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書院,大明天子行在之內,幾盞清茶,飄散着嫋娜變幻的香氣。?朱濟世換了一身明朝儒生的圓領大袖衫,也沒有戴帽子,悠然自得地坐在上座。手捧着一本恩格斯所著,他本人翻譯的《泰西兵略》細細翻看着,一邊翻看,還頻頻點頭,不時露出欣喜地表情。
在這間不大的屋子裡面,還坐着十來個差不多打扮的儒生,個個都是新剃的光頭,都用恭謹地眼神看着朱濟世和坐在他右首邊的一位四十來歲的儒生。這位儒生五官端正,皮膚白皙,留着八字鬍,極有名臣之相。可惜在滿清這邊卻無一官半職,因爲他只有一個秀才功名,比左宗棠還不如。不過他在湖南的才名卻比左宗棠還大,此人名叫羅澤南,是常大淳幫着朱濟世挖來的湘湖理學派大才。
因爲他是個坐館的教書先生,還帶着十來個學生一起過來投靠。而他所教授的內容與方法卻別具一格,不僅應舉業,而且授之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和經世致用之學,既習文,又學武,因此學子云集。而朱濟世所著所譯的著作,自然也是羅澤南研讀和傳授的學問之一。現在朱濟世正在翻看的這本《泰西兵略》上面,就寫滿了羅澤南的註釋和心得。
其中許多內容都頗有見地,令朱濟世十分感慨。“羅山先生如此高才,竟然還是在野之身,這道光真不負昏君之名。竟絲毫不識得天下奇才。”說到這裡。他便放下手中這本《泰西兵略》朝羅澤南笑了笑道。“羅山先生來做我的軍師如何?”
朱濟世原來有一個軍師,就是左宗棠。不過左宗棠現在是大明左丞相,內閣首輔,事務繁多,沒有多少功夫給朱濟世當狗頭軍師。這兩日更是趕回廣東去和陸培芳一起主持科舉考試了,所以朱濟世現在急需一個文武全才,又熟知滿清底細的新軍師,這常大淳推薦的羅澤南顯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軍師啊!好像很大的官!羅澤南心中也是火熱。他已經是四十三歲(虛歲)的老頭子了。還只是一個秀才!在滿清那邊根本沒有做官的希望,更不用說督撫閣部了。正因爲如此,他才拒絕了曾國藩的邀請,呆在家鄉雙峰縣等機會——當然是爲大明效力的機會了!一個四十三歲的秀才和大清朝能有什麼感情?早十年就名滿三湘,不知道多少人向道光昏君舉薦過他,可道光就是裝沒看見,衝這個也該亡了大清朝!
“澤南謝王上錯愛。”羅澤南衝着朱濟世一抱拳,沒有行大禮,臉上也沒有露出太大的驚喜。
對於這個矜持的表情,朱濟世倒是非常理解。一來羅澤南的弟子都在這屋子裡;二來軍師這份工作是需要拿點架子,這樣才能顯得高深莫測嘛!
……
“軍師。孤王有一事現在就想請教。”
在一一同羅澤南帶來的學生談話並且安排了官職之後,朱濟世又留羅澤男單獨說話,他眉頭微皺,露出難色地道:“林穆翁還據着長沙未走,而太平軍又解圍北上去打嶽州了。我大明是否應該立即去奪取長沙嗎?”
“取長沙?王上有把握?”羅澤南微笑着反問。
他心道:“長沙城防堅固,十餘萬太平軍都折戟於城下,已經黯然退去。朱明在湖南的兵力不過六萬,要取長沙恐怕不易吧?”
“長沙易取,北伐軍中有6門32磅長炮,還有幾千斤銨油炸藥。無論架炮轟城還是穴地炸城,都沒有多大難度。”
事實上,朱濟世的軍中還帶着另一個攻城的秘密武器——苦味酸!一共有三百公斤,足夠把長沙天心閣給炸塌了。這長沙對太平軍是堅城,對明軍不過是個紙殼子。
現在讓朱濟世拿不定主意的其實是長沙城內的林則徐。
“王上是在擔心林則徐戰死之後,滿清和天下士林會有何反應?”羅大軍師一眼就看出了朱濟世的心思,他捋着鬍子笑道,“林穆翁一戰死,滿清就有了一個重用漢臣的藉口,天下士林也有了一個學習的榜樣,僅此而已。”
朱濟世點點頭,“有沒有可能勸降林穆翁?”
