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之下,灰濛濛的戈壁大漠與碧綠青翠的牧草相交,好像兩個世界的分界線一樣。這是戈壁大漠和燕然山南坡草場相交會的地方,廣闊無垠的草場空空蕩蕩,沒有成羣的牛羊,也沒有一個個點綴其間的蒙古包,好像這一帶自洪荒以來就沒有被人類光顧過似的。
“軍長大人,不到7000俄韃騎兵就是30裡外的翁金河畔紮營。”
左寶貴肅立在石達開中將的馬前,一邊報告着自己偵察到的最新軍情,一邊偷眼打量着眼前這支人困馬乏的大軍。說實話,他在見到這支明軍騎兵之前對勝利是毫不懷疑的。不過現在,他的心裡真是直打鼓,這支兵也追得太急了吧?都把戰馬給累垮累瘦了,有好些站都已經站不穩了!這蒙古馬雖然比較皮實,可也不能用得那麼狠啊……
“敢當兄,可曾追上俄韃的騎兵馬隊?我的人可都等着斬下哥薩克的頭顱領賞呢!”
一個大塊頭,國字臉外加一對濃眉,顯得極有男子氣概的少將策馬而來,一邊笑着一邊嚷道。
“西鄉君,你的人不愁沒有仗打了!”石達開舉起馬鞭,遙指着正西方向,“大約7000俄韃聯軍就在翁金河邊下寨,戰馬都散在草原上,看來是在休整。”
現在俄韃聯軍的人數比通過武衛寶的時候有所減少,在連續多日的急行軍中,俄韃聯軍出現了一定的掉隊,不過主要是八旗兵,哥薩克幾乎沒有什麼掉隊的。同樣的,石達開和西鄉隆永指揮的騎兵也有不少掉隊的。現在開到燕然山下的人數不過6500出頭,掉隊現象比俄韃聯軍嚴重多了——之所以掉隊那麼多,主要原因是戰馬使用和保養不善,累死累病了不少,沒有馬騎的騎馬步兵自然只能等待後續部隊來收容或是乘坐輜重馬車行進了。而且官兵也極爲疲勞。
石達開又扭頭看看左寶貴,“小兄弟,他們已經休整幾天了?”
“快有兩天了。”左寶貴答道。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俄韃戰馬的狀況看上去比大人部下的戰馬要好得多。養一養還能用。”
這個話中的含義就是石達開所部的戰馬已經跑廢掉了,養都養不回來,只能宰了當軍糧!
“不錯,還是個懂騎兵的!”石達開笑着點點頭,“打完這仗到我手下來吧,我給你個騎兵連長做做。”
“多謝大人栽培。”左寶貴不卑不亢的行禮道謝。心裡卻想:“也不知道這位石中將能不能活到這一仗打完。靠一支馬都跑廢掉的騎兵,能打敗名振歐陸的哥薩克?
石達開卻揮揮手,示意左寶貴下去休息,然後就在馬上同西鄉隆永議論起了軍情。
“今晚還是明晨?”石達開低聲問。
“多半是今晚!”西鄉道,“如果我是俄韃騎兵指揮官就絕不會錯過今晚。咱們遠道而來。人困馬乏,正是最弱的時候!如果我們都是騎兵的話,根本就無法作戰,正好方便他們夜襲。”
“沒錯,騎兵是靠馬匹作戰的。下了馬比一般的肉搏兵還不如。”石達開笑道,“可咱們不是騎兵,而是騎馬步兵!下了馬一樣能打!”
