把腿打斷，後來就再也不敢提馬戲團的事情了。雖然老老實實的跟着家裡人種地，跟着一位老師傅學木匠，但是馴獸的想法從未遠離獨眼趙的心。有一年他和村子裡的幾個孩子進山採集山貨，向來不被允許接近的虎丘峰的邊緣地帶傳來老虎哀嚎的聲音，幾個孩子出於好奇走近查看，只見一頭母虎渾身是傷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趙家老三說道：“我爹對我提起這件事時曾說，他當時還小不懂事，後來才知道那是母虎犯了錯誤被同伴所傷之後逃了出來，他們當時不懂得這些，更沒有用母虎的屍體換錢的想法，只知道眼睜睜的看着母虎一點點嚥氣，覺得特別好玩。”
母虎死後，幾個見了世面的孩子特別興奮，也擔心周圍還有別的老虎，就想趕緊離開，正在這時，耳朵十分尖銳的獨眼趙聽到周圍還有虎叫的聲音，並且不像是成年老虎而是小貓小狗那種脆弱的叫聲。幾個孩子壯着膽子往虎丘峰裡面走了不遠的距離，最終在一處小山窩中發現一頭大貓一般的小老虎。長話短說，向來擁有一顆馴獸之心的獨眼趙面對一頭幼虎又怎能沒有馴服的想法，便勸告夥伴們不要對家人提起，而是找個地方偷偷的馴虎，以後馴服成功再牽出去給大家看，一定威風極了。
幼虎被鎖在山腰一處廢棄的小房子裡面，每天由孩子們在山裡抓些野雞野兔餵養，更是變着花樣的馴服幼虎，使其學會各種花招，就和馬戲團裡的手段一模一樣。幼虎經歷了被同族驅趕出來的委屈，又在人類小孩的制約下生存，加之沒有很好的馴服手段，並沒有徹底屈從於獨眼趙的控制，只是委曲求全的等待時機。如此過去半年的時間，幼虎在不斷地虐待中終於爆發，雖然僅僅是幼虎，卻足以對抗幾個小孩，最終咬死兩個，咬傷一個，弄瞎獨眼趙的一隻眼。
這件事在村中鬧得很厲害，當時還有人去虎丘峰報仇，後來隨着戰亂、饑荒等原因，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趙家老三說道：“阿宏叔，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您，我爹從小就有馴服、降服動物的想法，您讓他忌憚狐大仙和黃大仙簡直比登天還難，他老人家不去馴服狐大仙就已經燒高香了。鄉親們一直以爲我們家因爲養殖場裡有成百上千條狐狸所以纔不怕關於狐大仙的忌諱，其實不然，不是因爲我們養了纔不怕，正是因爲我爹不怕纔要我們去養。”
“哦？這是什麼意思？”神棍阿宏問道。
趙家老三說道：“當初養狗不怎麼賺錢時，省城來專家推廣特種養殖，我爹知道有狐狸和黃鼠狼的項目，覺得別人因爲忌諱不敢養，我們養了競爭壓力就小，要我們哥仨去養狐狸和黃鼠狼。鄉親們一直以爲我們哥仨跟爹一樣都不怕，其實不然，我們哥仨都挺忌諱的，但是礙於不敢違抗老爹的想法才一直沒有說出來。後來養狐狸和黃鼠狼的確挺賺錢，也就不說什麼了。”
大誠心裡冷笑一聲，什麼忌諱不忌諱的，還是最後那句“因爲賺錢所以也就不說什麼了”纔是真心話啊。
24.
特種養殖賺錢之後，極其孝順的哥仨決定滿足他們爹馴獸的愛好，便購買兩條性格狂暴的大型犬讓他們爹隨意馴養。內心的慾望之籠被打開，多年來一心想要馴服猛獸的想法和手段全部施加在兩條大型犬的身上，在經歷了嚴苛的手段和賞罰分明的態度後，兩條性格狂暴的大型犬果然被馴得服服帖帖，成爲獨眼趙的奴僕和跟班，更是炫耀的最好資本。
後來這兩條狗詭異死去後，獨眼趙特別崩潰，孝順的三個兒子便又買來狗供爹馴養。第二批狗也同樣慘死之後，老大開始連做噩夢，都和那些慘死的狗有關係，不是被人關在籠子裡放狗咬死，就是自己跑進籠子裡咬死狗，既疼又噁心，覺都不敢睡，變成了精神衰弱。老二和老三提出請看門道的好好給看看，可是獨眼趙不同意，老大被送去醫院查出患有肌肉萎縮症後，更是認爲一切都是生病的原因，更不肯請看門道的過來看看。
趙家老三說道：“我們真的很想請人來看看，畢竟老大的噩夢不會那麼巧合，養殖場的一些事情也不可能隨隨便便發生，可是爹不同意，當兒子的怎敢不從？”
大誠好奇的問道：“養殖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看這裡很正常啊。”
趙家老三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看到的都是表象，其實這裡面的問題大着呢，正因如此，你們剛纔在養殖場四處查看的時候纔會有工人偷偷的在後面觀察你們，他們真的不是監視你們，而是……而是想看看你們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我們遇到的詭異現象。”
大誠興奮地說道：“這裡晚上鬧鬼？”
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瓜頭說道：“這裡沒有鬧鬼，這個養殖場的方位和走向可以阻擋鬼怪進入，要不是有介靈依附在，俺也根本進不來。”
瓜頭說的話只有神棍阿宏和大誠能夠聽見，爲避免大誠向瓜頭提問的動作引起趙家老三的困惑，神棍阿宏在大誠發問前提前解釋道：“誠誠，這個養殖場不會鬧鬼，至少養殖場內部不會。我不知道這家養殖場是什麼人設計的，但是從我進來就發現，無論是建築的佈局、每一扇大門敞開的方向、道路的曲折規劃，甚至房樑、門檻、屋檐的雕刻手法，全都是極佳的風水依託，如果這裡還會鬧鬼，真是很難再有周全的地方了。”
大誠反問道：“比阿宏叔和鐵前輩的院子還要周全？”
“哦，不不不，當然比不上我們的院子，但已經足夠強大了。”神棍阿宏略帶得意的說道。
趙家老三說道：“我並不知道這裡的風水是誰定下的，我們當年買下這裡的時候就被告知，要想順順利利的賺大錢，千萬不要破壞這裡的一草一木，只能不斷地往裡面添加東西，千萬別想着改變裡面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而且正如阿宏叔所說，養殖場內部的確沒有鬧鬼，我說的詭異全都是發生在外面的事情。”
“那你就細緻的說說吧，困擾你的除了老大遇到的事情，究竟還有什麼。”神棍阿宏說道。
趙家老三沒有立刻解釋，而是點上一支菸緩慢的走向窗邊，望着大半個養殖場幽幽的說道：“我這個養殖場的規模算是很大了吧？但是你們有沒有發現，不年不節的，在我這裡幹活的人就只有零星的這麼幾位，未免有些太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