“林穆翁格局已定,他也不是常賅公,有個大明開國功臣做祖先。”羅澤南笑道,“不過穆翁也不是迂腐之人,不會在長沙城內等死的……如果王上不着急的話,或許可以等待些時日,讓穆翁自領兵而走。”
林則徐的湖廣總督衙門不在長沙而在武昌,雖然武昌必然會被太平軍奪取,但是太平軍肯定不會長期留在武昌。只要他們一走,林則徐自然就勝利“收復”了武昌城,到時候功過相抵就不會被革職了。再說了,太平軍一旦離開武昌,多半是北上去河南了,滿清哪兒還有心思整林則徐?自保都來不及了。
“滿清有沒有可能自毀長城,因爲武昌淪陷降罪林穆翁?把林穆翁給開革了?”朱濟世又問。
“不會。”羅澤南搖搖頭,冷笑一下道:“穆翁有兩萬兵!”
“有兵?”朱濟世愣了下,“軍師,你認爲林穆翁會擁兵自重?”
“談不上擁兵自重,”羅澤南笑道,“方今天下已亂,這兵就是做官的本錢……那道光老兒雖然糊塗,連出了幾個大昏招,但還是會有清醒的一日,到時候就該下旨讓各地督撫大辦團練了。”
“辦團練……”朱濟世皺了皺眉,“軍師有沒有辦法讓滿清的清醒之日完上一兩年?”
一兩年!朱濟世從來也沒指望滿清會一直糊塗下去,但是隻要再糊塗一兩年,自己就能把兩廣、福建、湖南、江西大部都攘擴到手裡,而且全部梳理停當,再擴出幾十萬明軍!最重要的是,廣東的工業佈局也能基本完成,到時候就能出兵席捲南中國了……
羅澤南拈着鬍鬚思索開來,這是他這軍師第一次替朱濟世獻計,如果不成功,軍師的位子恐怕就坐不長了!也別想有入閣封相的一日。
“團練是一定會有的……不過由誰來辦卻是個學問,是由朝廷下旨後地方跟進,還是地方大員自行其是,卻是大有不同的。所以屬下建議迫林穆翁出湖廣!他是湖廣總督,只要還在湖廣,面子上總歸交代的過去。哪怕丟了武昌,再收復就是。如果把湖廣丟光了,還帶着部隊跑去兩江,這滿清朝廷想不制裁他也沒臺階下……”
朱濟世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道:“如果滿清朝廷制裁不了林穆翁,再有林穆翁和我們大明勾結的鐵證,恐怕林穆翁想不擁兵自保也不行了!”
林則徐一旦擁兵自保,這兩江就不完全歸滿清所有,失了兩江財賦滿清就不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而是整個都躺進棺材,而且連棺材板都蓋上去,還釘了釘子!再想爬出來,真是比登天都難。
“勾結大明的鐵證?這個不好弄吧?”羅澤南搖搖頭,這個鐵證可不好整,關鍵不是讓道光昏君一個人相信,而是要能服衆才行。
“鐵證是現成的!”朱濟世冷冷道,“我是匯豐銀行的幕後大老闆,林則徐把四百多萬洋務衙門的銀子都存進了匯豐行,還請道光皇帝給匯豐銀行提了‘匯款豐裕’四個字。”
“什麼!?”羅澤南眼珠子瞪得老大,定定看着朱濟世,“大清之友匯豐銀行是王上的產業!?”
朱濟世得意地點點頭,“如何?可以利用一下嗎?”
羅澤南用力拍了拍巴掌,大笑道:“何止可以利用啊!王上,湖南已經到手了,大清朝已經亡了一半了!屬下親自去一趟長沙,保管能勸林穆翁帶兵離開湖廣去兩江。”(未完待續,!