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草原上,黃色的馬隊組成了刀削斧鑿一樣整齊的陣型,正面差不多有100步寬——這個陣型顯然太寬了,如果換成俄軍一定會擺個長條形或是三角形的陣型,不過八旗馬隊到底還缺練,不會那麼多陣型,就只能湊合一下了。於是,幾百個槍騎兵就這樣向着三四里外一片刺刀叢林一樣的方陣衝去。不過稍有經驗的明軍官兵還是能看出這些八旗兵的精銳,這支黃色馬隊的騎士已經提到了中速,可是人馬卻無一分雜亂。
看着那片正在接近的黃色馬隊,明軍營長王戊銘抽出了軍刀高高舉起,咬咬牙:“來得好……瞄準!”
一百多支貝色麥步槍全都上了刺刀指向前方,雖然綏遠鎮軍不甚精銳,但還不至於被幾百步外的八旗馬隊嚇癱。遠射程的洋槍是他們這些人最大的倚仗,如果是滑膛槍的話70步外就根本打不中什麼目標。可是他們手中的貝色麥來複槍在一個神射手中,可以輕鬆命中300步甚至350步外的目標!所以在面對騎兵時,第一輪齊射就是300步的距離時。
“400步!”王茂銘大聲喊了起來。
“380步!”
“360步……”
“300步!開火!”
一道整齊白煙從這些綏遠鎮的灰衣兵方陣前噴涌而出,一百多枚半橢圓形的鉛彈在火藥爆燃的推力和膛線的共同作用下,旋轉着向前飛去。八旗馬隊方陣的中央部分頓時就濺起數十道血線——這是因爲明軍空心方陣的正面遠遠小於八旗兵馬隊的正面。只有不到30步(差不多45米),所以八旗馬隊的兩翼並沒有遭到子彈射擊。
因而遭到彈雨襲擊的八旗馬隊中央稍稍有些停滯。而它的兩翼卻繼續衝鋒,原本的方陣變成了中間凹陷,兩邊突出,不過並不很明顯。
“該死,明軍的火力也……”一隻手的傅方當然不能親自領隊衝鋒,而是在後方督戰,他的咒罵剛到了一半,又是一陣洋槍齊射打了出來!又有一百多發子彈掃過八旗馬隊的中央。衝擊之勢驟然又是一滯。數十騎被打得人仰馬翻,剩下的騎士不是膽寒就是被倒臥的人馬屍體或是失去主人的戰馬所阻擋,進攻的步伐再次放慢。而騎兵衝鋒到底不是步兵便步前進,根本沒有辦法在運動中整隊。所以四百多人的馬隊雖然只傷亡了不到一成半,但是其中間部分卻被打掉了三分之一,衝擊力大打折扣。
還是嘀咕貝色麥洋槍的威力了!傅方心裡已經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了。他甚至覺得,這種大威力的洋槍很可能已經淘汰了騎乘衝鋒這種戰術。至少,不能用騎兵去正面衝擊對方的步兵……
“啪啪啪……”
第三輪齊射又打響了!貝色麥洋槍的子彈是塗抹了油脂的,而且還用火冒擊發。射速已經達到了前裝槍的極限。
“舉起刺刀,頂住!”
三輪齊射過後,已經沒有時間再填裝子彈了。王戊銘大聲吼叫起來,這個時候就是比拼意志的時候了!飛馳的駿馬。雪亮的槍尖,如雷的蹄聲,這可不是等閒的步兵可以承受的。所以的刺刀空心方陣剋制騎兵不過是個傳說——當然那是在來福槍大量裝備步兵之前,而現在,三輪齊射過後。八旗馬隊的中間部分幾乎被打光了一半人,速度也大大下降。他們的衝鋒陣形已經由方陣變成了鶴翼陣。
轟……
最後炸響的照例是手榴彈。不是A油手榴彈,而是最新式的澱粉手榴彈。威力比A油手榴彈更大!
