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城中,德川齊昭、蜂須賀齊裕等人談論的話題,已經轉向了各藩糟糕的財政。江戶時代的藩主們似乎永遠都是債臺高築,一個參覲交代,一個家臣過多,再加上各藩藩主們大多喜歡奢侈的生活,而且不善理財,因而二百多年來這些武家上層人物,個個都是一屁股債。而在藩主們債臺高築的背後,則是江戶時代商人們的富裕和豪闊。
“如今各藩的財政沒有幾個過得去的,如果真的要實行公武合體,各藩失去政權,只怕都要在第一時間破產,我們這些藩主之家,大概都要去要飯了。”
“是啊,所以將家中有點姿色的女兒嫁給大明天子,將來再將外孫迎回繼承家業也不失一個保全家名的辦法。”
“聽說明子殿下還想把新日本的土地封一點給各藩,讓各藩去新日本建立支藩,這個開銷真是要人命啊!”
“如果幸義大人當了新日本管領,大概就用不着我們去那裡建立支藩了吧?”
大廳中一干幕府大老、老中都是一藩之主或是隱居的藩主。誰家的財政狀況都不大如意,雖然幕府提出的“公武合體辦法”和“巴塔哥尼亞加增”這兩項政策看着對各藩都挺有利,但實際上卻讓各藩都陷入了破產危機當中了。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忽然被人拉開了,進來的是橫濱藩的家老勝海舟,他快步走到了德川齊昭面前,施了一禮,道:“右府大人!大明天子的船隊已經入港了。”
“來了嗎?好吧,我等就去迎接大明天子吧。”德川齊昭趕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心中突然想道:“等到大明天子離開日本的時候,他對這個國家的滲透和控制,大概又要增強幾成了。”
……
日本大阪港外。
這座港口城市,位於日本本洲島的中部。和四國島隔海相望,是一個優良的天然深水港。港口周圍是日本少有的平原地帶,一座座日本傳統建築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在港口一帶,卻是一副十里洋場的新舊交雜的模樣。洋式和中式建築點綴其中。港口的各式吊車排列得密密麻麻。頭上勒着白布帶子,大冬天還穿着短褲,矮小的日本勞工,正往來穿梭的搬運着小件的貨物。
港口碼頭上面。到處都是貨物棧房——這些棧房和整個碼頭,都是橫濱藩投資修建的。在日本的近300個藩當中,現在最富有的肯定是10石家格的橫濱藩。不僅擁有日本五大通商口岸之一的橫濱,而且還成立了一個橫濱商社,下屬有橫濱倉、橫濱銀行、橫濱——蝦夷開發、橫濱——新日本開發、橫濱漁業、橫濱煤業、橫濱造船等一系列的子公司。現在負責經營大阪碼頭的就是橫濱倉商社。
大阪灣的海面上到處停泊着各國的輪船。什麼樣式的都有,不過最多的還是中式廣船。這些1000噸左右的帆船,大多都是屬於中國商人的,在東亞和東南亞的海上最活躍的就是它們了。也有不少歐式的飛剪式快速帆船,這些船隻多是屬於各個洋行的,不過也有約一半是屬於中國商行所有。日本自己的船反而不多,都是一些高首樓漁船。而帶煙囪的蒸汽帆船,更是寥寥無幾。
朱皇帝乘坐的明子號皇家郵輪和光復號戰列艦則是大阪灣中最大的船隻。都是蒸汽帆船,前者的排水量達到3500噸,後者更達到3800噸。不過這兩艘船都不是南洋造船公司的產品。而是採購自法國和英國,兩船都擁有武裝,裝備的大口徑轟擊炮同樣是英法兩國的產品。不過炮彈倒是國產的,是蘭芳行生產的澱粉爆破彈。
大阪港口內還有兩個可以用於修造大噸位帆船的船塢,其中一個是屬於南洋造成公司的,另一個屬於橫濱造船。不過兩個船塢都空空如也。顯然修造船的生意並不好做。
各種服色的各國水手,都擠在甲板上面兒,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稍稍打開一些國門的東方神秘之國。圍繞着各國商船的,則是一些日本小平底船,有些是販賣蔬菜水果雞蛋的,隔得遠遠的就朝各國商船上面吆喝叫賣,不少人居然還會幾句洋文或是生硬的中文。
除了這些水上商販。還有更吸引各國水手的東西。有些船稍微大些,船尾還掛着粉色的燈籠。船頭上擠着一些穿得花花綠綠的女人,露着肩膀,塗白了臉兒。笑得花枝亂顫的招攬生意。
不過這些被裝到平底船上賣肉的女人當然不是什麼好貨色,和朱皇帝后宮中的和女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明子號和光復號在大阪港的引水船帶領下,緩緩的穿過航道,駛向一個搭着彩畫牌樓的碼頭。朱皇帝就站在明子號寬敞豪華的船艙內,靜靜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這個日本還是開國了,在自己的干預下,這個國家的開放步伐似乎也沒有放慢多少,現在又開始向工業化邁步。看來日本在另一個時空的崛起,並不是偶然的!
看來自己還得再加把勁兒,將日本儘快納入大中華關稅同盟,將其變成大中華經濟工業體系的一部分。
恩格斯是第一次到日本,這位中國最有權勢的洋人在日本同樣大名鼎鼎。因爲朱濟世翻譯的《泰西兵略》的盜版書遍佈日本列島,哪個武士之家要是沒有,一定會讓人當成鄉下來的土包子看扁的。他現在就站在朱濟世身邊,舉着望遠鏡仔細地觀察着眼前的場面。
“傑森,”在沒有第三者在場的時候,恩格斯總是稱呼朱濟世的英文名字。“你似乎有點忌憚這個國家,在我看來,這個國家比中國實在相差太遠了。沒有像樣的工業,沒有自主的金融,甚至沒有一個統一的政府和統一的市場。如果不是他們的武士比較勇敢,大明甚至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其征服。”
朱濟世回頭瞅了他一眼,微笑道:“弗里德里希,你這是在唆使我侵略一個友好鄰邦嗎?這可不是你一貫的風格。不過我不會入侵日本的,這是一個小而暴烈的國家,堅忍不拔,大明是強大,也富裕很多,可真打進去……保管碰個頭破血流!這個國家和朝鮮是有很大區別的……”
恩格斯聳了聳肩,“有區別嗎?一旦日本加入大中華關稅同盟,他們的下場就和加入德意志關稅同盟的北德諸邦一樣,漸漸失去獨立自主。在1848年革命的時候,北德諸邦的資產階級,都想讓普魯士國王來做他們的君主。或許有一天,日本的資產階級,也會提出同樣的要求吧?”
“這就是區別啊。”朱濟世笑了起來。“朝鮮就是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弱女子,被我直接推到給……而日本就是千葉佐那子,還帶着一把小太刀,用強是得不償失的,只能連哄帶騙把她搞到手。弗里德里希,你說說看,這兩國的人民,誰比較幸運?”
“那還用說嗎?”恩格斯淡淡地道,“當然是朝鮮人了。如果我所料不錯,相當一部分日本的武士地主要麼出售或出租土地給商人,要麼轉變爲大農場主,大農業將在日本有限的平原地區發展起來。日本的農民要麼轉化爲一無所有的無產階級,要麼成爲被殘酷剝削的佃戶。而朝鮮的農民則會變成擁有小塊土地的自耕農,作爲小生產者,他們當然比無產者更加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