“那也是一場硬仗!”西鄉隆永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態,“這裡畢竟是草原,晚上能見度又差,咱們的步槍打不遠,而且隊伍實在太疲勞了。”
“那就讓部隊抓緊時間休息。另外將剩下的所有大車集中起來擺個方陣吧。”
石達開沉聲道,他的部隊是輕裝而來的,沒有攜帶施工的工具,也沒有帶鐵絲網,扎不出硬寨,只能馬馬虎虎用一些輜重車輛圍成一個方陣。將士兵和馬匹圈在裡面。而且由於馬車數量不足,所以車陣是做不到首位尾相連的,單薄的實在有點不成樣子。
而就在石達開麾下的6500多人開始休息的同時,在遠處一個不知名的高地上。正有幾個人站在馬背上,用望遠鏡細細地觀察着他們。
“這不是真正的騎兵!居然把戰馬糟蹋成了這副樣子……”
羅索夫斯基放下望遠鏡。搖頭道。他本來以爲至少有10天時間可以休整,沒想到還不到3天明軍就追了上了。聽到偵察騎兵報告的時候,他着實被嚇了一跳,沒想到親自過來看到的卻是一支東倒西歪的騎兵。
“少將閣下,您發現沒有,這些明逆的騎兵都配有洋槍啊!他們即使不騎馬,也能用洋槍列陣作戰吧?”
傅方看得仔細,已經發現這些明軍揹着的德萊賽擊針槍了。不過他不知道這種步槍是後膛槍,還以爲是普通的貝色麥來複槍呢。
“明軍的貝色麥洋槍射程很遠,可以在400步外精確命中高速奔跑的騎兵。”
這個說法當然有些誇張,400步差不多有600米,哪怕是錦衣近衛軍的步兵也不是人人都有這種好槍法的。不過在400步距離上用貝色麥來複槍打排槍還是有一定威力的。所以這種類型的步槍出現並大量裝備法軍之後,法國騎兵已經基本放棄了正面衝擊敵軍步兵集羣的戰術。不過俄羅斯騎兵卻仍然保留着這種可能已經過時的戰術。
“哦,原來他們是龍騎兵,怪不得不怕把馬跑死呢!”羅索夫斯基沉聲道。騎馬步兵在歐洲不是什麼稀奇的兵種,最早可以追溯到1552-1559年的意大利戰爭,法國人最先讓火槍手跨上馬背,發明了騎馬步兵這個兵種。在歐洲,他們又被人稱爲龍騎兵。不過大明這裡並沒有“龍騎兵”的稱號,畢竟皇帝老子就是真龍天子,龍在中國是有特殊代表意義的。
“還是先試探一下他們的虛實吧。”羅索夫斯基下令道,“傅,出動500騎兵去騷擾他們。”
軍令一下,500個八旗清騎兵就迅速開到了明軍車陣附近,也不敢靠得太近,在2裡地外就散做四隊,繞着車陣開始兜起圈子,零星的槍聲很快響了起來,八旗馬隊開始用手中的滑膛槍進行騷擾性射擊了。
他們手中的滑膛槍是俄羅斯所產,而且還是截短了槍管的騎兵型滑膛槍,可以在馬背上重新填裝。不過因爲他們害怕明軍的大炮,所以是在2裡之外開火的,對明軍一點威脅都沒有,純粹就是在擾人休息。不過騷擾了好一陣子,車陣內的明軍居然毫無反應,除了少數人在警戒,大多數官兵不是在吃飯就是在睡覺。也沒有一個人開槍射擊2裡外根本打不着的八旗兵。
“竟然如此鎮定,看來是精銳部隊。”羅索夫斯基又舉着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得出結論道,“雖然只有6000多,但是也不好對付。傅,我想打一場夜襲,你怎麼看?”
“夜襲,用騎兵嗎?”
羅索夫斯基點點頭:“沒錯,就是用騎兵,因爲我們手裡也只有騎兵可用。今晚就動手,趁着他們人困馬乏之際!再說這裡的地形是最適合騎兵作戰的草原,敵人也沒有挖掘壕溝佈置拒馬,也沒有鐵絲網——我懷疑他們根本沒有攜帶那些東西。所以今晚,我們用騎兵去衝破他們的方陣,將他們統統消滅!”
說着話,他用凌厲的眼神掃了傅方一眼。傅方馬上說道:“少將閣下,今晚的頭陣就由我們八旗兒郎來打吧!”
羅索夫斯基滿意點點頭,他的哥薩克可是很寶貴的,能不上陣最好在後面呆着,炮灰自有這些韃靼人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