不過馬隊跟人羣還是猛然相撞在了一起,人馬嘶喊的聲響響徹雲霄。
傅方帶來的槍騎兵理論上就是用來剋制步兵空心方陣的,他們的長槍比步兵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槍要長得多。所以在長槍刺中步兵之前,他們的刺刀根本夠不着騎兵和戰馬。因而一擊之下,這個空心方陣的一面就被衝開了好幾個缺口。可是衝進明軍空心方陣的騎兵太少,並不足以讓整個方陣崩潰。
衝進去了!
傅方好像又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大聲下令剩下的輕騎兵也跟進!而且他沒有向完成第一波衝擊的槍騎兵下達撤退的軍令。他要用肉搏戰一次性打垮面前的敵人。然後,然後只能再說了……
隨着槍騎兵兩翼和輕騎兵相繼加入戰團,明軍步兵的空心方陣終於崩潰了。不到八百名八旗兵和四百多明軍混戰成了一團。騎在馬上的八旗兵奮力揮舞馬刀,戰在地面上的步兵則用刺刀回擊,還有些步兵的步槍裡有子彈,乾脆在近距離瞄準射擊!不過最狠的還是那些軍官。他們使用的武器是左輪手槍!這種六連發的手槍在近距離上的殺傷力大到了讓人膽寒的地步,幾乎可以將馬上的八旗兵一排排的打死!
所以明軍的人數雖然比對手少了近一半,但是明軍在近戰當中並不怎麼吃虧。基本上可以打出一比二的交換比!
血腥的戰鬥最後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戰場上終於沉寂下來,傷亡過半的騎兵在一陣鑼聲響起後退了下去。留在戰場上的明軍步兵也剩下了不到200,同樣是一場損失慘重的搏鬥。認真說起來,這樣一場幾乎是不分勝負的戰鬥,已經是200年後這次明清再戰之中,清方所取得的最佳戰果了。
“少將閣下,爲什麼不讓我繼續戰鬥下去!勝利明明就在眼前!”
原來下令傅方撤退的是帶着幾百個哥薩克前來“督戰”的羅索夫斯基,他同傅方分手後沒多久就覺得不放心,於是帶了一個團的哥薩克跑來督戰,結果就看見自己的這位“獨臂農奴”已經把仗打得一團糟了。
“傅,你打得這是什麼仗!不到三個小時就失去六百人……上帝啊,你在做什麼!”
“少將閣下,我很快就要贏了,附近兩個城堡的守軍都被我引出來了,只要打光他們,那兩座城堡就是我們的啦!”
“可是……我要它們有什麼用?等着中國軍隊來包圍嗎?傅,你知道我們的任務是什麼嗎?是打擊敵人的鐵路工程隊,不是攻城!”
貴族出身,10歲就登記爲禁衛軍列兵,12歲入讀皇家貴族軍事學校,參加過希臘獨立戰爭和第八次俄土戰爭的羅索夫斯基恨不得用鞭子狠狠抽一頓傅方——不過現在不行,傅方還不是他的農奴,雖然他只配一輩子當個農奴,但是眼下他還是蒙古國王的大將。
教訓了傅方一頓之後,羅索夫斯基不敢在達爾汗城附近久留,和大部隊匯合之後立即下令向南轉進,近7000名騎兵,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了。
而在這個時候,明軍在蒙古戰場上的幾個主將,羅軍旗、李文茂、李秋生、苗沛霖,還有將要率部加入蒙古戰場的韓四,全都不知道這次達爾汗——飛狼堡戰役。
受制於通訊技術的落後和蒙古高原的遼闊,他們中間的幾個人,甚至要到幾個星期之後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或者說是知道自己上了俄國人的當!比如朱濟世的近衛騎兵軍軍長李秋生,他的一萬近衛騎兵一直咬着1500八旗——俄羅斯騎兵屁股後面緊追不捨,一路追到了鄂爾渾河西岸才同被俄軍拋棄的八旗兵打了一仗,殲滅了不到600八旗兵,殺散了餘衆,通過審問俘虜才知道上了當。
而蒙古軍團司令官羅軍旗直到1個星期後,纔得到苗沛霖着人送來的軍報,知道了達爾汗——飛狼堡戰役。這個時候,他的六萬大軍已經在買賣城外開始挖掘一條圍城的長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